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by莲鹤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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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一回事吧?!”好友气急败坏地嚷道,“我们alpha在各个领域行业都是最顶尖的那批人,要是被有心之人借机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好不好!就算你和我这种级别的a不用担心被omega和他们的家族胁迫,可普通的a就没有a权了吗?!”
alpha冷静地说:“我不想细数你这一段话有多少逻辑上的漏洞。或许你的想法能够代表95%的alpha人种,但恐怕只有5%的omega人种能够认同你的看法……”
“omega的建议和想法,向来不被主流社会所看中,”好友轻轻一笑,口吻变得十足轻佻,“他们只是极少部分人……”
“那beta呢?”alpha冷冷地抬起眼睛,“omega的建议和想法,向来不被上流社会锁看中,这才是对的,因为你我这样的a掌握着上层阶级的绝大部分权力,但ABO人种中占比最大的是谁,你是不是忘了?”
“……”好友不说话了。
alpha继续道:“近年来的主流舆论中,倾向于o人种的声音早已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其根本原因,正是因为a人种的力量和权势凌驾于其他两个人种。beta数量众多,虽然默默无闻,可却越来越同情omega的处境,愿意替他们在社会事件中发声……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逆转病毒的事情,政府火速出台的法案,只会引发各界诟病……哪怕仅是表面上的诟病,没想明白?”
好友静默良久,终于“嗨呀”了一声。
“嗨呀,前几天才结束发情期,我现在的脑子还瘸着……行行行,你说的有道理,我去跟那边交涉。”
“你……”alpha刚说了一个字,忽然就闭上了嘴唇。
在他的视线里,omega穿戴整齐,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的领口,脸色苍白,嘴唇红肿,头发也湿漉漉的,看样子是洗过澡了。他抬手想要敲门,却蓦地对上了alpha漠然的目光。
“等会再跟你说。”alpha挂了电话,他的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便开始急急忙忙地处理手边堆积的事务,此刻见到自己的妻子出现在面前,就像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对omega的心情,实际上是有点复杂的。
年纪到了,地位和环境都要求他在家里摆放一个优质听话的标记伴侣,而omega的家族需要政治上的庇护,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成了。可能在婚姻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omega还幻想过温情和爱,他看得出来,他当然能看出来,很可惜,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解压的小宠物,金丝雀,波斯猫……什么都好,疏解欲望,无论是偶尔在兴致上来的时候能乖顺地舔舔自己的手背,还是赏玩他满脸泪水,哭得眼角晕红,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都能令他感到掌控和摧毁的乐趣,这就够了,o人种的责任和功能不就在于此吗?
所以,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alpha不得不对妻子的做法感到惊讶。
发情期时,AO人种对信息素的敏感程度都会提高十几倍不止,而长达六天的发情期,他在妻子身上感受到的,竟然只有温柔,以及包容到堪称纵容的……不,不是爱,说爱并不确切,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那种情绪,应该称之为“怜惜”。
“你来的正好。”alpha的声线波澜不惊。
一个omega,对alpha产生怜惜?
“有些事,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声。”
天真的像个笑话。
“病毒的效果可能还会维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遵守你的本分,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最好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明白吗?”
omega的嘴唇肉眼难辨地发着抖,他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轻声道:“……我明白的,先生。”
第六章
此后研发解药的一个多月,omega都被半强制地规划了活动范围,他不能与家族联络,也不能去离家太远的地方,或者是参加以往惯例的omega聚会。他的通讯设备被监视,发出的所有文字需经审核,他不知道其他有伴侣的omega是否也拥有和他一样的待遇,但丈夫比平日更加忙碌,往往一周才回一次家,这让他他失去了询问的机会。
不,倒不如说,连询问都是徒劳的。他没有资格向丈夫问东问西,他的丈夫也不会如实回答他,只会用锋利冷锐的眼角眉梢,和唇边意味深长的笑容,无声地命令他滚开。
事态的变化,出现在第五周的傍晚。
那天,omega正在家中看书,看书是他这些天唯一必须坚持的事,因为即便身体受了限制,思想和心灵也不能被禁锢在这方小小的世界里。不知为何,今天的气温似乎格外高,他坐在四面凉爽的家里,仍然在不停地冒着汗。
就在他一边擦汗,一边看得入神时,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omega有些意外,是谁打来的?
