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才是反派番外篇——by山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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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顺着他的气劲,被迫收刀入鞘,剑阁弟子们松了口气,抬头看去,正是莫之云。
“莫老!”弟子们喜极而泣,哭诉道,“他们见面就拔刀啊!拦都拦不住!”
莫之云打量了军人们一眼,还未说话,便见领头人伸手取下了头盔,黑色的发尾在风雪中飞扬。
数年过去,裴元直眼角已爬上了细纹,随之出现在他身上的是久居上位、运筹帷幄的气魄,气度沉凝得让人吃惊。
毕竟神微山上冲动易怒的裴小将军、吊儿郎当的秦大公子、学业优秀的沈意山长,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多年以来,什么都在变,或许唯一不变的,就是裴元直和秦越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吧。
“裴夜叉……哦不是,裴将军!”莫之云上下打量着他,“真是稀客啊!”
裴元直神色淡淡地对莫之云颔首道:“是我,我来找秦越。”
“他啊,他最近不见人。”莫之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哈。”
“我既然亲自来了,他不见也得见了。”裴元直冷冷道,“他若是实在不想出来,那我就闯进去好了!”
莫之云有点头疼:“哎呀……这又是为什么呀?”
裴元直看在他身份不一般份上,到底还是开口道:“三年来他装聋作哑得还不够吗?帝都几次要求铲除魔修,安定天下,都被他敷衍过去了,这次永城之事他难道还想敷衍吗?”
“他若是还有一口气,就出来见见人。”裴元直冷冷道,“还是说,他其实真的成了个废人,提不起剑了?”
众人霎时一静,莫之云微微蹙眉,心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这个不好说话的小祖宗。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直到莫之云身后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众人都抬目望去,只见殿内走出一个人来,他披着雪白的狐裘,细碎的雪花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又悄然消融了。
“原来是帝都贵客。”秦越淡淡道,“请进罢。”
第85章 潜龙勿用
雪花纷纷落下, 众人只听得秦道主吩咐道:“都散了吧。”
众弟子瞅瞅裴将军, 又看看秦道主,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旧相识,顿时好奇心大起, 非常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听说道主和将军少年时曾一同在神微宗求道, 听说还爱上了同一个人——哇塞!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过来,还想多旁听一会儿, 可惜被铁面无情的首席三两下赶走了。而莫之云装模作样地作势要跟他们一同离开,却拐了个弯就躲在了墙后, 竖起耳朵听着殿前的动静。
可巧的是, 他一抬头,正和小道上走来的两个年轻人望了个正着。这两人面容陌生, 绝不是剑阁弟子,且风尘仆仆,想来是为剑阁招生而来的少年们了。
其中一个少年看见莫之云便精神一振, 抱拳道:“在下来自帝都顾家, 敢问这位前辈——”
“嘘!”莫之云赶紧打断了他,一把把他按在了墙边, 示意他别动。
少年正是先前遇上沈笑笑的顾家公子。他和同伴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上了剑阁,结果上来就被一个糟老头子按在了墙边, 自然是满脸莫名其妙, 茫然地顺着老头的手势看了看殿外,看见身着黑甲的军队人士,顿时睁大了眼睛:“禁军?那个是裴——唔!”
莫之云和少年的同伴不约而同地捂住他的嘴, 三人对视一眼,少年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似乎是闯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安静如鸡地缩在角落不动了,只有大脑在不停地转啊转——
那个领头的是裴将军,他认得,算起来他还得叫裴元直一声表叔——说起来,帝都世家之间全都沾亲带故,偏偏互相倾轧,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小顾公子撇了撇嘴,继续偷窥,却见裴将军对面那人往这边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霎时一惊。
那人衣袂胜雪,独立风中,一双眼睛寥若寒星,像是冬日里寂寞燃烧的火把。
——不,不是寂寞,而是把眼中的万千雷霆深深潜藏起来,蛰伏着,等待有朝一日的烈火燎原。
这是谁?小顾公子不由得心道,是哪个受了伤隐居的剑阁前辈吗?这样的风姿,哪怕只是一丁点消息,他也一定会记得的。可是,他搜遍自己的记忆,却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
剑阁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啊,不仅有秦道主那样的剑道巅峰傲天男,又有眼前这样的寂寞幽居高手君——这才是江湖啊!
小顾公子激动地想着,正此时,他听到高手君笑了一下。
不愧是隐居高手!连笑声都这么好听!虽然应该比秦道主差一点吧,但是也是世上第二好听了!
