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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为上番外篇——by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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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白珒,本来内心是最波澜壮阔的一个人,被这俩崽子又哭又笑的闹了一通,弄得他有情绪都发不出来。四个人神情各异,一个心中彷徨怅然若失,一个痛哭流涕,一个心潮澎湃,还有一个百感交集,既想哭又想笑。
  “前面有卖月饼的,咱去买点,走走走。”黄芩神秘兮兮的将眼泪鼻涕流一脸的南过拉走,一时间,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只剩下白珒和江暮雨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白珒的心中无疑是狂喜的,只是在欣喜背后,是七十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积累的酸楚,在见到江暮雨的那一刻,酸楚连带着悔恨和歉疚,带着落寞和煎熬,以及千言万语,化作了最恳切最卑微最蚀骨的思念二字,宛如决堤一般狂涌而出,淹没了他的五脏六腑。
  “师兄。”白珒迈前一步,遵从自己的内心,将这个朝思暮想,无论白天黑夜都在眼前飘荡的人紧紧抱住——这一次,江暮雨没有变成幻影消失,而是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那怀念的初雪晨霜之气扑面而来,温润的抚慰着白珒那颗灼烧的、疼痛的心。
  七十年不与人亲密接触的江暮雨从头发到脚底僵成了一根木头,他没有动,任由白珒紧拥着,昔年在昆仑雪巅面见山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自以为被霜雪冰封的心,当场受到白珒炽热的呼吸烘烤,融化,变成了一滩温暖的清泉。
  “玉明。”江暮雨开口轻声唤道,双手环住了白珒的背,“你长大了。”
  白珒闭上双眼,唇边勾起一抹笑:“长的再高再大,也还是你的师弟,你可不能因为我长大了就不管我了。”
  江暮雨有些哭笑不得,“都快过百的人了,还撒娇?”
  “谁让你是我师兄呢,不跟你撒娇跟谁撒娇?”白珒理直气壮,也不嫌丢人,他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江暮雨,鼻尖仿佛还缭绕着让他眷恋的清雅气息,他有点醉了。
  二人走过街市,回到客栈的庭院中,白珒问道:“师兄是什么时候出关的?”
  “昨日。”
  “怎么来万仙神域了?”
  “送风火轮回家。”江暮雨淡淡道,“他又被人抓到昆仑雪山去了。”
  白珒:“……”
  “你们呢?”江暮雨站在院中,“到万仙神域有事要办?”
  “确实有事。我去了趟首岛,将越亭山的合欢树带走了,南过来十七岛是为了风菱草。”白珒一边说,一边探入乾坤袋,将那棵完好无损的合欢树取了出来,立在灯火通明的庭院中。
  江暮雨默默观望,这棵受到师父和月河长老残魂滋润的树,一年四季生机勃勃,用绽不枯。
  客栈内热闹得很,孤独清修了七十年的江暮雨不太习惯,有些格格不入。
  近百年的光阴,江暮雨有许多话想问,可偏偏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他与白珒并肩而立,仅仅如此,哪怕不说话,也挺好。
  “月饼来了月饼来了。”黄芩隔着老远就一边嚷着一边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三包月饼,分别是五仁,枣泥和豆沙。南过那边拿的是蛋黄和莲蓉馅儿的。
  几个人分别拿了自己顺口的月饼,搭配一壶酒香四溢的桂花酿,聚在红粉美艳的合欢树下,合家欢乐,美好团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翌日,江暮雨是在客栈外的喧闹声中醒来的,这种纷纷攘攘是他七十年来不曾拥有的,与其说新鲜,不如说迷茫。他坐在软塌上许久,认清了此时并非在荒无人烟的昆仑雪巅,而是在熙熙攘攘的万仙神域。
  推开窗,外面摩肩接踵,花天锦地,一派祥和盛况。
  “师兄?”
  江暮雨的房门没锁,外人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进来。白珒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你起得真早,鸡还没打鸣呢!”
  江暮雨看着彼此彼此的白珒,有些狐疑他耗子偷油的德性,问:“怎么不进来?”
  “这不是怕叨扰到师兄清修嘛!”白珒犹豫了片刻,迈步进屋,顺势将房门关上,试了试锁孔,回头对江暮雨说:“门锁没坏啊,你不锁门就睡觉,多危险?”
  江暮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危险?”
  “啊,不是。”白珒尴尬的挠挠脸,这凡间门锁对于修士来说形同虚设,屁用没有。就算不锁,谁还能夜半三更的闯进来把江暮雨怎么着了?
  白珒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白痴,一旦面对江暮雨,他的智商就嗖嗖往下降,不是语无伦次就是做无用之功。
  不管怎么说,他跟江暮雨之间的恩怨纠缠也足足耗了近三百年了,事到如今面对他还穷紧张个什么劲儿?因为七十年的分离生疏了?当然不可能,分别只会让他更加刻骨铭心而已!