他放下书,走了过去,就这么几步的路程,已经让他的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
“喂,您好?”他试探性地问,“请问……”
“……请您务必过来一趟!!”电话那头传来无比嘈杂的人声,其中还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人群的惊呼,和一种更低沉的,哀恸的嚎叫,打电话的人扯着嗓子大喊,差点一下震破omega的耳膜,“派遣的专车马上就到,您的先生进入发情期了!!请您……快再调人上来!不要顾忌身份,上高压水枪!!……请您快点赶来,带上您的衣物,拜托拜托,务必拜托!!”
……电话被仓皇地挂断了。
一场仓促的狂风暴雨,来得匆匆忙忙,结束得也匆匆忙忙,话筒中穿出“滴”的一声,让愣在原地的omega也跟着重重一颤。
alpha的发情期?现在?!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在不停地出汗了,他以为是天气实在闷热难当的缘故,没想到,居然是他的伴侣与他远隔百里,进入了可怕的发情期。
急切尖锐的刹车声于楼下响起,继而就是忙乱的脚步声,紧迫的拍门声。如果说刚才,omega还对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抱有一丝丝的怀疑,那他这时已经可以肯定了,因为这几辆专车不仅从风中带来了机械冰冷的硝烟味,还裹挟着alpha发情时才会有的,浓烈到藕断丝连的信息素的气味。
……他真的发情了。
omega收拾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衣服,在门上输入自己的指纹。门打开了,外面一水全副武装的beta——这种时候,谁也不敢让α人种接送发狂alpha的伴侣,他们的信息素沾染在omega身上,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请您快点上车!”为首的beta男性戴着墨镜,额上全是密布的汗水,“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
omega也紧张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们了。”
上了车,随行的还有一名满身大汗的beta专家,他擦着汗,立马就开始对omega进行心理辅导,言谈间的意思无非是alpha的身份和地位有多高,他做出的种种决策和贡献又有多么重要,omega不需要继续听下去,就知道政府派来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心烦气躁,标记伴侣的发情期不停侵扰着他,他不由睁开眼睛,轻声道:“说这么多,是怕我让他去自杀么?”
beta专家的神情顿时有些讪讪的,还想再说什么,omega已然低声说:“不要再来打搅我了,我需要保存体力。”
下车,进楼,上电梯,omega早就被alpha满溢而出,狂暴无比的信息素包围了,沿途撞上的所有人都是容色慌张,忙着给他开道。顶楼被清出了一片空地,隔着一层楼,他都能听见alpha愤怒的哀嚎,其中掺杂着数不清,听不明的哭喊声,纵然是标记的作用,他的心还是一下子揪紧了。
……他们用高压水枪,将发疯发狂的alpha压制在了正中央。
周围的政府人员有男有女,αβ两种性征人群各自站边,惊惧地望着中间这个被发情期影响至斯的顶级alpha。他们的目光忌惮畏缩,讨论的言语沸沸扬扬,alpha就伏在他们的眼神中,伏在他们的议论中,伏在震天的强流中流泪哭嚎,像一头受伤围困的野兽。
他的心痉挛地一缩,犹如被烧红的针尖刺得剧痛。
“……停手。”omega的声音发抖,“停手……我叫你们停手!!”
他尽力推偏了其中一台高压水枪,同时冲了上去,身后的人慌忙关上了四台喷射装置。他跪在冰冷的水里,抱着嘴唇青紫,不停打颤的alpha,自己竟也在无知无觉地流着泪。
“……老婆,呜呜……老婆……”alpha哭得嗓子抖成了一条线,“我……我要……老婆……!”
