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迷弟遍布宇宙——by边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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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 对方的状态显然有些不对。
男人的眸光在颤动,仿佛他正望着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存在比海市蜃楼还要缥缈,叫他惶恐到连落下的目光都小心翼翼, 唯恐会将其撞碎。
“……你是谁?”
还没等叶沧琢磨出个所以然,奥西里就微微向前一步。他似乎想要触碰他,最终却在抬起指尖时就缩了回来, 绷紧的指骨根根蜷起,显出一份异常艰难的克制。
叶沧正想回答, 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讶的咋呼。
“啊,是之前的那个帅哥!!!”
这一声, 仿佛是某种信号, 让原本滞涩的空气再度流动。
叶沧循声看去。
说话的人穿着戏服, 脸上也抹着像碳灰一样狼狈的妆容,不过属于龙族的敏锐嗅觉还是让叶沧一下子就认出——那人正是他一开始混在飞船外围时, 搭话的几人之一。
“好巧,又见面了。”
得到回应的人心中一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克劳夫导演离开取景器处走了过来。
他怂地噤了声,歉意又担忧地看了叶沧一眼,却也不敢惹上麻烦,重新缩回人群里去了。
不过他的出声,倒是让周围人对叶沧的身份不再持疑,似乎都默认了他是群演或者某个工作人员。
“你们这边是怎么回事?”
几步走来的克劳夫皱着眉头,一双苍老却幽邃的眼睛仍旧有神,摆出严肃的模样时轻易就让人心里发怵。
老人脚步稳健,走过来询问情况时,第一时间自然是望向奥西里的……原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在余光扫过奥西里身前时,老人的视线不由一顿。
被盯住的叶沧忍不住想,为什么今天会遇见那么多用奇怪眼光看他的人?
龙族的壳子对各方面的视线都异常敏锐,他自然能够感觉到老人的视线没有敌意,包括刚才的奥西里也是。
只不过,怎么说呢,完全不同于龙族望向他时或狂热或钦慕或敬畏的视线,此刻老人的目光中所含的情绪,更像是“我昨晚做梦梦到的人居然来到现实了!”——这种,挣扎于虚幻与真实的混乱。
克劳夫大概打量了他数十秒,那视线存在感强烈却奇异的不叫人反感,他像在膜拜一个艺术品,浑浊的双眸逐渐爆亮。
不过,在看见叶沧的双眼后,克劳夫神情一滞,随即像是个泄气的皮球般喘了口气。
“哎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的样子,“怎么一天天都喜欢拨弄美瞳呢,顺其自然才是美啊,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龙族呢!”
要是黑眸,给他的感觉一定会更完美,没准比奥西里还要符合他对“人王叶沧”这个角色的预期……不,其实现在就已经足够动摇他的心了。
龙族……
叶沧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竖瞳:不好意思,我还真是:)
不管是恨铁不成钢的克劳夫,还是在场吃瓜的其他人,他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美瞳,毕竟龙族有多排外多暴躁,全星际都知道。
更别提这里可是北星域,一头巨龙没事跑到北星域的荒星上干嘛?捡垃圾?
别开玩笑了,那还不如说龙王厄迦在种菜呢,哈哈哈哈。
叶沧望着众人不以为意的样子,觉得为了他们的心脏着想,还是暂时不提一些事——比如就埋在他身后百米的某只红龙。
克劳夫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想到自己是来找奥西里的,或者说,他现在不得不通过转移一下注意力,来平复自己似要超出掌控的情绪。
“好在我们离那块碎掉的巨石不近,希望你没有受到影响,奥西里。怎么样,还能够找到这场戏的状态吗。”
奥西里:“……”
奥西里仿佛终于从某种无法自拔的沉溺中挣脱,他去看叶沧,却又在和与其对视的瞬间移开了视线,表面不动声色,蜷起的指尖却猛地战栗了一下。
随后,奥西里阖了阖眼:“克劳夫导演,很抱歉,我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很糟糕,可能无法正常工作了。”
克劳夫还没做出反应,周围的人倒是率先炸了一片。
——全星际都知道,奥西里是连发着高热都要坚持拍完戏的工作狂,今天他居然主动承认自己不行了?!
