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番外篇——by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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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佩叫什么不要紧,是什么品种也无所谓,白珒当时在乎的是佩戴这枚玉佩的人。
那一年,白家遭遇横祸,纵有家财万贯也难敌四方匪徒。他们想要的不是白家富可敌国的钱财,而是那些被白父收集的所谓修仙界至高法宝。
当然讽刺的是,匪徒是真的凡人匪徒,并非修道中人。他们跟白父一样肉眼凡胎,听风就是雨,以为那是货真价实的仙门法器。他们组织起来三百来号人,夜闯白府,领头人号称某某仙山的散修,其实就是个刚刚起步的半吊子。张罗着助他事成就渡参与者成仙,凡人们哪里受得住这种诱惑?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上冲,府中奴仆眼不见的逃走也就罢了,谁敢阻拦自己成仙,立马就地砍杀。
冲进白府库房把成堆的宝贝鼓捣走,正在暖阁吃饭的白老爷子听到动静哪里肯乖乖看着,拼着自己一身老胳膊老腿提着板橇去揍人,哭着喊着叫护院拦下匪徒,奈何护院死的死逃的逃,他成了光杆将军。
领头老道本不想大开杀戒影响修行,但白老爷子太缠人,干脆杀一个是杀,宰十个也是宰。当即命令手下把所有宝贝搬走的同时,在白府放了一把火,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符咒,对着火海丢进去,引得火势愈加凶猛,凡人用水泼根本浇不灭。
“不对,少了一样!”老道蹲点多年,早就把白家那些个宝贝背的滚瓜烂熟,正懊恼自己放火放早了的时候,手下人突然大叫一声:“有个小孩跑回去了!”
老道眼睛毒的很,尽管烟火弥漫他也确确实实看清了那小孩手里拿着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少的那一样。
“天竹!天竹在那小鬼手里,快给我拿回来!”
匪徒们一听,破马张飞的赶紧去追。
十四岁的白珒火海逃生,价值千金的蜀锦丝绸衣袍被烈火烧的破破烂烂,脸上被浓烟熏的蓬头丐面,鞋子也跑丢一只,如此狼狈的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死抓着那双竹筷子不放。
逃命要紧,钱财身外物,
这个时候应该把筷子丢出去保命才对!
理智在提醒白珒做出正确的选择,可身体不听话,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双手像一把锁,牢牢地捆住竹筷子,大有一种跟筷子同生共死的倔劲儿。
带着筷子下地狱饿不着?
白珒觉得这玩意邪门得很。
他打小养尊处优,吃饭更衣都有人伺候,一整年都不用弯腰,在府里活动都用轿子抬,根本没多少体力,很快就跑软了腿。慌不择路之下直接闯入一家酒楼,从楼下跑到楼上,掀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达官贵人的谩骂声洒了一路,结果都被随后赶到的六七十号匪徒活活吓憋了。
他很累,很晕,被烈火灼烧的脊背发出阵阵刺痛。偌大的二楼厅堂很快就被匪徒围得水泄不通,白珒退无可退,靠上窗沿,朝外一看,下方竟是一潭流动的湖水。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没有逃跑的机会,更没有反抗的余力。他站在窗口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远处被熊熊大火燃烧的白府,偌大的家业化为乌有,气派的府宅沦为一片废墟。就算此时乖乖交出他们想要的天竹,白珒认为他们本着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宗旨,也根本不会放过他。
匪徒冲了上来,他们挥动着寒光咧咧的砍刀,那一刻白珒害怕极了,也绝望极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也没想到这种家破人亡的惊天巨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本该逍遥一生,做一个不愁吃不愁穿,没有烦恼的富家少爷。他有父母庇护,有雄厚资产的白家撑腰,有一群不学无术的猪朋狗友。
死亡和恐惧,离他太遥远。
殊不知,天堂和地狱其实离的很近。
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只要一失足,就会从九万里云空坠入无间地狱,摔得粉身碎骨。
被淹死也好过被乱刀砍死。
在恐惧与绝望中,白珒所想到的不是乖乖认命坐以待毙,他转身爬上窗沿,背后却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一口陌生的腥甜味道涌上咽喉,他怔鄂的低头一看,胸膛的布料被鲜血染红,殷红的血液不断涌出,随着一股力道从背后抽出,白珒的身体痉挛颤抖,惯性的朝窗外跌倒。
原来被刀子捅的滋味是这样。
刺骨的严寒吞噬了他,他依稀听见上方传出巨响,是酒楼整个二层都塌了,那些匪徒被气浪击飞出去,有的两眼一翻直接晕死,有的掉进湖里用力扑腾求救。
他们尚有力气挣扎,白珒却一动不能动,他身上的疼痛让他所见所闻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脑子陷入混沌,他的四肢失去知觉,唯有那溺水的窒息感格外清明。
他想呼气,可口鼻灌入的是水,他想求救活命,可灌入的依旧是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在水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用力往下拖往下拽,他的胸腔像是要炸开一样的胀痛。
意识还在,求生的意念就不会停,白珒的眼前一片血红,他知道那是自己体内的鲜血融入了湖水。
到底是会先淹死呢,还是流血流死呢?
