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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by一朵小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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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殿下今日哭的太久。才刚入夜,旧疾就犯了。”罗儿轻声道,“但已经服了药,过一会儿就好,龙君不必担心。”
  床榻上的嘉澜紧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着,不知在说什么。
  苍玦靠近了,才听到他在喊父君。
  罗儿惋叹道:“最近小殿下的旧疾时常发作,身上还总有火星子出现。也许是因为小殿下是火灵经脉的缘故?”
  时至今日,八岁的嘉澜都未显现过原身。
  苍玦并不知道嘉澜的原身会是什么,素来不同种族之间成婚后,孩子都是随缘选一方继承原身。但不论是什么,苍玦都不在乎。
  “罗儿,你下去吧。”苍玦代替罗儿坐到了床榻边,将手放到了嘉澜的额头上,
  忽的,嘉澜睁开了眼睛,连目光都是软乎乎的。
  他的眉眼像极了南栖,却又不是南栖。他小小的手滚烫,用力抓住了苍玦的手指:“父君,可不可以陪着澜儿?”
  “睡吧。”苍玦如是道。
  “父君……”
  “我不走,睡吧。”
  他并未抱一抱孩子,只是坐在他身侧,一遍遍地抚摸他的额头,为他输送了一些灵气。嘉澜依恋地感受着,即便不能贴近苍玦,也满足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八年光阴。
  于苍玦而言,实属短暂。
  但这段时光,足以让一个孩子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学会思考。
  嘉澜在这琅奕阁中陪伴着苍玦,度过了这没有南栖的八年。
  寂寞如斯。
  而对于在婆娑河的南栖觉得,八年实在是太久了。
  他每一日都在思念自己的孩子,也在梦魇中无数次地梦见和苍玦分别的情景。
  如今,一朝梦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婆娑河的冰棺中。
  “你的魂息离体太久,融合需要整整五十年的时间。但姥姥不舍得你睡那么久,便用了自己的心脉血来为你融合魂息。”
  说话的是溯玖,他站在背光处,朝着才睁开眼的南栖一步步走来。
  南栖迟疑了一会,好不容易地看清了溯玖的容貌。
  “溯玖……哥哥?”他喃喃,定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新生的肌肤,由一身红衣衬着,恰似火焰中的一捧雪。南栖因魂息融合,涅槃之后,睡了整整八年。今时刚醒,脑中万般混沌,却也逐渐清晰。
  灭族之恨,生存之痛,皆清醒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理了思绪,随后再睁开,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沉稳。
  半晌,一只宽大的手抚上南栖的面颊:“阿栖。”
  南栖仰头,清澈的眸中多了几分苏醒过后,凤凰一族的傲气。他望着久别重逢的溯玖,伸手:“我回来了。”
  溯玖眉心一道朱红,是他入魔的见证。可在此刻,他的眸中全是温情,他俯身,抱紧了南栖,发自内心地笑道:“回来就好。”


第五十三章 凤生-叁
  整整八年。
  溯玖都在婆娑河守护南栖,未在衡水河岸生事了。为此,他也收回了妖界的兵力。少了他的无理取闹,天界近来轻松不少。
  众人都以为他是倦了,却不知,他是怕他的阿栖弟弟再出事。八年里,溯玖和灵赭两人轮流守着沉睡的南栖,一刻都不敢松懈。其间,苍玦去妖界找过溯玖询问南栖的下落。溯玖愣是一字未透露,只张狂着说,看你不爽罢了。
  他性子素来如此,是苍玦拧不过的。
  ……
  今日南栖醒了,溯玖最想告诉的便是灵赭。
  但灵赭为南栖耗费了太多的心脉血,身子骨虚弱不少,这会儿早早地便歇下了。
  溯玖为南栖把脉,安心道:“你的魂息已平稳,无大碍了。姥姥今日已经歇息了,待她醒了,我再带你过去。关于以前的一切,你们定有许多话要讲。”
  百年恩仇,都将公布于世。
  溯玖的话音刚落,推门而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他生的伶俐,见着南栖便像是见着了久别的故人。
  “南栖!你终于醒了!”他的感情来的很突然,忽地哭出了声,“当初你离开长沂峰,可吓坏我们了。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去哪找你,就只好在长沂峰等你。可是不凑巧,我偏偏最不机灵,被莺姐姐给抓了回来,还一不小心在婆娑河修成了人形。君上说你始终会回到这里,我就索性在这里安家了。”
  他叽里呱啦说一堆,南栖想了好久也不曾想起他是谁。