  “山神还好吗?”白珒为了缓解凝固的气氛,随便找个问题抛了出去。
  江暮雨点头道:“日后有机会再去昆仑雪巅看她。”
  江暮雨以雪巅的冰昙为魂,天然就和昆仑雪山牵上了线,彼此之间共鸣呼应,穷奇和幻兽都不会攻击他,风雪云雾也不会阻拦他,想再回去一趟简直轻而易举。
  白珒坐在榻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苦不拉几的茉莉花茶,江暮雨去里间换了身轻锦白衣,纤尘不染,宛如高山深雪。
  客栈外一片喧嚷之声,白珒朝窗下一看,远远走过来七八个身着灰袍,外披白衫的年轻修士,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一走一过引路人纷纷侧目,眉梢眼底尽是崇拜恭敬之色。
  昨夜中秋的红灯彩缎还没撤,身着“丧服”的落云鉴弟子往街上一站,当真煞风景。
  这几个人有目标的直奔客栈而来,店老板屁颠屁颠的出去迎接,不一会儿功夫,江暮雨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领头的弟子扒拉开碍事的店掌柜,对江暮雨和白珒说道:“我们是落云鉴弟子,我家掌门邀请二位公子到府上做客,马车已备好,就在店外候着,二位公子请吧!”
  江暮雨同白珒相视一眼,落云鉴掌门亲自邀请过府做客,自然不能驳面子,出了客栈,坐上那辆奢华的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路,来到落云鉴山脚下,弃车辇改为步行。
  白珒跟着领头小弟子走,十分客气的问道:“小兄弟,贵派掌门找我师兄弟二人有何贵干?”
  小弟子还算礼貌得体,恭敬有加,他一边顺着羊肠小道走,一边说道:“二位前辈与落云鉴交往颇深,我师父一直想亲自见见,别无他想,更何况你们还几次三番救过小少爷,我师父铭记在心,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二位。”
  江暮雨问:“风火轮平安回家了?”
  “正是。”小弟子说,“大少爷出门办事,小少爷贪玩偷偷跟了去,我师父心急如焚,整个落云鉴都跟着着急,在万仙神域找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哪想到小少爷原来是去了下界,还被人掳走了。”
  小弟子回头看向江暮雨,躬身道:“多谢前辈仗义援手。”
  “没什么。”江暮雨面色冷淡,语气更是没有温度,并非他高冷,而是他习惯了惜字如金,毕竟在那天寒地冻的雪山之巅待了七十年,不可能一出来就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虽然他原本也不是个热闹的人。
  小路走到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雅苍劲的翠绿竹林,在竹林前有一块嵯峨奇特的巨石,上面有着暗红色的“落云鉴”三个大字。这字体并非书写并非雕刻,而是浑然天成,大气磅礴,矫若惊龙。
  这是白珒第二次来了,走在熟悉的路上,怀着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来,带着凶狠戾气,只为屠杀。
  第二次来,带着闲云野鹤,只是做客。
  “二位前辈请随意走动,我师父忙完了手头的事就来。”那小弟子说完就后退着走了。
  江暮雨和白珒被丢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说是自由走动,但初来乍到就在人家家里到处溜达当然不可能,江暮雨在亭子里坐下,白珒趴在美人靠上看荷塘里的红黑鲤鱼。
  “师兄觉得,落云鉴的方掌门是单纯交友还是……”白珒将下巴枕在胳膊上,说道,“昨晚在日月坊的动静挺大。”
  正如白珒所言,这些年扶瑶仙宗的名气稳步上升,江暮雨因冰昙化魂这种史无前例的奇事受到万众瞩目,昨夜在日月坊闹出的风波不小,想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十七岛,用不了三天整个万仙神域、乃至修仙界都得沸腾。
  他们或是为了“美人榜榜首”一睹风姿,或是为了“霜风玉雪”一睹气宇,或是为了“冰昙化魂”一辩真伪,或是为了“昆仑少女”满足好奇,或是为了“雪霁”重振野心,总之不管哪个,都足够扶瑶仙宗热闹,足够江暮雨头疼的。
  方掌门因为以上某种原因而请他们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江暮雨没有回答白珒的问题,而是一手端着盛满清茶的瓷杯,杯沿凑近唇边,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昨晚那个钱公子,好像是焚幽谷的弟子。”
  “是么?”白珒有些意外,“我见他生在十七岛,还以为跟落云鉴有什么关系。”
  “生在十七岛,拜在焚幽谷。”江暮雨说,“上官轻舞有个徒弟叫钱多,家财万贯,富甲天下,应该就是他了。”
  “这我倒没注意。”白珒新鲜的很,笑道,“师兄与世隔绝那么多年,对修仙界的事儿却了如指掌。”
