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药店——by陈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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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丹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充其量拿块丝绢把李重棺心爱的红木八仙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抹一遍,要么就抽屉一拉,看看昨晚挣了多少钱,今天可能挣多少钱。
不过很可惜,昨晚顶梁柱李重棺先生不在,小泉堂一分收入也无。
陈知南听到抽屉拉开的声音,回头叫了一声:“哎,泉哥。”
李重棺嗯了一句,也走过来,跟着陆丹一起一张一张地开始数钞票。
“冥币和人民币,是一比一的不?”陈知南直勾勾盯着李重棺——手里的钱——问道。
李重棺点点头,好像是吧。
陈知南:“... ...”
“我去买一打冥币,”陈知南眼冒金光,“泉哥,您能给变个不?”
李重棺木着脸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厨房有菜刀。”
陈知南:“... ...哈?”
“是这样,”陆丹数完了钱,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一个小本本记了一笔,道,“只有死人给的冥币才有用,南哥您要不考虑一下?”
李重棺回过头,眯着眼意义不明地道:“我也可以考虑亲自动手。”亲自动手帮你解决这个烦恼。
陈知南惺惺地不说话了。
陆丹数完了钱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一整天都没出现,陈知南有些奇怪。
时间过得快且煎熬。
晚上八点,阿布准时出现在了小泉堂门口。没砸门,那门闩是中午陈知南刚换上的。
李重棺似乎不是很想走,磨蹭了几分钟,难得露出了几分焦躁,在堂中踱了几步,怔怔地对着中间那盆水不知道在做什么。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轻声“啧”了一下,背着包带着陈知南走了。
“泉哥,卤蛋儿今天怎么不见人了。”陈知南问道。
李重棺答,她今天有事出去了。
“哦,”陈知南应了声,又问,“为什么店中间要放个洗脸盆?”
“洗脸盆?”李重棺斜了他一眼,道,“那不是洗脸盆。”
“那是个‘门’。”
“门?”
李重棺点点头,说以后解释给你听。
当然,没有解释给你听的必要,反正过段时间也送走了,“以后”也就是“永远不”了,李重棺想。
阿布再一次打开了那扇古旧的铁门。
然后,二人慢悠悠地往花圃深处走去。
再然后,在李重棺不负众望的整烂了某“关键道具”后,一切事物的走向就变得更加迷离扑朔起来。
陈知南:“啊啊啊啊啊!!!!!”
李重棺把铁棒往后一砸,拽起陈知南的胳膊拔腿就逃:“跑——”
身后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掺杂着几声低喘。陈知南体力不是很好,若不是李重棺一路拽着他,怕是早跌跌撞撞地瘫到沟里去了。
“跑!”李重棺吼道,“别停!”
陈知南根本无暇回头,大脑因缺氧而有些混乱,气喘吁吁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泉... ...哥,我... ...哈... ...”
李重棺:“你啥?”
李重棺眉头一皱,使劲扯了一把陈知南,却发现陈知南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身后站着一团红黑交加的模糊黑影,眼睛直勾勾瞪着他。
李重棺拽着陈知南往后一个飞踢,而后转身一推,把陈知南往外支了出去。
陈知南只觉一只黏腻湿冷的手重重地捏在了左肩,狠狠扣了一下锁骨,指力大得仿佛要嵌进肉里,陈知南痛得眼前一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再然后,就被李重棺重重地推了出去。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进了那片向日葵林。
陈知南在一阵剧痛中睁眼,发现自己倒在向日葵地中间的一块空地上。
旁边没有李重棺。
周围很黑,陈知南咽了下口水,捏了下背包带,想了想,从包里翻了另一个马灯出来,划了火柴点着。
左肩看上去有点糟糕,陈知南把水壶取出来,对着左肩冲了一下,立刻感到钻心地一阵疼。
他今天早上看着李重棺往水壶里面加了盐。
“嘶... ...”陈知南拿帕子随意擦了擦,思索片刻,还是极怂地蹲了下来,轻轻喊了一句“泉哥”。
没有人回答。
“泉哥?”
四周一片寂寂,虫鸣蝉叫都听不见半分,他蹲在那里,抬头甚至看不见月——向日葵太高了,颇有些遮天蔽日的味道。
“泉哥——”陈知南焦急地喊道。
“李重棺!!”
要在原地等着李重棺来救么?
