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 番外篇——by痛经者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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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枢胸中莫名窜起一股起火:“兵贵神速!”
“我……小仙……”鲤殷旗一脸无辜。
谛枢的火气还没发完:“你前来申冤,一无确凿证据,二口齿不清,三形体不端,方才在大殿之上,颤颤巍巍,成何体统?”
鲤殷旗竟落下泪来:“这……此乃小仙飞升后首登大殿,紧张过度也是常情。”飞升前,她在鲤鱼族圣地留下了一块圣石,嘱咐后代若是有急事可通过血书于那块圣石之上通传。几千年过去了,她本以为后辈已经忘记了她这个祖宗,哪知道有个妮子胆子大到希望她向天帝天后伸冤?原本鲤殷旗不想蹚这趟浑水,奈何鲤绮波没日没夜地打扰她,更何况鲤宁微之事确实可怜,她才壮起胆子走上大殿。
谛枢说完之后也后悔了,确实,明明这小仙能鼓起勇气上殿替鲤宁微申冤已是难得,为何他还要纠结这鲤鱼仙站不站得稳、说不说得清?
“罢了,吾等速去妖界。”谛枢二话不说,拉着鲤鱼仙闪身便来到了妖界。
这速度令鲤殷旗难以理解!
“莫非这就是神行千里?”但就是神行千里之类的术法也不可能有眨眼便至的速度!
“孤用了神行符。”
鲤殷旗更加惊讶——神行符可是上品仙器,能瞬间穿梭三界。照理说,按照太子的修为,要不了一刻钟便能用神行千里来到妖界,万万用不到使用神行符的地步。不过人家是太子殿下,搞不好这种符咒多如厕纸,她这小仙就不要妄加置喙了。
“鲤宁微住哪里?”谛枢问。
“啊?”鲤殷旗回过神来,立马回话:“殿下,小仙飞升已久,并不知道鲤宁微的具体住所,但小仙的后人平常对鲤宁微多有照顾,小仙这便带您去找我那不知道要曾多少辈的曾曾曾曾孙女。”
鲤殷旗所谓的曾曾曾曾孙女便是鲤绮波。
“胖胖?”鲤绮波在看到谛枢的第一眼便愣住了。眼前这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跟胖胖都是一个天一个地,可那张脸的轮廓分明就是长开了的胖胖。
谛枢不悦:“胖胖究竟是谁?”
“是你呀!”鲤绮波瞪大眼睛,仔细打量谛枢后确定:“对!你就是胖胖!你没死啊!”
“哎,我说……绮波啊,这可是太子殿下。”鲤殷旗看不下去了,赶紧提点。
“太子殿下?”鲤绮波愈发震惊。
“对,所以你还是赶紧上前行礼吧。”
“这……”鲤绮波浑身一抖:“这怎么可能?胖胖怎么可能和太子长得这么像?难道胖胖是太子的私生子?”
鲤殷旗厉声喝道:“住嘴!你怎可如此侮辱太子?”
“无妨。”谛枢并未怪罪鲤绮波,反问:“你说的胖胖跟我长得很像?”这样也就难怪鲤宁微在魂魄消散前把他当成胖胖了。
“是,很像。”鲤绮波点头,“几乎一模一样。”
“胖胖是鲤宁微的谁?”
“原本,胖胖是宁微捡回来当儿子养的。后来胖胖长得快,儿子当不了了,宁微就说要和胖胖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这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何鲤宁微拼到最后也要保护他?
“殿下,抱歉,大概是我认错人了。”鲤绮波垂眼,叹了口气:“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据说胖胖是被蛟王直接捏爆元神而死。”
“不,他应该是自爆元神。”谛枢纠正道。
“?”鲤绮波看向谛枢:“您怎知晓?”哪怕是身在妖界,鲤绮波也无法确定那日的真实情况。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住在蛟王府附近的妖怪们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她耳中的。可这太子竟然一口咬定事情并非如此,这么说太子知道的比她这个小姨还要清楚?
“太子,莫非提前调查过此事?”
“嗯?嗯。”谛枢眉头一蹙。他并未提前调查,只不过张口就那样说了,就好像身体脱离他的控制。难不成是有邪祟入侵了他的身体?不对,应该是在梦里见过——在那些看似不属于他的回忆中,好像与蛟王拼了命地缠斗过。
“带我去看看鲤宁微住的地方吧。”
“哦?行。”鲤绮波带路,三人很快来到了破庙前。
眼前的庙比谛枢记忆中的更加破烂。大概是因为曾经的住户不在了,无人修缮。整大片整大片的泥墙倒在地上,屋顶的瓦片也所剩无几。破庙前的水塘中杂草丛生,谛枢依稀记得这片池塘是某条鱼赖以生存的食堂。
“我进去看看。”不知不觉间,谛枢连“孤”这个自称都忘记了。他走进庙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破败的贝壳。
“这是他的床?”