在一片哗然中,克劳夫却显得很镇静,他先是看了看奥西里,又看了看叶沧,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大约是同为艺术追寻者的感同身受。
克劳夫:“若想象无法将其变得鲜活,那就去现实中寻找……看来你现在已经找到了?”
“他给了我启示,不……”奥西里很快否定,随后以更笃信的语气重新道,“——他就是启示本身。”
不知为何,叶沧总觉得对方在回答时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可当他顺着望过去的时候,却又只看见了男人绷紧的侧脸。
克劳夫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庄重:“我明白你的感受,每个艺术追求者都会有这样的一刻,譬如作家找到了他的灵感,画家遇见了他的缪斯。”
他伸手拍了拍奥西里的肩,一脸欣慰:“你能在这个年纪就找到,实在是你的幸运。”
说完,老人又转头看了叶沧一眼,满是皱纹的脸更加慈祥了:“小伙子好好加油啊。”
叶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
接下来,克劳夫大方地给奥西里放了一天假,主演翘班这种几乎算得上事故的大事,也被老人轻描淡写地略过。他很快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领着众人去忙碌别的戏份,显然就算没有奥西里,也还有很多工作急等着去完成。
叶沧正想着找个借口溜号,却发现周围不知不觉只剩下他和奥西里两人了。
而这个时候,这位星际内名声斐然的巨星竟突然转向他,猝不及防地开口道:“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能够邀请你……跟我一起对下剧本吗?”
叶沧:“……”
叶沧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剧本”是演员私下里熟悉台词、找感觉的方式,相当于一种彩排。虽然没有正式拍摄那么重要,但找他这样一个外行人无疑很不合适。
可对方的神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沉默大约让奥西里有了别的理解,奥西里的语速不由微微加快。
其实这时候只有奥西里自己知道,他的理智和情感究竟在进行怎样激烈的碰撞,而保持住这份不至于让人看出异样的平静究竟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他似乎也把叶沧当成了某个群演,说道:“我可以弥补你这一天缺失的报酬,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额外增加费用也完全没问题。”
叶沧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最终落在对方绷紧的下颚上,有了决定:“报酬就不用了,你要买番茄吗?”
奥西里:“……”?
最终,叶沧跟奥西里达成了“交易”。
只要一想到未来以厄迦名义开的网店,迎来的第一个顾客是个登着官方账号的星际巨星——嗯,宣传费省下来!
叶沧觉得正愁这方面的罗桑一定会很高兴。
罗桑:老大——大佬!给您跪了!
——简直是一手定下了未来星网上肉眼可见的血雨腥风!
奥西里带着叶沧来到了旁边临时搭出来的休息点,很简陋,甚至不比叶沧他们的小破屋好多少。不过介于这里困难的环境,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反而这个剧组吃苦耐劳的程度叫人刮目相看。
屋子里一张被风吹得晃荡的桌子上,有一本册子被压在一瓶水下,页脚还在风中乱舞。
奥西里将之取出,递给了叶沧:“这是剧本。”
叶沧欣然接过,他半是好奇半是期待地随意翻开一页,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笑不动了。
那一个个在其他人眼中仿若天书的文字,对于他来说,辨认起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王啊,我多想用世上最美的词赞美您!”
——“可我日思夜想,发现已有的文字在您面前竟都失去了它们应尽的效用,因为所有的言语都敌不过您的名字。”
——“请饶恕我在此不敬地呼唤您的名吧。”
——“自此以后,‘叶沧’二字便是世间一切美的结晶,它的含义与‘尊贵’、‘强大’、‘辉煌’等同!”
“啪!”
刚接过手的剧本被猛地合上。
叶沧一只手扣在封面上,冷静了三秒。
“方便问一下……”他一字一句开口,“你这个剧本,是哪里来的吗?”
奥西里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答道:“这是《人王史诗》的拓印,原著是那位传说之王的追随者在其身后为他写下的赞歌,人族之中一直广为流传。你也是北星域的,居然不知道吗?”
