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不上班——by时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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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拿到可乐,封岁岁收回手,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也问那也问的,你得去买本十万个为什么。”
见阿来还是用害怕的表情偷偷瞧自己,封岁岁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妖怪拿东西啊”手环上的电流刺啦刺啦发出响声,到底没有加大。
还真没见过。阿来哭丧着脸在心中默默说道。
柯基终于如愿以偿地喝上了碳酸饮料,小舌头一吐一吐的,把旁边站着看的封岁岁心都萌化了。
贺宸端了碗鸭汤出来,细心地喂李叔喝下。睡梦中的李叔原本表情十分痛苦,但鲜美的汤一灌下肚,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好了,接下去就该解决她的问题了。”裴轩拍拍手站起身来,看向瘫软在地上的沙衣。
被缚妖索捆住的沙衣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的沙参的味道,剧烈地扭动了起来。
第39章 今天讲故事
裴轩没有理会沙衣痛苦的表情,取出一枚药片塞到她嘴里。药片似有灵性,一接触到舌头就灵活地顺着食道滑了下去,女妖根本来不及把它吐出来。
“你喂我吃了什么”沙衣盯着裴轩的目光相当怨毒,她用手抓住自己的脖颈,企图把药片咳出来,然而咳了好一会儿也只是断断续续咳出一些黄沙来,看起来极为恶心。
裴轩把装药片的罐子收好,表情轻松,微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吐真丸。”见沙衣禁闭着嘴唇冷冷地睨自己,裴轩噗嗤一笑“骗你的,就是止咳糖丸。”
果然,沙衣没有再咳过,失去了一只手臂让她看起来更加狰狞。裴轩溜溜达达走到司不悔面前,朝他一摊手“她的手呢你该不会扔掉了吧”
司不悔默默地把头偏了过去,不发一言。
“还真扔掉了”裴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什么时候那么暴躁了”
只有贺宸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半个多小时前,他亲眼见证了司不悔背上李叔后,把沙衣手上紧攥的那条血淋淋的手臂扯了出来,随手装进了他那只像是能容纳万物的紫金葫芦里。
裴轩和司不悔对视了几十秒,最终败下阵来,认命地叹了口气“行吧,这件事我去和王主任交流,谁让我是你的接线员呢”他苦着脸朝贺宸卖苦情“小贺老板啊,你也看到了吧你家这位平日里就是这么压榨我的,我脸都饿瘦了呢。”
“你瞎说,”封岁岁毫不客气地拆台道,“你一顿饭可以吃三个酱肘子,饿不着。”
裴轩的表情凝滞了一秒,假装没听见,捧出那本熟悉的笔记本来,温和地对封岁岁道“小岁,帮忙把闲杂人等清出去好吗”
封岁岁刚想拒绝,裴轩眼睛一眯,封岁岁感觉到手腕上酥酥麻麻的似乎正在开始放电。冲到喉咙口的“不”转了个调,就变成了另一番回答“把他们清出去好的”
这几天来涨了不少见识的小混混们丝毫没有作为闲杂人等的自觉,纷纷手捏着扑克牌,一个赛一个坐得端正,想来听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兴致勃勃地等着裴轩继续提问,忽然发现封岁岁走到了自己跟前,毫不客气地拎起几人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哎哎哎”被提起来的阿来觉得有些丢脸自己好歹也是身高一米七五的大小伙子,被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小朋友轻松拎起来算是什么事他挣扎着想下地,一边惊恐地问道,“小朋友,我今天好像没得罪你吧我还送了好多外卖呢”
封岁岁龇牙一笑“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偷听哦”终于能说这句话啦哈哈哈封岁岁高兴地想着,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其他几人见封岁岁像拎小鸡似的把阿来拎着往后门走,没等封岁岁再来拎,很自觉地排好了队,跟在封岁岁身后也走到了后门边上。
“行了,这里包吃不包住,”封岁岁把阿来丢到门边,拍拍自己的手掌叉腰道,“你们明天下午再回来,早上不要来吵宸哥啦”这么一算还能省一顿早饭钱,封岁岁窃喜。
见小混混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模样,封岁岁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最后,还是项东子做代表勇敢地问道“那个今天晚上我们回去会不会”
“哎呀,沙衣都被不悔哥抓回来了,你们还能有什么危险”封岁岁摆摆手,“再说了,今天一天你们都喝了多少汤了这汤可是宸哥用不悔哥家的大锅熬的,你们就放心吧。”
