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镜中来——by朝圣言

　　大部分审视的目光在盯着他们看了几分钟后，就都纷纷移开了。
　　方自明看着唐煜吃下一口芝士蛋糕，问：“怎么样？”
　　唐煜慢慢道：“还不错，也许我们可以再点一份。”
　　方自明能听懂他话里隐晦的含义——没有暴露，我们可以继续呆在这里。
　　他这便放心了一半。
　　赏金猎人的通讯群里，陆昀正在痛斥梅莉莎的虚假情报，后者申辩说利奥波德去探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外国人，料想肯定是小利奥走了以后才陆续进店的。
　　【陆：你不是让你的小利奥放了摄像头吗？！】
　　【梅莉莎：哎，他那个角度也照不到餐厅全景呀。】
　　【陆：他放哪儿了？】
　　【梅莉莎：任务目标斜对面再往后那桌的桌底下。】
　　方自明假作不经意的向后张望，哈丽雅特此时正和一位金发帅哥坐在墙角雅座里，斜对面再往后那桌也很偏僻，若镜头对准墙角，确实没法窥探店内全景。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同唐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自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唐煜：不用，继续和我扮演情侣就行了。
　　方自明：……
　　方自明：哦。
　　好的吧。
　　而就在方先生接受这项任务，并努力与自己的“男友”厮磨时，坐在他对面的唐先生则用眼角余光观察哈丽雅特对面的男人，与此同时，他的脑中飞快闪过一连串的人脸与姓名。
　　之前利奥波德的摄像头是对着哈丽雅特放置的，他对面的人只有小半个身体出了镜，如今唐煜见了真人，却觉得这满脑袋金毛的风骚帅哥颇为眼熟。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并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个名字。
　　【TOM：是柯蒂斯。】
　　【海勒：啊？】
　　【布鲁克：嘁。】
　　【伊登：果然是他。】
　　【梅莉莎：伊登宝贝儿，你既然早就猜到了，刚刚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伊登：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伊登：鉴于某人刚刚还和她的小宝贝打得火热。】
　　【梅莉莎：啊，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方自明看不下去了，吧唧一声将手机重新扣回桌面上。
　　“那是谁？”他直接问唐煜。
　　唐煜拉过他的手，在青年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一个雇佣兵头子。
　　方自明被他这举动搅得有些脸热，手心还特别痒，遂将手臂微微往回抽了一下，一边小声说：“好吧，我现在知道了。”
　　唐煜盯着他看了两眼，突然笑了起来：“啊，突然觉得这么交流也挺不错的。”
　　方自明：“……恕我直言，这么交流还不如手机打字。”
　　方自明：“至少那样我不用花费十分钟，来猜你这一手草书写的究竟都是什么内容。”
　　唐煜嗤道：“那个太没情趣了。而且没有十分钟，你顶多只用了三分钟，亲爱的，你要对自己的华文水平有一点信心。”
　　方自明：“……”不，我只是想说你的字写得太草了，谢谢。
　　两人这么低声交谈时，唐煜仍然拽着方自明的手，轻轻在他手心里来回比划着。
　　方自明初时被他划拉得有些心不在焉，但片刻后，他便强迫自己努力辨别唐煜写下的字迹。
　　唐煜在他手心写的，是关于柯蒂斯的一些简单讯息。
　　【柯蒂斯，北美雇佣兵‘雪狼’小队的领头人物，手下的队员有三十人左右，在北美一带雇佣兵圈子里颇有名气。】


第82章
　　方自明实在是觉得手痒, 他颇觉不甘, 索性拿过唐煜的左手, 也在他掌中写道。
　　【那餐厅里的老外都是‘雪狼’的？】
　　唐煜：【应该不全是。】
　　唐煜：【有没有发现, 他们更像是在对峙？】
　　方自明：【对，我也这么觉得。】
　　唐煜：【我猜这里面有雇佣兵, 也有一些是哈丽雅特的保镖。】
　　方自明对他的猜测表示赞同。
　　他此时背对着那张雅座, 也不好频繁扭头，便直接问唐煜：【哈丽雅特和柯蒂斯两个人的谈话气氛怎么样？】
　　唐煜静了片刻, 似在思考怎么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唐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在他手中写道：【柯蒂斯看起来好像很热情呢。】
　　方自明：“？”
