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降神——by南北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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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39N116E。”展枫说,“设置低能飞行。”
系统被ZZ替换了进去,发出那特有的金属声:“半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你……”展枫有点意外地看向杨禁,杨禁笑道:“怎么,你想让烦烦做领航系统?”
一想到烦烦那个不靠谱的样子,展枫就退却了,说:“不,还是ZZ吧,我只是有点意外……”
杨禁莞尔,看了一眼身旁的时一羲,见他面色凝重,问:“怎么了?”
“有点紧张。”时一羲回答。
“没事的。”杨禁说,“就当是回家一趟。”
飞机“嗖”得一声消失不见,隐没在了天空之中。大家还在天台上,各自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安。白允慈问何寻:“你觉得展枫的状态怎么样?”
“平稳生长。”何寻说。
白允慈低声道:“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如果不知道……我们这样瞒着他,对么?”
“我怎么知道呢?”何寻意味深长地说,“该来的,总会来。”
第46章
与奥罗拉的宜人气候相比,春明市的风都显得十分干燥。
杨禁一生之中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多,对于春明市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特点也不起眼的城市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机舱门一打开,干燥的风便吹了进来。
“我们就停在这种地方么?”杨禁放眼望去,他们在一个山脚下,这里距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相对来说比较隐蔽。
“怎么,难道要在市中心搭帐篷么?”展枫问道,“还是你觉得我们的登场方式太隐蔽了?”
“有点。”杨禁故意说,“很朴素。”
展枫笑道:“我可不想在万众瞩目中出现,谁知道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我们在这里建基地,然后换身衣服去城里转转。”
“可以去一羲的家里看看。”杨禁的眼睛看了一眼时一羲,笑着说,“来都来了。”
“好。”时一羲点头。
三人换了轻松一点的装扮,可是身上该藏的东西一件没少藏。飞机切换了基地形态,矗立在山脚下完全看不出来异样,三人安顿好之后才上路。
“你爸妈在家么?”杨禁问时一羲。
“这个时候的话,他们应该下班回家了。”时一羲说。
“是么?”杨禁说,“是不是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吃完饭?”
时一羲点头:“是的,妈妈做饭很早,吃完晚饭之后,他们还会去散步。”
“那你会留我们住宿么?”杨禁问,“如果我们没有地方去住的话,你会让我们住下么?我这样子总不能去睡大街吧?”
“这……”时一羲有点为难地小声说,“要征求爸爸妈妈的同意。”
看他如此认真的样子,展枫忍不住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杨禁逗你玩呢,他怎么可能去睡大街?”一经展枫提醒,时一羲恍然大悟,杨禁从来不会为了什么衣食住行发愁,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杨禁让烦烦黑进酒店系统里帮他们订房间的。
“……我家很小。”时一羲说,“你们不要嫌弃。”
时一羲把他们带到了一栋居民楼前,楼很老旧,住户不是很多。时一羲说这是他爸爸妈妈来春明市时,爸爸的单位分配的宿舍,往后十几年里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他的手悬停在门前,有点犹豫地敲了下去,这扇门他十几年间来来回回开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有点紧张,有点情窃。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门开了,女人愣在了原地。很快地,她便从震惊中缓和了过来,开心地抱住了时一羲,“宝宝回来啦!”
“妈妈。”时一羲去怒风学院上学是第一次离开家,数月的经历叫他产生了很多不真实的感觉,但此时亲人的怀抱叫他安定下来。
“宝宝想妈妈了么?”傅又琴揉了揉时一羲的脑袋,“宝宝好像长个儿了,诶……”她才意识到时一羲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两个人均是样貌不凡,其中一个似乎还有点眼熟。傅又琴问:“你们是……”
“我们是一羲的朋友。”杨禁笑道,“学校放假,我们跟一羲回来家来玩。”
“太好啦。”傅又琴根本不怀疑时一羲为什么会有两个这么成熟的朋友,开心地把他们迎了进来,“宝宝从小就不太会交朋友,性格也比较闷,他去怒风上学虽然全家人都很高兴,但我又很担心他受欺负。他能带朋友回来我真是又意外又高兴。”说着说着,她有有点责怪地问时一羲,“最近不太安全,你们学校怎么样?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消息,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
“爸爸呢?”时一羲问,“他回来了么?”