陈知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指南针,再抽了匕首出来,一步一步往南慢慢走去。
他走得很慢。
明明似乎只被丢出去滚了几步,但这片枯萎的向日葵田似乎无穷无尽一样,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陈知南走得跌跌撞撞,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斜跪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是一个骷髅。
看上去很新鲜,下颌骨上还带了块皮,眼眶空荡荡的,后脑勺还少了一块。
旁边是一团血淋淋的碎肉。
陈知南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控制着没叫出声来。
过了半晌,不捂嘴了,手微微上移了些许,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 ...大兄弟啊,”陈知南战战兢兢地支吾道:“我... ...我这给您都跪了哈... ...打,打搅,晚上别来找我... ...”
陈知南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脑壳,一抬头,居然是一株开得极其妖艳的向日葵,弯下腰用叶子轻轻地拍了拍他。
陈知南和向日葵“对视”三秒,向日葵一个瑟缩,抖了他一脸的瓜子,然后转瞬间枯萎了。
陈知南才发现,周围的向日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死而复生般,绽出了灿黄色的花盘。
陈知南暗道糟糕,想站起身来离开这片突然盛放的向日葵,却发现鞋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再抬不起来。
是一团藤蔓,从地里突兀的冒出来。
陈知南的脸煞的就白了,拿匕首往上面狠狠一钉,没切中,插进泥地里去了。
陈知南把匕首**,比划了一下,又一刀切上去,用了力气,却指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那藤蔓好像活了一样,癫狂般的扭动着。陈知南第三刀下去,只断了一小根,那物却越缠越紧。
陈知南无奈,妄图用手硬掰开 ,自然是徒劳无功,掰是没掰出什么名堂,却一个用力,因惯性向后倒在了地上。眨眼间,更多的藤条缠上了他的大腿。
甚至有一根左点右点,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缓缓勒紧。
陈知南很难受。
他本想着想办法走出这片向日葵田,找到李重棺,然后一切就都有了出路。
结果现在李重棺没找着,可能就要被勒死在这里。
陈知南两只手死死攥住脖子上的藤蔓,好不容易扯开来一星半点,才有机会透小口气,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陈知南思索起来。
大脑的缺氧使他无法清醒思考,陈知南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
当然,人的求生欲总是无穷大的,下一秒他并没有昏死过去,相反,下一秒,原本要至他于死地的藤蔓忽然顿住了。
怎么回事?!
同一瞬,陈知南忽然想起,这味道为何如此熟悉。
昨晚的“梦”里,陈知南也闻到了这样作呕的味道,在门上那双眼睛滴溜溜地凝视着他的时候。
身上的藤蔓渐渐放松,再放松,然后突然化成一捧黑灰,掉进土里消失不见。
这片花圃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陈知南已经有些麻木,他十分“淡定”的往前一瞟,就看到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仿佛注视猎物一般注视着他。
场面沉默三秒。
陈知南:“啊啊啊啊啊!!!”
好的,淡定是装的,怂倒是真的。
陈知南想跑,却发现方才被勒的太紧,右脚踝可能是脱臼了,使不上力气,刚站起来就差点又身子一歪倒下去。
陈知南瞅瞅自己,又瞅瞅对面,估摸了一下生还的几率。
完了,感觉自己要英年早逝了。
那头的眼睛却没有动。
那其实不只是一双眼睛,由一团黑黑红红不甚分明的恶心东西支撑起来,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血。
陈知南想到了昨晚一地的腥红。
那堆东西缓缓地,缓缓靠近。
陈知南完全使不上劲,半倒在地上,索性闭上了眼,打算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结。
他感到一团冷冰冰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右脚踝。
然后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伴随着脚踝的剧痛。
在那湿冷的触感下,疼痛渐渐散去,酸胀过后,陈知南居然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右脚踝的控制权。
……敢情这东西没把自己的腿啃了啊?