虽然不知道那锅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但小混混们被封岁岁的三言两语安抚得放下心来。一想到自己不用死了,还不会变成奇奇怪怪的梦游丧尸,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等封岁岁再催,便撒开脚丫子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去。
明天就要结束快乐的游手好闲生活了,今天必须要抓紧时间最后再混一下
前堂,贺宸很熟练地搬来了凳子,又准备好坚果炒货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裴轩做档案记录工作。司不悔走到贺宸背后,小声问道“娘子,你肩膀酸了么我帮你捏一捏吧。我有记得几个合适的手法,缓解酸痛特别有效。”
裴轩幽幽地看了一眼在那边那对无时无刻不散发甜蜜气息的狗男男,微笑着拆台道“贺老板,司少爷从前都是被别人伺候的那个,根本没有机会学习按摩手法。”
“这不难,”被拆穿的司不悔神情不变,淡定从容地解释,“感受多了,自然就会了。”
裴轩望天,他决定等这里一切结束回去之后,就把这个小少爷的种种事迹投稿给某bot。
“好了,接下去是审讯环节,”裴轩翻开笔记本,对照着上面的问题发问,“第一个问题,请简单交代一下个人情况。”
沙衣紧抿着嘴唇冷冷地看裴轩,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一句话。
裴轩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轻松地打了个响指,接着贺宸看到沙衣居然张嘴回答了起来“无缘,一百八十年前化形,来自北山。”
“那止咳糖丸还真是吐真丸”贺宸瞠目结舌,一颗花生米差点卡在了喉咙里。
裴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着把沙衣的回答记录在了本子里。对照着下一个问题继续提问道“下一个问题,请说说你的犯罪过程”
在吐真丸的作用下,这只名为无缘的沙衣还是把自己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讲述给了众人。
和名字不同的,无缘是一只情感充沛的妖怪。她本是最寻常的山精,生在北山,山下就有个热闹的戏班子,每天搭台唱的都是书生小姐的爱情故事。小妖怪听得久了,便对尘世间的爱情产生了向往之情,化出好看的皮相,下山去寻找自己的“书生”。
幻化出来的皮相漂亮,无缘在一座小村庄里住下之后,很快便有农户上门求娶。无缘挑挑选选给自己找了个面容英俊的樵夫做夫君。
婚礼定在第二年的开春二月,樵夫马不停蹄地准备起了聘礼。
然而樵夫想未婚妻想得紧,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翻墙去看她。
作为一只山精,无缘对于外界的动静自然敏感。她能听到樵夫在自己窗外放得很轻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痴迷。夜深露重,她不忍心自己的未来夫君在外面受冻,一时心软便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把人放了进来。
温柔的姑娘温软的身子散发着似有若无的体香,樵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上前搂住了沙衣,痴迷道“阿缘,你好香”沙衣羞涩地红了脸,小幅度地推拒了几下,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从了樵夫
有一就有二,年轻的未婚夫妻开始了在夜半的私会生活。两人都是初尝禁果,山村又落后,疏忽了避孕措施的无缘浑然不觉自己腹中有了胎儿。
直到有一天打谷归来,无缘因为体力不支累倒在田埂上。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回家中,请来的大夫手一搭脉,眉头紧紧皱起,宣布道“这是流产的先兆。”
未婚的女子,流产的先兆。两个词搭在一起,在小小的山村里掀起了腥风血雨。
无缘醒来后,村民们冷着脸追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无缘惊慌地看向樵夫,却发现原本站在人群里的樵夫悄悄低下头踏出了门槛。
她张了张嘴,想说樵夫的名字。樵夫的妈妈却是个厉害的农妇,眉一挑,眼一瞪,把泼皮无赖气质演绎了淋漓尽致“别说是我儿啊,我儿天天在家干农活,哪有时间来寻你。”
被人重新扯回来的樵夫被拉到了她的床前,农妇问儿子道“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你的”
“不不是我的”樵夫声若蚊呐,头垂得很低,不敢看无缘的眼睛。
他不敢背这个名声,怕自己往后余生在乡亲父老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既然没人看到,那就没有人能够指正自己吧樵夫心中虽还有些害怕,仍然自我安慰道。
无缘的眼神冷了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那一刻被割得粉碎。原来尘世间的爱情不都尽是如话本戏台上尽善尽美的,那些你情我愿的美好写成故事竟然都是可以骗人的。
