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不眠 番外篇——by忆梅下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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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这么办吧。”游竞站起来,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就是尽快处理,他已经不想再面对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贺敏行开玩笑:“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办了。”他表情变得严肃,“只是为了捍卫法律,我知道你一定因为厄科国遗孤的事和某些执政院的人起过冲突,我对你公正的决定表示敬意。这两个孩子没有错,但是盯住他们的罪恶的人可不少。他们此刻是无辜的,下一秒就可能变成天琴座最惊人的罪犯。要放他们自由,不仅需要勇气和判断力。没有足够的执行力,这很可能变成一件结局糟糕的蠢事,而我愿意倾尽全力,避免这样的结果。”
游竞沉默不语。
贺敏行折煞他了,他才不是为了什么公平和正义。人命在他一个从小没见过血腥暴力的地球人说,当然分外可贵,他同样深知法律底线之必要。但他也明白,在政治风云中,一些曲折转圜,对于见不得人手段的妥协,正义与邪恶的灰色地带也有其存在的必须性。
他阻止这件事只是因为一己私心,感情用事。
当耶戈尔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因为这对双胞胎是厄科国的王室,所以注定要成为共和国的牺牲品,他几乎想要说出游竞的身份,然后任性妄为地逼问秘书长,是不是也要把他处以死刑?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他不是在救赎那对厄科国的遗孤,只是在掩耳盗铃一般试图逃避一个冥冥之中潜在未来之日的怪物,一个关于他和耶戈尔终将走向对立的预示。
耶戈尔爱他,但是耶戈尔更爱共和国。游竞绝不怀疑,如果一旦得知这身体的身份,耶戈尔会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个作为共和国最大不稳定因素的帝国继承人齐竞,然后一辈子痛苦悲伤地怀念他默默无闻的地球爱人。
游竞不是个胆小的人,但他发自内心地恐惧这一天的到来。
贺敏行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思考,他宽慰地拍了拍游竞的肩说:“你在执政院是不是很难?”
游竞回过神来:“唔,还好吧。”他心不在焉地说。
“你的性格一定与耶戈尔合不来,这个人冷淡偏执,我猜他自命为天琴座的守护者,但是在我们看来守护者只有一位,就是共和国法典。”贺敏行露出一个自以为猜中真相的笑,“不过他在执政院的日子不多了,贵族们都知道,赫连定可是在社交场合暗示过,他们一年之内就会成婚,婚后耶戈尔不再担任政府职务。”
第68章
贺敏行突然发现,游竞脸上那疲倦然而很耐心的微笑不见了,他嘴唇颤抖着,眼神一下子变得空茫了起来。
贺敏行一惊,叫道:“执政官!”
游竞回过神来,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贺敏行关切道。
“没有,”游竞稳了稳心神,手指按住自己的额头,“可能太累了,对不起有点失礼,但是我现在得去上班,失陪了。”
他必须得,立刻,马上,抓住耶戈尔,把事情问清楚。
结婚?游竞一直在做缩头乌龟,避而不谈耶戈尔和赫连定已有婚约的事实,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愿意做个王八了!
当游竞怒气冲冲地闯到秘书长办公室门口,一个年轻谨慎的工作人员正守在那里,怯怯地伸出手臂想要拦住游竞:“执政官阁下,秘书长指示任何人现在都不准进去。”
游竞快速垂下眼睛扫了他一眼,问:“你是谁的下属?”
“从行政上说我隶属于秘还是一脸的惧意,嘴上却没有退让。
“哦,请问执政院的人,到底是为谁服务?”游竞慢慢问。
执政院因执政官才存在,尽管部门繁冗,人员纷杂,但不能否认执政官是这里唯一的领袖。
秘书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我为我的国家服务,阁下。”
游竞面色沉沉,他出手如电,拿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肩膀,下一秒秘书就被掼开在一边。游竞大步而入。
他现在听不得为了天琴座的屁话,这名字之下多少不义堂皇而行。
从发动战争的游不殊,到甘愿献身的耶戈尔,他身边的人为了一片冷冰冰的星球一错再错。
似乎听见外面的争执,耶戈尔立刻收起通讯影像,游竞在那一刻辨认出和他通信的人,穿着特别行动处的制服。
游竞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
“在和谁说话?”他侧身坐上了桌子,探身撩起他一丝亚麻色的发尾,缠在指尖,他自下而上地看耶戈尔的脸,语气很温和,目光却是不由分说地审视:“嗯?”
