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不眠 番外篇——by忆梅下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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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
“时间点太恰好了,我猜你想要那份军部的合同。”
耶戈尔冷静地插话:“没用的,文件我已经封上了,火漆印需要游铮的指纹,强行开启会瞬间自燃。”
002号,或者说假冒的002号,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不是冲文件来的,所以刚刚我打算放秘书长一马,可惜你动手太快了。”
游竞丝毫没有分神:“没关系,我拿我姓氏的荣誉担保,今天有事的不会是他。”他的目光狠得如同一张劲弩,脱去温和的表象,现在谁都能一眼认出他是游家的人。
臭小子,耶戈尔心里想,抄袭我台词。
“是吗?”002的手不经意地倾斜了一下,一道银光闪在耶戈尔的脖颈上,血珠很快渗了出来。他吃痛地垂下头,被002号抓住脖子强行仰起脸来:“当心点秘书长,自己找死撞到刀口上的话,我可救不了你。”
汗已经沾湿了游竞的手心,但他还是那么面无表情:“你的手再颤抖一下,你就完了。”
“开个玩笑嘛,小子,别太紧张,跟我聊聊如何。你手上那把,是凯哈克未出世的传说吗?”
第十七章
“放下刀,然后你想聊什么都行。”游竞死死地盯着他制住耶戈尔的那只手。
002号咧嘴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紧绷着的肌肉开始放松,耶戈尔没有忽视掉这一点,虽然有些冒险,但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他双手死死握住002号的小臂,绷住全身的力气猛然一个向前过肩摔,002号完全没有想到身前这个不动声色的文弱长官会突然爆发,他的脊背被狠狠的掼倒地上,发出轰然的声响。
下一刻,游竞已经挡在他身前,凯哈克4.05的枪口依旧对准002 号的脑袋。耶戈尔长出一口气,心安理得地踢了踢执政官的尾椎骨:“对不起没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但你们再唧唧歪歪下去,我就要流血而死了。”
游竞惊愕地转头看他,“我不是在说笑话哦,”游竞现在才发现耶戈尔的唇色已经因为失血而发白,他满不在乎地笑笑说:“你办公室应该有止血剂吧。”
“凝血功能障碍?”游竞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我怎么不知道。”
耶戈尔慢条斯理地拉好脱掉半截的衬衫,他刚刚给自己在大臂上打了一针,此刻还在微微吸气:“我个人隐私,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血友病,对于一个地球人,尤其是热爱地摊文学的地球人来讲,并不陌生。据说维多利亚女王罹患血友病之后,因为贵族通婚和联姻的传统,血友病在欧洲各国王室广为传播,变得越发身价高贵,仿佛童话里公主床垫底下的那颗豌豆,是寻常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折磨。
因为这病深入基因,无药可医。
游竞再看耶戈尔的眼神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怜悯。
耶戈尔摆出一个“真受不了你”的表情,扬眉说:“别这么看我,作为一个文职人员,我受伤的机会可并不多,这次纯属误伤。”
“天琴座也没办法治吗?”游竞轻轻问。
耶戈尔没察觉他奇怪的口吻,一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基因病啊,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有医生敢对我下手,毕竟首卿大人还是很金贵的。除非能拿到我血亲的DNA……”他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再说下去。
“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家伙?”耶戈尔调转话题,长靴底随意地踢了踢被反铐起来跪在地上的002号。
“交给内务厅吧,让他们查清楚幕后主使和动机。”游竞心不在焉地说。
“我不太赞同,”耶戈尔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因为我刚刚想起来,他是谁。”
游竞对着十八年前的报道啧啧称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放弃颠覆政-府的运动吗?”他发自内心地赞美:“太执着了吧。”
在战争时期哗众取宠发发传单游游街什么的还可以理解,学生领袖嘛,不喜欢趁乱搞事还叫学生领袖吗。但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除了人民群众一如既往地热爱刺杀执政官这项活动以外,天琴座社会秩序极为稳定,如今愤怒青年都是胡子拉碴的大叔了,他居然还想要搞事?
“我从来没想过推翻执政院,”那人抬头,露出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我只想警告他们。”
游竞清了清嗓子,念道:“希勒克宣称帝国必然最终取得战争胜利?”
