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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by一朵小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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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玦,罗儿想必都与你说了吧?我……”他松了手,撑着身子坐起,背靠在床榻的一摞枕头上。他低着头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焦急地解释:“我吃了凤凰草,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本来一开始就要告诉你,但是……我听说三月内很有可能滑胎,便想确定了再与你说。可是,可是你后边突然就出征了……此次战役又不同于上次,我若写信给你,怕你在战场分神,便想等你回来再说。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他说了一大堆,蓦地,又抓住了苍玦的手,有些用力。
  苍玦浑身一颤,忍耐了下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用力压了下去。
  南栖却误解了,他不知道苍玦此刻正在遭受冥府之毒的第二道,针毡。从今日起,苍玦体内痛楚有如数万根针游窜,每走一步,每动一指,都是痛不欲生。
  “苍玦,你要摸摸孩子吗?”南栖没有放弃,他试图努力靠近一些,掀开了被褥。那个圆滚滚的肚子第一次那么明白地摆在苍玦面前,硬生生地扎了苍玦的心。
  苍玦甚至是不敢相信的,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最终移开了目光。
  一双眸子已然红涩,是南栖不曾见过的模样。
  南栖心中失落,以为是苍玦嫌弃了他这大肚的模样,便讪讪地盖上了被褥遮住了肚子。他小心翼翼道:“现在确实不大好看,但等孩子出生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特别好动,应是像你多一些。我又在天界养的胎,吃了许多仙丹蟠桃,不碍事的……”
  说到最后,南栖缩到了角落里,本能地将双手护在了肚子前面。
  苍玦强忍下喉咙中的血沫,终于开口。
  “南栖,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必须听仔细,听清楚。”


第三十九章 龙族-拾玖
  院落里阿雀种的果子树随风摇摆,已然高过别的花草树木太多,显眼地立在那儿。
  阿雀刚被鸢生带回来,她担心南栖,火急火燎地往正居跑,还没进院落,就被罗儿拦了下来。
  鸢生跟着过来,他不能进院落,也随着阿雀站在门槛之外。眼前突兀的果树吸引了他的目光,他颇为惊愕地问:“这棵树?”
  “是你给我的仙果子树,我半月未归,没想到它还长得这么好。”阿雀不知具体情况,只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被鸢生带走了,关在一处暗室内半个月,被问了许多问题。她开始极其不配合,后边鸢生说,这是苍玦的吩咐,也是为了南栖好,阿雀就听话了。
  她老老实实地配合了半月,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
  包括南栖一直以来都被看轻,始终闷闷不乐,介意自己不能成仙的那些事。
  “虽是仙树,可它怎么会长得如此之快?”鸢生不解,他问阿雀,“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吗?”
  鸢生询问的初衷,不过只是为了讨教一二。
  “我在藏书阁中查阅到,仙果树可以用药渣做肥料。前阵子,千梓姐姐每一日都要为南栖熬一碗补药,我偷偷摸摸地将她倒掉的药渣都给弄来了!”阿雀十分骄傲地分享自己的种树经验,满是欢喜道,“不过多时,它就会结果子。南栖现在最是辛苦,若能吃到这酸甜的果子,一定会心情愉悦,我要将它结的第一个果子摘下来给南栖吃。”
  自然,她也不会忘记将果子分给鸢生。
  “鸢生……”
  阿雀正欲说什么,正居内的厢房中,一个茶盏被摔碎在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伴随着南栖的那一声嘶哑的叫喊:“你胡说——”
  阿雀从没听过南栖这般失控的声音,瞬间惊得横起了眉目,她不顾罗儿阻拦便要往里跑,一副要去保护他的模样。罗儿急忙扯住了她,用仙术将她带离了正居的院落。
  “南栖你怎么了?!”阿雀呼喊南栖的名字,里头的人却迟迟未应一声。
  她唤不动,求助于鸢生,但遭到了罗儿的阻止:“龙君在里面,公子不会有事的。天色不早了,阿雀,你先回去歇息。”
  “可是罗姐姐……”
  “阿雀,听话!”
  阿雀抿紧了唇,她和南栖一样,在琅奕阁中没什么话语权。她没了法子,同鸢生一起跟在罗儿身后离开,走两步便回头望一眼正居,实在是放心不下。
  “鸢生,千梓姐姐在哪啊?”
