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过的四个男人都找上门了——by杜十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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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银光禅草生得和寻常仙草别无二致,若是不精通花草之道的人定然一眼也分辨不出这样朴素的一株草便是那银光禅草。
邶清如看着那株青草,他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笑。
邶清如面上极少出现什么表情,但这极浅的一抹冷笑却让江梓念不由得胆寒了一下。
“跑出去玩了么?”
紧接着又是几道棍棒落下来,江梓念痛得又猛地叫唤了几声。
邶清如轻抿着唇,他眼中的却神色复杂地令人有些看不懂。
邶清如定定地看着白犬,那一瞬间,他仿佛透过那白犬躯壳看到了藏在躯壳内他的徒儿。
几百年前,墨晓念就是这般一次次地离开他。
墨晓念小时候有些淘气,越是长大表面越是恭顺,但心底的叛逆却还依旧和小时候一样。
邶清如命他好好呆在思过崖思过。
墨晓念此前还对他那般真诚地说过要陪在他身边,不过几天他便打破了思过崖的屏障,跑了。
邶清如严禁他学习邪门歪道,墨晓念表面上不露出一点风声,暗地里却早已将他的话拋在了脑后,墨晓念逃叛出混元派许久,他还被瞒在鼓里。
邶清如微微抿唇,手上的动作又重了几分。
小白犬的哀鸣越发细弱可怜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小白犬微微抬起耳朵,嘴边咳了些血来将它的绒毛染红了些,它眼中近乎凝了些泪光。
邶清如面目却越发阴沉,忽而,只见邶清如停了下来。
江梓念本就痛得模糊,它微微睁眼,只见邶清如伸手朝他抓来。
江梓念来不及躲避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那人的手却仿佛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触碰到了他的魂魄。
江梓念顿时楞在了哪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邶清如竟直接抓住了他魂体的一角,将他的魂体整个拖出了躯壳。
江梓念根本来不及挣扎反抗,邶清如的强大和权威容得不人反抗分毫。
他只能被人褪去了最后的一层保护壳,生生被拽出了体内。
江梓念从未用魂体出现外面过,他的魂体在外便十分脆弱敏感。
而此刻抓着他魂体的那只手冰寒刺骨,此刻正死死地扣着他虚无透明的魂体。
江梓念面上露出些许惊惧之色,他猛地对上了邶清如的双眼。
“我问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
“...坠入魔道...背叛师门...”
“嗯?”
邶清如每说一个字,江梓念的瞳孔就不由得微微放大了一分。
到最后,江梓念怔愣着定定地看了邶清如许久。
他脑海中掠过太多的东西。
他不知邶清如是如何发现他的...
他半张着嘴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邶清如,却说不出一句话。
邶清如就那般看着他,他神色冷冽,白衣胜雪,他面上不见一丝表情,那模样就和许多年前他江梓念第一次见到他的一般。
那时,邶清如将年幼的他从那些魔物的手中救了出来。而后为保他平安,他将他留在身边,压制他天生的天煞气运。
再后来,江梓念在那天一峰上,陪伴了他数十年。
亦不过短短数十年,他便背叛了邶清如....
江梓念从未想到,两人再一次坦诚相见,会是如今这般的情景。
如今他尚无躯体,近乎透明。
而邶清如拉着他魂体的一角。
他身上的冰寒之气叫人觉的越发刺骨了。
邶清如看着他,双眸深如寒潭。
江梓念嗫嚅了下嘴唇。他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是渐渐凝固了。
邶清如额心的那道竖红近乎有些妖艳了,这叫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与平日大不相同。
最后,江梓念只能微微伸出手。
邶清如就在他面前,他滚动了下喉结,最终...他轻颤着拉住了那人的衣裳。就算他此刻是魂体,他也能感受到他衣裳上的那一股寒意。
江梓念指尖透明,他的手指仅在那人白衣上留下了一道极淡的阴影。
他张了张嘴唇,看着邶清如,他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师父....”