  江暮雨饮下一口清茶,语气清淡道:“书中都有记载,凌霄纨绔榜的榜首,连续三十五年都是钱多。”
  白珒真服了江暮雨的读书破万卷,想必他是一出昆仑雪山就一头扎进了书堆,一目百行的将这些年稀奇古怪的事恶补了一遍。
  茶叶是上等的普洱,淡淡陈香,微微清甜,茶汤是温热的,入口暖胃。
  江暮雨为自己续了一杯,正要端起饮下,忽然一道煞光扑面而来!他心中微动,端着瓷杯的手伸远,自己的身体往后倾,那裹着逼人真元的利剑从眼前穿行而过——
  江暮雨眸光一冷,神色一冽,起身的同时反手并指夹住剑身,真元顺着双指呼涌而下,在利剑剑身凝结成了一层细细的寒霜。
  持剑之人见势不妙,立即收剑后撤,江暮雨也没有紧逼,周身凛凛华光随着他放松的神识平息下去,手中瓷杯内的茶水愣是一滴未洒,因为杯沿冒着袅袅寒气,杯中清茶无从抵御那彻骨寒流,已被凝冻成冰。
  江暮雨拦住惊叫一声试图大开杀戒的白珒,眸光暗沉的凝视着来者:“这便是落云鉴的待客之道?”
  落云鉴掌门轻笑一声,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灰尘,说道:“江掌门卓绝天姿足以遨行九州,贫道大开眼界,一时兴起,失礼之处还望多包涵。”
  白珒横眉怒目:包涵个屁?对初次见面的人舞刀弄枪暗中偷袭,家教被狗吃了?
  白珒心有余悸的看向江暮雨,他知道自己是操无用之心,江暮雨才没有那么软绵,这种程度根本伤不了他,可白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胆战心惊,这一来一回都快被弄得神识分裂了。
  江暮雨本就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对他千般万般好的人想跟他有所交流都费了牛鼻子劲,更何况一上来就得罪他,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若搁在江暮雨小时候,他必然会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甩过去,然后带着白珒就走——毕竟他是那种凡事靠自己,宁可鱼死网破也不向人摇尾乞怜的类型,一身傲骨欺霜,外交什么的并不注重。
  如今近百岁的他越发成熟稳当,本着“出门在外以和为贵”的信念,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人话:“方掌门清早就差人到客栈将我二人请来,是有何要事?”
  言外之意——有话快说,没话我走!


第79章 脱变
  “是贫道失礼了, 想借机出其不意的试试江掌门的修为。”方掌门客客气气的赔着笑脸,看起来真挚的不行,亲自去石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江暮雨,“远道而来,先请坐。”
  方掌门好几百岁的人了,这样恭敬谦和的赔礼道歉, 江暮雨也不好端着, 接住茶杯坐下石凳,余光落在白珒绿芒闪烁的袖口上, 后者见状, 勉为其难的敛了真元。
  方掌门又笑呵呵的递给白珒一杯茶:“墨玉公子, 请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方掌门顶着一张五十岁的脸,却愣是要装嫩,将自己捯饬的花枝招展、不伦不类, 那模样是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白珒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弄懂了一件事——为什么落云鉴弟子的统一服装那么素那么丧?
  因为年老色衰的方掌门不允许比他年轻俊美的公子小姐穿得太好!
  “贫道请二位来, 只为当面感谢二位公子。”方掌门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先自顾自的敬了一杯,然后说道,“以前逍遥庄的情, 后来幽冥鬼窟的情, 乃至如今昆仑雪山的情,我那三个儿子不让人省心,小火又是个多灾多难的命……唉, 千言万语,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方掌门言重。”江暮雨道,“昆仑一事只是碰巧。”
  “话不能这么说,若江掌门连举手之劳也不愿动,那小火早就身首异处了。”方掌门又敬了一杯,原本飞扬的神采忽然落寞下来,他喝了一肚子茶,却好像饮了酒似的黯然神伤起来。
  “不瞒你们说,小火是贫道收养的孩子。”
  白珒一撇眉毛:废话!你给本座生一个炎火麒麟试试?
  方掌门哀叹道:“贫道与小火的生母是好友,在她殒身后,贫道就将小火视为亲生儿子抚养至今。你们也知道,小火非人非妖,而是上古灵兽的后裔,偏偏还是天性凶残的炎火麒麟!贫道是日夜担惊受怕,他的存在对于鬼道来说是至宝,对于仙道来说是妖孽,他为修仙界所不容,能平安的活到现在,已经是他生母的阴魂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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