也许是感受到陈知南已经恢复,那东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陈知南缓缓睁眼,看到面前瘆人的要死的两颗眼珠子,冷汗一冒,又默默闭上了。
又听见悉悉索索一阵响。
陈知南再睁眼,发现方才散落在地的东西已经被尽数捡回他身边,包括方才砍了藤蔓的匕首。
虽然经过那东西的“手”,着实脏的有点……一言难尽。
陈知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和那东西两眼对两眼珠。
他才发现这团东西模模糊糊间长得很有个人样。
就是比寻常人矮那么一点,有些驼背似的,整个塌塌地杵在那儿,仿佛没个骨架支撑似的。
陈知南一低头,发现右脚踝也裹了厚厚一层血污。
不用说也知道是哪位的杰作。
眼珠兄右边生出一条长长的血带子,弯到身前来,指了指自己。
然后眼珠下边,原本是嘴的地方,生出一个圆圆的洞来。
好像一个人“啊”了一声一样。
陈知南看着那张可怖的,不能算得上“脸”的东西――两颗眼球和一团血肉模糊的黑影,心里一颤,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半步。
见陈知南想跑,眼珠兄身形一变幻,眨眼间窜到了陈知南眼前。
陈知南腿一软,往后一倒,靠在自己的包上。
方才被这位眼珠兄一通摸后,变得同样血肉模糊的背包。
陈知南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铁定蹭了一背的猩红。
眼珠兄又伸出一条血带来,往左边指了指。
陈知南没反应。
眼珠兄仿佛着急了似的,又对着左边的空气狠狠地戳了几戳。“脸”上又空了个洞出来,“啊呜啊呜”地叫唤着。
陈知南不明所以。
眼珠兄好像有些气馁,颓下了身子,继续毫无意义地啊呜啊呜。
不知怎么的,陈知南抬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李重棺?”
眼珠兄双眼一亮:“啊呜啊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留酒一杯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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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啵
第7章 不渡佛 六[完]
陈知南:“……亲爱的,你是李重棺?”
他的元始天尊!才一会儿不见,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稳如泰山动如脱兔视鬼神如蝼蚁的泉哥,就进化到这个地步了?
陈知南:“泉哥呜呜呜呜你走的好惨啊回头我给你烧纸钱……”
眼珠兄:“……”
“这样,泉哥,”陈知南抹了抹眼泪,不料越抹越脏,直把自己抹得灰头土脸的,“我……给你烧点什么,免得你在下面……没吃没住的,这样,你觉得可以就伸左手,不行就右手,怎么样?”
“车要不?”
眼珠兄没反应。
“房子要多大?我去订一套纸糊的小泉堂给你?”
眼珠兄没反应。
“泉哥?泉哥你说——不是,你伸手啊?”
眼珠兄定定地看着陈知南。
陈知南崩溃地蹲下来,完蛋了完蛋了,泉哥人怎么傻了。
眼镜兄又站了一会儿,退开两步,往左边一转,倏地不见了鬼影。
“泉哥!”陈知南喊到,“哎!泉哥!别走啊——”
完了,泉哥怎么走了。
这男人平时就神神秘秘的,怎么升天了还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陈知南抬头看了看天。
方才尚开着的向日葵已经枯了个精光,遮天蔽日的碍眼东西一没,陈知南甚至能够直接望到月亮。
再然后,路边的泥土里,慢慢悠悠地冒出来几朵美丽的昙花。
陈知南愣了愣,忽然地想到李重棺先前没头没尾的“昙花一现”。
和“阿布被当成了‘韦陀’”。
刚刚李重棺打碎的花种,是昙花的种子么?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那些骷髅,死人,尸体,是她为盛放的一日准备的花肥养料?
陈知南觉着有些发冷。
陈知南拍了拍还有些发颤的腿,捏了捏方才刚好的脚踝,捏得重了点,没忍住嘶了一下,默默的站起身来。
陈知南忖了忖,往左一转,沿着刚刚眼珠兄走过的路线,跌跌撞撞地走了。
不消一刻钟,陈知南走出了那片向日葵田。
遇到了李重棺。
陈知南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嘿,还真是李重棺!
陈知南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了李重棺:“泉哥!”
李重棺微微偏过了头,伸手拍了拍陈知南的肩膀,刚准备出声安慰几句:“我……”
紧接着,陈知南呜咽到:“你没死……呜呜呜……还是你,怎么活的呜呜呜……”
李重棺:“……你说什么?”
李重棺认命地掏了手帕,往陈知南脸上一甩,感觉自己瘫了个傻儿子,以后的路走起来应该颇费力气了:“解释一下。”
陈知南:“……哈?刚刚那个不是你?”
李重棺叹了口气,说你在这失踪的二十多个小时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等等,”陈知南面色一变,“二十多个小时?”
李重棺点点头:“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凌晨了。”
陈知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李重棺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居然觉的有点饿。
“你看到了什么?”李重棺问,“在那丛向日葵里。”
李重棺指着他们身后的向日葵田,其实连“田”都算不上,根本没多大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