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蛋开始——by三月的蚕豆花

　　“反正目的已经被揭示，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龙燚再叹，然后同样抱臂眯起眼睛：“而且我好奇的，是常浪！”
　　玄止战看向龙燚。
　　“我刚才问到目的时，用的是‘你们’！常浪却没有辩解的直接回答！那么，一目了然！但，常浪是一代大师，却自甘堕落、甚至甘为鹰犬！”龙燚语气危险：“传山老祖，魅力非凡呢！”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伴着夜坊那边传来的一声巨大的爆裂！
　　朱焰看过去，看了片刻后：“其实没什么可意外的吧！修炼既是修心，心不定，而道不定！而且！”朱焰顿了顿：“我倒觉得常浪挺矛盾的！毕竟，你看，他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吗！”
　　这……
　　“还有天道！”朱焰抬头，向漆黑深沉，没有一丝光亮的夜幕：“这段时间死了那么多凡人，它却没有丝毫动作！”
　　“不见得！”龙行衍紧跟着低声。
　　朱焰向夜幕看了一会，耸耸肩：“也是，天道岂是我们能够揣度的！”
　　“重要的！”白凛也低声：“常浪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会，越来越多的！”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人心不足，被诱惑、被利欲熏心！……
　　真要变天了！
　　有风声在这时匆匆传来。看去时，是几位乌国和月国的国老，正驭法宝赶至此处并先后落地。
　　“龙宗主、玄宗主！”一人随之上前：“这，但不知出了何事？”
　　“有人离经叛道！”玄止战示意了一眼夜坊：“正法呢！”
　　那人理所当然的一头雾水。
　　“几位也前去帮忙吧！”龙燚也没过多解释，总之事后，势必会满城风雨：“另外，能逃出来的大约已经都逃了。只是，夜邀阁外应该还有昏过去的百十来个修士，算是无辜的吧！烦请各位先把他们带出来！”
　　这更是让几位国老一脸懵。不过还是纷纷对龙燚和玄止战一拱手，然后继续往夜坊去。
　　诚如龙燚所说，能逃的已经！而且都是惊魂未定！夜邀阁的拍卖当时可未曾结束，入夜街上还有人来人往！亲眼看着龙燚说的，那几百修仙者围起夜邀阁，祭起死气阵！满眼妄影重重、死灵哀鸣！别说惊魂未定，吓都吓个半死！
　　然而，谁又会想到！毕竟，不管是沈国，还是未曾见过的镜光国和其它地方，凭空出现别说一百，就是十几个修仙者都会引起注意！可是眼下的境况，不要说一百，一千大概都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再加之，最重要的，那个早先的传言！
　　所以，有的热闹不要看，看不起！
　　之后，天光微曦的时候，整个偌大的夜坊都被移为了平地！一代炼器大师，高卓真君常浪，就此陨落！
　　而，这就结束了？

