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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by一朵小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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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鸢生不知这该不该说,让不让说,索性闭了嘴。南栖却无师自通:“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苍玦是泥鳅,你又喊他殿下。那他必然是泥鳅神仙,还是泥鳅一族里的殿下。”
  鸢生:“……”
  南栖自得:“我猜对了?”
  鸢生抹了把脸,觉得让苍玦自己来解释会比较好,他还是不多话了。可半晌后,鸢生就后悔了。南栖这个小祖宗,但凡是来同他打招呼的人,他的自我介绍都是:“我是随我们殿下来的,我们殿下是一条修了仙的泥鳅。”
  众人:“哦哟,泥鳅还能修仙,了不得了不得。”
  南栖一脸骄傲:“是啊,我家殿下可厉害了!”
  而另一边,苍玦像是来过此处一般,径直走到水阁最里边的庭院。
  此处舞女舞姿曼妙,歌谣琴声悦耳,天界的几位仙君皆已喝得醉意沉沉,与妖界的几位女君竟是窃窃私语起来。他朝前走去,见到一抹白衣身影。
  这个站在庭院中央的白衣公子便是贺生,只见他生得温和,乍一眼看不出来是个闹腾性子。
  苍玦上前,并未作揖。
  倒是贺生,匆匆躬身:“四殿下,许久不见。”
  “元华仙君在人间倒是快活。”苍玦落座,引得周遭几个还清醒的仙君立刻正襟危坐。谁也不曾想到,身为天帝臂膀的上仙苍玦会出现在此。大家纷纷退席,苍玦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冷血孤僻。
  便是连贺生都在腹诽,嫌苍玦像个冰砖,不近人情。
  为避免引起骚动,贺生主动将苍玦引去了暗阁,他边走边道:“玉衡上仙所吩咐的,小仙已经办妥,请四殿下随我来。”
  经由贺生引见,苍玦这才见到了能够解暗针毒的人。
  也是不凑巧,此人居然是魔君溯玖。
  唯见他坐在暗阁的软榻上,把弄着手中的一根玉笛。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轻轻一折,便将这根千古罕物给折断了。
  贺生大呼心疼,心里埋怨自己今日是请了两个如何不佳之人来寿宴。
  见他大呼小叫的模样,溯玖不悦道:“瑶鸣笛本是我凤族之物。朝阳初升时,吹上一曲便能引来凤凰双鸣。”他勾了勾嘴角,“可如今,凤族已灭,除了我与长住婆娑河不问世事的凤凰姥姥,还有天界那位以外,也无他人了。这笛子眼下已是废物,留着不如折了。”
  贺生哀怨:“这笛子是上古之物,我留着收藏总没什么过错!”
  溯玖冷眼,不理会贺生。
  贺生速速离了暗阁,不想理会他们。
  “元华仙君火急火燎地数次请我来他的寿宴。”溯玖起身,朝着苍玦走近几步,“皆是因为上仙有事寻我?”溯玖曾与贺生有点交情,贺生再三宴请,他总算是大方地给了个面子。
  苍玦了然:“不承想是你。”
  溯玖面色不动,苍玦便从袖中取出一只锦袋。锦袋内里其实空无一物,但溯玖的脸色却变了,他的声音急促,一改方才的狂傲,甚至失控地想夺过锦袋:“你为何会有这个!它为何会在你手上?!莲……我师父呢?他在何处?!”
  苍玦收起锦袋,厌恶道:“你还敢提莲辰?”
  溯玖顿了顿,忽而往后踉跄一步,轻蔑道:“我连扶风阁都敢毁,天界都敢惹,就连天帝那老畜牲我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莲辰,我何至于不敢提?”
  三界中,谁不知道天界的莲辰上仙曾是溯玖的救命恩人。当年,他不仅救了双目失明的溯玖,还将他从妖界那个魔窟中带走,去了自己的扶风阁。心善的莲辰甚至不顾他人劝阻,执意收这个妖界皇子为弟子,细心教导,好生照料。
  可这一片善心的结局是如何?
  这个逆徒背信弃义,欺师灭祖,还剜了天界神兽的双眸做眼睛。他罪孽深重,却不知悔改,还强占了自己的师父莲辰,将之囚禁于汒山多年。多番交织,因爱生恨,两人亦是几经纠葛才忍痛决裂。最后害得莲辰下落不明,至今不知生死。
  扶风阁也因溯玖而散尽,人去荒凉徒生灰,一百年来毫无重振之机。
  而这只锦袋,便是当年莲辰存放过自己原身的,内里虽无一物,却残留着他的几分莲花香。可留下的,也仅仅只是几分气息罢了,他的生死,早已超脱轮回。这本是莲辰留在天界的最后一丝痕迹,他的旧友玉衡上仙愿意拿出来,让苍玦同溯玖去做交换,定然也是对暗针之毒实属无奈了。
  苍玦不想同溯玖有过多交集,自是不会拐弯抹角:“我中了暗针之毒,需你解毒。但我并非求你,若你替我解了毒,这锦袋便给你了。”
  溯玖素来不喜欢这等胁迫,眸露杀意:“我杀过你们天界不少仙,今日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苍玦心叹溯玖是兽性未退,更觉他是不知天高地厚:“倘若今日在此的是元华仙君,你说此话他或许会怯怕。可今日在此的,是天界的战仙苍玦。”
  与此同时,门外偷听的贺生眉头一皱,心中骂道:呸,我何时怯怕过谁?!


