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番外篇——by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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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箫看着非同凡响,也是灵武吗?”钱坤圈问浑天绫。
浑天绫咬着牙不说话:草,凭什么啊?如果那玉箫也是灵武,那扶瑶占多少个了?
江暮雨走到白珒身旁,冷声道:“别逞强。”
白珒愁眉苦脸:“落花流水不听话。”
江暮雨实在无法直视这名字,顿了顿才说:“你跟它还需要磨合。”
“该死!”庄引双目猩红,已露杀机。
要论单打独斗,他们绝对不是江暮雨的对手。可要论群殴,就算江暮雨天赋超然,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庄引虽然动弹不了,但他可以指挥别人继续抢。
阵型重新摆开,浑天绫和钱坤圈也拔剑而上。一时之间,真元狂乱四溢,横行直走。本就狭小的房屋再也支撑不住,随着一次真元相撞轰然倒塌。
烟灰弥漫,沙土飞扬。单个拎出来算的话,逍遥弟子的修行时间都远超江暮雨,没一个酒囊饭袋。包括钱坤圈那个蔫了吧唧的完蛋玩意,真动起手来,他与兄长浑天绫配合的天衣无缝,四方车轮攻击,江暮雨就算再优秀也毕竟年轻,再加上要时刻关注白珒,偶尔分神帮他一把,渐渐地落于下风。
若继续这样下去,那必然会成为洞庭天池万千死尸的新同伴。然而,这里面多了一个只会看戏不会干活的小孩崽子,那结局就指不定谁输谁赢。
看准空隙,那清贵的绯红身影一闪,转瞬之间已玉立在数丈之外,左手提溜着一小孩,右手持箫对准小孩的咽喉,语气凛冽如冰:“我看谁敢动!”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浑天绫和钱坤圈。
“你!”浑天绫当场一震,出剑拦下了庄引对白珒的攻击:“不许动!”
转而面向江暮雨,怒火冲天,目呲欲裂,“江暮雨!你居然挟持一个孩子,你他娘的无耻之尤!”
江暮雨不为所动,面色稳如波澜不兴的静湖:“你们杀人夺宝,同道相残,难道就不无耻吗?”
“我……”浑天绫回不出话来。
身后的庄引急了,“还跟他说什么,快些动手抢夺灵武啊!”
“你给小爷闭嘴!”浑天绫直接急眼了,“我妹妹在他手上,你敢轻举妄动,小爷先宰了你!”
风水轮流转,方才俩人还合起伙来要干扶瑶,现在又剑拔弩张的了。
可怜的风火轮成为江暮雨手中人质,刚开始还有点懵,后来眨巴眨巴眼睛才深知自己被挟持了。回头一看这美丽的大哥哥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吓得要哭。江暮雨低头一看他,美眸中幽冷肃然的凌光当场把风火轮的哭腔活活吓憋回去了。
江暮雨丝毫没有可怜他,反而将离歌又往风火轮脖子上凑了凑,险些一发力直接戳死他未来徒弟。
白珒不禁想入非非:这种挟持人质做恶人的活儿,不该由我来吗?
“江暮雨,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钱坤圈心急如焚的说,“那就是个三岁小孩,你劫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孩子,你……亏你还是扶瑶大弟子!”
江暮雨从容不迫,收起离歌,抓住风火轮乱挥乱甩的手臂,将他那双赤红冒火的掌心亮给钱坤圈看:“他的真身是炎火麒麟,天生凶戾弑杀。你若说他是弱小的孩子,可敢上前来试试他的火?”
“我……”钱坤圈真没想到江暮雨能看出风火轮的真身,思来想去,只冒出干巴巴的一句话,“我们不要灵武了,你放了小火。”
江暮雨毕竟不是白珒,他做不出利用风火轮威胁落云鉴帮着解决逍遥庄这种卑鄙事。听了钱坤圈的条件,江暮雨正要放人,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在场众人的动作都僵了一下。
那人脚步极轻,内息极稳。纵使是白珒现在修为过低,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远处来了个高手!
落云鉴的人尚且不觉得有什么,逍遥庄的人可紧张起来。庄引也不知道是吓得冷汗淋漓还是疼的满身大汗,他在同门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朝远处张望,一颗心已经不安的颤抖起来。
该不会是在“附近溜达”的南华赶来了吧?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庄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人素衣裹身,明眸朱唇,薄施粉黛,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原来是个女子!