　　☆、三十

　　一直专注向夜坊看着的龙燚等人身后，背着初升的朝阳，逆着光，一个相貌十分柔和俊美的青年人，缓缓移步而来。除了他十足吸睛的模样，更吸引目光的，是他抱着的，一颗和当初的龙蛋，一模一样但却是通体乌黑的兽蛋！
　　瑞兽一族都在这里了！所以！
　　龙燚、朱焰、白凛和龙行衍、玄止战马上同步的回头回身。动作停住的时候，青年驻足，浅显的弯唇。如春水盈盈，格外动人。
　　……
　　堕兽一族，寒山樱！
　　意外？不意外吧！
　　白尾尾和花斓也随之回头回身。
　　而寒山樱就那么款款大方的停在了那里。冲所有人都微之一笑后，他抬起一只手摊开手掌。忽地，一道流光自夜坊飞出，最后落在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上……是，那生气凝成的珠子！
　　接着，寒山樱就将那珠子，喂给了抱着的，堕兽蛋。
　　所有人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片刻，龙燚最先回神，皱着眉向那堕兽蛋看：“还活着吗？”会这样问，自是龙燚能察觉，气息之微！
　　“嗯！”寒山樱开口，声音温温柔柔，也是极为动听的。边回答龙燚，他边低头同样向堕兽蛋，并轻轻摸了摸：“不过，活不了太久了！”
　　“为什么？”朱焰向来直白：“堕兽一族，不是以恶为信仰吗！”
　　寒山樱看向朱焰，笑：“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这话！？
　　忽然，龙行衍好像终于明白上辈子他为何没听说过寒山樱，没见过一只活的堕兽一族！倘若如寒山樱所说，第二次死日之弥的时候，龙燚、朱焰、玄止战，可是全都已经……！这辈子，其实都将不一样了！
　　而看看寒山樱，讨厌归讨厌，但其实都能看的出他的躯壳已经十分孱弱了！还有那堕兽蛋！
　　再看看这样一副画面，尤其白凛……！
　　所以！
　　看着寒山樱又是款款大方的离去，这次迎着光，花斓突然：“晚照！”
　　其他人看向他。
　　花斓继续：“寒山晚照！”
　　其他人沉默……好像，刚刚还在说，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牵涉其中！
　　不过，寒山樱刚刚一出场，其实就已经证实了！……
　　玄止战叹了口气：“有点下不去手的感觉！”
　　朱焰轻嗤：“怎么，怜香惜玉！”
　　“那倒没有！”玄止战摸摸下巴：“而且我一直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好吧！”
　　“没看出来！”朱焰嗤笑：“何况也没让你下手！我们虽然跟他们相看两厌，但他们以恶为信仰，天道都承认的！”
　　话落，片刻，玄止战忽然：“噗！”
　　朱焰皱眉：“怎么！”
　　“没！”玄止战却是拍拍龙燚的肩：“你媳妇真可爱！”
　　龙燚看向炸毛的朱焰，笑：“嗯！”
　　“滚！我只是实话实说！”
　　花斓抚额：“够了啊！”
　　白尾尾则羡慕的看着龙燚和朱焰：“我也好想找个和师嫂一样可爱的道侣哪！”
　　朱焰：“！！！”
　　然后唯二局外的龙行衍，一直一直都在向寒山樱远去的方向看。
　　唯一局外的白凛看着他，有点点的，不开心！“行衍？”
　　龙行衍回神，收回目光仰头向白凛：“没什么！”
　　白凛抬手，把他的脑袋揉乱。
　　龙行衍：“？”
　　之后的再之后，便真的，满城风雨！
　　本应是话题最多的比天阁大拍，这一次却鲜少有人谈论。终究，最后夜坊上发生的，才是重要之至关重要的，震动了整个亘古大陆修仙界的大事！
　　随着当时的全部经过被流传出，六百多年前死日之弥爆发的真正真相，才终于是彻底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一时间，有人震惊、有人愤怒、却也仍然有人在蠢蠢欲动！
　　天市宗内部随之被严查彻查！周致道亲自查办，数百人随之被废了灵根毁了资质流放荒狱！
　　荒狱不止有一处，但都在无垠海与大冥海的交界，都是没有灵气没有人烟，甚至连妖兽都没有的荒岛！
　　这一下子，没人敢再传言说那之前的传言！传山老祖，也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起码，明面上是的！
　　可是私下，每一个人都清楚该清楚的一件事！人心，不足！
　　高卓真君常浪有一句话说的其实非常有道理：修炼之苦九曲回肠，何苦乃尔？
　　而且，此次震动的不仅仅是亘古大陆的修仙界，连同凡尘间也。风雨满城后一时各种流言四起纷纷，一直持续了数月才有了渐缓的趋势。虽然仍是主要话题，但再说起，除了一开始时的义愤填膺，更多的是感慨。
　　修仙者更多的是感慨一代大能的陨落，凡人则更感慨，修炼如此之苦，何苦还要去成仙！
　　……
　　是啊，何苦！
　　又过了数月，对于节奏很快的凡尘间便基本无人再问津。而节奏很慢非常慢的修仙界，则才刚刚开始。
　　妖宗卧云峰，启明殿，书房。
　　白凛进来时，看着龙燚正对着手上的一枚玉简神色郑重的出神：“怎么了？”
　　龙燚回神，看了看白凛后将玉简递上去。
　　接过看过，白凛沉默。这是他们四师叔，沧远道君寄来的。上面说，近来，界域附近活动的陌生修仙者，一直不断！
　　先前，因为天市宗的打压，可能因为手段太过，让那之前的传言，就在最近，又迅速有了反弹的趋势！……不过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死日之弥的真正真相揭露出来后，的确能够让人同仇敌忾。意料之外……反而不需要再藏着掖着！