极其涩然喑哑的一声。
魂体的声音又极其飘渺,就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叫人听不真切。
邶清如面上的冷色微微一顿,但他看着江梓念,眼中的气恼却渐渐加深,他眼底压着的一抹悲痛之色亦渐渐浮现了出来。
邶清如面色又沉了几分,他一松手,江梓念顿时跌倒在一旁。
江梓念瞥眼,只见一道道阴影又从他身边落下。
江梓念微微闭眼,身上的痛叫他的魂体都忍不住轻颤起来,他咬着牙,没有吭声。
邶清如亦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冰棱一棍棍打着他。
按理说,魂体本不该有痛觉,但邶清如这冰棱实在有些神奇之处,竟能触碰到魂体,且在上察觉到的痛感,在魂体亦是分毫不少。
江梓念被打的眼圈泛红,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好似那些记忆他从未曾遗忘。
身上的痛感积压在一起,打到最后,江梓念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一闭眼便晕了过去。
他昏过去之时,他还能听到耳边的棍杖声。
那般沉重的声音,实在难以想象是打在一个轻飘飘的魂体上。
邶清如好似一直在问他什么,又好似并没有说话。
时隔多年,如此赤|裸|裸地面对他师父,江梓念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起之前的那些事,他亦觉得心头沉重。
这一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江梓念再睁眼的时候,四周早已不是光秃秃的石壁。
微光从窗边洒了进来,那等朦胧温和的微光给人一种恍惚之感。
江梓念脑子里尚且还有些未能反应过来,忽而他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邶清如。
他在桌前轻翻着一卷古籍,素白的指捏着泛黄的纸张。
看见他的那一刻,江梓念忽而想起了不久前在洞内发生的事。
此刻他坐在那微光之中,面容清冷,额心没有那道竖红,江梓念看着他,他近乎以为之前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很快,他身上的痛感将他猛地拉回了现实。
他垂眸,只见自己的手又成了雪白的爪子。
江梓念不由得呆了一会儿。
就在它怔愣的这一会儿,邶清如不知何时到了它的身旁。
他看着它,面色清冽,但他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踟蹰却还是被它捕捉到了。
最终,他站在床边,神色似是有些复杂。
“可好些了么?”
邶清如这般问它。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见江梓念只是看着他, 并未说话。
它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邶清如见它如此,面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这么些年来,他自身的境界一直不太稳固, 他心中一直压着那些杂念。
邶清如一向自诩克己自制, 他修得乃是最为纯明空透的无情道法, 他心中却生了这般的杂念。这些杂念这么多年一直干扰着他,他道心不稳, 此番心魔作祟, 他竟一时不慎入了魔怔之中, 还迁怒于他徒儿,责打了它。
邶清如抿了抿苍白的唇。
此番,江梓念身上缠着纱布,它缩在床边, 小眼睛黑漆漆的, 看上有些可怜。
幸得那冰棱所造成的伤不过是些皮肉伤,并不会真的伤及筋骨。
那伤看上去虽然有些骇人, 却不过是养上几天就好了的。
邶清如看着江梓念的眸子不由得带了些许的愧意。
他从袖中拿出那株银光禅草,那银光禅草此番已然有些恹恹。
“是我....错怪你了。”邶清如近乎剔透的指尖捏着那株禅草。
禅草此番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冷香。
翠色的仙草周身散发着一圈极淡的银光。
江梓念的小眼睛看了他一眼,继而又将小脑袋趴了下来,雪白的耳朵尖悄悄垂了下来。
邶清如伸手抚了抚它的小脑袋。
江梓念没有吭声。
邶清如轻抚了它一会儿。
小白犬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只是趴在床边, 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之间忽而便陷入了沉默。
邶清如给它撸毛的动作很小心地避开了它身上的伤口。
江梓念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伤也都经过了仔细的处理。
那冰棱打人虽然痛, 却并不会让它受什么重伤。
他此刻依旧给它捋毛捋地很舒服。
江梓念却觉得心中乱极了。
它脑子里尚且有些木木的, 于是它便整只犬都显得恹恹的。
忽而, 只听得那人唤了它一声。
“....晓念。”
恹恹的小白犬不由得愣了一下。
邶清如依旧在给它轻轻抚着毛。
“这次, 是为师的不对。”
他声音清冽,好似说得不过是十分寻常的一句话。
他这一句话生生将两人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
而邶清如在整个修仙界是何等地位崇高之人,他辈分又高,除了少数几个同辈之人,整个修仙界无论是谁见了他都得用几句敬称,都得行礼。
他身为师长,他在江梓念的心中一向都是强大而冷肃的。
他的威严无人感冒犯。
此番,他这一句自检,叫江梓念不由得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邶清如对上它的眼睛,眼中却十分平淡。
邶清如看了它一会儿,继而,他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落在江梓念耳边只让他觉得心中微微一颤。
邶清如极轻地垂下眼眸。
从来没有人能让邶清如这般低头,而邶清如的威严亦让他从来无需对旁人这般低头。
邶清如的一生都严谨自持,他从未犯过什么错。
而此番他又说了一句。
“为师错了。”
他对着它那般垂眸的模样,似是一个忏悔。
他向来高高在上,向来强大冷傲,此番,他却对着这么一只年幼的小犬低下了他头颅。
江梓念心中一时之间复杂难言。
它怪邶清如打他么?