庄引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险些顺着师弟的肩膀出溜下去。
“师兄。”白珒稍作回忆,便说,“她好像是昨天跟咱们住同一家客栈的……”
“叶展秋。”江暮雨一边说,一边把那努力憋住不哭的风火轮放了,“她是南海空炤门的大长老。”
“哦。”白珒恍然大悟,他只知道空炤门有位大长老,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就不晓得了,不禁衷心的佩服一下江暮雨,“师兄连这都知道?”
“各门各宗的历史和名人在书上有记载,更何况空炤门跟扶瑶……”
“诸位好生热闹,鄙人来此可叨扰了诸位的雅兴?”叶展秋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江暮雨的话。
“怎会?”庄引拼着一身伤,朝叶展秋躬身道,“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是来找那两个孩子的。”叶展秋说着,将眼神递给了白珒和江暮雨。
庄引额角一抽:“前辈是想……”
“这洞庭天池里危机四伏,多少人有进无出?死在这里的人——诸如杀人夺宝,或是被洞庭天池的环境所吞没。无论如何死的,怎么死的,到了外界谁也难追究。到时有人问起,谁都可以说自己并不知情,毕竟秘境那么大,这解释很有说服力。就算人家的师父找上门去,只要咬死与自己无关,谁也不能把罪过硬加在你头上,换句话说,在洞庭天池里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无须顾忌的。同道相残,友人相叛,都不算什么。司空见惯的事我也懒得管,不过……”叶展秋眉眼一弯,笑容婉约,“空炤门跟扶瑶仙宗千年交好,我既然走到这儿了,就不能当做看不见。”
落云鉴虽自以为了不起,但说话算话,十分讲诚信。他们说了归还风火轮就收手,绝无二话,抱了风火轮就撤了。现在只剩下逍遥庄一户,面对的又是空炤门修为高深的大长老,用脚趾头都知道自己绝无胜算。
好汉不吃眼前亏,庄引当即抱拳告辞:“既然前辈跟扶瑶交好,在秘境里相遇也着实不容易,晚辈这个外人就不在这里叨扰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亲自登门拜访大长老,告辞。”
一行人前后离开,一片废墟之上只剩下江暮雨三人。
“你们没事吧?”叶展秋问。
江暮雨躬身道:“多谢前辈解我师兄弟二人之危。”
“客气了,分内之事。”叶展秋道,“再说,我五百年前也欠扶瑶一个人情。”
三人离开小镇,走入了一处环境优美的树林。
叶展秋犹豫了许久,神情肃穆的问:“二位小友,你们可知李准这个名字?”
江暮雨的反应并不大,不熟读各大门派的人际关系的白珒可是吃了一惊:“前辈认识李准?”
“他……”叶展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怕小友笑话,李准是我的徒弟。”
笑话谈不上,吓得险些滑了一跤倒是有。白珒难以置信的看向叶展秋——原来李准的师父还活着呢?
也不怪白珒大惊小怪,毕竟五百年前的李准化身一代魔头,身为师父的叶展秋非但没有亲自收服孽徒,反而直接将人逐出师门当甩手掌柜了。
当然,或许叶展秋也是身不由己。因为空炤门不同于其他地方,特别另类,特别奇葩。
换句话说就是敢做不敢当。他们教出徒弟后,若徒弟在外犯错闯祸了,那空炤门二话不说,直接逐出师门!对外的解释便是:此孽徒已经不是我空炤门的人了,他犯的错与本门无关,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不许玷污我空炤门名誉。
所以五百年前空炤门没人管李准。
后来是师祖温洛实在看不下去了,唯有亲自动手。
比起空炤门的冷血,扶瑶是特别护短的。别人白珒不知道,但至少江暮雨是这样。
前世的白珒哪怕走到那种地步,江暮雨也从未昭告修仙界将他逐出师门。直到最后关头,他都在维护他,甚至说出那句让白珒至今难忘,如雷贯耳的话——白玉明乃是我扶瑶仙宗的人,是生是死,轮不到外人插手。
——
“晚辈确实见过李准,在杨村,他夺了一个孩子的舍,修为大损。不知前辈可在洞庭天池看见过他?”
江暮雨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白珒不知为何有些发困。
他疲累的打了个哈气,只当这是使用灵武的后遗症。他扶住树干想歇息一下,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和熙的清风有些冰凉,他觉得很冷。
为什么会这么冷?
