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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艳不可方物的你——by落瑾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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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霜当机立断道。
  屋中生死攸关迫在眉睫,罗七静站门外,事到如今,当初刀圣墓前一战,他已记不大清了。战后他亦九死一生,终日浑噩度日,若不是被一乡野农妇收留精心照料,他怕已是山兽腹中美味,又哪里有后来的遭遇。
  那一战后,诸多前尘往事忘了不少,有些事情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年少时的岁月,却愈发鲜明清晰。
  他犹记得,父母在世时,家中虽无万贯家财,但也衣食无忧,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他才流落市井,靠乞讨为生,若非后来遇到师父,他之一生,庸庸碌碌,凄苦潦倒。
  但如今,躯壳被夺,生死轮回后,于罗七之身再世为人,他终于明白,人之命数,自有天定。
  他忆起,当初家姓,确实非随,而是王姓。
  父亲便是当初向叛军首领举发藏在王家村中的小皇子和忠义壮士之人。
  他父为王忠,枉叫“忠”字,为贪求荣华富贵,不顾全村人性命,不忠不义,落得后来“身亡妻故,子为乞儿”的下场。
  他又忆起,当初家中究竟是怎样落败的?那时有一个孩子……孩子,是了,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一见那叫“梅梅”的孩子,他便心生喜爱,忍不住与之亲近。原来幼时,家中也曾来过这样一个孩子,貌美如同仙童,又小又可爱,跟在他的身后,乖巧地唤着“哥哥”。可是后来有一日,那个孩子突然消失不见,再过不久,家中便接连发生变故,没过多久,父母皆因变故离世,而自己也流落街头无依无靠。
  人之命数,起即是终。从来逃不得因果报应。他与梅山主的纠葛,从来都是宿怨所致。
  他不甘于凡的一世,勤练武功,广交天下好友,他处事随意,从不与他人结仇生怨,他自以为……自以为已经做到很好。可是,当初父亲舍弃的道义,如今也舍弃了他。
  他之生如此,便卑贱如草芥,便是后来几番苦修挣扎,也只是落得更加悲惨的境地。
  “罗七!”
  耳畔突闻一声大叫,罗七回过神来,见红缨对自己怒目而视,那声大叫显然出自她口中。
  “红缨姑娘。”
  “你总算回神了?我看你就是个又蠢又笨的汉子,也亏得上天眷顾,让你得山主青眼,否则这山主居所,你有什么资格踏入?”
  这些羞言怒语,自再生以来,他听得不少。如今再听,也不觉得如何难堪,只沉默应对,不去接话。
  “笨的跟个木头似的,狗还知道汪汪叫两声,你……啊。”突然,那尖利的话语一顿,红缨瞪大双眸,双手捂住脖颈,无声地后仰倒地,竟是到死也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罗七抬头,见屋门大开,似只有一阵清风拂过,但罗七心知,是山主的璇玑扇杀了红缨。
  半晌,屋内步出一人,是白芷霜。
  一见是他,罗七连忙垂下头。
  白芷霜淡淡瞥了地上红缨的尸体一眼,审视的目光在罗七身上驻留片刻,才举步离去。
  离去前,罗七听到他一句低语。
  “莫让我知道你有何不轨之心。”
  罗七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眸中复杂难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当初情同手足的师兄弟,竟成这般陌路,彼此防备猜疑,心生怨怼。
  罗七进屋后,正收拾药箱的秦离书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有凉意,叫人脊背生寒。
  秦离书退出去后,罗七才抬眼去看那倚靠在榻上的人,面容白如霜雪,眼眸微闭,从前觉得这容貌生在男子身上极为扎眼,如今再看,正似春有花,夏有雨,秋有叶,冬有雪,四季方物,望之心悦。
  “山主。”
  “过来。”
  罗七走到近前,梅山主睁开眼眸,抬眼看他。
  “红缨说话虽是难听,但你确实呆得很,本座要你过来,你就傻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罗七在这屋中要做的事……
  罗七涨红了脸,愣愣道:“可山主的伤……”
  “无妨。”
  梅山主许是嫌罗七动作太慢,直接将他拉了上来。
  他方才七窍流血,如今虽是擦拭干净,但那眼角尾处仍有一丝浅淡血痕,衬着他这容貌,更让人觉得邪妄非常。
  他之话语不假,自刀圣墓前一战后,他心中便有火,这奴仆虽是平凡鄙陋,但能解他之渴处,使他平抑心中强烈的悸动。
  他如今身居高位,睥睨四方,再无需压抑心中所愿,自然顺应内心所欲。
  罗七仰望着上方之人,那人的指腹从他的眉峰缓缓抚至眉尾,又停在他的眼角处,那双漂亮的眼眸如此深深地凝望于他,仿若一个漩涡,将他沉溺其中,从此再不可自拔。
  这样的眼神,到底是何意?
