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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界前台接待处 番外篇——by素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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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又是一愣,孟领队凑过去,犹豫地问谢祁连:“那个……能开棺吗?”
  “开吧。”谢祁连点头,“亡魂已经往生,留下的不过是遗蜕,你们要是挖走好好研究,还是很有意义的。”
  考古队集体张了张嘴巴,不过手上也不含糊,三下两下掀开了棺木,这个墓葬的核心价值不在棺材上,所以事从权宜,也就不强求棺盖完美了。
  棺木里没有任何镜子一类的东西,显然排除了随葬品的可能。
  但忽然间,秦峰和谢祁连同时感到一丝怪异,只见那个孟领队飞快推开棺材边的同事,自己直接一把抓住了墓主人的一根肋骨,用力一捏,风化的骨殖迅速成灰!
  秋道长大惊:“你做什么——”
  连秦峰都没来得及阻止,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作为他们保护对象的凡人,会忽然使出奇怪手段?
  骨殖散入空中,强烈的邪术波动在四周炸开。
  “谁!”秦峰爆喝一声,荒漠的夜里,风声在远处吹过,像是某种荒凉的羌笛。
  秋道长整个踉跄了一下,趴倒在地,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道长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剑来,剑刚刚从秋道长身上拔出,带出了大量带有灵气的鲜血,血液四下飞溅,整个墓穴的墙壁忽然咔嚓咔嚓裂开。
  考古队集体发出惊恐的尖叫,却忽然齐齐昏倒,包括不知为何突然帮邪修动手的孟领队,这位普通人的任务似乎只是引来谢祁连之后,为这个邪术加上最后一样材料,此刻已经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满足表情,一头栽倒。
  月光照耀下,墓穴的“墙壁”反射出了强烈的光,秦峰第一时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终于忍不住怒骂脏话:“你他妈给我整了个镜屋???”
  一个埋着五十多具棺材的巨大墓坑,不知是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整个墙壁全部被替换成了镜子。
  伪装低调的这位李道长露齿一笑:“黑无常大人过奖,不过空有前缘镜,应该是实现不了师父的计划的,好在你们确实不长记性,发现有陷阱还是敢跳,而且黑无常大人有个致命弱点——你不看见明确证据,不会下结论认定一个人是恶人,明明是除罪的无常,却总爱看人善的一面。”
  说着,他看了一眼地上昏倒的孟领队:“这位教授其实才是关键的——”
  秦峰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手中金光暴涨,他如同一道黑雾般飘到李道长身后,灿烂的陌刀当头劈下,还在嘴炮的李道长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的心血,飞出去被拍在了镜面上,往下滑的时候蹭得镜子滋滋响,活像什么动画片里的经典场景。
  黑衣无常收刀冷笑:“我看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修行者,前途无量,却拜鬼修做师父了?你这不是自找前途无亮了吗。”
  李道长被这一刀就废了修为,断了道缘,此刻脸色灰败得可怕,不过他依然露出笑脸:“法阵……已经生效了……”
  秦峰心头一跳,他看到棺材的四壁上果然亮起了怪异的法阵,周围的镜子里也慢慢变换了色彩。
  而他浑身冰冷地发觉——谢祁连已经不在他身边。
  重伤的秋道长努力试图爬起来,在背后勉强贴了止血符,咬牙:“你这……邪修!秦先生大事不好……这墓主人,与……与谢先生有很强的因果线,这帮贼人施了邪术,利用前缘镜,将谢先生……拉到生前记忆中了!”
  “生前?”秦峰猛然看向镜子,“你什么意思,这镜子把他做鬼这千年的记忆封住了?”
  谁有本事封印白无常!他刚刚这样想,忽然意识到——对方不止借用了屋子那么大的前缘镜,还动用了酆都大帝御印的碎片。
  果然处处针对无常弱点下手。
  “是!不止记忆,阅历、法力……都与生前无异……”秋道长咬牙,“很……很危险!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谢先生,都是死了的,他已经是亡魂,被前缘镜拉入回溯得无比真实的过去当中,必然会再死一次,可是亡魂是不会再死一次的,如果您不能在他的死亡发生之前把他救回来……”
  秦峰杀意纵横地接上:“他会魂体重创?”


第79章 谢公子
  黑衣的无常阴沉着脸, 他的陌刀还钉在那李道长身上, 鬼仙的刀虽然不伤肉身, 但却钉死了神魂, 刀上烧起来的金色业火让李道长的魂魄如同遭遇岩浆泡澡,苦不堪言——这还是秦峰第一次没有一丁点留情。
  但法阵已经开始生效,秦峰毕竟才当一年的无常,在法术上是实打实的短板, 就算把这李道长当场诛杀, 也于事无补。
  “你有什么办法?”秦峰掏出随身带的伤药, 又给了秋道长一点无常的法力, 总算稳定了他的情况。
  秋道长闻言十分懊恼:“我、我也不会啊,前缘镜这东西,都算是上个时代的遗留产物了, 当代的修行者就不可能有人会用!我们最多在法术书里见过功效描述,连个驱动法诀都没学过,更何况是这种配合了古代邪术的改良版本!”