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内心的冷。是空旷,是寂寞。
彻骨的阴寒吞没着白珒,他狠狠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白珒惊呆了。
桂殿兰宫,奢华却阴暗。墨紫色绣春兰暗纹的床幔,金碧辉煌却冷寂萧然的寝宫,以金线勾绣出沧海神龙,足以睥睨天下,强横霸凛的玄色长袍……
白珒看着自己健壮的成年身体,看着加注在身却宛如烙铁一般的华贵衣袍。
他不敢相信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很疼!
白珒傻眼了。
难道,难道他的重生,仅仅是一场梦吗?
虚假而渴望的梦境苏醒,他还是那个人人惧怕的诛仙圣君,还是那个作恶多端的鬼道至尊?
白珒慌了,他抱头用力去回想那个梦境。比现实还要真实几分的梦境……一切的一切,仅仅是梦?
是真?是假?亦真?亦假?
究竟哪边是梦,哪边又是现实?
师父,师兄,还有师弟,他们都存活在世,如果那边是假的,那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诛仙岛还在,诛仙殿也在,诛仙圣君卧在寝宫的床上打瞌睡,一切如旧,又全都不同了。
凤言在那里?是死是活?是在酝酿阴谋还是准备开始行动?
江暮雨又在哪里?是赶来万仙神域的途中,还是已经为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师弟而死了?
数之不尽的疑问,困惑,惊恐,胆怯,各种情绪活剐着白珒,他脑子里很乱,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江暮雨!你还不让开吗?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突然传来的吼声宛如一道九天寒雷狠狠砸在白珒头顶!!
第28章 师兄的手很凉
所有疑问所有揆度在瞬间一扫而空, 他猛站起身,拖着委地长袍朝殿外一路狂奔,用力推开了两扇琉璃玉彻的大门。
放眼望去,血雨淋淋,乌云笼罩的天空群鸟惊飞,石裂山塌的地面百兽惊遁。千军万马, 都不及那一抹殷红来的惊魂动魄。
诛仙殿前汇聚的是来自整个修仙界的讨伐义军,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可唯一陌生的是, 江暮雨站在殿门前, 仍旧是以后背对着他。
“师, 师兄?”白珒楞在了当下,他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眼睛睁大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知道江暮雨惯穿红衣,他也知道江暮雨偶尔会换一身雪白之衫。但此时江暮雨穿的并非明艳清贵的红衣, 白珒看的清楚, 他所着的乃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之所以看上去一片殷红,那是因为血液把白衣整整染红了!
血,是江暮雨的血。
在江暮雨的胸前有个狰狞可怖的血窟窿, 那是被利器穿胸而过造成的伤痕, 伤口处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如泉外涌,在江暮雨脚下汇集成一汪浅浅的血泊。
江暮雨似是察觉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想回头看一眼,身体却禁不住这小小的转身所需要的力度,宛如盛开在冬月里的一束寒梅,虽傲迎风雪,却终究是踽踽独行,茕茕孑立。身形僵僵一晃,无力垂落。
与此同时,白珒跨步迈出。
“暮雨!”白珒紧紧抱住他,鲜血流尽了,凝固了,干枯了。
怀中人的身体变冷了,气息变弱了,生命在一点一滴,不受白珒控制的流逝着……
“别,别死,求求你……”白珒无意识的呓语着,拼命将真元渡给他。可江暮雨的灵海就好似一个无底洞,无论白珒如何努力去救,如何奋力去争,江暮雨的真元依旧走向枯竭。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还是这样?
这是惩罚吗?这是报应吗?
江暮雨清秀的面色苍白如月,羽睫低垂,如墨的双瞳透出迷离微光,他虚弱的伸出手,轻轻抵上白珒的胸膛,强烈如雷的心跳透过肌肤和锦袍传递在江暮雨的掌心。他秀美的眸中流出无尽感伤,语气轻若羽毛,听在白珒的耳里却好似五雷加身。
“是师兄的错,是师兄没有……”
“不,不是!”白珒紧拥住江暮雨,惊恐的嘶吼着,“不是你的错,是我!!全是本座的错,是本座!!!”
什么是绝望?再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从来都不会绝望。
可一旦有了希望,等到希望突然破灭,那剩下的就是绝望,撕心彻骨的绝望。
深入骨髓的疼!深入魂灵的痛!
“白玉明!”
若这是天道报应,那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死的是江暮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若天地能把我万剐千刀碎骨焚灵来换回江暮雨的命,那就尽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