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 番外篇——by魏丛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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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海面像是被泼上了彩色的墨一般,红日晕染开后慢慢沉入海中,蓝色的大海就成了另外一种颜色,说不清楚的瑰丽。许微寒一边吃着饭一边感叹夕阳真美。
陆春宴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许微寒瞅着他,见他神情黯淡,就抓起一个蟹脚问他吃不吃。陆春宴摆了摆手,对他说:“你吃好了吗?”
“你急什么?秋瑶在医院里,有护士医生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陆春宴皱皱眉,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心里不踏实。”他这么说着,一条信息就弹了出来,他点看一看,脸色就立刻变了。
许微寒见他起身,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就看他神情骤然沉郁阴鸷,厉声道:“去医院。”
许微寒问他怎么了,陆春宴往外走,头也没回,直接把手机丢给了他,“你自己看吧。”
病房内秋瑶整个人都懵了,他仰起头看着孟涛,那张脸实在是漂亮,孟涛被他注视着,愣了愣,随即嘲讽道:“的确长得好看,还说不是一腿的,骗谁呢。”
孟涛刚才骂他的话,他都没听明白,但一说到这,他倒是听懂了,摇头道,“我和他没关系。”
孟涛冷笑,低着头捏住秋瑶的脸,见他眼位的楚楚可怜,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上头,鬼迷心窍地往前凑了凑。一股酒气冲到秋瑶身前,秋瑶皱起眉,这才有了反抗,他扯着孟涛的手,让他放开。
孟涛没有松手,借着酒意,揽过秋瑶的肩膀,嘴唇贴在秋瑶耳边,压低声音道:“没关系?他陪了你一天,不会是昨天把你搞坏了吧。”
秋瑶皱眉,蓄力刚要反抗,身体突然顿住,他越过孟涛看着门口,嘴角轻轻扬起,下一秒孟涛就被一个后力拽开,整个人摔在地上。陆春宴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几乎是往死里踢,孟涛醉酒无力反抗,抱着头痛哭求饶。
许微寒见了怕他真的把孟涛给揍死,过来拽住他,让他收手。陆春宴抿着嘴,甩开许微寒的手,他看向边上竟然还在录屏的人,往那人走去,沉着脸,声音微哑道:“把手机给我。”
他是第一次见到陆春宴发火,吞咽着唾沫,终于有了一种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感觉,喊了声“陆哥我错了”,哆哆嗦嗦把手机递过去。陆春宴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删了里面的视频,而后抬起手,手机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许微寒怔忪,陆春宴咬着后槽牙,沉默片刻,他转过身,走到秋瑶身前。
秋瑶呆呆地看着他,陆春宴弯腰把秋瑶捞起来,低声问:“受伤了吗?”
秋瑶摇头,陆春宴就抬起手,指尖发白,颤抖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抱歉。”
这些人都是许微寒那圈子里的,这次出来玩,陆春宴也是看在许微寒的面子上,出了这种事,许微寒心里特别内疚,让人把孟涛赶了回去后,他就和秋瑶说了好几声道歉。秋瑶看着被吓得不轻,蜷在床里,紧紧抓着陆春宴的手,只是摇着头,也不说话。
陆春宴让许微寒先走吧,许微寒其实还想说话,可看了眼陆春宴的脸色后,就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
陆春宴在秋瑶身边陪着他,一直到夜里,天完全暗了下来,陆春宴要去开灯,他也不让陆春宴走。陆春宴无奈,抬起另外一只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柔声道:“我开个小灯。”
“不要开灯。”
“可天都黑了,也不开灯吗?”
“嗯,不想开灯。”秋瑶拉住陆春宴的腕子,把脸往他掌心里靠,闷闷道:“你睡到床上来,陪陪我好吗?”
