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番外篇——by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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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是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关键时刻特别有师父的样子,重新回味师父的关爱,白珒有点小感动。
无意间回头一看,李准那厮居然跑了。
白珒:“师父。”
“快走快走。”南华刷刷刷加快扇风的动作,引起周遭旋风大起,飞沙走石,“跑远点,免得误伤。对了,跟李准该说的就说吧,没事儿。”
江暮雨得到指令,御风朝李准离去的方向追击,白珒紧跟其后,他远远地飞走,背后随之传来四溢的金光,旋风卷袭乌云,黑压压的笼罩那一方天地。
李准确实受了暗伤,御风的速度明显降低了,他坐落在野外树林间,江暮雨随后赶至。
“杨村后半场?”李准虽脸色渐白,但丝毫不见狼狈,他无畏的笑道,“虽然我刚和何清弦交过手,但对付你们两个可不在话下。”
李准勾起弓弦,一支碧绿的真元箭羽自动显现:“试试?”
李准的火气似乎不小,说完这话就松了手,箭羽裹着一道流光朝江暮雨射出。江暮雨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箭羽擦着他的头发而过,卷起的风吹动江暮雨鬓间的一缕乌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在江暮雨数丈之外一个修士中箭倒地。
李准看着江暮雨的眼神充满惊奇:“哟,你竟然不怕。”
江暮雨回头看那倒地鬼哭狼嚎的修士,瞧衣着打扮便知是空炤门的:“对自己同门也下得去手?”
“我早五百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李准语气轻松,无视从空中陆续落下的七八个空炤门弟子,“谁挡我路,我就杀谁。”
空炤门弟子将李准团团围住,为首的人持剑喊道:“李准,你弑杀成狂,罪无可恕!”
又一个弟子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随后从空中落地的白珒听了这话,差点没平地摔个跟头。
这种话有意义吗?
怕是李准早五百年前就听腻了吧!
身为一代大魔,若凭人三两句话就坐地成佛了,那他鬼道至尊早扶老奶奶过马路去了!
为首的弟子还算有点头脑,没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往上冲,先朝江暮雨和白珒行了个平辈礼,随后问道:“二位道友,幸会。我们是空炤门的,处理些家事,奉劝二位别插手。”
“随意。”江暮雨进前一步,“但在这之前,容在下同他说句话。”
“还是别了。”那人谨慎起见,拒绝说,“道友别看他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其实他是五百年前霍乱一时的魔修,乃是我空炤门弃徒。我劝道友还是离远些好,免得受无须之祸。”
白珒道:“一句话的事儿,能耽误你多少工夫?”
“好啊。”那人点头,大方的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就这么说吧。”
李准看向白珒:“你想说什么?”
白珒没理他,跟空炤门领头人说:“这些话得跟他单独讲,拜托诸位有点眼色。”
白珒也比划了个手势,“请回避。”
“抱歉,恕难从命。要么你们光明正大的说,要么就请二位离开。”
白珒:“道友怀疑我们耍花样?”
空炤门的人道:“谨小慎微,方能成事。我派长老马上就到,二位是走是留?”
白珒正要回话,李准果断临阵倒戈,想也不想就跟自家门派同仇敌忾:“什么事儿非得偷偷摸摸的?要说快说,我没空听你下回分解。”
白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七岁小孩:“……”
江暮雨望去午时天空,日头正毒,但在北境无论多烈的阳光普照下来,气温依旧是低的,更何况此时尚在寒冬正月,一呼一吸可见浓郁白雾。江暮雨天生体凉,别人冻得脸红耳朵紫,他却能保持面色红润,皮肤白皙,置身冰天雪地而不色变。只见他转身走远两步,随口一回道:“诸位请便。”
白珒懂他的心思,补充道:“请吧,记得留一口气给我们——哦,这话对你们说没用,应该对叶展秋说。”
白珒这话音刚落,地面的积雪就被一股真元冲击的四散纷飞,数道箭齐发,铺天盖地的成了一片璀璨耀目的箭雨,那些空炤门弟子还不及表演便下场了。
其实白珒对空炤门的做法有些不屑的。
五百年前在李准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不出手,急着逐出师门撇清关系,斩妖除魔的事儿甩给温洛去管。
五百年后,李准费劲巴力的出来了,夺舍在一个毫无半点修为的普通小孩身上。空炤门那帮人又来劲了,打着除魔卫道的口号跑出来以证空炤门威严。
白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无完人,必有私心。仙门正宗也并非多么出圣入神,要说藏污纳垢可能有点过了,但是,门派弟子那么多,谁人能说各个都宅心仁厚,各个都完美无缺?又有哪个仙门是清风高节,雪操冰心呢?