“对。”鲤绮波说起这个也是怀念中透着悲伤:“都怪我太过看重他的血统,又觉得是他把我姐姐害得一生凄苦、被迫耗完了寿元。现在想来,宁微只是一个孩子,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作为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却没给过他多少温暖。”
“不是的。”谛枢反射性地回道。一说完他便头痛得捂住脑袋,随着熟悉的场景映入谛枢脑中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曾经说:“我小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往年冬天的时候水塘结冰,我没地方找吃的,小姨经常缩减自己的口粮,她把吃的扔在我门口,大概怕被其他妖怪抢走,小姨还会跟个泼妇一样拍门,让我出门挨骂。但我知道,这世间,只有小姨对我最好了,现在可能还要再加个胖胖。”
“胖胖也对宁微好。”
“哈哈哈养儿防老养儿防老!等我老了啊,胖胖你一定要报答我哦!”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谛枢无法再自欺欺人,他几乎能够肯定,自己和鲤宁微之间,一定有过一段曾经。
第十九章 痛心忆凡尘
“殿下您怎么了?”鲤绮波和鲤殷旗发现谛枢捂着头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连忙关切地上前询问。
“无妨。”谛枢摆了摆手,“你们再……再说些有关鲤宁微的事情。”
鲤绮波主动擦了擦积灰的桌面:“其实……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虽然我是他的小姨,但并没不了解他。”
“别擦了,这木头桌子都发霉了。”鲤殷旗心里也憋得慌。鲤绮波和鲤宁微于她而言都是太过后代的后代,锦鲤一族历来胆子不大,她自小天资聪颖,可其他妖族总将她踩在脚底,鲤殷旗一方面逆来顺受,另一方面拼命修炼,自觉飞升后便可以远离这些杂碎,飞升后就可以位极众妖、扬眉吐气,没想到上了天界这么几千年也就是个小仙,照样还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是她的后代也还是照样被其他族类欺压,一切都并未改变。她能为这些小辈做些什么呢?
看着鲤绮波边哭边擦桌子的动作,鲤殷旗秀手一拂,桌子霉点尽除。
“啊!谢谢老祖宗!宁微可宝贝这张桌子了,他看到一定会高兴的。”
谛枢闻言,一施法,将整个庙都翻新了。
“太子殿下……”鲤绮波还是不能相信太子和胖胖长得这么像,她小心地问道:“您……真的没有私生子么?”
“没有。”
鲤殷旗教训道:“绮波,休得胡言。”
“我只是……”鲤绮波难受地抠了抠手,忍住眼泪道:“希望不管是胖胖还是宁微都没死。”
“哎……”鲤殷旗不知道鲤绮波从哪听来的,竟然能找到圣石,并用血在圣石上写下请求,联系上天界的自己,原先她还觉得麻烦,但现在,鲤殷旗真的无比后悔。哪怕她已飞升,也该花心思看看故乡,看看这些苦命的孩子。现今单纯只是了解鲤宁微的生活环境,她也不得不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
“何为仙人?是飞升成仙便自以为脱离凡尘不问世事了么?”鲤殷旗陷入了自责。
谛枢在房中四处查看,鲤宁微本来没有多少东西,鲤绮波本以为谛枢不会翻到什么有用的,却不曾想谛枢在众多书籍残页中寻到了一丝记忆:
“我把你当弟弟,你现在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就应该好好看书,我记得有句话说‘多看几遍书,就算没有夫子教,自己也会看懂的’!你哥我小时候可想跟隔壁鲤二一起去念书呢。”
“那你为什么不去?”
“那是因为你哥我讨厌念书,脑子也不好,所以吃了没文化的苦啊!你千万不要步我后尘!”
“咦,这不是谛枢太子嘛!?”
“谛枢?”
“是啊,真龙天帝和凤凰天后之子。”
“龙凤呈祥产子为天界太子,鲤蛟交配产子却被妖界称作杂种,可见不过是观念不同罢了。你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血统?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那条长尾巴很好看。”
“龙凤呈祥产子为天界太子!鲤蛟交配产子为妖界杂种!同是杂种,命途缘何如此不同?”
谛枢猛地惊醒!那番话……鲤宁微在天庭当庭顶撞他的那番话!原来是他自己教给鲤宁微的?
嫌恶?不似蛟不似鲤?杂种?哈!我怎么能这么说他?