甚至不仅仅是人族,但凡接受过北星域义务教育的种族,本本历史书里必定要把这个史诗和它的主人公拎出来讲一遍。还全是重点,考试要考的那种。
叶沧:“……”
他还真的第一次知道有人在他死后居然做了这种事,他一直以为这部剧是星际人基于历史的魔幻改编,结果居然有理有据的吗???
虽然他能面不改色地接受龙族的疯狂表白,但这跟人族这种记下来还传阅了不知道多少代比起来——羞耻度……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了!
而这个时候,奥西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头过来问道:“对了,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叫奥西里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第24章
电光石火。
叶沧垂了下眸, 再度抬眼时,十分冷静地答道:“我叫叶沧。”
是不是很耳熟?
那必须的很耳熟!
奥西里蓦地抬眼。
他大概愣了有三秒, 随后视线在对方扣在手下的剧本和脸上来回游移,仿佛是遇见了某个无解的难题。
这近乎冒犯的打量,无疑不符合奥西里往日严谨矜持的人设,但他的失态实在无法抑制,无礼更是没法避免。
而作为被集火的中心,叶沧一脸淡定,甚至反过来疑惑道:“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吗?”
奥西里一滞, 紧了紧喉头:“……没人敢说这个名字不好。”
叶沧轻“唔”了一声,继而笑道:“那这个名字很少见?”
奥西里神情愈发复杂:“不,很常见。”
叶沧……这个名字正如同某部流传千年的史诗一样, 在时光的沉淀中发酵,从一众文字里脱颖而出,时至今日, 已光芒万丈。
星际里很多家庭在他们的孩子出生后, 都会为他们的孩子取这个名字,其中饱含着——“希望这降临的小生命,能够得到那位传说之王的庇佑。”
或者更为大胆的——生而知之的智慧、天赐的武技、毫无瑕疵的品格……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向着这些努力。
万不敢奢望能如那位王一般完美,只求触碰到那人的一片袍角, 幸得万分之一。
因而, “叶沧”这两个字,本名也好、谐音也好、同音也好, 尤其是在一些豪门大族,几乎成了最优秀的继承人才能够争得的存在。
只是……
奥西里稳了稳翻涌的情绪:“这是个好名字,很适合你。”
——只是太巧了。
巧到让人忍不住诞生了某种荒谬至极的想法,因为太过荒诞,反而让奥西里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叶沧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胡思乱想,像一缕掠过原野的长风,将一切躁动都化为悠久的平和。
他晃了晃手中的纸页,“不是说要对剧本?”
奥西里回过神,按了按太阳穴,深呼一口气:“可以开始了。”
他从旁边取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备份剧本,无比娴熟地翻到某一页,就像他曾经已经翻阅了无数遍。
“第48页,我们就从这部分开始。”
叶沧闻言有些稀奇地一挑眉,他记得奥西里第一场戏演得不顺利,没想到对方选择的却不是那一部分内容。
于是掠过最开始的几页,一直哗啦啦翻到了差不多整本本子的最后面。
只是粗粗地扫过一眼,叶沧就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这一部分写的是在王逝去后,他的子民为他举行葬礼。
去除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描写,剩下的基本都是在记述子民的悲伤,以及占满一大篇幅的沉痛悼念。
叶沧:讲道理,他到底是应该觉得抱歉,还是觉得高兴……不,感觉哪种都很奇怪?
随即,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一段,你要我怎么跟你对台词?你扮演的不是那位人王吗?”
这里人王都狗带了,还怎么演?
谁知奥西里直直地望着他,说:“不,我在这里扮演那位王的子民。”
叶沧:“那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着我就好。”奥西里一脸确信,声音肃穆,“你的存在很重要,请一定配合。”
叶沧叹了口气,行吧,那他倒也乐得自在。
几乎是在得到他应允的瞬间,这位星际巨星的气息就变了。
他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然而,一种沉重又压抑的情绪突然从他身上升起,无声溢散。仿佛被黑云遮挡住的天空,瞧不见一丝明光,生生叫人窒息。
那是一种沉重到极点的哀痛。泪水已经流干,嗓音已经沙哑,唯余下最原始的嘶吼,撕心裂肺。
——这一刻,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奥西里,而是跨越千年的久远史诗中,一位即将与王永诀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