耶戈尔把头发从他手中抽出来,偏过头冷道:“我现在不想见你。”
“是不想见我,还是做了什么事,见不得我?”
“随便执政官阁下怎么想。”
游竞还是嘴边勾起,道:“这样啊,秘书长如此冷淡,大概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收不到一张请柬了吧。”
耶戈尔猛然回身,瞪大了冰蓝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游竞笑笑:“我一个地球人,是不是不配去秘书长的婚礼,就算是整个天琴座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结婚,我他妈也得被瞒得死死的,被秘书长玩在手心里,是吧!”
游竞皮笑肉不笑到现在,终于压不住心中怒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抬手起来,桌面荧屏一片空空荡荡,摔无可摔,他跳下桌子,狠狠地向前踹了一脚,桌子发出巨响。
他的心也咣当一下。
游竞低声问:“能不结吗?”他目光的终点,耶戈尔抿着嘴,一脸平静,并没有开口。
“丑闻也好,政治风波也好,执政官引咎辞职成吗?我带你私奔,回河岸基地去服役,或者甚至带你去地球,别结婚,耶戈尔。”
耶戈尔睫毛颤了颤,终于说话,他压抑着嗓音说:“只是权益之计。”
和游竞走?那么游家怎么办,没有了执政官的庇护和秘书长的权衡周旋,单凭游铮的势力,游家就是一块肥肉,迟早会落在赫连定嘴里,接着,天琴座也会落在赫连定手里。
上次回赫连家,得知那女演员安娜的预产期还有七个月,赫连定的打算是先把孩子送进孤儿院,在婚礼的现场宣布领养他。
于是耶戈尔还有七个月,他不必和赫连定结婚,只要孩子一呱呱落地,他就会把那孩子和他浅薄愚蠢的母亲握在手里,谋杀他的未婚夫,控制赫连家大权。
但是这些都不能同游竞说,他只能一遍遍地解释,这是权宜之计。
游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遗传自齐知闻的眼睛从未这样漆黑过,让人看不透眼睛里面有什么,他说:“耶戈尔,你如果结了婚,我们就完了。我和天琴座,你只能选一个。”
他退了一步,低声道:“我给你时间考虑,但你也别考虑太久。”
游竞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又软弱忍让,也许,是他已经暗中意识到耶戈尔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转身想出门去,这时,他手腕上的个人系统发出声响,是贺敏行发来的消息。
贺敏行的影像出现在屋子中央,他一身煞气,沉沉地说:“游竞,那两个孩子死了。”
那幻影转过身,面目冰冷如阎王,眼光挑剔着耶戈尔:“我猜这个房间里有人能对此作出解释。”
游竞没有忽略贺敏行开口的那一刻,耶戈尔瞬间的紧张接着放松,他似是长舒了一口气,待到贺敏行转向他,已经恢复成无懈可击的秘书长模样。
他完美的样子让游竞心寒。
耶戈尔刚要开口,吐出一串毫无破绽的言辞,游竞果断关掉了和贺敏行的通讯,那人张了张嘴,惊讶地消失在空气中。游竞向前一步,说:“现在你要解释的事情又多了一桩。”
这时候耶戈尔的个人系统也鸣响,游竞眼尖地看到特别行动处处长的脸,目光逼迫着耶戈尔接起了通讯。
耶戈尔在他面前,已经习惯卸掉伪装,他露出完全不掩饰的赞许表情,问处长:“任务成功。”
处长眼色犹豫,看了看游竞,道:“是,但是不止是我们冲着目标去了。”
耶戈尔脸色一变,示意他接着说。
“另一拨人想要活的,而我们特工的任务是杀人,所以还是成功了,按照您的指示,瞄准头部,没有任何复活的可能。”他脸上软弱的表情一闪而过,缓缓道:“队员,全数殉职。”
赫连定,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只差一点点他就成功了,此刻他想必已经知道自己的人没能控制住厄科国的王子和公主,而且,也知道和他对着干的人是谁了。
耶戈尔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两个年轻人的脸,他们看上去平凡而充满活力,然后直挺挺地倒下,脑袋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脑浆缓缓地流出来,变成没有生气的尸体。
他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头疼,莫名其妙的,回执政院后他吞了两片药,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仿佛被击中头颅而死的人是他。
他再顾不得游竞那步步逼人的质疑与控诉,也再顾不得赫连定这个麻烦,在游竞惊愕的眼神中,耶戈尔昏了过去。