它给他采摘那银光禅草跑了那么远的路,还几次险些从山坡上滑下去,一回来,这人却这般将它打了一顿。
起初,它是有点怨他的...
若是平时邶清如定然做不出那等的事,但那时邶清如心魔入体,神识不清。
而邶清如变成那个样子,江梓念有着脱不开的责任。
邶清如打它,气它之前背叛了师门、亦气它辜负了他数十年的悉心教养。
而这世界上,除了它,或许再没有人能真正亲近得了邶清如。
邶清如清心薄情,孑然一身。
他太过冷傲,亦太难以接近。
邶清如的心太过干净,它入得了他的心,那里头便满满都是它一个人,邶清如便生了执念,生了偏执。
还生了心魔。
江梓念想起邶清如那心魔入体的模样,他心中又是一阵复杂...
简祁曾说过,邶清如因他耗费了大半修为之事,亦曾说过,邶清如在那时生了心魔。
这些都是因他而起。
江梓念又想起这些日子邶清如的一些异样,他便忽而明白了,前些日子那场大战中邶清如其实在一直强撑着。
之前他或许还能压制得住自己的心魔,那一战过后,他元气大伤便不免让心魔钻了空子。
事到如今,江梓念其实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江梓念想了想,微微收回眼,又再度趴了下去。
邶清如给它轻抚了抚毛。
过了一会儿,邶清如又给它拿了些琼浆玉液来喝。
邶清如将那琼浆玉液往它面前轻轻一放。
江梓念并不想喝,便依旧趴在哪里。
邶清如见它如此,轻抚了几下,便也不再强求。
邶清如看了它一会儿,继而起身,他在一旁坐了下来,继续拿起了那卷古籍。
他在哪里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其间只剩下些许细索的翻书声。
江梓念在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邶清如正在给它换药。
它不知何时趴在了邶清如的腿上,微光撒在他面上,邶清如低垂着眼,他纤长精致的睫毛在他莹白的肌肤上留下些许阴影。
他指尖泛着柔和的冷光。
邶清如在它前肢上缠着绷带,动作温柔而细致。
竟是没弄痛它一点。
他的药已然快要换完了,江梓念竟直到现在才感觉到。
邶清如手指灵活轻巧地将那绷带绑好,在他肢前系了个小结。
他将它放下,继而又将一旁的琼浆玉液换了一小碟来。
他越是这般,江梓念却越觉得心中不安。
它辜负了许多人,白鸿卿囚禁它,它对他心中有愧,却并不会如此心乱。
邶清如待它这般,它却只觉得难以接受。
江梓念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邶清如都被它做的事气成了那番模样,此后,却又还能对它如初?
江梓念不知邶清如究竟是何时发现的,但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恐怕这人早已发现了。
几百年前,江梓念一直以为邶清如对他是严厉而漠然的。
但此次回来,它却看到了太多它之前从未想过会在邶清如身上看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