我独自美丽——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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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淮川四面皆是平川,春山如笑,湖光山色,流水潺潺蜿蜒穿过精致木桥,绿树红花蔓延四处。
易雪逢一路目不斜视地穿过长长游桥,正要转弯时,眸光瞥见不远处的湖边。
烟雨朦胧中,几个白衫少女撑着伞站在长亭石阶上,凑在一起正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其中一个带着单边红玉耳坠的少女偷偷抬起伞来想要看他,无意中对上易雪逢纯澈的眸子,直接吓了一跳,慌张将伞放下了。
那双明眸中,满是温暖的碎光。
易雪逢不着痕迹收回了视线,心道:“不是说那小仙君性子十分乖戾暴躁,一言不合便对人非打即骂吗,就这臭脾气竟然还有女修倾慕,真是……”
啧,你们正道之人口味都这么重的吗?
他边想边走,穿过竹林幽径时,忽然想起来自己年少时,似乎也用那种倾慕的目光看过别人。
而那人清冷如竹,仅仅只是站着便疏远人于千里之外。
易雪逢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捧着一腔真心,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他示爱时,却只得了他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以及那句……
“道魔殊途。”
彻底将易雪逢刚刚萌芽的爱意碾了个粉碎。
易雪逢想到了这里,勾唇露出些许笑意。
那现在自己已重生成了道修,若是再去寻他,应该不会再得到那句冰冷的“道魔殊途”了吧。
想到宁虞,易雪逢恍惚想起,上一世他身陷诛魔阵,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似乎看到了宁虞不顾一切地朝他奔来。
那人冷若冰霜的脸上仿佛满是惊慌和绝望。
易雪逢想到这里,无奈笑了笑,心道宁虞铁石心肠,一向不稀罕同自己扯上关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蛮荒,又怎么会露出那种神色?
就像是……
对他易雪逢情根深种一般。
临死前的错觉罢了。
而且当年自己深陷诛魔阵,怕是同宁虞也有关系。
他正胡思乱想着,怀尘突然道:“小仙君,到了。”
易雪逢收回思绪,微微抬头。
寒淮川临樊君家大业大,就连接待人的前厅也建得十分风雅别致,易雪逢才刚走上木阶,便听到前厅中的争吵声。
“……仙道大典在即,灵剑在这么多修士眼皮子底下都能被盗,若是传出去,咱们寒淮川的颜面往哪里放?!”
此人声如洪钟,险些把旁边人的耳朵给炸聋。
接着,宋镜笙不赞同的声音传来:“你要是吼得再大一点,整个寒淮川所有人都能听到了。”
“那你说,那剑到底该如何找到?仙君临走之前将灵剑托付你我,现在无缘无故丢了,我们的脸早就丢到蛮荒去了,还怕再丢人吗?”
宋镜笙只好声音比他还大:“你小声一点!”
“传出去就传出去,谁敢在我寒淮川的地盘说半句不是!”
易雪逢:“……”
真是热闹。
他正要抬步进去,余光扫到不远处的长廊,瞥见一个男人姿态懒散地坐在木栏杆上,听到那炸得人耳朵疼的声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许是察觉到有人打量,他一偏头,对上了易雪逢打探的视线。
那个男人面容俊美,长发被一根红色发带束着半边披在身后,身形颀长,虽然面容带笑,但那双猩红魔瞳却令人遍体生寒。
易雪逢一皱眉,魔修?
他还不太懂此时三界到底是何种情况,怎么魔修也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正道的地盘吗?
见旁边的护卫似乎没有喊打喊杀的架势,易雪逢开始思考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难道沧海变桑田,魔修都同道修握手言和了?
前厅的争吵声依然在继续,怀尘有些尴尬地上前,小声道:“掌门,小仙君到了。”
此言一出,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才偃旗息鼓。
易雪逢将视线收回,满脸淡然地走进去。
偌大个前厅已经全是人。
左边软椅上坐着满脸黑线的男人,身形魁梧,全身透露着“我一拳头下去你必然殒命”的凶悍——方才那扎耳朵的声音便是由他而来。
宋镜笙坐在对面,姿态优雅,手持着白玉扇掩着唇,美眸嫌弃地瞥着那个男人。
两人后面,分别站着各个门派的弟子,看着易雪逢的眼神有些不善。
宋镜笙看到他进来,站起身来,一敛方才凶悍骂人的态度。
“小仙君身上的伤如何了?”