  罗七疑惑了。
  他的手缓缓地抬起抱住了面前人的肩,然后一使劲,将这人揽入怀中,罗七的力道很大,他虽无任何功力,却还是将那人紧紧揽住,他靠着他的肩颈,贪吸这人的气息,这人情动时滚烫的身体,是这人世,他仅剩的温暖。
  不是夜半醒时,此起彼伏的梦呓和鼾声,亦不是屋檐瓦顶,宿枕孤风。
  梅山主瞧着这鄙陋的奴仆如此痴迷的模样,眸里含笑,不禁抱着人用力亲了亲,语气颇有几分得色。
  “本座虽无心风月,但你这般痴迷,倒让本座有几分心悦,也罢,只要你乖乖的在本座身边伺候,便恕你此情无罪。”
  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将罗七打醒,他惶然地抬起头,无声地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但那眸子里的深情,却是一点一点地化作悲愤。
  他不欲像师父那般为情潦倒,可到头来,他不知比之凄惶几倍,好歹师父与他心中所爱是两情相悦,只是命运作人不能一生相守,可他呢?
  他从前不是贺兰缁,没有艳丽的容貌和显赫的家世,如今他连自己也不是,他之爱意有罪,还需他人赦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热情退却,僵直不动,梅山主正疑惑间,突然怀中人用力一挣,那方才还紧抱着他的双臂竟反将他推了开。
  “你这是何意?”梅山主面容微冷,眸中露出不悦。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罗七抬头望过去,说道:“山主又是何意?山主位高权重,小人只是卑贱草芥,生死尚且在山主手中拿捏,何况这一具不入流的躯体,不过陪山主睡了几夜,山主便能为小人杀了贴身女婢,若小人说心中爱慕山主,山主也要赦我无罪,那小人自当竭尽全力伺候山主,山主舒爽无比之后,能不能为小人再杀一人?”
  眼见这素来沉默寡言的奴仆突然一番严辞怒怼,梅山主闻言不怒反笑,他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左右掰动审视了片刻,兴味盎然道:“你要本座去杀人,可以,只要你将本座伺候的舒爽无比,杀一人又何妨?”
  话音未落,罗七突然被拦腰抱起,整个被抵在床木上,门户大开,那人之势霸道无比,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一手将他衣裳尽数扯开,粗布长裤亦被他一手撕开,他以膝踢开他的双腿挤入其中,将他全然压制在下。
  这一番变故犹如暴风雨般骤急,罗七不禁后悔方才一时愤然出言不逊。可他无论怎样后悔莫及,那人已然沉身递进,让他疼得面目扭曲。
  犹如利斧劈开身体,罗七挣动着想要后退,可身后是结实的床木,他避无可避,只能被迫迎合,木栏咯吱响动,被那力道撞击的快要散架,这方动静剧烈无比,鲜血混着疼痛,仿若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要搅碎。
  罗七热汗淋漓,失神双眸蒙着一层水雾,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透着迷蒙的眼帘看向那人,那人额角青筋贲起,一双眼眸亮的惊人,眼角的血痕因情动而愈发殷红,唇角勾着佞妄的笑意。
  罗七的心便如落入滚烫的沸水之中反复煎熬,便是再不愿承认,他也爱极了这人这方情态,世间风与月,星河落日,无一能与之相比。
  “你的确让本座舒爽无比。”
  间歇中,梅山主夸赞了他一句,许是通体舒畅,他心情极佳,便道:“你想杀何人,说来听听。”
  罗七粗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勉力维持一分平静,才将那个名字断断续续道出来。
  “随义八。”
  这三字一出,室内骤然一片死寂。
  那人冷眼看着罗七,眸中凉如霜雪。半晌,他抽身离去,罗七失去依托,重重倒入榻间。
  梅山主在榻前背光而立,他随意披着一件宽袍,三千青丝流泻,逆光之中,仍是极美。可罗七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丝丝恐惧。这还满是旖旎的方室之内,逐渐弥漫杀机。正如当年,他以为香梦一场,却在梦中被他一掌打死。
  果然,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顿,罗七见那人身影忽动,朝外走去。