“现在我仍然这样认为。”
“大哥,战争结束十七年了。”
“你以为这是和平?这是暂时休战。”
游竞关掉新闻面板,诚恳地转向耶戈尔:“要不然我们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吧。”
耶戈尔翘着二郎腿,坐在游竞的位置上,头也不抬:“我很感兴趣,请继续说。”
希勒克闭嘴不言,看着游竞。
耶戈尔缓缓笑了:“拜托,就我们执政官的小脑袋,你以为有什么秘密是我从他那里挖不出来的吗?而且我没有直接把你扔进内务厅的刑讯室,而是纵容你胡言乱语到现在,已经表现了足够的诚意了。”
希勒克思忖了片刻,终于无奈地闭了闭眼,说道:“帝国皇帝齐知闻,是一个疯狂透顶的天才。”
“嗯?”耶戈尔发出一个惊讶的鼻音,一双钴蓝色的眼睛仔细审视着希勒克。
“齐知闻绝顶聪明,如果他不是皇帝,他可能是一个邪恶的科学狂人,或者本个千年以来最伟大的学者。但登上皇位并没有怎么阻碍他注定惊世骇俗的人生路,反而提供了他不少便利。他七岁时拼凑的第一个机器人是现在天琴座最大的机器人研发公司XBOT的原型机,他们当然没能拿到专利,而是在战争结束后利用某些见不得人的关系,”他有意无意扫了耶戈尔一眼,对方坦然地回看他,“窃取了已逝的皇帝的成果,这个原型机在所有工程类学院都有教授,如果你们中有人还懂点科学,可以去看看,里面那些精密绝伦的设计和天才的想法,齐知闻是可以凭一己之力推动一次科技飞跃的人。”
“所以?”游竞撑着下巴,发问。
“皇帝在战争的最后几年隐而未现,几乎没人知道他那段时间在干什么,在天琴座的史书中他是个昏君,不符合实际,但看起来很贴切。和我有过通信的一个帝国朋友在宫廷做侍卫,在帝国大部分地区沦陷后,他的家人投奔了我。那时候我才知道齐知闻有多可怕,学校教育我们说,个体是不可能扭转历史的,但是很遗憾,皇帝真的有这个能力。“
第十八章
“在很多年里,齐知闻为人所知的兴趣都是基因学和仿生机器人。”
“有所耳闻。”耶戈尔开口道。
希勒克笑了:“不仅是有所耳闻吧,战后赫连氏接收了齐知闻的生物实验室,身为赫连氏继承人的未婚夫,你应该对此最为了解,耶戈尔阁下。”
一瞬间,游竞的脸就黑了。
希勒克恍若未觉,他的眼睛平视耶戈尔:“传说中,皇帝的金屋能让死人复活,是吗?”
耶戈尔紧紧地抿着嘴。
“阁下!这是等价的信息交换!”希勒克厉声逼问道。
“没那么玄乎,”耶戈尔终于开口道,“仅仅在理论上,可以重塑生物体,这需要大量的完整的遗传细胞,而且只是身体。如果想要恢复记忆和意识的话,得有一整个大脑,只是理论上。”他着重强调了这三个字,眼神坚定,“这项技术违反伦理,赫连家从未做过动物实验。”
希勒克冷笑了一声:“随你怎么说。但你们坐稳了,听我说一件可怕的事,齐知闻能做的远远不止于此:在战争后期,他无疑感受到了更强大死亡的威胁,于是开始研究人类的灵魂。”
“这已经不是科学了吧。”游竞毛骨悚然,听起来这个皇帝更像是一个巫师。
“不是我们能理解的科学。人的灵魂,或许是一个特殊电磁场,某种量子构成,比如说执政官你枪中的中微子,我这么猜测是有道理的。总之,齐知闻开始转而研究怎么远距离传输这个场,通过某种广泛存在的介质,无接触地从一具躯体,到另一具躯体。”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游竞,而游竞已经是浑身冷汗,一瞬间,他脑子里交替过千万种猜测,极深之处的阴谋,网中的猎物,棋盘上一颗无法动弹的棋子……这一定不能是真的!游竞宁愿他的穿越只是命运开的玩笑,一个无心的宇宙的差错!