还没等无缘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想象出未来该怎么过下去。山村里的其他人便有了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决定依照村规,喂这个不贞洁的女人喝下堕胎药,并将她活埋在山头。
所有人在声讨书的“同意”那一处下按了手印,包括樵夫。
于是无缘的心彻底冷了下去,黄沙覆盖到她脸上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身体里有无尽的悲怆奔涌而出。
她变成了沙衣。
第40章 赛螃蟹
听到这里,贺宸忍不住打断道“原来沙衣不是一开始就是沙衣的啊”
“很多妖怪是由其他妖怪演化而来的,”裴轩推了推眼镜解释道,“这种妖怪幼年期都是最普通的山精或是地精,在第三次进化的时候才会选择演化方向。”
裴轩的话音刚落,封岁岁看到贺宸立刻扭头朝自己看来,赶紧往后缩了缩,大声解释道“别看我我是最普通的小山精我是男的我不可能变成沙衣”
想法被看穿,贺宸尴尬地摸摸鼻子“我这不也没说出来嘛”
可是你的表情出卖了一切。小山精悲愤地看着贺宸,小声道“就算我以后真的要变,我肯定也会变成英武不凡的大妖怪的”柯基蹭了蹭封岁岁的手,像是在赞同他说的话。
打了几句岔,裴轩又继续询问无缘“所以你是怎么从山村到槐城这里来的呢”
成为沙衣之后的无缘,内心已不像当初那般对爱情满是憧憬,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仇恨。从土堆里爬出来的那天晚上,狂风暴雨,山上的土地突然成了松软的黄沙,参天古树的根抓不住地面,并着几块大石头一路滚落下来,直直地砸上了小村庄,许多在睡梦中的村民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失去了性命。
那是沙衣第一次动用能力。看着被压垮的房屋上隐隐冲起的血光,她能感受到充盈体内的能力,久违地带给了她兴奋感与餍足感。
她躲开仍在不时滚落的石子和黄沙,踩着碎瓦砾在一片废墟之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樵夫。樵夫被一块大石头压在下面,正痛苦地呼救着。他忽然感到头顶一亮,抬头发现压在头上的那一层石块被掀起,自己那个早上还被众人宣布活埋了的未婚妻正面无表情地看自己。
“阿缘”樵夫欣喜地大叫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快来救救我”
无缘手中拿着石块,盯着樵夫的眼睛,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有喜欢过我吗”
虽然不知道无缘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樵夫仍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喜欢,喜欢的”
“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的孩子呢”无缘幽幽地问道。
樵夫脸上的欣喜表情慢慢褪去,他的神色变得痛苦起来。他垂下头,又过了好一阵子,才低低地呜咽出声“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太害怕了阿缘,你会原谅我吧”
“如果让大家知道我们在结婚前就偷偷私会了,他们会怎么看我呢”樵夫痛苦地说,“我不想被人看不起啊,阿缘,你那么爱我,会理解我的吧”
无缘想起了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迫喝下药的午后,她感觉小腹坠坠地胀痛着。耳边,樵夫还在不停地哭喊着求原谅,无缘却觉得手脚无比冰凉。
她垂眸看着灰头土脸的曾经的心上人,哭喊的表情是那么的面目可憎,所以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呢她搬开了男人身上的石块,伸手递给了他一只香囊,转身离开。
十多天后,在那场山体滑坡中唯一存活下来的男人也死了。大夫剖开尸体才发现,在他身体里游走全身的不是血液,不知何时成了满满的黄沙
无缘在谷城的饭馆里听说这桩怪谈时已是十多年后,她的对面坐着新的追求者,是一个同样面容英俊的水泥匠。水泥匠有些木讷,眼里装着的却全都是她。
隔壁桌的食客们大声地讨论着这桩从很远地方飘来的怪谈,其中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像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在现场那般。无缘收回视线,抬眼看向水泥匠,认真地问他道“那么,不论我以后变成怎么样,你会一直爱着我么”
“当然。”水泥匠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无缘敛下眸子,慢慢地收回了指尖的那一点砂砾。
听到这里,封岁岁忍不住“啊”了一声,又一次打断了无缘的叙述“所以郭叔碰到的那个疯子其实就是你之前的丈夫吗”
无缘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封岁岁看不懂的悲怆“他说了会相信我的啊可是他也和第一个人一样,到底还是没有选择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