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药店——by陈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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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一瞬,又是那间挂着大红灯笼的破房。
易魂解除了。
杨有云刚准备喊些什么,一转头,赫然是猫婆那张沟壑纵横的大脸,差点没给他吓嗝屁了,杨有云险些把舌头咬出了血,他紧捂着嘴,大气也没敢出一个。
猫婆却只笑着,看着那面古旧的铜镜,看着铜镜里的许迈。
陈知南给的符纸是障目用的,猫婆看不见他们。
猫婆伸手抚摸那铜镜,过了片刻,许迈缓缓从镜中浮现了。
“阿郎,”猫婆呢喃道,“阿郎……”
许迈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眼来,只是一下一下地敲着镜子,神色复杂。
“你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了。”猫婆道,“不要着急。”
许迈敲得铜镜哐当作响,道[不要],说[住手]。
[翠儿,住手,住手好吗。]
[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现在住手,翠儿,还来得及的。]
[你快住手。]
猫婆听不见,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再等等,很快了。”她说,“还有三天了。”
“我就可以再握着你的手了。”
“还有三天,”猫婆轻声说道,“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了。”
“我们再也不分开,阿郎。”
猫婆说完这句话,就一闪身,出去了。
几乎是同时,钟声响起。李重棺轻道一声快走,几人便匆匆回了屋。
屋里,财神爷蹲在窗前,肥的很,挡了大片如流水般的月色。
李重棺忽然想到什么,把陈知南——陈知喵——一把提起来,在他毛茸茸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财神爷会不会和你一样?”
杨有云的脸色却忽然难看起来,怕不是被吓到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泉哥,您别开玩笑。”
“翟生是个死人,相对的。”李重棺道,“当时屋里另一个活人,只能是‘它’。”
“易魂。”李重棺道,“陈知南。”
景色一变,艳红浅金再上砖瓦石墙。
竟然依旧是叶家。
“翟生是谁?”陈知南问道。
“白天衔着狗尾巴草逗你那个。”李重棺道,“晚上着了魔似的往外跑。”
“哦,那倒霉汉子啊,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谁知道实在烦人得很。”陈知南又问,“说实话,狗尾巴草的味道难闻的要死……他是不是喝了猫婆的汤?”
“喝了。”杨有云答,“我们也喝了。”
陈知南摇了摇头,道:“猫婆的汤不能喝过三口,否则就会像我一样。”
“你们知道么,热汤居所有的猫,都是活人。”
杨有云道:“但他……没有变成猫啊。”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也没搞明白。”陈知南道,“我可不想永远这个样子……得想办法解决了猫婆。”
“好办的很,她若是死了,术法自然失效了。”李重棺道。
“先来看看,这‘财神爷’,是什么东西。”
财神爷,原来是叶旅正妻,程家小姐的丫鬟。
程小姐一共俩丫鬟,一个跟着她闹脾气时跑回了程家,另一个叫珍珠,留在叶家,成天找金翠的不快。
金翠的丫头也很愁,又得哄着金翠高兴,私底下又唉声叹气的过日子。
许迈来找金翠的那天,金翠的丫头春玉被支开了,许迈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
隔了好一段日子了,有情人相见,那真是干柴遇着烈火,叫那封/建礼/教都去见阎王爷,只想做点什么不能做的有颜色的事情。
当然是没做完,不是不敢,是被撞上了。
被珍珠撞上了。
晴天霹雳。
金翠顿时慌了,一个没留意,裹着半张被子,从榻上滚到了地下。
多少狼狈。
哎呦呦,这干什么呢,看看。
珍珠没去喊人,只阴阳怪气地笑着。
有那么一瞬间,金翠甚至想就这么给那个丫鬟跪下了。
要是磕头可以挽回什么已经发生的事实,她愿意磕得鲜血淋漓。
“我们来猜一猜。”陆丹忽然出声,“我觉得许迈是这时候哑的。”
“哎,卤蛋儿。”陈知南叫了一句。
“嗯?”陆丹回道。
陈知南总觉得这段时间陆丹同李重棺之间的气氛有点过于奇怪了,但他看了看杨有云,想了想,还是选择闭了嘴。
“没事儿。”
陆丹猜的是没错。许迈的确是在这时候哑的。
不仅哑了,还死了。
是被珍珠灌的药。
明明也算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想心思却恶毒至此。李重棺有些不忍看,稍稍闭上了眼睛。
这事情到底还是被捅出去了。
金翠还怀着孩子,倒没出什么事情,既没淹死也没报官,叶老爷权当吃了这个哑巴亏。最大的受害者除了许迈,却还有一个春玉。
金翠的贴身丫头春玉,因着办事不利的缘故,被活活打死了。