第十六章 人间-拾伍
  贺生府邸的暗阁不同于外阁,它移接了天界一处云端,宽敞无比。贺生命人花了三年时间将它打造成一片世外桃源,不想今日却全要毁在这两人手中。
  贺生只觉得自己一口真气要散去,蔫蔫地扶靠在通往外阁的门墙上,捂住心口,颤颤悠悠地抬手,指着前方因为斗法正冰火两重天的地方:“玉衡上仙这是派给我什么孽债!我这暗阁……我这人界世外桃源……”
  他就差倒地了,有气无力地嚷嚷:“要打出去打——你们行行好——”
  无人理会他。
  倒是外阁中,不少客人被里头的仙妖之气惊扰,纷纷前来观战。不少人还以为这是贺生特意安排的一出戏,纷纷拍手称好。贺生没气力解释了,看着自己的暗阁一处花木一寸金地化作尘灰,心亦如死灰。
  南栖和鸢生也随大流被吸引来了暗阁,挤在人群里朝前看去。
  鸢生惊呼:“完了。”
  南栖也跟着惊呼:“啾!”
  但两人担心的明显不是一回事儿,南栖慌张地跳脚,他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生怕苍玦被伤着。而鸢生却低声嘟囔:“殿下太意气用事了!那可是妖界的魔君溯玖啊!”
  南栖点头:“所以……”
  “要是把魔君打伤了,那可就麻烦了。天界与妖界的关系一直紧张,这可怎么是好……”他想阻止,又苦于自己的修为难以加入这场斗法中。反倒是身侧的南栖,听到苍玦也许是比那什么魔君厉害后,松了口气,目不转睛地远望着。
  南栖身边站着一个刚凑上来的小妖,是同自家主子来的,眼下也兴致勃勃地瞧着,顺带用手肘撞了撞南栖:“上头一个是我们妖界的魔君,另一个是谁啊?”
  “是泥鳅殿下。”南栖如是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的泥鳅!你骗我的吧?这哪像泥鳅了?”小妖啧啧称奇。
  南栖便小声认真地同他解释:“我见过他的原身,真的是泥鳅。”想了想,他较真地瞎补充,背着鸢生道,“真的特别厉害,泥鳅也能修仙,也能长得好看的。”
  小妖还是不信他,气得南栖不再搭理他了。
  但小妖不信是有理的,天地间哪有如此厉害的泥鳅啊!
  观战间,天地掀起一阵风霾,数万冰凌拔地而起,灭杀四方。寒气如剑戳破周遭的空气,煞立于溯玖的周遭,将他困在一处逼仄的空间中。苍玦掌心亦生出一把冰霜剑来,朝溯玖的臂膀刺去。
  顿时,血溅暗阁。
  溯玖的眸子深邃,他的臂膀染着血,如浴火重生后的凤凰翎羽。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那是魔君溯玖的不灭火!大家快搭起屏障!”
  不少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从天而落的血珠子灼伤了身躯。还好鸢生机灵,一早就搭起了屏障盖在自己和南栖身上。他们细细望去,这哪是溯玖的血,这分明是一簇一簇的不灭火,密如急雨。
  此火乃是妖界中,专门用来处置囚犯的罪池之火,仅一滴落于肌肤也必留痕迹,即使灭了火,也会使人疼上个一年半载。
  鸢生放下心来,还好屏障搭得早,不然以南栖这点修为,此刻应是已经没命了。他仰头,再看上方,只见溯玖毫发无损地站在空中,风将他的黑发吹乱,墨色的缎带松散,他陷身于黑暗之中,犹如艳丽的鬼魅。
  苍玦察觉到什么,怒声道:“你已入魔三分!”