“太子殿下,您……真的没事么?”鲤绮波和鲤殷旗见谛枢一脸煞白,虽心忧却不敢上前碰触。不管是妖界的小鲤鱼妖还是天界小仙,都不是能触碰天界太子的身份。
“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些事。”
“你……”鲤绮波感觉谛枢的周身气质从冰冷转为熟悉。
“小姨,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谛枢望向鲤绮波的神色无比复杂。
“你……是胖胖?”鲤绮波手一抖,原本拿在手中准备拿去泡茶水的杯子掉落在地,碎了。
模糊中,有些记忆渐渐苏醒。谛枢走到庙外,看着被杂草淹没的池塘,大手一挥,池塘恢复成原本清澈的样子。
鲤绮波跟了出来,狠声道:“你既是胖胖,为何要这么罚他?”
“因为我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谛枢以手扶额,“哪怕是现在,也还没完全想起来。小姨,你能跟我说一说吗?”
“我能跟你说什么?”鲤绮波心里难受,“比起我,你更了解他吧!说起来,堂堂太子殿下为何会变成一个孩子?而且还落到我们这里?”
“原本我以为是为人所害,现在想来,或许是天劫。”谛枢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他和鲤宁微经常在这石头上玩耍,具体玩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只能忆起那种开心的感觉。
“神仙还会有天劫么?”在鲤绮波看来,修仙飞升就已经是至高点了。
“神仙当然有天劫。”鲤殷旗也来到了他们身边,联系谛枢刚才的话,鲤殷旗比鲤绮波要懂行许多:“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与鲤宁微的一切,都是情劫?”
“情劫?呵,说得真是精确。”谛枢怀念地看着池塘:“舅舅告诉我,有些事情不要深入追究。原本我认为孤身经百战,自付任何情劫于我而言都构不成威胁。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您已位列仙尊,仙尊情劫……确实不易。”
鲤绮波不解:“何为仙尊?”
鲤殷旗耐心地解释道:“除非天生仙族,不然无论是人、妖、魔,飞升后都从凡仙做起,在这之后是天仙、金仙、大罗金仙、玄仙、仙君、仙尊、仙帝。”
鲤绮波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胖……哦不,太子殿下的修为岂不是……”
“对,天帝之下第一人。”鲤殷旗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天帝陛下甚少修炼,近些年更是不上战场,论战力,恐怕不及太子。”
“这种等级的天劫是什么样的?”
“若是雷劫,需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若是情劫……”鲤殷旗看向谛枢:“大概便如同太子与宁微,斯人已逝,神魂俱灭,连个轮回都不留。”
“咳!咳!”
“太子殿下!”鲤殷旗万万没想到谛枢光听她说这些都能难受到吐血。
“我没事。”谛枢擦了擦嘴角,“本来以为,无论什么情劫都不可能动摇我。看来是我过于自负了。”他看着手背上自唇边擦下的血,又想起了有关鲤宁微的往事。哪怕他现在的身体是仙尊本体,并不是那具只有一丝神魂的假身,谛枢也觉得体内流淌着鲤宁微喂食的鲜血。
鲤宁微的声音和昔日的记忆再次浮现于谛枢脑中:
“你看哥哥像是有条件修炼的鱼吗?好了,你慢慢看书,我去给你找吃的,既然胖胖已经长大了,那就不能继续喝血啦。你小时候的食量不大,我还能供养供养,现在这个身形还不得把我给吸干?”
谛枢咬牙道:“我记起来了,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好的,却愿意用血喂养我。”
鲤殷旗不解:“为何?”
“因为我不是鲤鱼,我本体是龙。幼龙非鲜果、琼脂、妖血不食。”
“那他呢?为何从小大的没吃过好的?我们锦鲤一族虽物产不丰,可妖族这么大,出去吃一顿好的也不难吧?”
“因为他出不去。只要出去就会有人欺负他。”鲤绮波解释道。
“那宁微也没办法修炼么?”
“没有条件修炼……”谛枢回道:“在我记忆里,他一直清瘦到不行。一年四季穿着破袍子,但我记得他那双手骨节修长,非常好看,只是大概吃了太多苦,皮肤有点干,手心里长着许多茧子。就这么一条看着连健康都算不上的鱼,却愿意每天放血喂养我。”
“他对你……确实很好。”鲤绮波本打算责怪谛枢,可眼见谛枢惨白的脸色,她也不忍雪上加霜。
“他总想我好好看书,以后飞升成仙,那么他在九泉之下都觉得光宗耀祖。哪里想到,他连九泉之下都没法去……”谛枢眼中红光一闪,一颗金红色的珍珠便从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