　　唐煜索性不再写了, 而是直接开口同他说：“他那样子,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追求者。”
　　方自明：“……”
　　方自明：“啊？”
　　唐煜玩味地说：“那个花孔雀在追他。”
　　桌上的手机一震，方自明正觉得不可思议, 闻声不由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安迪：咱们雇主找来的雇佣兵战队就是‘雪狼’, 柯蒂斯已经和哈丽雅特对上了？可恶，这家伙的消息竟然比我灵通！】
　　【安迪：咱们不能让‘雪狼’抢了头筹啊，伙计们, 干他丫的！】
　　方自明：“……”
　　方自明简直目瞪口呆。
　　作为一位受雇于生物科技研究所的专业雇佣兵，战队老大在发现任务目标后, 不仅没有敬职敬业的追杀人家, 反而还被对方的“美色”策反了？
　　Are you kidding me？
　　唐煜发出无声的嗤笑, 在方自明手心中写道：【不要惊讶, 这很符合柯蒂斯的性格。】
　　方自明不由问：“什么性格？”
　　唐煜答道：“百无禁忌。”
　　方自明嘴角一抽：“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选他？”明知道这家伙不太靠谱, 科研所是嫌钱太多没处花吗？找个敬业一点儿的雇佣兵就如此艰难吗？
　　唐煜耸了耸肩膀：“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很强吧。”
　　他隐晦地说：“他非常强，而且什么事都不怕。”
　　方自明明白了：柯蒂斯才不在意对手是普通人还是超级人类，只要给的钱够多就行了。
　　但正因为这一点，他也可以反过来，帮助哈丽雅特对付科研所。
　　方自明扶了扶额，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同情一下倒霉的科研所，还是该感叹一下哈丽雅特先生出众的颜值。
　　不过，无语了一阵后，方自明的心思也渐渐八卦了起来。
　　他心想：要是我现在能用领域之力就好了，好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啊！
　　唐煜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男人冲他勾了勾手指，等青年凑得更近了些，他才用近乎于呢喃的语气道：“他刚刚说，‘你有我就行了，他们伤害不了你’。”
　　方自明惊讶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听得见？”
　　“并不，只是唇语而已。”唐煜用眼神示意他：“别躲，我担心这里有其他人也会读唇语。靠近一点，我一会儿可能要说些甜言蜜语，让他们打消怀疑。”
　　方自明忍住了没躲：“……我觉得并没有人起疑。”
　　唐煜伸手搭在他的肩颈处，垂着眼低语着说：“事实上，已经有人在开始留意我们了。”
　　方自明闻言，浑身肌肉都在一瞬间紧紧绷了起来。
　　“别紧张，放松一点儿。”唐煜顺势揉上他的后颈，安抚似的捏了捏，一边与青年额头相抵，声音比刚刚略大了些：“宝贝儿，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两人四目相对，唐煜轻轻向右瞥了瞥眼珠，而那只按住青年后颈的右手，亦微不可查的在他肌肤上搔了三下。
　　——我的右后方，有三道视线，一直没离开过。
　　方自明会意，也顺着他的戏演了下去：“不想看。我想和你压马路，我们去南苑公园夜游怎么样？”
　　见青年如此快便明白了他的暗示，唐煜不由低声笑起来，接着道：“大半夜约我进小树林，同学，你想做什么？”
　　方自明唔了一声：“就是赏个夜景……”
　　唐煜摩挲着他颈后的皮肤：“我就是喜欢你的不坦诚，呵。”
　　方自明：“……”嘶。
　　方自明险些被他摸得卡了壳。
　　男人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那双幽深的眼眸牢牢锁住他，仿佛慵懒的狮子正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看得方自明心中一悸，不由有些想要向后退缩。
　　他们俩实在是挨得太近了。他在心中想。
　　近到他竟是有些分不清，此时对面这人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在和自己**。
　　打断方自明思考的是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服务生。
　　“不好意思，两位先生，你们点的意面和牛排已经好了。”服务生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目不斜视的将盘子放下，然后清了清嗓子：“那个……祝两位用餐愉快。”
