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降神——by南北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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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千帆的后辈在何寻眼中始终是一个有着一些变态嗜好的怪咖。何寻坚信“医者仁心”,所以他的内心是柔软善良的,年轻时仗着卓越的技术与精力无望不前。可是当这些离开他之后,他退缩了,变得不自信。他可以畅谈那些理论,但是让他手持刀柄站在生死面前时,他会有种种忧虑,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能不能做到。
可白允慈与他不同,除了有一些洁癖之外,他从里到外都不像一个医生,因为没有哪个医生天天把“杀人”二字放在嘴边,而他动起手来也绝不会手软。何寻以为他对生命太过冷漠,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白允慈去看了一眼杨禁,杨禁不需要任何人,自己就在恢复中。
“真是个怪物,真应该把你剖开来看看。”白允慈盯着杨禁,低声说,“下次吧。”
这个夜晚注定是他们所有人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个夜晚,三个人互相看看,各自一时无言。封盲有些脱力地说:“我去看看达莉娅,刚刚忘了她。”
何寻说:“我跟你去吧,看看她怎么样了。”
两人离去,只留白允慈独自在实验室里。他走向窗边,夜色正浓,这栋楼里发生的事情在这个城市中显得极其微不足道。他看着皎洁的月亮,贴着玻璃的手掌变成了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表情变得极其阴冷。
官锦城在停机坪前站着,静谧的夜晚之中,任何声音的出现都显得十分明显。
直升机回来了,在约定的时间内。停稳之后,官锦城看着时一羲从上面走下来,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可官锦城却觉得,他有点失魂落魄。
官锦城向前走了一步,展开双臂:“受伤了?”
“他在我脖子上插了一刀。”时一羲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你呢?”官锦城闻。
时一義说:“插在了他心口上。”
“来,叫我看看。”官锦城看向时一義脖颈,但是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时一義说:“挺疼的。”
官锦城明知故问:“哪儿疼?”
时一羲沉默的低下了头。
“你现在很不稳定,安静一点。”官锦城抱了抱时一羲,问他,“发生了什么?”
“鹰司也死了。”时一羲窝在官锦城怀里,闭上眼睛,闷闷地说,“你在我的手套里放了什么?我只是想推开他,不是要杀他,他死得很惨。”
官锦城问:“那你有什么感觉么?”
“心跳的很快。”时一羲说,“很陌生的感觉。”
官锦城说:“不要再想了,睡一觉就好了。你身上都是血,我带你去洗一洗,忘了他们,忘记他们在你生命中出现过的痕迹,一切都不存在了。”
时一羲抬眼看着官锦城,官锦城的眼神如水一般平静冰冷,时一羲未经思考,说道:“好。”
第63章
房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时一羲在洗澡,官锦城坐在外面的桌子前,拿着纸笔,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东西。
门一开,一股寒冷的水汽散了出来,时一羲穿着棉质的浴袍走出来,发梢还在向下滴着水。官锦城抬头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时一羲慢慢走过去,官锦城用手背贴在他的脸上,问:“怎么洗冷水澡?”
“没什么分别。”时一羲回答。
官锦城去拿了一条毛巾,盖在时一羲的头发上轻轻擦拭,时一羲问:“你在写什么东西?”
“关于你的事情。”官锦城说,“你的每一件事,我记得都很清楚。”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随意用手捋了捋时一羲的头发,手指顺着发丝来到他的脖颈,松垮垮的领子被他一拨滑落了下来,露出了时一羲一侧完整的肩膀和胸膛。
时一羲的皮肤被水打得很凉,官锦城的掌心温度也不高,两个人就像两个冷血动物一样,即便是肌肤之间的触摸也全无情绪。官锦城的目光在时一羲的脖颈上打量,时一羲说杨禁用刀刺穿了他的脖子,那里现在只剩下一条粉红色细长的疤痕,也许再过一会儿,那条疤痕都会消失不见。
“他怎么能伤害你?”官锦城问,“你放松警惕了?”