此时高手君开口道:“好久不见了裴元直,你看起来老了许多。”
公正地讲,裴将军年不过三十七八,正是男人魅力无限的年纪,又久居上位养尊处优,看着和二十多的小年轻没太大差别。当然,实际上有没有差别,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裴元直自己是明白的,秦越也是明白的。
“我一介凡人,自然比不过秦道主青春永驻。”裴元直不咸不淡地回应,“凡人所思所想,都是世上千万人的生死,夙兴夜寐,哪像道主这般悠闲?”
道、道主?!小顾公子睁大双眼看向高手君——这是秦道主?!
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他错愕之时,只见那边高手君,也就是秦道主垂眸整了整袖口,一面道,“看来你对我有许多不满。”
“不满可不敢当。”裴将军道,“只是看着秦道主冷眼旁观不管百姓死活,偏偏这些百姓还把剑阁道主当祖宗似的供着——秦越,你独居雪山之巅,俯视众生之时,是何想法?会觉得他们可笑吗?”
秦道主微微一默,裴将军却并未看他,而是回头看去。小顾公子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却见裴将军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他,一路看向了他身后的莽莽雪山。
“我裴家世代武将,不会那些弯弯绕绕。更何况我们虽不是朋友,也算是老熟人了。秦越,不知道我能不能听到你一句实话?”裴将军负手而立,望着万里飞雪,忽的笑了下,“我生而富贵,小时打马帝都,连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寻常路人——那时宫里太傅说他们是蚁民,这形容倒是贴切。”
“蚁民,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毕竟秦家公子当年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裴将军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着秦道主,“说起来,御史说你‘面圣不行礼,唯衔杯而笑’,是真事吗?”
秦道主咳了一声:“我那是喝醉了没认出来是皇帝,何况我那时才十岁!狗御史连十岁小孩都不放过吗!”
裴将军看他一眼:“十岁?所以说秦家公子生性桀骜,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是改不了的。”
秦道主一摊手:“少时不敬陛下,十来年后又做了摄政王,所以我必定是心怀不轨——你是这个意思?”
裴将军不置可否,只是道:“秦越,那时你不敬皇帝不亲家族,到底还有生死之苦震慑你,谁知你跑去做了个修士。修士也就罢了,毕竟还有神微宗约束你,谁知你又叛出宗门,还带着沈——”
裴将军忽的收了声,半晌才若无其事道:“你一个叛门弟子,又和帝都秦家闹翻,明明一无所有,我当你这下要低头了吧,谁知道你又修成归来了!”
秦道主只是笑:“你羡慕了?”
裴将军却微微冷笑:“不瞒你说,起初是有些羡慕的。但是如今一见,我却早已不这样想了。”他说着,望着秦道主:“你知道现在你这样子像什么吗?”
“像个活死人。”裴将军道,“帝都争斗,百姓生死,世间一切你都不关心。即使是沈意失踪这许多年,你也无动于衷。秦越,我认得你,却又不认得你了。难道说修道至化境的人,都是这样无情的吗?”
秦道主迎着他目光:“我无情?”
“你若是有情,为什么不出手剿灭魔修,还天下人一个太平?”裴将军反问道。
“百姓无辜,魔修也无辜。”秦道主摇摇头,“更何况就算灭了魔修,天下也不会太平。裴元直,你得知道,一切混乱的起点是陛下的失踪,从此帝都失去威信,二十九城各自为政。你要太平,还是先找到陛下再说吧。”
裴将军冷笑:“你被魔修收买了吗?照你这样说,魔修杀人无数、且占领帝都皇宫多日,这些都无所谓了?”
“自然不是无所谓。只是……”秦道主有些为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魔修右护法风不眠,魔君已经许诺会处理他,哦,原话是让他背熟八荣八耻从此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看,魔君这样诚意,我只得作罢了。”
裴将军神色空白几秒:“你和魔君有联系?!”
秦道主一摊手:“唉这事很复杂,你还是不要管了。”
“秦越!”裴将军勃然大怒,“怪得你为魔修说话,原来你早已私下和魔君勾结!简直不可理喻!”
“……”秦道主,“你听我解释——算了还是别听了,这是我和魔君的秘密。”
裴将军怒极反笑,反手就抽出长刀:“你这叛徒!受死吧!”