易雪逢记得她就是怀尘唤来救原身的人,也没有拂了她的面子,微微点头:“好多了,多谢掌门忧心。”
一时间众人看着他的眼神宛如看面目狰狞的恶兽,大概从没想到过向来嚣张跋扈连掌门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有一天开始说人话了?
而昨日见过易雪逢是如何拿着匕首割凶兽脖子的弟子,瞥见他现在乖巧温顺,人畜无害的模样,不自觉得有些浑身发麻。
宋镜笙也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小仙君身份尊贵,禁地中危险重重,全是失了神智的恶兽,根本没有被降服的可能,往后可不要再这般冲动了。你若是想要灵兽,可以等到一年后去北溪……”
一旁的男人听不下去了,哼了一声:“北溪灵兽不少,但是能降服它们为己所用的,必定要修为强悍之人,小仙君……呵,还是算了吧。”
宋镜笙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南纵,闭嘴!”
少年本就心高气傲,哪里能容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讽刺修为,仙道大典在即,若是小仙君一怒之下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丢脸的还是他们寒淮川。
宋镜笙忙道:“别听他胡说,小仙君年纪还小,修为到了筑基已算是灵脉天赋不错了……”
南纵阴阳怪气地火上浇油:“对,不愧是临樊仙君之子,灵脉随了他父亲。”
宋镜笙真想要一巴掌打死他。
易雪逢却像是没察觉南纵的恶意,眨着眼睛认认真真道:“我父亲是谁,整个三界之人都知晓,就不必劳烦掌门总是挂在嘴边为我宣扬一二了。”
宋镜笙一愣,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气人。
南纵那火爆脾气立刻就炸了:“谁他娘的……”
南纵还没爆完,易雪逢就捂着肩膀,轻轻咳了几声。
他本就受了伤还未痊愈,身着貂裘更加衬得脸色惨白,此时皱眉轻咳,即使众人知晓此人性子嚣张暴躁,这孱弱之态却也不自觉心生怜惜。
毕竟,在世人眼中,恶人行善易,美人碾蚁难。
宋镜笙本就因林浮玉是临樊君之子对他宠爱有加,此时看到他被南纵吼成这样,当即又坐不住了。
“南纵,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逮着一孩子欺负,算什么本事?”
南纵瞪大眼睛:“我……我欺负他!?”
易雪逢又装模作样咳了几声,心想好看的皮囊不光在蛮荒能站稳脚跟,在正道竟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规避麻烦。
世人可真是……
正厅窗棂之外,坐在栏杆上的魔修微微偏着头,视线正好能瞥见易雪逢似笑非笑的唇角,他愣了一下,眸子一弯。
这少年,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说正事吧。”宋镜笙懒得和南纵再做无畏的争吵,她狠狠瞪了南纵一眼,才开口道:“昨日寒淮川珍宝阁失窃,临……”
她看了一眼易雪逢,发现他面容未变,才继续道:“……临樊君留下的灵剑不翼而飞,仙道大典将至,进出寒淮川之人数不胜数,盗贼是何人还暂时未知。”
南纵冷着脸轻轻弹指,一道灵力从他指尖倾泻而出,绕着上空徘徊几圈后,倏地炸成碎光缓慢落下。
易雪逢看了看,不知他在做什么,心道这灵剑都丢了,这男人怎么还有心思放焰火玩儿?
一旁的怀尘却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掌门身后的弟子们也一副见了鬼的神色,纷纷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样?”
“竟然会这样!?”
易雪逢:“……”
唔……
到底是哪样?
南纵收回手指,冷笑看着易雪逢,道:“小仙君,您有什么看法吗?”
易雪逢心道:“焰火好看。”
他根本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法诀,只能强行绷着,声音平淡没有丝毫波动地重复方才众人的话:“啊,怎么会这样?”
众人:“……”
南纵仿佛早就料到,压抑着怒气,咬牙道:“小仙君对临樊仙君之事自来不上心,此番切云剑丢失事关重大,指不定寒淮川早已混入了不轨之人,你却依然这样漠然视之……”
他一抬眸,威压铺天盖地朝着易雪逢冲了过去。
南纵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能让临樊仙君临飞升前选中,修为必定是整个三界数一数二的,那浩瀚灵力骤一放出,易雪逢只感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镜笙一看,立刻怒道:“南纵,住手!你想谋害小仙君吗?!”
南纵没有理她,冷声道:“小仙君,你也不想有朝一日让寒淮川彻底成为一片废墟荒野,对吗?”