  “她明日就归。”末了,鸢生没有提到安昭。
  当时将她们带走查问,是分开行动的。阿雀只知晓自己被带走了,根本不知道鸢生还让人押走了千梓与安昭。如今已证实南栖是看了《仙草典籍》才知晓的凤凰草,鸢生便没有理由继续扣留她们了。
  唯有一点,鸢生还要再查。
  他不知是何人将那本《仙草典籍》中的《凤凰草》一篇,撕去了最后几页纸。
  而这最后的内容,也无人可知,因为这本《仙草典籍》是天界唯一一本记录了凤凰草的书籍。这本书早年便不知在何处,偏偏在南栖来天界后,出现在了琅奕阁的藏书阁中。
  长夜漫漫,更深露重。
  天界不会落雨,它坐落于九天之上,云层积压在它之下。
  南栖却恨不得它能像长沂峰一样,适时落一场暴雨,让雨滴砸落作响,让雷鸣振聋发聩,让夜风卷走枯叶。
  世间万物被洗涤于这场暴雨,嘈杂声回响在他的耳边,让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抑或是,让他听不到自己痛苦的声音。
  剥腹取子。
  他的心都要碎了。
  哭到最后,南栖扶着床干呕,似是要把心都呕出来。卡在嗓子里的是一股无名的怒火、不甘与失魂落魄。
  “怎么……怎么就是死胎呢?”他伤心欲绝,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苍玦在旁扶着他,动作僵硬至极,他从后拥住了南栖,一双手终是颤抖着摸上了南栖滚圆的肚子,深深自责:“是我不好。”
  是他没有给予南栖足够的爱,让南栖不安,也让南栖做出此般荒唐之举。
  南栖蔫了一样缩在苍玦怀里,挺着的肚子让他这个姿势看上去十分怪异。痛苦之余,他的孩子轻轻踹了他一脚,苍玦感受到了。
  南栖不愿相信,他握住苍玦的手,用力地再往肚子上贴近了三分,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那为何,死胎也会动呢?”他的声音喑哑,哀求道,“苍玦,不要那么斩钉截铁地否定他……你摸一摸,他是真的会动的……”
  “除凤族外,没人可以生下活胎。”苍玦反握住他的手,“它会害死你,我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他会动啊!”南栖吼道,按紧了苍玦的手,哽咽着说,“你感受不到吗?你不是说,死胎是没有动静的吗?可是……他在动啊,苍玦,他一直在动。他还会听我的话,我要是不舒服了,他就乖乖的。”
  他真的很乖的。
  “南栖……”
  “就一次。苍玦,你信我一次。此事我不会骗你的,父子连心,孩子踹了我,你也感受到了,不是吗?”南栖拽着他的衣袖,没了气力,“我不会骗你的……”
  于此,苍玦再也不忍多言一句。
  南栖一夜未眠,怕夜里有人偷偷挖了他的孩子去。苍玦就陪着他,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正居外的封印已被撤除,但南栖已经没有去别处的心思了。
  他们僵持许久,苍玦本不愿相信胎儿还是活着的谬论,但南栖腹中的孩子又是真的在动,且十分活泼。
  苍玦自遇到南栖起,便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了。他荒芜的内心本是冰天雪地,却因南栖生了一把炙火。
  他想要南栖毫发无损,却也并非真的冷血无情。若孩子被剥出,那不仅仅是南栖的伤口,也是他一生的伤疤。
  静谧的夜里,两人长久未语,却知道对方都没有入睡。苍玦犹豫多时,最终忍不住将手再次放到了南栖的肚子上。霎时,南栖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呼吸急促,担心到浑身都僵住了。
  “你、你要干什么?”南栖颤声问道。
  “让我摸一摸孩子。”苍玦的语气不似绝情,反倒有绵绵的暖意。
  南栖抿了抿唇,半松了手。
  腹中的孩子感受到了父君的气息,开心地连着动了好几次。每一次小小的互动,都让苍玦心口发烫。孩子很喜欢苍玦,便想让苍玦多摸摸他,讨好似的在苍玦的掌心处轻动。
  南栖眼眶一热,咬紧了牙关。
  这是一个活着的孩子,他正在卖力地告诉自己的父君他的存在。
  苍玦愣了许久,被这微弱的触感直击心间。若说不心动,便是假的。这是他和南栖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骨血相亲。
  如此,他怎么可能连剥出自己的孩子都无动于衷?