第69章
秘书长病倒了,不管是神经受到刺激还是如何,他的再生性凝血障碍病情又加重了,严重到已经瞒不住公众。
这个消息很快在整个天琴座传播开来,对耶戈尔持有意见的保守派官员们会暗暗讽刺,有劣质基因的移民即使被冠以最高贵的姓氏,手握滔天权势,最终还是免不了暴露了低等的禀性。
穷人们为秘书长祈福,他是星际移民们的荣耀,是他们干枯而绝望的人生中可望不可及的慰藉,耶戈尔是共和国的宣传品,因为他的存在,政府会给移民们表面上的一点优待。
他住在奥菲斯一家隐秘的私人医院,贵族们的专属,由赫连家下属的科研机构直接管辖,耶戈尔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接受基因治疗。
游竞从没来过。
或许游竞来过,只是赫连定瞒着他。
还有些别的不速之客,比如大法院的司法警察,拿着一纸贺敏行签字的逮捕令,意图以故意杀人和滥用职权的罪名逮捕耶戈尔,赫连家的警卫在病房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最后贺敏行不得已亲自到场,不知道赫连定和他谈了什么,贺敏行最后竟然答应不起诉,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被遮掩过去。
耶戈尔非常惊讶,他想象不到耿介如贺敏行会接受什么样的交易——如果有能和贺敏行达成协议的手段,赫连定早就会使用了,不用等到今天。
但他已经软弱到不愿思索这些了,他在想游竞。
他那天昏倒后隐隐有意识,在半梦半醒的挣扎之中,游竞把他打横抱起来,急匆匆地冲出了房间,跑进了执政院的医务室。他的手指被人紧握,似热血融冰,痛,痒,但是温暖,最后有湿润的唇印落在他指节上。
耶戈尔伸出手,对着窗外阳光,他关节已经开始自发出血,这是病症加重的征兆,他的血友病在天琴座的医疗科技下一直控制得非常稳定,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好起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望向窗外,那里一袭白花,灿烂连绵,像要把整个纷乱的世界涂抹掉一样。
赫连定突然开门进来,他仪态一如既往的好,表情柔和,似乎只是一个有威严的大哥模样。
他坐在床头,单手给耶戈尔斟了一杯茶,摆出一副促膝谈心的架势,微微抬眉说:“你要害我?”
他甚至还是微微笑着的。
耶戈尔没有答话,赫连定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小耶戈尔,你要害我?”
耶戈尔慢吞吞说:“我怎么害你了。”
“别装傻,”赫连定抬手想拢他的长发,被耶戈尔偏头避过了,那手在空中停一停,落在床边,随意地捏起来摩挲了几下,“你问了乌莫什么,暗杀他们两兄妹的人又是谁?为了葬送我,你可要把自己都填进去了。”
耶戈尔沉声说:“你承认了。”
赫连定缓缓笑起来:“我承认什么了。耶戈尔,别白费心思,我能容忍你到现在是因为你完全构不成威胁。但你要是继续惹怒我,我就要重新审视你那个小情人了。”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耶戈尔的手,恳切问:“外面景色很美,要不要出去走走。”
耶戈尔抽出手,脸上满是拒绝,他转头看向窗外那树花。
“这所医院当初是为了你而建,他们花了六年制造一个毫无瑕疵的躯体,接下来的十一年,研究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研究你的基因。现在他们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等到那一天,我会把这里毁掉。”
他打了个响指,门外的警卫立刻进来,赫连定一个示意之下,很快窗外的那棵树倒下了,雪一般的花片轰然撒落,甚至飘荡到了耶戈尔的肩上。
耶戈尔拈起那一朵残花,轻轻碾碎,低低地笑道:“你可真是个变态。”
他有时候搞不懂,赫连定到底在追求什么,这人野心勃勃,却又偏执得不可思议,或许生下来身份太过高贵,反而使得他空虚得无所适从,凡人的**在他这里没有落点。
直到十岁那年看到耶戈尔的照片,赫连定在压抑的继承人训练中被剥夺的一切凡人之心变本加厉地回来了,他变成一个无法理解的控制狂。
“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放过我?”耶戈尔质问,“究竟你怎么才会满足。”
赫连定非常坦然:“你做的那些事情,足够被我弄死一万次,所以你该庆幸我还没打算放过你。老实一点,弟弟,别再让我头疼,除非你想被一辈子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