空炤门有李准,焚幽谷有何清弦,逍遥庄有佟尔,扶瑶仙宗……
有凤言,还有一个诛仙圣君。
空中光华烁烁,是空炤门的长老叶展秋到了。
几百年未见的师徒一见面就打,水蓉姗姗来迟,见李准和叶展秋你来我往斗得激烈,她也不便插手,无意间回头一瞧,倒是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江道友,白道友。”水蓉热情的招呼过去,一双漂亮的秋水眸泛着叫人无从抵挡的风情万种,“逍遥庄一别,不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水蓉的原身是狐狸,妖娆妩媚是从骨子里天然就流露出的。她无论冬夏都穿着一身毛毛,棕红色的锦绒织裙委地,阳光下一晃,根根晶莹透亮。
狐狸精婀娜多姿,妍姿妖艳,水蓉明眸善睐,声音千娇百媚,往那一站就足够让天下英豪垂涎三尺的了。偏偏站在她面前的是对她丝毫无感的白珒,以及一个清心寡欲不近美色因为他自己就是美色的江暮雨。
“前辈也是来清理门户的?”白珒往后退了两步,险险避开远处被叶展秋挡开的箭羽。
“李准早就不是空炤门的弟子了,不能说清理门户。”水蓉勾唇微笑,自带含情脉脉的圣光,“李准为脱离困龙锁封印,大肆屠杀杨村和柳村村民,手段残忍毫无半点怜悯之心,除魔卫道人人有责,我和师叔总不能作壁上观。”
江暮雨看见李准发动了画中仙,说道:“师徒一场,叶长老下得去手?”
白珒无聊接话:“要不要再封印一回?”
包罗万象的画卷被一道雪亮的剑光从中间切开,切口处迅速自燃,两块画卷在顷刻间化为飞灰。叶展秋强烈的真元连同李准自己的魔气一并反弹,画中仙被破获,强烈的反噬撞在李准体内,他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毫无人色,却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故意挑衅道:“百年不见,叶展秋你还不算人老珠黄。不过对比当年可差得远了,徐娘半老,风韵却不存。”
“你不也一样。”叶展秋深知李准已是强弩之末,便也不急着斩杀,说道,“当年的你不也是风光无极,上天入地,颠乾倒坤。现如今,龙困浅滩鱼虾戏,藏在这个小小的七岁幼童的身体里,不好受吧?”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准深喘口气,他自知无力反抗,干脆收回龙戬,“龙终究是龙,再困也是龙,鱼只能是鱼,再怎么拼搏也只能是鱼。”
叶展秋道:“你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
李准只是一笑,没说话。
叶展秋攥紧双拳,眼带厉色:“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你作茧自缚,咎由自取。若你不一心追逐名利地位,若你不渴望强大力量,便不会生心魔,更不会入鬼道。”
“呵呵,是么?”李准不以为然,阴笑着看向叶展秋,“我追求强大力量,贪图名利地位,难道师父你就不渴望这些吗?如果你不再是空炤门的长老呢,如果你跟逍遥庄的庄引一样被驱逐了呢?如果你的修为被废,连刚刚筑基的小修士都打不过呢?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出去看看,谁不贪图名利,谁不渴望力量!世人皆有欲望,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必道貌岸然?”
“可你杀人成狂,嗜血成性。你的心中满是杀戮,你的魂灵早已坠入黑暗,你只为自己的私心而犯下万千罪孽,害人害己,永坠阎罗。”叶展秋闭了闭眼,持重的面容终是露出了罕见的疲色与悲凉,“或许,我当年放你下山历练就是个错误。若你没有涉世,便不会遇上温洛,更不会被大千世界唤醒你的兽性。”
“错了。”李准低声道,“你当年收我为徒就是个错误。”
叶展秋轻咬朱唇,终是没有再回话,她转身背对着李准,遥望乌云遮空,要下雪了。
“二位小友是跟他有话要说吗?”叶展秋看着江暮雨和白珒,说道,“二位请便。”
叶展秋非常有眼色的叫上水蓉走远了些。
白珒走至李准身前,不禁说道:“世人谁不追名逐利,你那番言论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是么?”李准似笑非笑道,“你若早生五百年,没准咱俩能成为盟友。”
白珒皮笑肉不笑:“别了。”
李准往后退两步,有气无力的靠上树干,“也对,像你这种小娃娃,残暴不仁的魔修一事对你来说太恐怖了。”
白珒:呵呵。
李准顺势坐了下去,懒洋洋的说,“行了,有话快说,别耽误叶大长老斩魔除邪。”
江暮雨低声问:“你还有力气发动画中仙吗?”