  溯玖勾起嘴角:“二分不足,四分失心。唯有三分最佳,可灭你们这些虚伪上仙千次万次。”
  苍玦无法否认,溯玖确是世间少有的天修之人。他人入魔,必然被控心智。而溯玖却能心生自我,入魔三分不深陷,且将魔的力量取而用之。溯玖年纪轻轻便如此张狂,他日大成,必然震慑三界,变成天界成为三界霸主路上的绊脚石。
  终有一日,天帝会下令讨伐妖界,诛杀魔君溯玖。
  苍玦指尖生冰,打算就此一搏。他也不是好惹的,战仙之称也不是他自己讨要来的。既然苍生如此唤他,那便必然有他的狠绝处。只是周遭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密,苍玦不耐地转身剜了一记,不少天界来的认出来苍玦,纷纷退去。
  反倒是溯玖,行事不瞻前也不顾后,随手一场火雨就击退了所有妖界来围观的。
  在他眼里,下边的都是蝼蚁,不配观战。
  南栖被鸢生强行带到了外阁的一处偏僻安全的地方,关在一道屏障内。南栖拍着屏障,急了,一脸憋屈:“鸢生你关我做什么?”
  “殿下吩咐过,不能让公子受伤。”话罢,鸢生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嚷嚷的南栖。南栖越嚷越没劲,最后抱膝坐在地上。
  而暗处,忽而走出一位身着黄色衣衫的少女来,她应是一直跟着他们。
  南栖抬头见到莺莺,戒备地起身。
  莺莺却温声道:“别怕,你还记得我吗?”
  “我方才撞到过你……”南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莺莺摇头,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你叫什么名字?”她似乎就是想问这句才来的,“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便好。”
  莺莺是魔君溯玖身边的人,南栖没忘了鸢生当时的提醒。溯玖并非善类,那他身边的侍女必然也还是不要沾上的好,南栖索性隐瞒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啾。”
  “阿啾?”莺莺不信。
  南栖便再次道:“我是只麻雀,叫阿啾有什么不对。”
  莺莺上前一步,继而劝道:“你不叫阿啾,你定是不叫阿啾。我……我认识你父君,我也知道你的麻雀原身是障眼法,我都知道,你不必瞒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不叫阿啾我叫什么?”南栖反问她,满面疑惑。
  莺莺停顿些许,露出一个苦笑来:“此名讳……绝非我这等身份可直呼的。”她说得动听,“但我同君上已经找了你好多年,若不是以前我见过你父君,而你又同他长得这么像……”
  “我没有父君,我只有一个爹,他死了。”南栖打断她,权当她是认错了人。
  “殿下!”莺莺唤他,不明白他为何一直否认,明明便长得一模一样。
  南栖被莺莺的呼喊吓了一跳,一个不当心,便:“啾!”
  又是一个麻雀嗝,羞得他无地自容,红着脸解释:“我们麻雀时不时就会这样叫唤,不是被吓到了。”
  莺莺都说到此地步了,南栖还在否认,坚称自己是一只麻雀精,且眸子里全然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不知是演戏还是真的……莺莺再顾不得什么了,她上前,施法穿过了屏障。这也说明了她的修为在鸢生之上。
  南栖想避开,但无奈这屏障着实是太小了,害得他被莺莺的手死死拘固。莺莺掌心留有微光,探在南栖的心口,越探神色越凝重。
  最后,失望落满了她秀气的面容:“竟真的是只麻雀……”而不是障眼法。
  南栖的原身,的的确确是一只麻雀。
  莺莺的面上再无温情,她神情复杂地收回了手,恢复了一贯的态度。离开时,她甚至都没再看南栖一眼,仿佛他是只麻雀便毫无价值一般。唯剩下南栖被吓得脚软,方才还以为自己要被杀了。南栖呼了口气,感叹这莺莺到底是在喜怒无常的魔君身侧待着的。前一刻还笑脸相迎,后一刻扭身就走,话都未曾多说一句。
  但她的举动也让南栖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因为莺莺就此破坏了鸢生的屏障。
  南栖从破碎后逐渐消散的屏障中出来,一溜烟地朝暗阁的方向跑去。
  另一边,本该是天崩地裂的一场比拼,在千钧一发时,溯玖却忽而气力不济,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苍玦也因用法太多,暗针毒窜出几分,周身寒气愈盛,连指尖都显得僵硬无比。
  苍玦站立着,面不改色:“你还未完全控制你那三分魔气。”
  溯玖起身,左手青筋暴起,极其痛苦地抓紧胸口的衣襟,愤愤道: “不过是陈年旧伤,经年难愈罢了。这不影响我杀……唔……”还没说完,溯玖再次跪倒在地。
  赶来的莺莺见了,立马冲上去,扶住了溯玖。
  溯玖没有推开她,抓着她从袖中拿出的药瓶子,咽下了一颗药丸。
  苍玦冷眼看着他。
  看来今次是打不了什么了,苍玦也不知溯玖在倔什么:“你既想要锦袋,为我解毒便是,何须这般不讲道理。”还硬生生地毁了元华仙君在人间的一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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