  然后他咬了咬牙,看着镜子:“要是这镜子拉进去的不是白无常就好了,会破前缘镜的,可能也就只剩下他了啊。”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 前缘镜上的迷雾慢慢散开, 开始显露出了场景, 风沙, 孤城,边关圆月, 正是雁回关的景象。
  法器所能显现的画面竟然如此清晰,足以看出那个藏头露尾的鬼修究竟在这儿耗费了多大的力量。
  但画面正中出现的人却不是谢祁连,而是一个年轻的小将军。
  从面貌轮廓来判断,这位眉头紧锁的年轻将军绝对不到三十岁,至多能有二十五,五官生得端正英气,身形挺拔,若是假以时日再历练几年,肯定也是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英雄人物,只是仔细看觉得他身上稍稍有些违和……
  秦峰回头看了一眼朽木中的尸骸,再回头看镜子,了然,却也惊讶。
  ——这个年轻小将军是一位姑娘。
  小将军一手端了一碗泡了干面饼的汤飞快地吸溜着,眼神却没离开面前一副地图,时不时在上面勾画什么秦峰看不懂的古代文字,但大致能猜出是在看地形。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后,走进来一个老者,这位老者穿着干练的兵服,没有披甲,不过秦峰一眼就看出来了,和小将军一样,她是个奶奶。
  老妪手里有一套颜色鲜艳的布裙,和小将军身上发白的布料形成鲜明对比,一看就是几乎没穿过。她把裙子放在桌上,低声说:“将军,一会儿把衣服换了吧,金陵来的小公子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将军正在吸溜碗底的汤,所以她不得不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将军把碗扔在说上,摆手:“不见。”
  “您今晚不是没有别的军务——”
  “不见!”小将军的声音带着边关风沙的粗哑,半点听不出姑娘的清脆,她说,“我又不打算成亲,见了做什么?”
  “将军,那是金陵谢侯家的小公子,是精心挑出来,好帮助将军延续咱们宛州谢氏的——”老妪没说完,小将军卷了地图就往门外走,她急起来,“谢尧小姐!您去哪!”
  门口的年轻将军回过头,抓起兵器架上的银枪,笑答:“注意称呼,嬷嬷。这座城里,可没有你口中那种东西。”
  但是谢尧走出门的时候,很不巧就遇到了金陵来的车队,一群力士正在从车上卸下一大摞一大摞的“聘礼”,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墨宝字画,谢尧看了一眼——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在如今这个时节,拿到集市可能都换不了一袋粮食。
  显然副将也是这么想,这位边关出生的七尺大汉都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谢将军。”副将粗声问,“给他安排到哪儿?”
  “他人呢,怎么不下车?”谢尧随口问。
  “切,说是一路车马颠簸,好像正在车里吐?”
  “那就安排……”谢小将军揉了揉额角,“安排什么,随便找个营房一塞就完了。”
  “将军,人家是今年金陵城最受追捧的名士,听说他一张画千金难求呢,您给塞营房里?”
  士兵牵来了高头大马,谢尧无所谓地翻身上马,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军牌,回答:“哦,又不是我请来的,他那些仰慕者要是心疼,有本事来打我呀,来的时候帮我带点粮草哦,不然我只能招待他们吃马草。”
  这个算计针对的是谢祁连,但是启动那个邪术和前缘镜时,用的却是这位小将军的骨殖,所以整个回溯的中心都是这位年轻的将军。这位将军终日披甲佩剑,身材健壮,同样特训过的戴梦媛往她身边一站,绝对立刻变成小家碧玉。
  秦峰已经可以断定,这位女将军,就是谢祁连那位从小订婚的未婚妻。
  只是……谢尧竟然原本是这个姑娘的名字?
  法术笼罩整个墓室,回溯法术里的时间流逝似乎并不与外界时间同步,秋道长的伤也被稳定,昏倒的普通人没有大碍,所以秦峰拄着陌刀,踩着哼哼唧唧神志不清的李道长,决定暂时看下去。他不知道怎么终止前缘镜,也一时找不到把谢祁连拉出来的方法,只能静等关键点。
  一直等了很久,秦峰才终于看见谢祁连。
  视角是跟着女将军走的,所以秦峰盯着她检查了一整天的城防工事,晚上回营,看见那个壮汉副将正粗声大气地跟什么人说话。
  副官嗓门大,好好说话也像咆哮:“谢韵公子,咱们将军确实军务繁忙——”
  没等大嗓门咆哮完,虎背熊腰的大汉背后忽然探出一张带着笑容的脸:“媱姐姐?”
