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什么不好非要养蛇 番外篇——by风浔en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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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直接回话。
玄青辞明白了一切。
一股风席卷着火星而来,二人纷纷用背过身去,静静地等待这风吹过。再次转身的时候,就看见那棵被火烧得坍塌的柏树,枝丫尽数被毁在中央,成了一堆灰烬。
玄青辞的眼睛酸涩起来,不知是被这烟熏得,还是因为眼前的一幕。
“云柏——!”
一个痛苦万分的声音从一处传来。阎酆琅拉着玄青辞躲入一处,竖起一道屏障。
只见声音来源之处冲出来一个男子,这人一身明黄,脸上灰突突的,衣摆之处被火烧掉了一块,几乎是四肢并用地扑向那棵还陷在火中的柏树。
“对不起……云柏……对不起……”
那人跪在地上,脸上被火光烘得通红,两只眼睛也肿起来,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脸上还有泪渍。趴在地上,双手沾满了污土,一只脚还穿着鞋,那鞋沾满淤泥,另一只脚的鞋不知去了哪里,原本洁白的袜子如今破破烂烂,还有一抹暗红色。
“云柏……对不起……求求你见我一面好不好……我已经派人灭火了……你不要死……不要……我错了……我错了!”
玄青辞听到这一句,呼吸一滞,瞪着赤眸就要冲去,却被阎酆琅一手箍住。他转头愤恨地瞪着阎酆琅,却见对方冲着自己摇摇头。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忽然响起。
“吾不怪汝,此情乃吾心甘情愿,来世亦然。”
声音说到后半句时已经微弱得可怜,语毕,空中再无任何声响,徒留风声与火焰燃烧之声。
男子哑然失声,跪在柏树前一动不动,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开始冰冷,从双脚开始,到手,最后到心里。
良久,玄青辞听见一声悲恨的喊叫。
“云柏——我错了——”
天降大雨。
阎酆琅抬头望了一眼天,隐约中看见青帝在布雨,拽着玄青辞的手松了半分力道,却依旧没有彻底放开他。他总觉得自己一放手,手里的人就会突然倒下。
玄青辞往后跌跄了两步,反手抓住阎酆琅支撑住自己。
阎酆琅看着心疼,被自己握住的手臂在发抖,他看向跪在柏树前的男子,神色有些复杂。
“形散魂不灭,青辞,你可看清楚了。”
玄青辞模糊着双眼,顺着阎酆琅指出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逐渐凝聚在柏树上空,那身影轻飘飘的,一眼可以看穿。
“那是……”
阎酆琅盯着那身影,眼神柔和极了,说:“千年柏树仙的魂灵,不是一场火能够消散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玄青辞忍不住追问道。
阎酆琅垂眉想了一下,回道:“他的原身遍布整个柏树林,想要收齐他的魂灵并非易事。”
“酆琅,是不是只要魂灵齐全,他就有转世的机会?”玄青辞忽然问道。
“是,”阎酆琅沉声说道,“人有三魂七魄,神、仙、妖、魔亦是如此,但凡魂灵齐全,即有转世的机会。”
玄青辞转过身来,正面对上阎酆琅,盯着他的眼睛,说:“那你……”
阎酆琅明白他的意思,轻叹道:“放心,我说了只要我在,就不会有事。”
大雨接连下了整整三日,柏树林的火才被彻底扑灭。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儿,还带着一丝泥土气。那棵苍天柏树的四周都被泥泞所覆盖,烧毁的枝干上渗透着雨水,那雨水像极了在伤口上撒盐,将柏树的伤口浸湿,清晰地展现在空气之中。
而在这堆灰烬的上空,正徘徊着三两巨鸟,他们色彩鲜丽,羽翎赤青相间,头上还长着两根黑色长须,三根红色长尾随他们的飞动而在空中飘荡,一声声嘶鸣尽显哀伤。
阎酆琅与玄青辞在柏树林中找了整整三日,才收全了苍云柏的魂灵,末了,玄青辞说,他想再回去看一眼。阎酆琅允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三日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依旧守在那柏树遗骸处,手里紧紧拽着一根柏树枯丫,晕厥了过去。
阎酆琅看着头顶的巨鸟,神色复杂,看向男子,叹了一口气,背起他准备往山下走去,没走几步路,便与找上来的高兰国军队会面了。
“站住!”领头的人喊住了阎酆琅。
阎酆琅一愣,看向来者,见对方一身紫衣,手里拿着拂尘,猜想身上这人应该是与紫衣者认识的。
“把君上放下!”紫衣者掐着嗓子,声音极其尖锐。
玄青辞看了一眼阎酆琅背上的人,嘟囔一句:“君上……”
“这可是人界的君主?”阎酆琅轻声问玄青辞,后者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只见阎酆琅背着男子,往紫衣者而去。
“你家主子晕厥于此,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知不知道他若是出了事,涉事之人是要遭天罚的。”
紫衣者被责备得顿时无语,半晌后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必定非凡人,见他气宇轩昂,一声玄红尽显尊贵之气,饶是身边的人……为何眸子是赤色的?