　　就算是邪门歪道！可是，只要能登仙！
　　白凛叹了口气，将玉简放到龙燚书桌上：“不甘心啊！”
　　“是啊！”龙燚同样叹：“凡人被死气缠身一事，最近也没有完全被中止！虽然集体事件没有再发生，但，谁说的准呢！”
　　“西亘古大陆那边，也？”白凛看向龙燚。
　　闻言龙燚嗤笑：“凛凛，通过之前比天阁大拍和夜坊开市你还没看出？西大陆那边可完全没把咱们，和南大陆那边当自己人！虽然我说过没什么好生气的，可眼下是什么节骨眼上！？嘁！”龙燚摇头：“算了，反正要我跟他们合作我还不乐意！所以谁也别说谁！只要打不起来就好了！”
　　这，的确也是实话实说！白凛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那我们？”
　　“管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我已经发布了任务，寻找犀角木。不过，说真话我没有抱太大希望！不管常浪究竟如何，那两个阵法，我觉得一定会流传下来！而且通过前面凡人集体被死气缠身之事的数量，我想，大概！……”
　　白凛点头：“兵来将挡！”
　　“嗯！”
　　“总之，短时间，像行衍说的，不会再有大风浪！他也说，既互不干涉，那么！”
　　龙燚也点头，随之：“说起来！”龙燚看向白凛：“你来？而且那臭小子呢？他不是走一步都跟着你吗！”
　　白凛抿唇。有些的，一些些的，老大不乐意：“行衍外出历练去了！”
　　“啊？”龙燚惊讶，且惊讶。
　　“所以！”白凛继续：“我要闭关！另外！”白凛从乾坤镯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十分精致的盒子，给龙燚：“若有意外，随时通知我！”
　　龙燚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是龙行衍的命牌！白色的命石玉雕琢而成的箭形令牌上，一簇蓝色的火焰燃烧的熠熠。“好！”龙燚应下，将其收好：“话说臭小子也真舍得！我还当他要赖在你身边一直到成年！”
　　其实龙行衍打算赖一辈子！……
　　“也好！”龙燚也有些老怀甚慰：“儿大不中留！”
　　白凛……白凛不想理他了！气呼呼的回了叠云峰！
　　龙燚黑人问号：“？”
　　而要说龙行衍舍得？舍得才怪了去了！！但他不敢再呆在白凛身边了！起码目前！因为之前都还好，然而先前那段短短特殊的小片段已经给他敲了警钟！壳子一天天长大，对白凛的心思一天天膨胀，他的忍耐力，堪忧啊！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忍耐力很自信，非常自信！譬如上辈子！
　　可是，要是对白凛！……
　　呵呵！
　　他是从上辈子重生而来，神魂不止有大乘期九层大圆满的境界，也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就问哪个成熟的正常的男人能在自己媳妇面前守身如玉的住？！
　　最最重要的是那时心魔明显已经露头了！龙行衍没那个自信，真没那个自信！万一的万一他在成年之后，再在心魔的驱使下，会不会真的，没有半点玩笑意思的把自家师尊给，办了！……
　　再万一在之前他怂的没跟师尊表白心迹！！！
　　呵呵哒！
　　对！是，没错！主要龙行衍怂！！而怂什么都知道，他就不丢人现眼了！龙行衍选择躺平，让嘲笑来得更猛烈些吧！
　　唉！！！
　　龙行衍其实该高兴！高兴他终于对白凛有了观念的转变！然而！……甜蜜的烦恼啊！
　　离开了妖宗，首先到了山下洪城的龙行衍，毫无形象的，蹲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屋檐底下唉声叹气。院里的狗应该嗅到了生人的气息，一直在狂吠不止。龙行衍却没觉得烦。单身狗，也是小动物嘛！
　　咳！也不知道自家的亲亲师尊白凛，现在在做什么？
　　所以白凛在做什么呢？就在山上的叠云峰上，白凛正对着一件十分好看的法衣生闷气！气什么？白凛自己也不知道！不，他只是在气一手带大的徒弟终于雏鸟离巢了吧！感觉才几年的光景，头一回觉得即使是修仙界，时间也过得挺快的。
　　舍不得！
　　很是舍不得！
　　又生气、又难过、又高兴、又欣慰！所以白凛才不想收徒弟！这么麻烦的心情！！
　　白凛指尖划过那件白如雪、轻如羽、明如月华、珍之重之的法衣。这自是龙行衍炼制的，和那件大氅一样，一样的品级品质，一样的融合了九九八十一道亦是一样品级品质的护体符。用的主材料是海鲛纱，虽然本身品质不足，但龙行衍可谓花足了心思，依然炼到了极阶！
　　真好！
　　白凛摸了摸，出神了片刻后换上。立时，满屋生辉！
　　也不等看了再走……
　　更生气！白凛一甩衣袖，去闭关！

　　☆、三十一

　　三百年后。
　　不要惊讶时间流逝的快速，凡人的话本有云：人间一天，天上一年。对于节奏同样缓缓的修仙界，百年时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山静日长。
　　而与之相比，凡尘间却早已是沧海桑田。即使天道之下限制了文明的进化，但有时止步不前，无风雨浪，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时处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