  随后,便听得开门声响,继而,传来那人肃杀的命令。
  “来人,将这蠢物拖到后院乱棍打死。”
  罗七亲耳听见这句命令,面色渐渐变得惨白无比,似有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压在他的心上,叫他喘不过气来。直到被拖到院中,第一棍落到身上,他发出一句闷声,好似才能呼吸。
  棍棒接连落在身上,全都击打在要害之处,谁都知道山主说一不二,谁又敢违抗他的命令。
  罗七之身虽无半点功力,可他身强体健,一时半刻也是打不死。烈日当空,连风都是烫意,可他之心如坠冰窑,不知为何突然触怒那人。
  明明是他说的,杀一人又何妨,为何只是提及那个名字,便让他拂然变色,他分明说过无心风月,以往便是有所纠缠,也从来觉察不到一丝情意。说过最暧昧的话语,也不过是一句“想要吃了他”。
  可看如今所为,“随义八”此人,分明是他不能触怒的逆鳞。
  可笑,罗七想要杀的人,到底是自己从前的躯壳,却也是那人如今最不想杀之人。如此一想,罗七觉得可怜又可笑,他双手护着头,心中一阵一阵喊道:“上天待我不公,上天待我不公。”
  偌大分庄有东西南北四座院落,东院为尊,自是山主所居,南院较之最近,月坛主每日都要为山主施针,自然落居在此。
  园中,秦离书正在晒药,秦烟在一旁帮衬。听到隐约传来的动静,秦烟喃喃道。
  “我还道山主真对那卑贱的奴仆起了别样心思,竟为他杀了红缨,想不到不过几个时辰,就要将他乱棍打死。山主如此喜怒无常,喜欢他有什么好?是吧,姐姐。”
  说完这句话,秦烟突然想到姐姐听不见自己说话,便又摇头失笑。
  她未曾看到,弯着腰在整理杂乱草药的秦离书,唇边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北院最偏。
  喜静的雪坛主白芷霜正落居在此。
  听完一旁仆役所告之事,白芷霜轻叹。
  本还对那名唤罗七的奴仆有所防备,怕他对山主不利,如今看来,山主喜怒无常,在他枕边之人才是性命堪忧,而自己竟是杞人忧天了。
  后院中。
  棍棒已经停了,地上蜷缩的人只余一丝气息,他发白干裂的唇轻动,似乎仍然在说着什么。
  “去听听他说什么?”
  梅山主居高临下望着地上这个垂死之人,他心中余怒未消,面色自然不快。
  一旁的打手听到他的吩咐,连忙俯身凑近去听。
  片刻后,打手转身跪告:“禀山主,他说上天对他不公。”
  梅山主闻言哼了一声,说道:“将他抬到南院。”
  南院?打手心中疑惑,南院乃月坛主所居,月坛主号称岐山医官,有的自然是救人的本领,山主方才还要打死人,现在又要救人,实在是恩威难测。
  但山主所令无人敢拂逆,打手连忙道是,与另外一名打手将地上的罗七一头一脚抬起来,往南院而去。
  院中,秦烟正低头拣药,忽然听到有数人疾步而来,转头向院门一看,竟是两名山主身边的侍卫抬着一人进来。
  “秦姑娘。”
  众所皆知月坛主有疾,是以一向是月坛主身边的秦姑娘代为传话,抬着罗七进来的两名侍卫见着秦烟便道:“山主吩咐,务必让此人活着。”
  秦烟闻言吃了一惊,转头去看秦离书,只见秦离书也正望着此处,面上神色不定,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既是山主吩咐,秦烟哪敢不从,她喊来院中仆役接过罗七将他抬到屋中榻上安置。
  有伤者抬到南院,便是秦烟不说,秦离书也知自己当做什么。
  她放下手中簸箕,转身进了屋内。
  望着秦离书沉静的背影,秦烟不禁气恼,这山主自持貌美招惹了一个又一个,不说她的亲阿姐,便连她的恩人哥哥也与山主纠缠不清,如今山主竟对一个下等奴仆如此珍视,实在让人生恨。
  这番话实为大不敬,秦烟也只敢在心中腹诽。
  罗七所受棍伤虽伤筋动骨,但有岐山医官秦离书救治,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不过在南院躺了半个月,就能下地行走。
  翌日,罗七便被换到了专供侍卫居住的别院,听闻,梅山主亲口点他为近身侍卫。
  对旁人而言,那是何等的殊荣。可对半点武功也不会的罗七而言,只不过是沦为他人的笑柄。
  罗七几经生死,心中哪还起得了波澜,面对众多冷嘲热讽,皆沉默以对。
  然,自那日之后,他与山主之间再无任何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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