玄青辞眯起眼睛瞪了一眼紫衣者,冷声开口:“还不让道?他已经昏厥多时,延误了治疗,你担得起吗?”
紫衣者一顿,立马侧身高喊:“回宫!”
于是,浩浩荡荡的万人军队又从柏树林深处离开了。
玄青辞跟在阎酆琅身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棵已经坍塌的苍天柏树,心中无尽悲痛。他还记得不久前,自己还缠在这棵柏树上,享受着天地灵力。也还记得自己被这棵树的结界护着,修养自己。他甚至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苍云柏那张温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怒的样子。
“吾就在这里陪着汝,若是哪天汝等的人回来了,莫要……”
“我不会忘了你的,我还指望你给我造个屋呢。”
“……”
阎酆琅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叫他:“青辞,该走了。”
玄青辞转过头看与阎酆琅互视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便跟了上去。
男子在三日后醒了过来,手里的那根枯丫被他拽得死死的,从晕厥到清醒,不曾松开过,可是呆滞的神情让宫中众人不禁心惊。
阎酆琅和玄青辞被紫衣者安顿在皇宫的一处别院,在紫衣者准备去找医师的时候,阎酆琅自告奋勇地叫住了紫衣者。
“我能救。”
第三十七章 再见故人询往事
紫衣者显然对阎酆琅还没有完全信任,眯着一双周围布满褶皱的眼睛,拱起双手对阎酆琅作揖,道:“公子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吧,医治君上等事就交给奴婢了。”
阎酆琅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柏树仙陨落,他可是罪魁祸首,我还有诸事要询问。”
此话一出,紫衣者怒目而言:“休要胡言乱语!”
玄青辞嗤笑一声,盯着紫衣者的眼睛,反问道:“是否胡言,你不是心知肚明么?”
紫衣者沉住气,心想君上结识奇人,这奇人又是何身份,的确除了君上以外,只有自己知道。如今被他人提及,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去,待到殿内只剩下三人,他才轻声开口。
“不知公子怎会知道柏树仙一事?”
阎酆琅冷着脸说:“君上晕厥不醒,你却还在此怀疑我的身份?”
紫衣者双手背后,说:“二位来路不明,君上晕厥的缘故也尚未查清,奴婢已经丢过一次君上,绝不会再将君上置于不明危险之中。”
玄青辞一声冷哼,靠近紫衣者盯着他,赤眸竖瞳尽显妖邪,沉声说道:“他贵为人皇,却做出放火烧山,残害生灵的举动,就算是一睡不醒,也便宜他了。”
“放肆!你竟敢污蔑君上!”
玄青辞勾着嘴角笑了,转头对阎酆琅说:“上神怎么说?”
听到变化了的称呼,阎酆琅竟觉得有些不适,微微皱眉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玄青辞。而紫衣者在听到这声称呼后,却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这等称呼,他不是没听到过,眼前的人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呢。
然则,却听那个被称呼为“上神”的人说:
“无妨,人终有一死。”
言罢,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了紫衣者一人。
他愣愣地看着这座空殿,似乎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足足呆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慌张地冲出殿外,对外面的人大声喊叫。
“快把上神给我请回来——!”