白珒反倒平静了下来,听力已彻底丧失,周围的喧闹全部归于无声,天地间安静的可怕。湖面上倒映的艳艳红光逐渐消散,不晓得是不是白府的火势熄灭了。
忽然,白珒看见距离他不远处有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人影正面朝他游来。
是匪徒吗?
不管了,就算是黑白无常来了,该勾魂的就勾吧。
白珒这样想着,那人影离得近了,身姿纤细,曼妙无双,在那人腰间还挂着一块玉佩。
蓝田缠丝玉?
白珒是很识货的,半糊涂半清楚的揣摩着,就感觉对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缓缓上移,不出一会儿就浮上了水面。
白珒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轻成这样,飘飘然的好似一朵不受拘束的云。他放松四肢,任由漂泊,远方会是什么?世外桃源还是无尽深渊,又或者他会一直这么飘下去……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叫他。
那声音清润好听,如山泉溅玉。
白珒费力的睁开眼,试图看清唤他之人是谁。
“凤仙君?”白珒大吃一惊,一口水就呛了出来,“是你救了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意外
本就浑噩的头脑更加眩晕,溺水,失血过多,白珒再也挺不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就地晕死了过去。
白珒的第一次生命是父母给的,第二次生命是凤言赐予的。他是个早就该死之人,是凤言把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那一夜,水深火热。那一时,岌岌可危。那一瞬,不由自主的动心。
有了险些淹死的经历,白珒变得很怕水。从那之后他夜夜噩梦,全都是深陷水中寒冷窒息的场面,他挣扎他求救,然,每次到了紧要关头,凤言都会出现在不远的地方,同那时一样拼命朝他游来,带着他回到水面,带着他走向曙光。
那时的凤言真的很美,衣衫在水中飘动翻飞,仙姿纤柔亦透着些许不屈不挠的刚毅,澄澈双眸灿若琉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凤言赐予他希望,赐予他生命,更带他前往扶瑶仙宗,赐予了他未来。
这一切白珒都记在心里,他毫无保留的对凤言好,只要凤言喜欢,千难万险他也去争取,只要凤言一句话,刀山火海他也去闯。他从未想过凤言会有什么心计,从未想过凤言会变的那么陌生。
说来可笑,人都会变的。白珒会变,为何凤言就不会变?
说到底,他自认为自己十分了解凤言,或许他根本是当局者迷,他从未真正的看透过凤言。正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言会背叛他,凤言会勾结修仙界义军来讨伐他。凤言至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他,而他不过是一条自作多情的傻狗罢了。
“你,你听我解释……我是被他们蒙骗的,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凤言跪在白珒面前,这个逞凶肆虐的魔道帝王心狠手毒,他能屠遍整个万仙神域,数十万人的性命丧于他手,何况他区区一个凤言。
“求你放了我,不要杀我。白珒,你不是爱我的吗,你舍得杀我吗?在你被心魔折磨的时候,是我日夜为你抚琴,替你清心断念。”凤言哆哆嗦嗦的取出那枚流云如意佩,泪眼盈盈:“我曾经还救过你,你忘了吗?”
位于帝座的男人不为所动,他玄色的龙袍血迹斑斑,衬的他硬朗英挺的面容越发冷凛残酷:“你救我的恩情,我早以百倍偿还。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空炤门的那个妖修纠缠不清,你真当我一无所知?”
凤言僵在地上,面色惨白,秀美的杏眸浸满了恐惧,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爱与恨都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
对凤言的爱,让白珒纵容,宠溺,为爱杀戮,为爱癫狂。
对江暮雨的恨,让白珒虐杀,暴戾,甚至无端将错误堆到他身上,无辜迁怒,顺理成章的怨恨。
“这是草木精华,注入花草里可保百年不枯。白珒,有劳你帮我送给江公子,再祝他生辰吉乐。”凤言递给白珒一个翠玉瓶,转身回去放锦盒的时候,掩住嘴轻咳几声。
白珒问:“受伤了?”