黑暗中,秋瑶听到陆春宴的叹息声,好像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秋瑶侧耳去听,听见他说你怎么那么能撒娇呢。语气里全都是宠溺温柔,秋瑶的手放在胸膛上,小口小口喘气。
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秋瑶感觉到身边一沉,他非但没有躲开,反而是往热源处靠了过去,脑袋一头扎进了陆春宴的怀里,张开手紧紧抱住了他。
陆春宴很少见他这样,抬手顺着他的后背,秋瑶像只被坏人欺负了的小狗,耸拉着脑袋,吸着鼻子说:“我想回去。”
陆春宴放在他背上的手顿了顿,顺着他的话说:“好,明天就回去。”
“我想回家,想看桃花。”
陆春宴听了就明白他说的想去哪里,叹了口气无奈道:“回家可以,但这个季节,桃花还没开呢。”
“会开的,已经开了。”秋瑶喃喃自语,在无人知晓处,他心里的桃花早就绽开,一簇又一簇,把他的心给挤满了。
陆春宴就这样半搂着秋瑶在小床上挤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时,他半个身体都麻了。他慢吞吞地坐起来,秋瑶还睡着,感觉到陆春宴这边的动静,他“唔”了一声,抱紧了被子。
陆春宴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身上衬衫皱巴巴贴在后背上,他踩着鞋,头发松散,下巴上冒着胡渣。从房间里出去,卫生间走廊一头,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站在洗漱池前,拧开水,洗了把脸。
惺忪睡眼缓缓清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下巴。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迎面走来的护士看到他,就道:“陆先生,刚才你的朋友来找过你,但看你们还睡着,就走了。”
陆春宴愣了愣,问道:“他走了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
陆春宴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而后走出医院,外面的天色很好,大清早几乎没什么云,天空是湛蓝的,清风徐徐,不冷不热。陆春宴在门口的旧长椅上坐下,拿出手机打给了许微寒。
许微寒心里有事,几乎是一夜碾转反侧,到了第二天,天刚亮他就醒了,醒了之后简单梳洗便往医院里去。他还是觉得自己这次的事,做的不妥当,让陆春宴丢了面子。
昨天的局面太乱,他和陆春宴都还没好好说话,他想着今天要和他正正经经道了歉。医院的值班护士坐在前台打瞌睡,见到有人进来,立刻转醒看向许微寒。
许微寒指了指走廊里,压低声音说:“我来见我朋友。”
护士小声道:“病人还睡着。”
“我不找病人,我找我朋友。”
他这么说着,在护士的注视下,走到病房前,轻轻推开门,目光在里面几个床铺上扫过,而后落在了靠窗口睡在一块的两个人身上。许微寒愣怔,手扶着门把手僵硬了几秒,而后又轻轻合上了门。
他走到外面抽了一支烟,烟很呛,风是微咸,他吸了吸鼻子,有些酸涩。
陆春宴打给许微寒电话,都现在这个年纪了,许微寒还弄了个彩铃,周华健的《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他俩以前都特喜欢。
陆春宴问他怎么来了又走,他笑了笑说:“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不想把你叫醒了。”
陆春宴沉默了几秒,对他说:“我待会就带秋瑶回去了?”
“怎么回?这小岛只有周三的时候会有船经过,我们的游轮也要……”许微寒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尴尬道:“我都忘了,你是神通广大的陆春宴,说要走肯定是可以的。”
陆春宴轻笑,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些失真,可一样是很好听的,许微寒听他说:“你说的太夸张了。”
不算夸张,因为在中午的时候,一架直升机缓缓停在了岛中央餐厅前的大草坪上。
螺旋桨刮出来的风带起了草屑和树叶,巨大的声音引得餐厅里的人纷纷往外看去。直升飞机停下后,郭诏安从里面跳了下来,摘掉护目镜,便见陆春宴从餐厅里出来,刻意放慢了脚步,身边跟着秋瑶。
许微寒慢腾腾走到门外,叫了一声陆春宴,杂音太大,陆春宴一开始没听见,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陆春宴回过头,许微寒上前两步,目光掠过秋瑶,他看着陆春宴,对他说:“我还是要和你说声抱歉,拉你出来玩的,结果闹成现在这样。”
“没关系,你不要放在心里。”陆春宴摆了摆手,温和道:“下次换我请你去玩。”
许微寒听了立刻就笑了,勾起嘴角道:“好,那我可等着呢。”
陆春宴带着秋瑶离开了,秋瑶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在那么高的地方,他也不觉得头晕,一直要往窗边靠。秋瑶戴上了耳罩,耳朵里却好像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他觉得不舒服,想要摘掉,手就被陆春宴给攥住了。
他难得的不听话,一直动来动去,陆春宴觉得他可能是太兴奋了,张开手揽过小孩的肩膀,让他不能乱动。
直升机越过海岸线,海水深蓝,海浪的波纹层叠,偶尔有海鸟掠过海面,倒霉的小鱼会被叼起。秋瑶几乎是靠在陆春宴身上,他的身体像是变成了一截木头,不敢再随意乱动。