说到底,皇帝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又有谁会算计八杆子打不着的友星上一个普通学生呢。
这家伙不过是一个蛊惑人心的落魄投机分子,他的胡言乱语如果能信的话,法圈功就是宇宙真理了。
没错,就是这样。
游竞扭头对耶戈尔说:“我觉得他疯了,我们快把他赶走,啊不,逮捕吧。”
耶戈尔手指摩挲着下巴,微笑道:“不用管执政官的话,你接着说。”
“齐知闻是一个自负而固执的人,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日,他转而开始研究天琴座的武器装备。这意味着,他的灵魂转移实验很可能早就成功了。所以他才会把自己过剩的精力,分出来给残忍的现实世界。”希勒克语气肯定,“这是为什么我推测灵魂可能是一种中微子,齐知闻在生物领域深耕多年,按理来说与量子物理学几乎不相干,如果他贸贸然动手设计武器,尤其是当对标是天琴座共和国多年的心血之作凯哈克系列时,未免傲慢过头了,要知道帝国的军工业可不怎么发达。”
“所以你觉得他对于中微子早有研究?”耶戈尔问道。
“不止,根据皇帝留下来的手记——这个在战争博物馆中可以查阅到,他对于凯哈克系列未免太熟悉了,”他一锤定音,“天琴座一定有人向皇帝泄密。”
耶戈尔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否决道:“这纯属你的臆想,就此打住吧,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得让我讲完,”希勒克急急地说,“占领军在皇宫只发现了皇帝的笔记,那么,他的成果呢?一点踪影也没有,是谁拿走了,也许是皇帝的亲信,也许……是天琴座的敌人。”
游竞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肉身重塑,即使被杀也有可能复活,灵魂转移,即使肉体衰朽也可以再换一具,绝对的武力压制,足以使江山永固,王朝万代——这是一个统治者所有的理想,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测,齐知闻靠着他超凡的天赋,全部都实现了。”希勒克语气沉重。
游竞打了个寒噤:“你是说……”
“帝国皇帝齐知闻,有可能还活着。”
仿佛一只手挤压住了心脏,方寸之间的三个人,一瞬间都凝滞了,屋子里只剩下血液被泵出大动脉的流动声,滚烫的热血直冲上大脑,神经被灼烧一般,他们几乎都丧失了思考能力。
十七年,对于一个日新月异的发达星际文明,十七年已经不知道天地轮转过几遍,帝国和它的毒菜者,在所有人看来,都已经消散在硝烟和坟墓中,往日的敌人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现在说,齐知闻还活着,那个在史书中影影绰绰、诡秘不定的男人?
游竞艰难地开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帝国要是研发出了如你所说能够实现绝对武力压制的武器,他们为什么会输掉战争?退一步讲,如果齐知闻真的活下来了,而且活得那么牛逼,他这十七年在干什么?”
他严肃的时候,看起来也还不像个大人,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翘,眼皮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粉红色,只有这一点,他不像当年的共和国战神游不殊。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显得游竞提出的问题特别沙雕,但就是这个沙雕的问题,让一直滔滔不绝的希勒克一时语塞,脸色微微发青。
场面太好笑了,于是耶戈尔真的没忍住笑了出声,他拍了一拍游竞的发旋,站起来弯腰凑近希勒克,语气温柔地问:“你觉得,现在我是不是有理由流放你了呢?”
第十九章
耶戈尔起身,从游竞的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卷空白的纸笺——在天琴座买到书写纸可不太容易,但执政院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特殊需求。
耶戈尔伏案快速地写下一道命令:“不能通过执政院的办公系统发布,这次流放必须是完全秘密的。”他抓过游竞的手腕,按进墨水里,在纸上印下一个淋漓的指印,“有点原始,但我相信游铮那个老古板还是有办法识别这个的。”
“游铮?军部?”希勒克抢在游竞面前叫出声:“这不合法。”
“闭嘴,”耶戈尔呼吸有点沉重,显然他并不像刻意表现得那么轻松自如。“我不能信任内务部。只能让军部把你送走,去河岸基地服劳役,那里是我们执政官的老地盘,没人会泄密。”
“诶?”突然被cue的游竞惊了一下,下一刻在耶戈尔恶狠狠的眼神之下承诺道:“虽然我现在一头雾水,但我保证。”
耶戈尔转过身来,伸出手指,比成枪的形状,顶在希勒克的头上:“在路上多说一句,你就死了。再接触政府或元老会的人,你就死了。我不知道你收集的资料藏在哪里,但如果那些东西被找到了,你也会死。所以为了你的性命,忘记关于齐知闻的破事,收起所有的小动作,夹着尾巴做人——你会被流放是因为试图贿赂执政官。”
希勒克怔了一秒,开口道:“您并不是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