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豪门的老狐狸 番外篇——by十一有闲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29
谁知道他动,那小孩也动了。
细细的梧桐枝条仿若长了眼睛,啪地一声抽打在他的手臂上,校服顿时破裂,同时皮肤上带出一条细长渗血的口子。
他伸手就去抓那小孩,小孩的身体却如同游鱼般滑溜,迅速绕到他背后,啪的又给了他一下。
这一次,火辣辣的疼痛在脊背上蔓延开来。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带头的大叫。
他就不信,他们这么多人,收拾不了一个小孩!
可他们这么多人,还真就收拾不了一个小孩。
他们根本就抓不住身影若鬼魅般的皓皓,皓皓则手拿梧桐枝,在这些人中间穿梭,游刃有余,梧桐枝条一下下带着残影,如同天罗地网般挥落,每一下都传来一声痛呼。
旁边那个被揍到鼻青脸肿的学生,看得眼睛闪闪亮亮,竟然忍不住出声为皓皓呐喊加油。
虽然是被欺负的一方,哪个男孩子心里还没个英雄梦?
不到五分钟,就有人开始叛变投降:“啊啊啊,疼疼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随即求饶声此起彼伏,皓皓收回梧桐枝,这帮人抱头鼠窜离开。
“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告诉父母或者报警都可以的。”皓皓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被欺负的学生,嘱咐后准备转身离开。
“……可我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会说,‘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被欺负的学生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朝着皓皓的背影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皓皓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我叫红领巾。”
然后快步离开。
父王说过在外面行事要低调,尽量表现得和别的同龄小朋友一样;而老师也教育过他们,做好事不留名。
和弟妹们在学校大门口会合之后,他们五个坐上贾伯伯的大黑车,回到纪宅。
孩子们在外面都表现得可爱乖巧、教养良好,堪称模范学生,可一回到纪宅就纷纷现了原形。
中原和六五在外面的高尔夫草地上捉对疯玩打滚,左红和右红露出耳朵和尾巴,互相给对方的尾巴编辫子,并打上粉红色的蝴蝶结。
草地上,中原对着六五比出奥特曼的手势:“看我奥特光波,biubiubiu……”
一串狐火烧过去,草地顿时燎着了一溜儿。
六五不甘示弱:“看我奥特水流,哔哔哔……”
一道碗口粗细的水流浇过去,顿时把狐火浇灭。
水浇火熄,总算不致于把这片草地烧掉,他们这也算是玩出了心得。
只不过原本修剪得平整漂亮的草地,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就变得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坑坑洼洼。
纪修远和棠璃一起站在卧房窗台上,看着打打闹闹的中原和六五,纪修远感慨道:“我原本想着,至少要有七八个孩子才够……现在看来,五个就够闹腾的了。要再来几个,不把家都给拆了啊?”
棠璃深深的看了一眼纪修远:“你确定?”
“啊?”纪修远听棠璃这样说,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可是你……又有了。”棠璃摸摸纪修远有着八块腹肌的肚子,“已经半个月了,真的不打算要了吗?”
纪修远呆怔了一会儿,才又惊又喜的说:“其实吧,皓皓他们现在念全日制学校,一周才回来住两天……咳,再有个孩子也挺不错的。”
说完,纪修远朝棠璃伸出手:“哎哟,头三个月胎不稳,从现在开始我可就要注意了。”
棠璃笑而不语,扶住了忽然身娇体弱的纪修远。
皓皓在二楼的书房写作业,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在楼下草地上,扮演奥特曼对打的两个弟弟,摇了摇头。
啧,幼稚。
真正的英雄,永远隐于暗处,从不声张。
第77章 番外2
“明明……是、是我先来的。”
纪修安把手里的空酒碗, 往吧台上重重一磕,大着舌头说。
他此刻两颊通红, 眼眶也通红, 明显是喝高了。
其实纪修安酒量不算浅, 同时是个很有节制的人,很少喝过头。但妖族的酒醇烈, 妖族的人又都是海量, 他陪着喝了三碗,就变成这副模样。
“明明……是、是我先来的啊!”
纪修安又直着嗓门重复了一遍。
“咦,人类果然酒量都不行啊。”虎妖寅君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坐在旁边抱着酒坛子, 看了眼纪修安, “这就醉了?”