易雪逢抬起头。
出乎意料的是,他眸中根本没有众人所想的惊惧害怕,或者愤恨怨怼,明明纤瘦的身体已经站不稳了,眸间却依然一派淡然。
“此事无需我担忧……”
他才刚说一句话,天幕骤然劈下一道惊雷,不偏不倚直直降落在他的头顶。
众人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屋顶竟然被直直劈出一个大洞。
那道惊雷在即将落在易雪逢头顶时,骤然化为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发顶,宛如一个轻柔的抚摸。
南纵的灵力被那道天雷直直打了回来,后退数步,脸色有些难看。
易雪逢许是猜到了什么,眸底笑意更深,轻飘飘继续后面的话。
“……我爹在天有灵,必定会护寒淮川无恙。”
众人:“……”
少、少年?
你爹是飞升,不是殡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临樊君:嗨呀,早知道就劈下去了!
宁剑尊:继续待机。
第3章 切云
易雪逢虽然面不改色,眼尾还带着点笑意,实际上藏在宽袖的手却死死握紧了。
临樊君是整个三界千百年来第一个飞升之人,飞升即为天道,自己儿子的躯体被一个孤魂野鬼取而代之了,许是能察觉到异样。
易雪逢不确定临樊君到底是为自己儿子抱不平而降下天雷震慑,还是察觉到了他夺舍林浮玉的身体而雷霆震怒想要置他于死地。
若是前者,那道天雷为何是朝着他的天灵盖直直劈下的?
若是后者,为何那雷霆在劈中他的一瞬间骤然消散了?
易雪逢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但是现在临樊君明显在为他壮势,他也懒得多想,故作镇定的狐假虎威,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南纵皱着眉盯着头顶的窟窿,看着易雪逢的眼神也带了些忌惮。
在易雪逢看来,那道天雷十分蹊跷,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完全是临樊君在震慑对小仙君不敬之人。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全都无人说话。
外面本就下雨,寒风裹挟着雨铺天落下,将处于正中央的易雪逢半个身子都打湿了,他微微垂着头,墨发湿哒哒贴在脸颊上,被他勾着手拨开了。
四周一片寂静,宋镜笙和南纵似乎都在斟酌着措辞,怕再贸然开口开罪了人,那下一道雷便是劈在自己头顶了。
“真是一出好戏啊。”
就在此时,一旁的窗户传来一阵轻笑。
众人循声望去,那长廊上的魔修不知何时已经姿态懒散地趴在窗棂上,手撑着下颌,笑得令人发憷。
“我听闻临樊仙君飞升之前,将所有灵器都用小仙君的灵血认了主。既然搜寻法术无用,何不让小仙君用神识感应呢,指不定就能寻到了?”
众人一愣,也后知后觉起来。
易雪逢却在心想:“哦,原来方才那个是搜寻法术。”
南纵手指上还隐隐显着丝丝雷电,他脸色难看地挥了挥袖子,道:“我寒淮川之事便不劳清川君上过问了。”
清川君“哦”了一声,像是没听出来南纵语气中的驱逐之意,佯作疑惑地用指腹点了点唇,漫不经心道:“那搜寻决无用,南掌门打算用什么来找出灵剑呢?”
南纵愤恨看了他一眼。
“临樊君灵剑丢失,这般重要之事你却这般草草用搜寻决去找,莫不是……”
他一歪头,魔瞳仿佛要滴血,说出的话轻飘飘的:“……这剑本就未丢,是你想要私吞吧?”
此言一出,本就脾气暴躁的南纵拍案而起,怒道:“清川君!这里不是蛮荒,望你慎言!”
易雪逢意外地多看了他几眼。
他在蛮荒时,似乎并没有听说过清川君这号人物。
清川君哈哈大笑,直起身来耸耸肩:“成吧,你们继续用那无用的搜寻决找吧,看看仙道大典结束之前,到底能不能找到灵剑?”
他说完,不管众人难看的脸色,直接扬长而去。
南纵有火发不出,只能狠狠瞪向罪魁祸首易雪逢。
易雪逢弱小可怜又无辜,只好乖巧地微笑。
宋镜笙皱了皱眉,道:“小仙君,那便劳烦你用神识感应灵剑的位置。”
易雪逢点点头,这个神识感应他倒是知道。
他当着众人的面,微微垂眸,神识逐渐沉入识海中,丹田中的灵力细细密密朝着经脉中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