  这份私心,让他决定和南栖站在一处。
  苍玦缓和了态度。
  “明日一早,我让人请芳泽女君过来为你诊脉。”苍玦凑过去,低头亲了南栖的眉心,放缓了声音,“若孩子真的还活着,我一定会护好你们。”
  南栖低下头,不知所措半晌,依旧护着自己的肚子。
  苍玦抚住他的脸颊:“南栖,不要害怕。”
  闻言抬头的南栖连鼻尖都是微红的,他把嗓子都哭哑了。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不满南栖的低落情绪,又是连着动了好多次。
  而南栖越是能感受到他的动静,便越是心中忐忑,他本能地望向苍玦,眸子里只剩下一点光亮。
  “苍玦……”
  “我在。”
  “我瞒着你怀了孩子,你可有一点点生气?”南栖问得万分小心。
  “确有一点生气。”苍玦道。
  南栖便缩起了肩膀。
  苍玦知道他误解了,便从后搂住他,吻了他的耳廓,温声道:“气你一个人受苦多时,我却不知道。这种时候,我该陪着你的。”
  南栖眨了眨眼睛,不能控制自己地问道:“那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他在寻求一个慰藉,想得到一个答案。
  苍玦的眼神骤然温柔,如旧日光景,他轻声道:“我喜欢的。”
  南栖终于安下心来,困顿地朝后仰去,他护在肚子上的手也没了力度。
  这半月里,南栖瘦得吓人。他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今朝受了那么一场惊吓,这会儿安下心来才能睡得深沉。
  芳泽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走进正居的院落时,被阿雀种的果树吸引了目光。罗儿见此,便道:“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栽的。”
  “我见过这个仙树,它的果实酸甜,能够入药,但因长得极慢,所以栽种者必然要花许多心思。这棵树,栽了有几年了吧?”
  罗儿诧异:“那倒不是,最多也就半年多的工夫。”
  芳泽皱眉:“半年?”
  “院里的丫头之前看了些书籍,便自作主张地将公子炖补药的药渣子拿来做肥料。时日久了,树便长得巨大。”
  听罗儿这般说,芳泽不禁走近,捻了把树下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她皱眉,没多言什么。倒是身后罗儿恭敬道:“女君若是感兴趣,一会儿我让那丫头过来与女君说几句。眼下,还是烦请女君先为公子诊脉。”
  …………
  此刻,南栖依旧睡着,是苍玦为她开的门。
  厢房内幽暗,苍玦遮了光,在白日里点起一盏微弱的烛火,虽不如日光明亮,但足以让芳泽诊病。她是三界中号称医仙的女君,本事自然也不小,光是看一眼南栖的面色,就能知晓症状。
  “真是奇怪,按理说,才怀胎七个月,不可能瘦成这个样子。”她为南栖诊脉,眉间紧蹙,将两指搭在他手腕上许久。
  “女君。”苍玦少有地急躁,竟是开口催促了。
  “这个脉象,很是怪异。”芳泽回想起院落里那棵仙果树,怀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也许是有人给他下药了。”
  外族人食用凤凰草,必生死胎。
  但南栖的脉象却有一种让人觉得孩子是活着的假象,并且,还不止一个孩子。
  三界中,若不是凤凰一族的人食用凤凰草怀胎,一般来说,就是连死胎都只能怀上一个,而从南栖这混乱的脉象来看,他怀的竟是一对双生儿?芳泽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将此事告知苍玦。
  其余医者无法诊断之事,芳泽都是能诊断的。
  然而芳泽笃定自己的诊断未错,却独独没想到南栖原身存有一个封印。
  正因这个封印,她错诊了。
  可也误打误撞地道出了南栖应是被人下药一说。
  “看来龙君是时候该清一清阁中的奸细了,如此看来,我心中倒是明了许多。毕竟,黑龙幼子的内丹,即便是死胎,胎生七月之大,便可炼制丹药,会使食用者修为大涨。”
  这可怜的小麻雀,不过便是遭人利用的一个炼丹炉罢了。
  正居小径两旁的月季到了花期末,谢了个干净。院落里萧条,秋色中,连桂花树也都被清理得干净。曾经花香四溢的正居,现下居然见着有荒凉的意味。
  唯独阿雀种的果树茁壮,枝丫上结出了第一个果子。它还很小,小到不足以引人注目。阿雀还不知道她的果子树已经结了果,正百般无聊地待在自己的厢房中打盹儿。
  今早千梓已经回来了,不过她和阿雀一样,也不能进入正居。
  阿雀不知苍玦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身份在他人眼里顶多便是一个小侍女,平日里也就只有南栖和鸢生最宠她。
  阿雀待着气闷,又十分惦念南栖,便又想去找鸢生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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