　　服务生又把餐具帮两人摆好，这才收起托盘，忙不迭的转身跑了。
　　方自明：“……”
　　唐煜被他这么一打扰，只得罢手，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唉，坏我好事。”
　　方自明右手握拳，掩着嘴轻轻咳了一声：“你注意一下影响。”
　　唐煜百无聊赖道：“好吧，我们回家再玩儿。”
　　方自明：玩儿你妹啊玩儿！
　　不过这服务生来得也算凑巧，方自明趁对方摆盘的当口，匆匆搜寻了一下那三道视线的来源方位。
　　此时便不得不提上一句：若不是有唐煜的提醒在前，兼之成为异能者后，他自身的五感也大幅提升，方自明还真感受不到那些来自暗处的，带着审视和戒备的隐晦目光。
　　那目光的其中两道，来自唐煜身后东南方向的某张桌子，桌旁坐的是两位表情冷漠的外国人。
　　第三道更远一些，仿佛是从餐厅另一边投注过来的，但由于此时用餐人数较多，方自明并没有在人群中捕捉到具体的嫌疑对象。
　　他正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要将这些讯息告诉唐煜，却见对方眼眸一闪，随即又重新若无其事地低头去吃牛排。
　　与此同时，方自明分明感觉到有人从他们的餐桌边路过，似乎是就餐完毕，准备离开了。
　　他下意识抬头，向着自己的左上方看了一眼。
　　没成想，只这一眼，就与某位束着金色马尾的高挑帅哥对了个正着。
　　两人目光相对，那帅哥挑起眉毛，视线在他眉间那颗小痣上转了个圈。
　　方自明：“？”
　　方自明：“！”
　　哈丽雅特停下脚步：“阁下，你在看什么？（英语）”
　　金发帅哥立刻收回目光：“亲爱的，我在看你，我无时无刻不在看你。（英语）”
　　哈丽雅特没理他，问过一句后转身就走。
　　金发帅哥并不生气，反而表情愉悦地追了上去：“亲爱的，等等我！（英语）”
　　方自明：“……”
　　方自明看向唐煜，后者面不改色，仿佛并不认识刚刚路过的两位男士，仍然握着刀叉与牛排较着劲儿。
　　哈丽雅特和柯蒂斯一走，餐厅里剩下的外国人中，便有四五位也陆续起身跟了出去。
　　唐煜将切好的肉块儿插在叉子上，抬手举至方自明唇边，随口道：“慢慢吃，南苑公园晚上不闭园，不要急。”
　　方自明盯着叉子看了几秒，终于还是张开嘴，将那块牛排咬了下来。
　　唐煜：“好吃吗？”
　　方自明心情复杂，含糊地说：“……嗯。”
　　如此这般，他们又在咖啡厅里呆了十来分钟，当唐煜身后东南方向的那一桌客人也站起来离开后，男人终于放下刀叉，拿起纸巾随意抹了抹嘴。
　　“走得应该差不多了。”他冲着方自明道。
　　方自明正在戳小碗里的蔬菜沙拉，闻言不由吐槽起来：“这家餐厅还行不行了啊。这么多凶神恶煞的老外在他们店里扎堆，店长和员工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吗？”
　　两人此时已不用特意小声说话，唐煜歪头看了看收银台后面的服务生：“恐怕是哈丽雅特或者柯蒂斯付过小费了，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餐厅寻衅滋事，餐厅老板应该都不会报警。”
　　方自明嘟囔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又问：“我们也走吗？”
　　唐煜：“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收获了。”
　　说着，他收起桌上立着的双面镜，转手交还给方自明：“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聊胜于无，至少我确定了小白狗们的人数。”
　　唐煜此前一直背对着大门，所以自哈丽雅特走后，他便借来了方自明的镜子，摆在桌上密切观察那些陆续离开的雇佣兵和保镖们。
　　“……”方自明将镜子接回来，随着同伴一齐站起身：“你又给别人随便取外号。”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餐厅门口时，唐煜脚步一顿，方自明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唐煜沉吟道：“没事，先出去吧。”
　　走出餐厅后，唐煜余光扫过两侧的居民楼，他索性牵起方自明的手，拉着他慢悠悠的压马路，直到走出去两条街，才终于停了下来。
　　方自明没急着抽手，而是看了看四周：“这不是回去取车的路。”
　　唐煜嗯了一声：“我在等人。”


第83章
　　方自明：“谁啊？”
　　唐煜答道：“刚刚在店里就一直盯着我们的人。”
　　随后, 他又自言自语地说：“算了, 还是找个清净一点儿的地方吧。”
　　方自明闻言，立刻便想回头向后看, 随后又硬生生忍住了：“靠, 有人跟着咱们？”
　　唐煜拉着他的手，将人往右侧一条小巷子里带：“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