李准抬眼:“干嘛?”
“在你的画中仙里另有乾坤,有一个人在等你。”
“哦。”李准显得没精打采,“南华呢,他好像欠我一句话。”
江暮雨直截了当说:“温洛在你的画境里。”
李准百无聊赖的脸色终于有了异样的震动:“你说谁?”
“上次被你关进画中仙,我看见了师祖。”江暮雨说,“你只要再启动画中仙,便可自己进去一探究竟。”
“我的画中仙另藏有画境,还是我不知道的画境?”李准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江暮雨也没有再解释,只说道,“你若不信,就算了。”
李准真的不信,但他既然知道了就绝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沉吟片刻,露出一抹笑,说道:“行啊,不过我的灵海千疮百孔,真元供不上来,你得帮我一下,至少要在画境中给我引引路。”
白珒立即出言反对:“自己的画境自己慢慢看吧,我师兄……”
“你们也必定好奇为何温洛会出现在我的画境中,与其胡乱猜测,不如与我一道进去溜达溜达。”李准截断了白珒的话,还完美的说出了二人心中所想,“你若担心我耍花样,可以留在外面看守,既防备我,也防备叶展秋和水蓉。毕竟温洛如果真的在我画境中,被外人知道了也不好解释。”
“你倒挺贴心。”白珒目光冰冷,说道,“就你现在的状态,我都能杀了你。你可别想在画境中对我师兄动手动脚!”
“放心。”李准笑呵呵的挥手道,“江暮雨虽好,但不对我胃口,我就算想夺舍也没那力气了。”
“你在外面等着。”江暮雨沉声对白珒说,后者点头称是。
李准重新启动画中仙,江暮雨在旁助真元枯竭的李准一臂之力,待到画中仙展开,李准仅仅将自己和江暮雨的神识魂灵吸进去。眼前一黑,再亮起之时,已是李准幻化出的画境了。
脱离肉身的魂灵可不再是七岁小孩的模样,江暮雨见识到了身为一代魔修的李准真容——是个模样相当俊俏的青年。
江暮雨带领李准一路穿过市集,在城镇口的位置对他道:“穿过这道结界便是。”
李准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半信半疑的穿过结界,景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入眼的是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一片青山绿水,抚柳断桥,他难以置信在自己的画境中竟然另有画境,而且这个画境不属于他!
是谁创造的?
李准加快脚步随着江暮雨走至湖畔。远远地,一艘小船游了过来。
船上一如既往的站着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头发黑白相间,面容却俊朗非凡。那人始终瞭望远方,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手中提着一盏长明灯,灯火烛苗忽高忽低。
江暮雨就站在湖畔,没有再靠近。他侧目看向李准,却见他神色痴呆,好像完全愣住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着,以至半个身子都没入了湖水。
小船越靠越近,李准提气飞了上去,他衣衫全湿,每一步走在甲板上都留下一片片水渍。他怔怔的看着那个男人,颤抖的手伸了出去。
“温洛,是你吗?”
李准问着,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男人没有丝毫温度的脸庞。
江暮雨愣了下,李准居然碰到了温洛的身体!
还记得他跟白珒那次,白珒贸然伸手出碰,却被温洛的真元狠狠弹开,险些误伤。
江暮雨曾经听师父讲起过。
长明之术,需要施术者活生生撕裂一部分神识出来,再割碎自己的少部分魂灵注入进去,最后耗尽体内绝大部分的真元以助长明灯芯燃烧。被长明灯锁住的残识早已下了禁制,只有遇见自己要见、要等的人才不会攻击,换句话来说,只有那个要见要等的人出现,才能唤醒这个苦苦等待的干涸残识。
李准这一触,真元没有攻击。
李准这一碰,温洛“醒了”。
他无神的目光泛起溢彩,凝望着李准的双瞳流淌过岁月沉淀罕见的柔色,他只淡淡说出三个字:“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