  秦峰下意识地就走到了镜子前,随即,他一手按着镜面,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样的谢祁连,还真有点新鲜。
  彼时的谢祁连穿着一身浅色的袍服,上面被金银丝线绣得花团锦簇,柔软的长发也没束发戴冠,柔柔顺顺地披着,插着一枚发簪,发簪上却还雕了花枝鸟雀,所以衬得他整个人也香软起来。
  他的眼睛还是很漂亮的墨色,倒映着天光云色、山川胜景,而不是白将军谢祁连眼底血色翻涌的无间地狱。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眼看见披甲的谢尧,还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又笑起来:“我就知道边关这一片干巴巴的,早早给姐姐备了金陵时下最流行的粉盒。”
  仔细看,谢韵公子虽然和后来的谢祁连长得大致不差多少,但他这俊秀的脸上显然画了精致的妆,画得眉眼飞扬,如同一张细绘的工笔画。
  于是秦峰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掏出手机,对着他猛拍了一百来张,还随便选了一张当锁屏。
  秋道长:“……秦大人,您是已经有了解决对策吗?”
  秦峰想了想,回答:“群里没通知过你们,要改掉以前落后的称呼吗?”
  “……我一时紧张忘了。”
  秦峰:“哦,那检讨书就是你写,不用接待员写了。”
  不过他说完,甩手一道法术扔过去,秋道长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白无常的生前往事,哪能随便给人看?
  画面里的女将军却轻叹一声:“我这儿没有人化妆。”
  她又说:“你回去吧,西域的下凉国在三百里外集结大军,现在真的不是个探讨这种话题的时候。还有,我不再叫谢瑶,我改了,尧舜苍生的尧。”
  说完,披甲的将军转身就走,年轻的公子被甲士拦在了将军大营的门外,眼神似乎有一点暗淡。
  那名老妪在小女将军进了门后急匆匆地赶上来:“阿尧,你对他那么凶做什么,我听说你还让他住营帐,吃干饼,人都饿瘦一大圈。”
  小将军将她的银枪递给那老妪,老妪疑惑地看了看,只听她说:“嬷嬷,知道这是什么吧?”
  “这是太宗亲赐的枪。”老妪回答,“赐给宛州谢氏。”
  “宛州的谢家和金陵的谢家虽然系出同源,但除了姓还一样,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谢小将军说,“宛州谢氏,代代子孙手持此枪,镇守边关,我谢家一日不灭,边关就一日不破。但你也知道,我是宛州谢氏最后一个女儿了。”
  老妪说:“所以早早定了谢韵公子,金陵谢侯也是一方名士,说是迎娶您,但谁不知道这谢公子就算是送给咱们宛州谢家了,好让您——”
  “生下下一个继承这柄枪的孩子?你不觉得这对谢韵不太公平?”谢小将军平静地说,“不用了。你以为,这柄枪还能传下去?不能了,嬷嬷。我是战将,天下格局我比你看得清楚,如果先皇不死,宛州谢家还能纵马提枪,为他逐鹿中原,但新上来这个……算了吧,他脑子里想的只有选秀,雁回关上一次接收给养是什么时候?再过一个月,我这守城将士就要和战马一起吃草了,不然你以为三百里外的下凉大军在等什么?”
  边关的风在帐外呼啸,风声里,始终不曾卸下甲胄的女将军冷静甚至冷酷地回答:
  “我守着雁回关,只是为了守这座城里的几万无辜百姓,和一份祖上的知遇之恩而已。不是在守那小皇帝的江山。我没有文臣名流那种死忠的气节,我只知道将来中原一统,天下终究会安定,但绝对不会是咱们这个皇帝的功绩,谢家忠君,可是将来有一天,我,或者我的继承人,要去替这个无德的皇帝迎战真正的明主吗?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最后一个办法。”
  老妪伸手摸了摸那柄冰冷的银枪,最后只能低声说:“将军,慎言啊。”
  “放心,这话没人听得进去。这柄枪为天下苍生而战,可主君眼里没有天下苍生,那就只能让它,在我手中为止。”谢小将军冷漠地说,“所以我不想耽误别人了,金陵谢家虽然从文,但他们写的东西倒还不错,武将一时镇守边关安宁,文人们搞的那些东西倒是可以流传百世,不失为一种传承,所以我让他在这儿遭罪,是想让他看到我的决心,别跟我在这儿虚耗,赶快回去,雁回关的时间实在不多了,给养若是再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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