“要一会儿才回来呢。”傅又琴招呼大家,“你们先坐,都饿了么?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晚上在家里吃饭吧,哎呀我去多弄一点,家里好久没有来过客人了……”她自己一个人忙忙叨叨地说了好多话,很是热情。就在她还在忙碌的时候,时一羲的爸爸时荣就回来了。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很斯文,也很和蔼。
时荣见到时一羲有点惊喜,他上前抱了抱时一羲,摸着时一羲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宝宝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爸爸都没有给你买好吃的。”
“不用了,爸爸。”时一羲说,“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他同刚才一样向时荣介绍了杨禁与展枫,而后问了问时荣最近工作辛不辛苦,和妈妈的身体怎么样,都是一些很日常的问题。
时一羲没什么太多表情,说话口气也平稳,可在杨禁听起来,时一羲似乎与平时有着很大的不同。他看着时一羲跟父母的互动才明白为什么时一羲不太在乎闭塞的社交生活。
因为他的父母很爱他,一个从小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就算先天性再怎么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再怎么木讷迟钝,也不会走上歧路。
时一羲的单纯与懂事,大约就是来自于这样的家庭生活之中。
傅又琴做了一桌好菜来招呼客人,他们问了问时一羲在学校的境况,杨禁代为回答。现在外界还不知道千帆发生的事情,时一羲的父母当真以为是学校休假,时一羲带着朋友回来玩,便也没有再多问了。
时一羲的变化父母是能察觉出来的,时荣回忆说时一羲从小就不哭不闹不笑,他曾经一度以为时一羲有什么缺陷,可是去医院查了很多次都非常健康,他就以为是各人有各人的性格。但是这次从学校回来,时一羲开朗了不少,言谈间还会带上一些笑意,这种改变虽然叫他们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对父母会觉得自己家孩子天生低人一等,天生有什么不可弥补的缺陷。就算嘴上再怎么说着无所谓,心中还是期望他们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同那些会哭会闹会笑的孩子们一样。
时荣喝了两杯,不知是有些微醺还是什么别的,说着说着有几分追忆的味道。十几年的时光飞逝,时一羲已经从婴儿大小长成了这样挺拔的少年,也交到了要好的朋友,人生逐渐走上正轨。再往下聊,便是畅想时一羲以后结婚生子如何如何,孩子长大,父母便老了。
傅又琴推了时荣一把,叫他喝多了不要乱讲话,宝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得这么伤感做什么?时荣笑笑,立刻一扫忧郁,具备把酒言欢,并说吃完饭之后带时一羲去看星星。
这是父子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互动。
“春明市的天气不错。”杨禁抬头仰望星空,评价说,“能看到好多星星。”
时荣笑道:“最近两天是不错,不知道市政府最近抽了什么疯,以前过年过节都不会有这么晴朗的夜空的。”
“我听一羲提到过。”杨禁笑着看向了时一羲。
三个人在楼台上聊天,本来傅又琴也叫展枫过来,但是展枫不好意思吃了人家的还不干活儿,留下来帮傅又琴收拾残局。他是不指望杨禁的,杨禁是个甩手大爷,从来不会做这些事情。
时荣见杨禁器宇不凡,感慨道:“我家宝宝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您不要这么说。”杨禁说,“他……他很好,有很多人喜欢他。”
“是么?”时荣颇有兴趣地问时一羲,“宝宝,在学校里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呀?”
时一羲赶紧摇摇头。
“嗯,没关系,有时自然就有了。”时荣转头看向天空,指着远处说,“宝宝,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些星星么?”