“不碍事,小伤而已。”凤言推开窗子,让外界清新空气吹进来,他靠在窗边缓了会儿才道,“我被李准夺舍,当时太惊险了,多亏江公子及时救我。”
白珒愣了下,“你被李准夺舍了?”
“就差一点点。”凤言毫不夸张的说,“是江公子及时把李准从我体内逼出去的,千钧一发,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白珒心脏咯噔一跳。
不对不对,等等,等等!
李准夺舍,是以自己的魂灵硬闯入被夺者的体内,撵走或粉碎被夺者原有的魂灵。夺舍不能针对比自身修为高的修士,因为很有可能夺舍不成反被灭。
只有魂灵没有肉身是无法在世间生存的,所以留给被夺者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在现有的时间去夺别人的肉身,二是魂飞魄散。当然也有第三条路,那是属于修仙界大能的。大能死后有可能保持神识尚存,魂灵不灭,渐渐转为鬼修,重塑肉身。
大能之所以为大能,那就是很牛逼的存在。首先修为已达到登峰造极的阶段,一般人难以比肩,就算耍些阴谋诡计或者大能本人老马失前蹄,让人家得逞了。也难保准把人家彻底消灭,没准几百年以后,人家重塑肉身走魑魅鬼道,华丽丽的回来报仇了。
当然以上都不是重点,在夺舍者夺取被夺者肉身之时,伤害会归咎于被夺者一方,所以夺舍之人在成功之后所付出的代价便是修为减半。在夺舍期间,若有第三人出来干涉,那下场就是被夺者的伤害全部由第三人承担!
李准夺舍失败,遭受一定程度的反噬。被夺者凤言,修为低于李准太多太多,本该被李准成功夺舍,但因为第三人江暮雨的掺和,李准失手了,且对凤言自身造成的伤害全部反噬到了江暮雨身上。
所以,凤言完好无损。
所以,前世的凤言只受了一点轻伤!
第16章 留宿一晚
“你是说在李准的画境中还有一道幻境,那里不仅是个烟雨蒙蒙的世外桃源,我师父还在里面游船赏莲?”南华倚在圆桌旁听着,顺手抓了一把桌上碟中草药塞嘴里,像吃甘蔗似的嚼吧嚼吧,最后咽了下去。
“是。”江暮雨复述道:“师祖应当是用了长明命,以长明灯锁住一缕残识,若真算起来到现在为止也有两百七十多年了。”
南华若有所思,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面容也看不出几分正经:“你师祖早对渡劫之期有所预感,怕自己灰飞烟灭后有心愿难了,所以提前用了长明术,在活着的时候硬生生撕裂一部分神识出来,再割碎自己的神魂注入进去,再耗尽体内几乎全部的真元。费这么半天劲,遭受这么大的罪,图的什么?”
江暮雨:“……”
师父和白玉明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出的话都差不多一样。
“还藏在李准的画境里,他想干什么?是躲着李准还是想见李准?”南华随手又抓了一把草药往嘴里放,“早知道为师就进去溜一圈了,这几百年过去,怪想他老人家的。”
江暮雨说:“弟子跟白玉明也是无意间进入的。”
“得!反正李准是要铲除的,杨村和柳村离咱们不远,两个村子都成了死村,咱得给人一个交代啊。正好你师祖的事儿也得搞明白,往后抓紧时间找李准。”
南华说着话,手下意识的又伸向玉碟,这回在半途中就被另一只手用力打掉,南华吃痛大叫一声,一脸哀怨的表情道:“干嘛啊月河,疼死了。”
“什么好东西就往嘴里送?药也敢乱吃?”月河长老一身素白长袍,没有过多的修饰,华丽的打扮,就连衣衫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面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可他穿着起来却别有一番谦谦君子的风采,玉树临风,眉眼温润如画,流出无尽柔和碎光。
他将竹篮放桌上,收走玉碟回了里间,再出来之时碟子里装满了铜板大小的山楂果:“开胃助消化的。”
南华哈哈一笑:“咱家月河真贴心,我这去一趟南海,路上吃多了,胃胀得很。”
南华捡起一颗山楂果,圆润红艳,晶莹剔透,冲着阳光看就如同一颗娇艳欲滴的红宝石:“这月河栽种的山楂果就是与众不同,这光彩夺目的模样我都舍不得——江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