他哭得那么伤心,仿佛受尽了天底下所有的委屈。omega释放的信息素努力安慰着他,他抽抽噎噎地流了半天的眼泪,好像终于缓过劲来了,蓦地嚎啕大哭起来:“你不在!你不在这里,你、你……你走了……你不要我了!老婆……呜呜……老婆不要我了……”
omega摸着他的脸,有如用力搂着一只浑身是伤,沉重万分的雄狮,他紧咬牙关,他的怀抱,衣物,alpha死死圈上来,甚至把他抱疼了的手臂阻隔了周遭的一切,只在这里环出了一个寂静单纯的小小世界。他低声道:“我来了,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alpha一面大哭,一面语不成句地哽咽:“他……他们,用水,喷、喷我,好痛,好痛……我起不来,我要去找你,他们不让我找……好难过,我快死了……好难过……”
omega流着泪,勉力道:“你乖,这不是没事了……我来找你,我来找你了……你要乖,知道吗?你乖一点,他们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察觉到他的泪水,alpha仰起头,用咸咸的嘴唇去亲他的脸,将两个人的眼泪都融成了一个人的,抽噎着道:“老婆……老婆不要哭……你不要哭,哭……”
omega搂住他的头,泪流得愈发汹涌,先前的beta专家远远的站着,也不敢走上前来,就这么喊话道:“先生他刚才打伤了十几个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请您千万谅解!抱歉,抱歉!”
omega摇了摇头,紧紧抱着自己的alpha。他是为伴侣受伤而落泪的吗?他只看见他在众人的目光和议论中做着困兽之争,就像一个孩子,蹒跚行走在偌大的世界里,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无端遭到囚禁和异样排斥的待遇。
“……我们回家吧。”他亲了亲alpha冰凉到冒寒气的侧脸,“我们回家,好不好?”
alpha呜呜咽咽的,抽泣着说:“那我 我要睡你的床,盖你的被子,还要抱 抱着你……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好的。”
“一辈子……都不行……”
“……嗯,好。”
两个人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同时又是相互支撑着坐上了回家的车。
alpha伤得很重,这六天里,omega只同意了一次他的求欢,剩下的时间都在照顾他,教他熬煮姜汤,给他吃药,换药。
第二次的发情期,就这么过去了。
第七天的清晨,alpha彻底醒过来之后,只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善良到愚蠢的人,他究竟想要什么?
越是不标价码的生意,就越是昂贵难明,alpha很明白这一点,于是他命人叫来早早离开的omega,打算问个清楚。
“你想要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道,“第二次发情期,你本来可以杀了我的,光是我自己就能想出不下十种完美解决自己的方法,你居然什么都没做?”
omega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安静了很久,轻声说:“我熬了热姜汤。”
“……什么?”
“你……您不是很喜欢姜汤的味道,”他说,“但是在前几天喝了很多,就这样。”
alpha注视了他片刻,方兴味十足地笑了笑:“你好像在敷衍我。”
“我……”
“大可不必,”alpha盯着他,眼神极冷,“实话说,我不相信那种家族可以培养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筹码。钱财、权势、政治上的承诺,什么都算一点,你的家族把你送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些?当然,我还是感激你的,你救了我两次,即便是为了这个,我也应该奖赏你。”
omega看着他。
alpha说:“开价,我喜欢黑白分明地做生意。”
“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omega哑声说。
alpha夹着一支雪茄,意外地挑起眉梢。
“我也实话说好了,看着先生挣扎在高压水枪下头,我很难过。”他说,“我就像看见了我自己,以前的我自己。不由自主,被发情期推着,一直往前走……周围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那是打量异端的目光,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你在同情我?!”alpha森冷地拧起眉头,瞬间火起,“你的同情又低贱又愚蠢,如果我是你,我会抓紧这个机会……”
“……可你不是我。”omega抬起头,第一次冷冷地直视alpha,“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知道失去自由,没有尊严,连性命和喜怒哀乐都被人捏在手心是什么滋味!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没办法去做这样的事,做和你一样的事!!”
alpha愣住了。
“……狼天生吃肉,羊天生吃草,”他的眼瞳被泪水浸润得发亮,犹如燃烧着一团火,几乎是凶狠地瞪着他的丈夫,“alpha天生领导他人,omega天生被他人领导……是,我恨我是omega!我恨我没有抗争的基因,我恨我的天性柔软懦弱,恨我为什么这么能感同身受,为什么不够残忍,不能像你一样,做个心狠手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