他气息一震,黑色铠甲上的细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刀于雪中出鞘,瞬间引得劲风猎猎,杀气凛然。
秦道主的鬓发在刀风中飞扬起来,他眯起了眼睛:“我劝你别动手,我怕一个不小心把你废了,不好和帝都交代。”
裴将军脸色冷若冰霜,目光落在他长袖下露出的指尖上:“就凭你吗?秦越,你还拿得了剑吗?”
他长刀直指秦道主面容:“若是拿的了剑,就和我痛快打一场。若是拿不了剑,我也不乘人之危。如何,你敢不敢?”
风雪之中,秦道主没有后退,却也没有出手,只是站在原地陷入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
一边躲着的小顾公子还以为能看到秦道主出手,谁料秦道主只一味沉默。难道道主真的拿不了剑了?怎么会这样呢!
正这时,他身边那老头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愁眉苦脸。小顾公子见了,不由得问道:“难道前辈知道其中内情吗?”
“知道又怎么样呢,我对此毫无办法。”老头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小朋友,你却可以帮上忙。”
“……我年底就加冠了,前辈。”小顾公子道,“我可以帮上忙?真的吗?要怎么做?”
见他一心为秦道主解忧,老头欣慰一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凑近道:“很简单,就——走你!”
他手上运力,瞬间把小顾公子扔了出去。小顾公子大惊失色,正要开口求救,却觉身体有人操纵一般,不偏不倚落在了秦道主和裴将军中间。
“……”小顾公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咽了口口水,弱弱笑道,“裴,裴叔,好久不见啊。”
裴将军盯了他片刻,冷声道:“闪开!这里没你的事!”
他说罢又要杀向秦道主,小顾公子忙道:“哎哎哎裴叔使不得啊!”
可裴元直铁了心要试秦道主深浅,三两下就把小顾公子推到一边,刀光如电刺向秦越咽喉!
秦越微微挑眉,刚抬起右手,却见他身后闪出一道红色的影子来,一鞭子缠住了裴元直的刀——正是沈笑笑。
裴元直想也不想手中一振,居然直接震碎了那长鞭。沈笑笑不由得露出惊讶神色:“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才不过筑基的修为!”
裴元直神色冷然地望着她:“裴家刀法专克邪魔,多少佞臣叛将都死在这刀下,有什么稀奇?”他说着一蹙眉,“邪魔……难道你是魔修?”
沈笑笑心下一惊,还好那边小顾公子惊喜喊道:“沈姑娘!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沈笑笑看他一眼,“你谁?”
小顾公子也不生气,屁颠屁颠跑过来:“在下顾云,帝都人士——沈姑娘,你哪天要是去帝都玩,报我的名字就好,保证没人欺负你!”
“你在帝都很有名?”沈笑笑随口道,目光飘向秦越,意有所指,“纵横帝都的纨绔那种有名?”
“那倒不是。”小顾公子不太好意思,“主要是我爹很有名。”
“……”沈笑笑瞬间不想理他了,转头看着那边审视着她的裴元直,“你就是裴元直?我妈……我家长辈有跟我提起过你。”
裴元直依旧在纠结她是不是魔修,顺带对秦越的立场产生了更深的怀疑。此时听到她提起长辈似乎认得自己,然而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是谁,一时面沉如水。
小顾公子见势不妙,鼓起勇气凑上前去,按住他刀锋:“几日不见,裴叔越发年轻帅气了哈!难道是用了什么保养品?不如给小侄我推荐推荐?”
裴元直冷漠地望着他:“我与你父亲多年政敌,小子,少跟我套近乎,闪开!”
“裴叔此言差矣。”小顾公子笑吟吟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和裴叔关系不好,和我又有什么想干?更不要说我爹那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其实他私底下经常跟我说起和裴叔一起在神微宗求学的日子,怀念的很呢。”
小顾公子的爹,也就是现任顾家家主,正是当年和秦越、裴元直一同在神微宗求道的顾二少爷。那时他常跟在秦越身后越哥越哥的叫,一把考究折扇从不离手,堪称纨绔中第一风雅之人。
但是他再风雅,那也是跟裴元直打过无数架的人,裴元直便淡淡道:“他怀念什么?怀念被我揍得两眼青黑吗?”
小顾公子心道还有这一出,嘴上忙道:“不是不是,是怀念……呃,和裴叔一起上早课,屋内书声琅琅,屋外鸟鸣啁啾,还有蜻蜓燕子,春风十里——多美!多让人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