时一羲摇摇头,又点点头。
官锦城问:“怎么回事?告诉我。”
时一羲把当时的境况和自己的心理活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官锦城,官锦城的目光渐渐深邃。时一羲对那些感觉非常陌生,问官锦城:“是我出问题了么?”
“不是你的错。”官锦城摇头,安慰时一羲说,“这只是一些正常范围内的偏差罢了,他们都死了,以后不会发生了。但是,如果当你再遇到能够这样影响你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掉这些让你困扰的问题,好么?”
“好。”
官锦城帮时一羲把衣服拉好,时间不早了,他嘱咐时一羲早点休息,他拿着那张被他写过东西的纸离开,独自去了没有人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很安静,即便是无人的深夜,所有的机器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发出一些轻微的低频噪音。官锦城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早在千帆的时候,他就喜欢窝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因为那对他而言才是真实的世界。
机器、数字、符号……这些都是非常诚实的东西,从来不会像人一样出尔反尔,或者做一些自作聪明的可笑事情。
他站在巨大的屏幕前,光影似乎都要吞没了他的身体。屏幕上是一行又一行的文档和图形,这是他逐步恢复的有关时一羲个人方面的档案,其中最关键的一部分,是时一羲的基因密码。这是当初官锦城负责的基因工程核心部分,“圣子降临”计划中的每一个样本都有这样足够复杂的密码,可以帮助人们对这些样本进行有效管理。
其中也包括控制。
人们不会傻乎乎地做出来一个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怪物,他们设想过很多种极端情况,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对这些样本启动口令重制。令人唏嘘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设想过的或好或坏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于是,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在若干年后的今年,连官锦城都没想过,自己存放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口令竟然有会被使用的一天。
而且它是有效的。
官锦城将那张写着东西的纸压在操作台上,扫描过后,它完整的出现在了屏幕上,并存入时一羲的档案中。
执行任务回来之后,时一羲的基因完美度上升到了百分之八十八,官锦城心中的一个疑团也被逐渐放大。
到底是什么在促使着时一羲的生长?而他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失败?
听时一羲的描述,他对于杨禁的话有着非常强烈的感应,那个叫鹰司的对时一羲也有一些影响。鹰司跟时一羲年纪差不多大,是早在怒风时期的同学,姑且算作朋友,那么杨禁算什么?
想到这里,官锦城的脸色逐渐冰冷,一些猜测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也许,是这些无知的人类诱惑了时一羲,他们是诱惑天神吃下苹果的毒蛇。特别是杨禁,官锦城从时一羲的言谈中察觉到杨禁的特别,若非极为亲密,时一羲根本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让官锦城很恼火,一个渎神者的结局应该是死亡。
可到底是杀戮能够历练时一羲,还是什么别的?官锦城无法确定,他只能选择去实验,因此,他决定短时间内不再重置时一羲,他要让时一羲记得这些感觉,自我选择的无情与天生的无情相比,前者更为坚硬。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口中默默念了什么。
杨禁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醒来,他睁眼缓和了很久,世界的光影才逐渐聚拢,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慢慢坐起来,白允慈正好推门进来,见他醒来也不惊讶,而是看了看一旁屏幕上的数据,一切正常,他则是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地盯着杨禁。杨禁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摸了摸,似乎还有一些痕迹。
也许疤痕会消失,但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情感,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心脏就会隐隐作痛。
白允慈看着杨禁的表情变化,那种细微的波动一定要仔细观察才能发觉,白允慈的印象中,杨禁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近乎悲伤的细微情绪。
“你……”白允慈犹豫地问,“怎么了?”