“春玉长得很像张敏啊。”杨有云忽然道,“额,不对。”
“张敏长得很像春玉。”
“是。”李重棺轻声道,“是很像。”
周遭景色一变,却是张敏家住得那条街。
一个生得颇像珍珠的姑娘,提着袋馃子,正同张敏聊的高兴。
是两个苦命姑娘的下辈子。
却还是依旧苦命。
约莫是老天爷不长眼,当奴婢的人,在新中/国也没能富贵起来。
再然后的事情很简单了,那个生得像珍珠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热汤居,喝了猫婆的汤。
她成了一只猫,突然的跑到张敏家里去了。
她成了“财神爷”。
“这算孽缘么?”陈知南不知如何评价这段故事,摇了摇头,“唉。”
“易魂竟可以看到前世。”李重棺道,“不错。”
陈知南仿佛已经听出李重棺的话外音是“终于有点用处”了似的,没接那话茬,只说道,“明天晚上继续去找许迈。”
“还有三天,应该来得及。”
“直接把猫婆做掉,不是更容易?”杨有云问,“一了百了,简单方便。”
“比解决事端更重要的是真相。”陈知南道,“哪怕我也卷入这事端里。”
李重棺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陈知南,忽然发现这人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似的,给人感觉成熟不少,不是心理上,是外表上。
“你知道么,”李重棺道,“你爷爷也曾同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知道。”陈知南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李重棺一眼,“这也是他对我说的。”
“他现在来不了,所以,从这地方出去之后。”
陈知南轻轻说道:“我会替他从你嘴里撬出他想要的‘真相’。”
再下一瞬,易魂解除。
陈知南又变回了那只毛绒绒的小家伙。
李重棺同陆丹心里百味杂成,杨有云摇了摇头,睡了。
李重棺却立在窗边,凝视着窗外屋檐上悬着的灯笼。
“真相就一定是……什么好事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第六日夜。
[你们该走了,真的该走了!]许迈拼命敲打着窗户。
[九十九个人,她需要九十九只猫——九十九个人!]
[九十九条人命换一个愿望。]
“她的愿望是什么?”李重棺出声问道。
许迈摇了摇头,依旧“叫喊”着让他们离开。
从猫婆昨晚对许迈所说,显而易见,猫婆的愿望,是“让许迈活过来”。
“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李重棺出声道,“在我知道是谁教她这等阴毒邪术之前。”
而在那之后,她必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一阵眩晕。
再入易魂。
“别说话,泉哥。”陈知南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地飘渺起来,“看吧。”
是夜。
金翠里头是雪白的中衣,外头直接披了件绣花氅子,双腿悬空地坐在榻上,两眼呆滞。
榻前桌上的灯忽然熄了。
然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一声闷响,金翠瞧了一眼,月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人的轮廓。
是珍珠,自春玉走后,就一直是珍珠在夜里照看着她。
她……怎么了?
晕了?
金翠揉了揉眼睛,面前忽然地出现一个人影。
裹着黑袍,头发遮了眼。
虚虚地浮在半空。
半空。
真是把金翠吓得够呛。
“……袁渚白。”
李重棺盯着那人,缓缓道。
“怎么又是他。”
“你师兄?”陈知南忽然道。
李重棺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不愿意承认似的,才道:“……算是。”
“你说这次他还会来吗?”陈知南问道。
上次是附在李笑笑身上。
“最好不要。”李重棺道,“我会去找他。”
去黄泉。
袁渚白告诉金翠那阴毒的法子,金翠的第一个愿望,是“永远和许迈在一起”。
金翠攒那九十九只猫,用了几十年,一直到她垂垂老矣,沟壑越过脖颈漫上脸颊,她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爱人。
却是以这样该死的形式。
金翠身上的时间停滞了,她不再老去,将永远与许迈在一起。
年老的金翠日复一日地望着镜中年轻的爱人,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回到年少时”。
回到与爱人初相识,最为幸福快乐的一段日子。
那时一切都未开始,一切也未结束,一切都还有机会。
她想要回去。
第七日。
“许迈。”李重棺道,“第九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第九天夜里,钟声响起时,所有……所有的猫会聚集起来,成群结队地走到最里面翠儿的屋里去。]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跳进翠儿的汤锅。]
肉体熬成奶白的汤汁,魂灵汇聚起来,造一个崭新的梦。
杨有云心态顿时崩了:“那个汤居然都是这种东西……”
“哎,剥皮了没啊?”