离开皇宫的阎酆琅,重新出现在柏树林山脚下的桃源村。接连三日的大火,让不少庄稼损毁,桃源村也无例外。可是这一次,却另有原因。
玄青辞看见不少村民推着小车从桃源村内离开,小儿坐在车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前日里流传的儿歌。人群中尽是老弱妇孺,不见一个男子。
许是感知到桃源村的气息,阎酆琅手上的竹简略微颤动,他有些疑惑,两指合一,把里面不安分的魂灵唤了出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宋清英。
“怎么,你想见他们?”玄青辞不禁发问。
宋清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我在桃源村活了七十载,看过太多太多,如今桃源村要人去楼空,我这心里……始终放不下。”
“人离世后,总想回到生前,可是回去了又如何。”阎酆琅双手背后,神色复杂地说道。
宋清英看着阎酆琅,说:“上神若有家室,也会像我这般处处记挂。”
言罢,还瞥了一眼玄青辞,后者却望着那些离家的村民,丝毫注意到宋清英的眼神。
阎酆琅顺势看过去,语气不明地说:“我孑然一身,若平添记挂,倒成了累赘了。”
这话玄青辞听到了,幽幽然转过脸,看着阎酆琅的眼神竟带着一丝失落。
阎酆琅立马转过脸去,改了口径:“若能与我相当,就另当别论了。”
宋清英低头轻笑,转移话题:“还请上神,容我再看一眼那记挂。”
“我与你同去。”
几乎被撤空了的桃源村一片萧条,比玄青辞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凄凉,佝偻老者拄着拐杖,背上还背着物什,把她们的腰压得更弯、更低,好像要一头栽进土里。
玄青辞不解,看起来,这个地方像是被什么给洗劫一空了,可是洗劫的并非财物、女人,而是那些男人。
宋清英轻飘飘地走在路上,怀念地看着四周。玄青辞就跟在他身后,他注意到宋清英的脚下没有影子,却留着衣摆在地上拖来拖去,他看着很想踩一脚,看看自己会不会穿透这衣服……
宋清英一下子被踩住了衣服,怎么也没法儿往前走,回头就见玄青辞一脸“竟然如此”的表情。
“公子……松脚。”
“我以为可以穿过去。”
阎酆琅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你是妖,自然可以碰触。”
“为何?”
“妖的魂力远超凡人,而魂灵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生前念力过大,结合天地灵气,形成了魂力,故而能够变成你我看得见的魂灵,其拥有的魂力也在凡人之上。当魂力相当时……便能碰触到。”
玄青辞一脸了然,突然又问:“那那些念力低的……”
“会被我……”阎酆琅忽然收住,“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若是遇上念力极高的,魂力也极高的,收起来极为棘手的……”玄青辞眨着眼睛,好奇地发问。
阎酆琅蹙了一下眉头,说道:“嗯……现在还没有。”世上再不会有比我的魂力还高的生灵了。
他看见玄青辞的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色,凑过去问他:“怎么,你失望了?”
“上神收魂无数,我以为……总会遇上棘手的魂灵。”玄青辞说道。
他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相处,忽然发现阎酆琅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次天谴,他硬生生扛下了疾电,还在天的眼皮子底下收走了狼王的魂魄。可是先前面对那张书远时,竟一时未能拿下。
玄青辞盯着阎酆琅,想知道他实力深浅的欲望愈加强烈。
阎酆琅见他赤红的眸子亮闪闪的,低声问道:“你想了解我?”
被看破意图的玄青辞转了转眼珠子,回道:“那日我见上神独自对天,着实令我佩服。”
阎酆琅听着这话,总觉得意有所指,看向玄青辞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阎君与天帝一脉相生,皆为上古天神,自有与天相抗的实力。”
宋清英的话让玄青辞一愣,脑海中对“兄弟”二字的猜测,终于坐实了。
阎酆琅看着宋清英走进宋家大院,琢磨起“与天相抗”这句话,也不知道这样的话究竟从何而来,帝喾本就对自己有所防备,若是被他听了去……
他深吸一口气,暗下一个决定。
宋夫人显然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阎酆琅,时隔三年,她的脸上生出了细微褶皱。
阎酆琅还看见她的鬓角有些许银丝,不禁感叹,人死对生人的打击竟如此之大。
“宋夫人,好久不见。”
“上仙……”宋夫人刚一开口,便酸涩了鼻头,喉头略微哽咽,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挥着手招呼他与玄青辞进院。
宋清英站在宋夫人身旁,深情款款又带着不舍地看着她,手掌覆在她的发侧,却始终未能触碰到。宋夫人没有任何感知,看着眼前的两位,亲自倒上一壶茶,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