“我很好。”杨禁摇了摇头,“我就是……”他垂下头,用手掩住了脸,低声说,“我为什么死不了呢?我为什么……”他沉默一会儿,忽然抬头,“鹰司……”
“他现在……怎么说呢。”白允慈说,“客观来说,他没死,但是因为也还没有醒来,所以其他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体被分成了好几块,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的头还能找到,大脑没有死亡。你知道的,脑死亡才是真的死掉,所以我把他捡了回来,然后拼在了机械躯干上。”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这小子的头骨真的很硬,竟然把他的大脑保护的好好的。你说,他是不是头铁?时一羲六亲不认那么危险他都敢去追,他……”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杨禁低声说,“他比我们更关心一羲。”
“你尽力了。”白允慈站起来拍了拍杨禁的肩膀,认真地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么?”
杨禁大约明白白允慈在问什么,只是他现在很乱,不适合说那些过于惊人的信息,所以他以沉默回应。
“好吧。”白允慈说,“来日方长。”
“我在那架直升机上发射了一个追踪器,也许可以找到一羲去了哪儿。”杨禁说,“还有,Pony,你在么?”
“我在。”Pony说,“有什么需要?”
杨禁说:“我要一羲的全部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
白允慈说:“你察觉到了什么?”
杨禁在恍神,白允慈伸手在杨禁面前搓了个响指,杨禁才说:“你问我什么?”白允慈重复了一遍问题,杨禁说:“他能影响我们。”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我们必须找到他在哪儿,他到底被谁控制,否则,大家都完蛋。”
“你别着急。”白允慈抓住了杨禁,“你才醒过来要匆匆忙忙地做什么?”
杨禁说:“做能做的事。”
“他确实能影响我们所有人,但是你没发现,他尤其能影响你么?”白允慈冷声说,“你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展露过这种神情。”
“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杨禁说,“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我相信你也没有,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比我们所认知的要颠覆的多。所以现在,我们能说正事儿了么?”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像是在低吼一般。白允慈无奈,只得作罢,跟着他一起去了外面。
Pony调用了时一羲的全部资料,如杨禁所要求的那样,从出生到现在。这东西就像是摆在储物架上的普通文件夹,如果不是刻意打开,永远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夹着什么秘密。
杨禁、白允慈、何寻以及封盲四个人像是研究绝密档案一样查阅那些资料,封盲边看边说:“他从小到大都很普通啊,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研究的地方。”
“仔细看。”杨禁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一羲在进入怒风之前拥有可激发潜能,但是非常微弱,进入怒风之后开始退化,后来又出现,性格也变了很多……”
何寻说:“也许一些情绪的改变和刺激能够促使他进行发育,或者……你们注意到那天晚上了么?他不光能够影响到我们,甚至可以用意念去操控一把刀,我的天,这已经不是宏观物理世界了。”
封盲说:“简直就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操作。”
白允慈忽然说:“什么样的人才会没有出生记录?”
封盲顺口答:“单身母亲,或者被父母双方遗弃……不不不,这个概率太小了,只要是在医院出生都会有出生记录的。”
“他没有。”白允慈说,“找不到记录。”
杨禁说:“不可能,他父母是合法婚姻,而且他们很爱护一羲……”他顿了顿,问Pony,“为什么会这样?”
Pony说:“十几年前有些落后地区的身份信息注册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流程,如果动用一些关系,某些信息可以不录入,所以查不到出生证明很正常。”
“所以春明市是这样一个地方么?”杨禁说,“一羲说他父母是怀他的时候举家搬迁到春明市,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对婚姻合法的夫妻选择掩盖自己亲生孩子的出生证明?”
众人沉默,良久,白允慈说:“除非他不是亲生的,他们拿不出证明。”
“杨禁。”封盲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羲不会是你儿子吧?老白说过他从频率和一些结构上跟你都很相似,你们……”
杨禁说:“你是不是疯了?”
封盲说:“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查来查去发现根本查不到这个人是哪儿来的。超越物质世界莫名强大的力量,还怎么都弄不死,人类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怪胎?就算是顶级潜能也做不到啊!人类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更不可能创造出来了。想来想去,难道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白允慈说:“不可能。”
何寻自言自语地说:“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即便是潜能,他的身体又怎么能够经受住如此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