白仙子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纤瘦的手拿着杯五彩缤纷的鸡尾酒晃啊晃,眸光闪烁若有所思。
狐王和纪修远在人类世界举行婚礼,这样盛大的场面,他们这些寨主自然也要作为宾客参加, 再随上一份心意。
因为寨主们大都是第一次下山,棠璃和纪修远作为主人, 生怕他们出差池,一不小心喝多了露出马脚, 所以就单独给六位寨主准备了一个厅,让纪修安作陪,隔开其余人类宾客。
谁知道这作陪的人, 三碗下去就醉了呢?
“你们先喝着,我送他去房间休息。”蛇妖柳腾站起身,扶起歪歪倒倒的纪修安,暗自叹息一声——
又一个伤心人。
熊虎狼鸡四妖神经比较迟钝,听不出来纪修安醉话所指,但柳腾和白仙子都听出来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柳腾对纪修安产生了一丝怜悯,这才主动提出送他去休息。
纪修安被柳腾扶到客房就完全不行了,不过他醉相倒还算好,沾到床就沉沉入睡,并没有胡言乱语耍酒疯。
柳腾为熟睡的纪修安盖好薄被,便关灯推门离开。
很少有人知道,妖族的酒除了醇烈之外,对人类来说还有另一桩异处。
它能勾出醉酒者内心深处的憾事,再以假乱真编织成圆满的梦境,反馈给醉酒者。
妖族之酒,又名“解忧”。
这一醉,纪修安做了三个梦。
第一个梦,是数百年前初夏的夜晚。
蜿蜒的清河之上,无数祈愿花灯顺流而下,在夜色中闪闪烁烁,如同一带银河融入人间。
纪修安站在一艘船上,看到不远处华丽的画舫莲台上,京城最负盛名的倪姓花魁怀里抱着个长颈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倒是弹的有几分韵味,容貌么……也算得上乘,只是他阅尽宫中名花,此番闻倪行首盛名而来,以为是怎样天姿国色艳压群芳的人儿,看过难免有些失望。
纪修安记起来,这是他在海岛上进行前世回溯催眠的时候,经历过又遗忘大半的场景。
现在他的感觉很奇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纪修安,却又同时知道,他是这个时代微服私访、与民同乐的天下之主。
船的另一侧,立着个中等身材发须半白,五十开外,穿着藏青色袍子的老头。
他只用余光斜睨这老头的背影,就知道此人长了一张冷峻刚硬、十分讨人嫌的脸。
不由在心里冷哼一声——
好在,这个把自己从小管束到大的讨嫌老头,再也蹦哒不了多久。
正想吩咐下去,撑船离开,却看见岸畔有人大步一跨跳上画舫舫头,引得周围人群一片惊叹。
那人身着翩翩白衣,手捧一盏玲珑花灯,走到倪姓花魁面前,将花灯赠予她。
花灯映照着那人的脸,将那人艳杀众生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浅黄光晕,令在场所有人都摒住呼吸。
花魁精心装扮过的容姿,在那人的艳光之下竟然沦为不起眼的陪衬。
纪修安不由暗自惊心——
那人……那人不就是棠璃?
那人接过花魁手里的琵琶,一撩衣摆倚莲台而坐,手指拨弦间铮铮几声,而后是闻所未闻的天籁之音响起,在这微凉的夜色中靡靡弥漫。
花魁面颊酡红、含情凝睇的看了那人一眼,踏出莲台,立于舫头之上折下纤腰,脚踏香花明珠,薄纱水袖翻飞,随着琵琶声迎波而舞,宛若惊鸿。
夹岸的人群叫喊得如痴如狂,鲜花、香囊、金银锞子、珠宝玉饰……如雨点般朝画舫落下。
琵琶一曲终了,纪修安听到了自己带着激动的声音——
“快、快把船靠过去!”
身为天下之主的那个自己,被棠璃容色所惑,如醉如痴。
船很快靠过去,纪修安看见自己跳上画舫,握住了棠璃的手,深情款款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棠璃神色淡淡,抽开手去回答:“我只是个过路的,这就要走了。”
纪修安冲口而出:“你不要走,随朕回宫……朕、朕之江山,与你共享。”
这时那讨嫌的、名叫张徵的老头也跟在他身后上了画舫,顶着张臭脸,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棠璃桃花美目流转,有些感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纪修安,开口道:“原来你是皇帝啊,有点意思……既然这样,我就随你去宫里看看吧。”
他闻言顿时欣喜若狂。
就这样,棠璃随他进了宫。进宫之后,他封棠璃为“永安侯”,在京城内为其大兴土木修建豪宅,于宫□□饮食、同卧起,恩宠无双。
张徵那老头果然看不下去,暴跳如雷、指着鼻子的骂他“无道昏君”。
他心中不急也不怒,只是找准机会把老头下了狱,列数罪状定下罪名,等到秋后法场凌迟。
这老头也是看不清形势,还以为他是当年无依无靠,丧父丧兄的九岁阿蛮吗?