“记得一些。”时一羲回答。
“你看,那颗是不是特别的亮?”时荣指着天上问。
“是天狼星。”时一羲回答,“最亮的恒星。”
“可我们看到的天空始终是假象。”时荣说,“只有用望远镜去观测的,才是真实的星空。宝宝,你猜爸爸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时一羲问:“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些暗物质?它充斥在宇宙的任何地方。”时荣说,“宇宙中存在一些原始的星体,由暗物质衰变所产生的能量发射出和我们看到的这些星星完全不同的光辉。”
时一羲摇了摇头。
时荣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上来说,这些都离我们的时代太远了。不过,爸爸的工作就是去研究这些离我们很远的东西。”
杨禁听时一羲说过关于时荣的工作。自从人类对宇宙丧失了兴趣之后,天文局的存在就更像一个养老机构。工作不怎么忙碌,辅助气象局去做一些观测活动。他们更常做的是去绘制一些星图,这些星图能够帮助人类去临近的星球上开采一些其他物质能源。
这么看起来,天文局的工作实在是清闲又枯燥。但是时荣似乎不这么认为,他津津有味地给时一羲讲他最近的发现:“暗物质目前是很稳定的东西,不太可能存在任何衰变,但是我前一段时间观测到一个年轻的星体,它正发生着衰变,很有意思是不是?”
“爸爸,这意味着什么?”时一羲根本听不懂时荣在说些什么,一旁的杨禁也不大明白,但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竖起耳朵去听时荣接下来要说的话。
“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爸爸疯了,哈哈,没关系,宇宙嘛,本来就是一个神话。”时荣笑道,“我猜想,那些衰变是不是宇宙中的客人留下的痕迹呢?”
时一羲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杨禁却心里一惊。时荣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工作岗位上做着仅仅能养家糊口的无聊工作,他为什么会有心思和毅力去做这样的观察,并且如此轻松的讲给自己儿子?
他……是相信着宇宙中有着其他文明么?
时一羲思考片刻,刚要说点什么,杨禁怕他告诉时荣事实真相,抢先跟时荣说:“那这么看起来,宇宙本质上确实是一个神话,人们幻想出各种各样的故事,本质上也不过是派遣寂寞罢了。”
“是呀。”时荣笑道,“人呀,寂寞就容易瞎想。”
傅又琴的声音在远处出现,叫他们去吃水果点心,三个人这才离开。时荣走在前面,杨禁稍微拉了时一羲一下,低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爸爸到底是做什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很危险,他知不知道?”
“……爸爸只是很喜欢看天空。”时一羲说,“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的。”
杨禁说:“我不是说这个。”
时一羲问:“那是什么?”
“我,哎……”杨禁欲言又止,“算了,反正也只是闲聊的事情,不提了。”他换了个话题,“你今天倒是好像挺开心的,我都感觉到了。想爸爸妈妈么?你父母真的很疼你,一直叫你‘宝宝’。”
时一羲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从小到大他们都叫我宝宝,我原来没有觉得什么,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幼稚。”
杨禁说:“这是他们对你的爱,哪里幼稚了?”
“嗯。”时一羲自然而然地说,“只有爸爸妈妈才会爱我。”
说者无意,但这句话在听者心中却有了一丝涟漪。杨禁发觉时一羲似乎对总是会说出来如此寂寞的言语,这本该都是一些黯然失神的话,但是时一羲却说得平淡,好像习以为常。
甚至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这叫杨禁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沉默不语。
晚上,杨禁和展枫自然而然被留下来过夜。家中只有一间客房,杨禁和展枫表示不介意挤一挤,傅又琴便帮他们把房间收拾了出来。这家人休息的很早,大家互道晚安之后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展枫与杨禁挤在一张床上,展枫无不羡慕地跟杨禁说:“一羲好幸福啊。”
“哪里幸福?”杨禁问。
展枫说:“家庭幸福。”
“你也只是看到了一面。”杨禁说,“他在上学的时候开始处处受人欺负,在学校里非常没有地位,而且他自己还完全感觉不到。”
“是么?”展枫颇有兴趣的用手撑起了脑袋,头发顺着肩膀垂了下来。他面对杨禁,笑着问:“那杨老师有没有欺负过学生呢?学生在学校里被欺负,很大程度上不是老师默许的么?”
杨禁反问:“我欺负他干嘛?我有毛病?”
“你毛病可不少呢。”展枫说,“无视纪律指挥,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虽然你从来没出过错,但是那个过程我真的都不想再回忆了。哎,杨禁,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你……对了,你是因为什么理由被罚去怒风当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