“毛绒绒的怪恶心的……”
“你也没喝多少,拇指尖沾那么一点点。”陆丹对这傻大个翻了个白眼,道,“瞎担心什么。”
[……你们打算怎么办?]许迈道。
“没事。”李重棺只道,“我们会解决的。”
钟声渐起,几人该回去了。
李重棺侧卧在床上,同陆丹,杨有云聊着此事。
“泉哥,真能回到过去么?”陆丹不信道,“九十九条人命?”
“那照这么说,小日/本在中国造了那么多孽,早该退回三皇五帝了,还轮得到在这儿撒野!”杨有云嗤笑道,“但总归不信不行,我们就是做这一行的,神神鬼鬼的我们不信,还有谁信呢?”
李重棺道:“你若不信,便不能。”
“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相信世上存鬼神,是因为我见过。”李重棺说道。
“但我不相信什么鬼神能掌控已逝的时间。”
“不然,这芸芸众生,努力过活又都还有什么意义?”
“卤蛋儿。”
陆丹“哎”了一下,应了。
李重棺仰躺过来,望了望被灯笼得火红的天花板,道。
“你说,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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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血猫眼 九 [完]
“也许是吧。”陆丹答道, “都不重要了。”
第九日, 夜。
热汤居的晚上从来没有这般燥动过, 高悬的红灯笼仿佛被魂灵侵染了似的扭动挣扎,与木梁相击发出闷响。刚开始只有细微的悉索声,而后渐大, 屋里屋外尽是多腔的猫叫。
陈知喵被李重棺按在怀里,财神爷被陆丹捧着,几人出门, 跟在浩浩荡荡的群猫后,慢慢地向猫婆的屋子走去。
“要紧时拽住翟生。”李重棺回头,低声嘱咐杨有云道。
猫儿们蜂拥而入,挤得床下柜上德满屋尽是, 唯在屋中间围出一个空当来, 那里摆着一口大锅,同平日里早上的不一样,这锅分明是摆在火上的,却油然生出一股阴气来,漆黑的外壁上铸出纵横的符文,同火光一起映出明暗交错的色泽来。
“再等等, 孩子们。”猫婆握着一只色泽沉暗的长柄木勺, 搅动着锅里的汤水,“就快了。”
半刻钟后, 远处传来朦胧的钟声,猫婆眼里顿生光彩, 下一秒,猫群纷纷超前涌去,从床下柜上墙角边,义无反顾德扑向了那口黑色的汤锅。
李重棺所料果然不错,几乎是同一时间,翟生上前,单手撑着汤锅边沿,就打算翻身而入。
“杨子!”李重棺喝道。
不待他提醒,杨有云早已伸手勾了翟生脖子,将他带倒在地。翟生单手撑地起身,右腿往杨有云后背猛踩了一下,胳膊肘顺势往他脊骨上一压。杨有云贴地向左侧躲开,翻身而起,双手交叉于面前当了翟生一拳。二人皆善近身搏斗,当下便在这狭小房间中开打,但翟生又受邪术所限,神智稍有不清,而杨有云下盘更稳,才在与翟生的较量中略胜一筹,不多时往翟生后脑勺一击,这人便两眼翻白地倒在地上。
“收了力道。”杨有云向李重棺道,“只是晕过去了。”
哀鸣掺杂着诡异的浓香,散满了整个房间,好一会儿声音才止歇,却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
猫婆原本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望向几人,而后下移,看向了靠在杨有云脚边的翟生。
这时所有的猫都已经下锅了。
除了——翟生。
“九十八... ...九十八了。”猫婆低声喃喃着,“还少一个... ...最后一个... ...”
“最后一个了... ...”
当啷一下,猫婆松开手中的木勺,两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从站着的小木凳上下来,慢慢地慢慢地,朝翟生走去。
杨有云往前挪了半步,将翟生护在身后。猫婆冲上来的一瞬间,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人的惨叫。
几人都顿住了。
是陆丹。
把财神爷——丢进了锅里。
“差一个?”陆丹道,“这个,怎么样”
财神爷两只前爪死死地扒住汤锅边沿,猫眼冒出瘆人的血色红光,比房上挂着的灯笼都要夺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