他以前一直在张徵的阴影下活得战战兢如履薄冰没错,但他毕竟是天子,如今长大成人羽翼已丰,这老头还以为能对他指手划脚?
张徵权倾天下近二十年,打压敌党无数,手段酷烈决绝。老头这一下狱,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叫好,直呼当今圣明。
夏去秋临,张徵受刑的前一天,棠璃却拿了个蓝皮小本子过来御书房,递给他:“这是张徵留下来给你的。”
他接过翻开看了,而后唇角微勾:“没想到张岳陵看着刚硬固执,却还有些机变。不过,他之恶行罄竹难书,难道以为靠这个就能乞命吗?”
册子上,记载了张徵这些年来,贬谪打压过的贤士能人名单。如今张徵倒台,正好可以将这些人起复任用,这些人必然感激涕零,朝廷就能得到一批既能干又忠心的臣子。
棠璃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张徵并没有乞命,而是打算受刑后再转交给你,是我截了下来……而且当年先帝与宸明太子之事,另有蹊跷,并非张徵所为。”
说完拍了拍手,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衣冠朴素的老内侍走进来,朝他下跪行礼:“老奴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内侍神态激动,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知道棠璃带此人来必有缘由,于是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果然在其已经老去松弛的眉眼之中,看到了故人的痕迹——
那是一别二十年未见,宸明太子的心腹内官平公公。
平公公为人低调谨慎,极少踏出宫门,但他幼时去太子哥哥宫中玩耍,平公公经常拿糕点糖果和一些新鲜的玩意儿给他,所以与平公公是彼此相熟的。
后来太子哥哥暴毙,几派人马争夺帝位,宫里乱的很。他那时候才九岁,无依无靠,身边只有个看上去就野心勃勃的张徵,自是无法顾及到太子宫中的人。
于是太子宫中旧人流落的流落、凋零的凋零,都不知道最终去了哪里。
他想着张徵在害了太子哥哥之后,一定会对太子宫中的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所以成年后也未曾追查这些。
平公公年轻时是个讲究人,总是整洁妥贴,还爱往衣裳上熏个香、往脸上扑点粉什么的。
可此时的平公公苍老而朴素,他看着就有点心酸,于是连忙让这位老内官起来:“平公公,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平公公连忙回答:“老奴幸得张大人护佑,才能安然无恙,一直在宫外为先太子守陵。”
他只觉得十分吃惊,怎么张徵竟然会出手保护太子宫中旧人?
紧接着,他从平公公嘴里,听到了可谓颠覆他这些年所认知的一切。
原来张徵是太子哥哥的人,当年太子已经中毒,才连夜奉诏进宫,受命托孤。
凶手是太子妃,受人欺骗而害了太子,后因愧疚自尽。
……想来也是这般,太子哥哥当年身为国之副君,宫中防范森严,若非身边亲密之人如何能够暗害?
张徵当时只是个大学士,虽受父皇重用办了几件事,手却根本伸不了那样长。
父皇与太子哥哥之死,竟与张徵全然无关,甚至张徵还在宫变时出手回护了一些东宫旧人,比如眼前的平公公。
然而就算如此……他不杀张徵,就不能够拿回天子的权势,不能够收服人心,也不能够跟他的追随者们交待。
此人他必须杀。
不过误会了张徵这么多年,在张徵死前,他理应去看看对方,听听对方最后的心愿。
于是他起驾去了诏狱。
纪修安此时仿若是分成了两个他,一个他清楚的知道,事实上收到蓝皮本、和平公公相遇的这幕,并没有发生在张徵受刑前,而是发生在张徵受刑身亡数月后。
另一个他则沿着这已经变化了的世界线,浑然不觉的继续走下去。
他和棠璃一起去诏狱见到了老头。
老头没穿丞相的红袍纱冠,只披了一袭宽大的青色囚衣,头发用根木簪简单束起,隔着一道木栅栏与他对望,眉目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