  直到溯玖提醒:“他是长沂峰中的人参精。”
  当初只抓到一只,还有两只太机灵,莺莺没有抓到。这只虽愚笨些,却十分听话。除了初成人形后,有些话痨之外,也算是个勤快的孩子。这些年里,他一直跟在灵赭身边照顾她。
  南栖一听是长沂峰中的人参精,百感交集。
  它们是父君留给他的,也是陪着南栖一同长大的朋友。
  小人参精即使化作人形,也永远只有小孩模样。他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南栖,我现在有名字了,叫小璟。”他扑倒南栖怀里,抱着他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南栖被他这一抱,稍稍出神,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了一个八岁大小的孩子。看不清模样,却远远地等着他。南栖由此摸了摸小璟的脑袋,他别过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道:“自我涅槃起,已经过去了八年。”
  “是。”溯玖应声。
  南栖松了手,小璟乖乖站到一旁。唯见南栖用术法换下了一身红衫,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凤族已灭,他不再是太子。他的父君和爹爹也已经死了,南栖转眼身着一身黑色长衫:“我要离开婆娑河一趟。”
  “你才刚恢复,是要去何处?”溯玖忙问。
  南栖微声道:“去接我的孩子。”
  而南栖只去了二个地方找他的孩子。
  一为安昭曾经住过的山洞,里面的东西早便空了,想来是搬离了很久。
  二为兔子山,安昭的弟弟妹妹门都还记得南栖,便告诉了他,安昭带着孩子去了长沂峰。
  多年未归长沂峰,此处早没了屏障。
  南栖记得,在他魂飞魄散之际,苍玦毁了长沂峰的屏障。他望着一如既往的山峰,闻着春日阵阵花香,仿佛置身当年。他的思绪没有飘的很远,踏步走了进去。
  山林中飞过两只麻雀,都是没有妖缘的。
  它们不认识南栖,只觉得南栖身上有一股力量,指引它们追随。
  南栖身为凤凰,便是百鸟之王。
  麻雀们纷纷前来围观,南栖所过的道路两侧,枝丫上停满了长沂峰中的小麻雀。
  啾啾啾。
  它们低声议论着,一只只都想靠近南栖。所幸南栖并未摆起架子,他伸手,让一只麻雀停在他的食指上:“你可见过安昭和择儿?”
  小麻雀啾啾两声:“见过呀,择儿可是我们山里最调皮的了。”
  南栖闻言,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择儿的调皮,无意是他安好成长最有利的证据。南栖离开了八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长沂峰,却又怕他的择儿过的不好,见着了便会伤心。
  现下,听了小麻雀的话,他迫不急地随着它们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小溪旁。
  不同于他当年,择儿的生活由安昭照料,过的比曾经的南栖舒适多了。
  安昭还在此处建了一个小木屋,通风敞亮,院落里种满了春花和梨子树。树干之间挂着几根长线,深浅不一地吊着许多小鱼干。
  顺着日光落下,南栖日夜牵挂的择儿便是在这样的朴实的景色中,卷起裤腿,赤着脚,背着一个小竹篓,头也不回地在溪水里摸小鱼。他没有察觉到南栖的到来,专心地摸着一条又一条的小鱼。偶尔,还会翻开石头揪起几只小螃蟹。
  这场景一如当年,南栖初到长沂峰的日子。
  择儿好好地活着,这般健康。南栖心中打翻了一碗热水,心尖发烫。他几次想开口,都停顿住了。他怕吓到择儿,也怕择儿怪自己消失多年。
  他的心中万分惶恐,牵肠挂肚之人就在眼前,却一步都不敢再靠近些。
  哐当——
  一记石头砸入水中,是一只小麻雀故意的,它想提醒择儿。
  择儿也不是好惹的,立马皱着眉回头大喊道:“谁啊!谁干……的……”越说越没底气,因为择儿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择儿自小跟着安昭,不是在兔子山就是在长沂峰。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未见过天界的上仙。每日,择儿都是和小妖们玩在一起,哪有接触仙的机会,自然也不认识仙的气息。他警惕地看着南栖,抱紧自己腰侧的小竹篓:“你是谁?”
  南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择儿面容秀气,仿若一个缩小的苍玦,他是长得那般像他的父君。虽容貌还是稚嫩的,却能由此看出来,他身上的的确确流着苍玦一半的血脉。
  南栖不知所措,又惊又喜,且又是伤心。
  他喃喃:“择儿……”
  择儿抿紧了唇,抱着小竹篓再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南栖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朝前走了一步。
  半晌,犹豫了。
  他若说自己是择儿的爹爹,择儿可会相信?