脖子后面热乎乎的,是陆春宴的呼吸吗?秋瑶没有骨气地埋着头,脖子缩了又缩。陆春宴低头看他像是小乌龟似的,忍不住笑,抬起手,食指关节微曲,挠了一下他的后颈。
回到高安市,那种气温落差就能明显感觉到了。坐在车里,郭诏安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他们穿上,等他们穿上后,他叹了口气说:“陆总,你们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这两天市里一直在下雪,也不知道能不能开进去。”
“没关系,先过去再说,如果开不过去,就再找别的路。”
车子开上高速,老宅是在郊外,开过去还要两三个小时,郭诏安联系宅内的人,让他们先打扫起来。这次行程的确是折腾人,郭诏安想不通为什么陆春宴在岛上好好的,会突发奇想要回来,而且还不是回家里,是去那个老宅子里。
是在晚十点的时候到的,路上都是积雪,车子开不过去,他们只能从车上下来。秋瑶已经睡过去了,陆春宴也不叫醒他,而是半蹲着,让郭诏安帮忙把秋瑶放到他的背上,就这样背着秋瑶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因为到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陆春宴让郭诏安不用去惊动宅子里的人,就先在准备出来的房间里凑合着睡了一晚上。这一晚上睡得很踏实,夜里又下起了雪,雪花簌簌的声音,让人想起那天晚上下着的桃花雨。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已经银装素裹,到处都是雪。郭诏安一早接到司机的电话,说是外面的路封了,车子出不去了。
第15章
15
宅子是翻新过的,屋子里很暖和。郭诏安从外面回来,搓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边走边喝。他走到后院,就见陆春宴披了件大衣站在屋檐下面,白茫茫的雪往下落,他也不嫌冷。
郭诏安快走了几步,到了陆春宴跟前,对他说:“陆总,外面雪下太大,车子开不出去了。”
陆春宴看着没有太在意,抬起手,雪花掉进他的掌心里,慢慢融化成一滩水。他说:“那就等雪停了,再走吧。”
他本来就不太想回去,也不知道是谁和他爸妈说了,一回到高安市,他母亲就打电话过来了,让他回去一趟,说是要给他介绍个女生。
自从听许微寒说起家里给他介绍对象,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也是逃不过的,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这种事是能躲就躲,陆春宴拢紧了衣领,哈了一口气,半空中雾气特别明显,他说:“我回房间了。”
郭诏安对陆春宴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有些傻眼,他张了张嘴,不禁喊道:“陆总,那我怎么办?”
“在这住着吧,这的房间随你选。”
陆春宴说着转过身就回去了,推开房门,秋瑶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正在发呆。陆春宴走到床边,倒了杯水,递到秋瑶手里,秋瑶可能是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仰起头呆呆地看着陆春宴,没说话,又低头盯着白瓷杯。那杯子特别好看,杯底还有一朵桃花,清水倒进去,桃花像是浮在水面上。
秋瑶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喝完就笑了,“好甜,这水好甜。”
陆春宴摇了摇头,觉得他刚睡醒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因为自己的桃树就扎根在这宅子里,秋瑶待在这边,便会觉得很自在。
雪下得很大很大,宅子里的花农在后院的花花草草上都铺上了一层塑料膜,又给桃树围上了草皮。陆春宴发现秋瑶很喜欢待在后院,就站在走廊下,一动不动,问他在干嘛,他说在看树。
陆春宴就会笑,问他树有什么好看,都还没开花呢。
秋瑶看着有些兴奋,连着说了好几遍。他说,快开了。
陆春宴觉得照顾秋瑶就像是在照顾着小孩。天气太冷,他会顾虑到秋瑶跑到雪地里玩会不会冻到,于是给他穿上好几件衣服,秋瑶被他裹成了一只小熊,艰难地在雪地里小跑着,摇摇摆摆跌跌撞撞的样子,特别好玩。
秋瑶很挑食,陆春宴就又会担心他这么挑食,这么瘦,会不会不健康。于是每顿饭都是要哄,哄到最后,他发现秋瑶这小鬼可能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撒娇找人疼,陆春宴也乐意疼他。
陆春宴很少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在相处之后,那种感情潜移默化的被叠加,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朋友这么热切。
雪下了好几天,外面的积雪清理了几遍,结果还是积到了有膝盖那么高。
雪停了之后,积雪还没那么容易清扫掉,秋瑶趴在窗口,回头看着陆春宴,对他说想要去堆雪人。
房间里唱片机划着黑胶唱片,房间里有些潮,点了壁炉,炉子烘着火光热气,又点了熏香,整个房间里都是暖洋洋的。陆春宴懒懒散散靠在沙发里,就穿了一件烟灰色的丝绸衬衫,一派的不修边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