  南栖为难地站在原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衫。此前还威风凛凛的凤族太子,此时此刻完全寸步不前,示弱地望着择儿。
  他在择儿面前,是强硬不起来的。这可是他冒死生下的孩子,也是他一生的牵挂。
  但择儿到底是择儿,天性开朗,生的又聪明,他很快便想通了。他舒展了自己的眉头,想了想,抓着脑袋,疑惑着问:“你该不会……是我那个爹爹吧?”
  自然,安昭回来的很及时。
  他惊愕地望着南栖,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安昭一直以来都以为南栖是只小麻雀,今朝一见,他居然成了一只凤凰!
  安昭的接受力很高,他很快就在南栖口中理清了事情的缘由。
  便连一旁的择儿都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择儿年纪小,大多是没有听懂。他只听懂了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可能不是一只麻雀,而是一只凤凰?
  安昭握住南栖的手,差点便喜极而泣。原先安昭还担心过,南栖一只小麻雀离开了苍玦,若要带着择儿这个捣蛋鬼一起生活,必然是会很辛苦。但眼下,南栖是一只尊贵的凤凰,那么择儿往后的日子,也便用不着他操心了。
  虽是这般想,可安昭心中也突然落寞几分。以前总想着快点找到南栖,送走择儿这个捣蛋鬼。现在南栖真的来了,他又矫情地舍不得起来。
  他养了择儿八年,即便养的着实不上心,却也是有感情的。眼下,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安昭咽了口唾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鼓作气地拉过择儿的手往南栖手里塞。
  “择儿,快喊爹。”安昭推了推择儿的肩膀,催促道,“他真是你爹,择儿,你爹真来了!”
  择儿被推得蒙了,小脸紧绷,一个劲地往回躲,最终躲在了安昭身后。他抓紧了安昭的衣衫,耷拉着眉,怯怯地朝南栖看了两眼,一声不吭。他对南栖,生疏的厉害。
  安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平时威风的不成样子,今日见着你爹怎么就蔫了?”他再次按到择儿的肩膀时,却被南栖拦住了。
  “安昭。”南栖出声,对着他摇了摇头。
  八年未见,突然冒出一个爹爹,许是谁都会不适应。
  南栖初为人父,也不知道如何与一个孩子相处才是对的。但他知道,此刻,他应该再温和一点,再温柔一些。
  孩子的内心稚嫩,似是一片冬日里的雪花。触及掌心的一瞬,便会融化。
  他的择儿曾与他那般亲近的相处了七个月,他们相依为命,怎会生疏呢?只不过是这八年的时间砸下的裂缝太过巨大,令两人都恍惚了。
  南栖蹲下身,与择儿平视:“择儿,好久不见。”
  择儿歪了歪脑袋,毫不留情:“我没见过你。”
  南栖却道:“可我见过你,你在我腹中七月之久,是我最亲近的人。”
  择儿虽然知道男子不能生子,却自小被安昭教导过,他没有娘亲,他是从爹爹肚子里出来的,所以择儿对此没有什么疑惑。他低着头,指尖在安昭的衣角上画圈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分别了八年,爹爹每一日都在想你。”
  择儿一听,更是不懂了,他吸了吸鼻子:“那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都八岁了!”他这一张小嘴,即便是生怯,也不甘下风,能说会道的。这模样,不知是像了谁,也许是像极了当初在凤族的小南栖。
  南栖满怀歉意,他想要握住择儿的手。但怕孩子拒绝,便抚了择儿的额头。他的掌心温暖,透着一股晨初露水的甘香。
  “爹爹受了伤,昏迷了八年。”
  择儿‘啊’了一声:“你受伤了?”原来爹爹是受伤了才不来接他的。
  “是。”南栖点头,诚恳道,“所以择儿可以暂且先原谅爹爹吗?”
  “唔,可以倒是可以的呀……”择儿很是大气,关心道,“那、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南栖放低了所有的姿态,对着择儿摊开手,“所以,择儿要和爹爹回家吗?爹爹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择儿了。”
  听到自己的爹爹这般承诺,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择儿望了两眼沉默的安昭,突然想拒绝南栖的请求。
  安昭养了择儿八年,最懂这孩子的心思。他故作轻松,抬手拍了择儿的肩膀:“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游山玩水,不必日日在长沂峰陪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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