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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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盈缺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感慨道:“白家主不留在王城,真是可惜了啊。”
叶隐霜附会,沉痛扼腕:“真是一番拳拳心意总不得珍惜,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白玉檀:“……”
艹,这事还能不能过去?
这一次魔域之行,旁人是饱足了眼福,历尽了大事,独独宴还与众不同,别有收获。
他发现了自己天生所长,应该将天赋发扬光大的地方——
胡编乱造,张口借来。
借着这一点发现,穆曦微在他口中变成了出生时神鸟托梦,金光天降,日月异位,生来合该拯救天下的神人。
宴还的目的也很明显,把穆曦微能顺顺利利地捧上白云间掌门之位,就是他毕生所求。
他做到了。
在飞舟返航的短短几日日程之间,六宗弟子只知白云间掌门是剑圣首徒,是穆曦微,而不知有陆归景的存在。
自然,他们人在空中,但魔族那边祸患已现,要穆曦微处理的事务格外繁多。
宴还自认很对不起穆曦微,每日都要跑去和穆曦微磕叨磕叨。
穆曦微击败穆七后,在六宗内引发的议论从没断过。
每日都有弟子为他的来历出身年龄背景编出一堆莫须有的,言之凿凿,气势汹汹,争辩起来动手险些打破头。
白云间的弟子也会刻意避开穆曦微所在。
一个是对强者的敬畏。
另一个是原本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猝不及防摇身一变,变成了和陆地神仙平起平坐的人物,实在叫人一时半会间很难接受,也不知该如何对待穆曦微。
该把他当作剑圣弟子,还是当作如剑圣一般的人物来对待。
穆曦微倒是依旧谦和有礼,来时如何,去时也如何。
如上佳温玉,不管置身于严寒酷暑,皆不改其玉质晶莹无瑕。
穆师叔。”宴还非常忧心忡忡,“剑圣他受伤颇重,这些时日六宗来魔域里的人,莫说是几位陆地神仙,但凡是个能耐点的医修,都来了一遍。”
“其中月圣尤为最,恨不得把门槛踏破,天天抱着剑圣哭,秋圣虽说什么也不说,那副带剑守在旁边的样子,也够吓人了。”
宴 还咕哝道:“就是穆师叔你身为剑圣首徒——”
却从来没去看望过落永昼。
按理来说,最应该守在落永昼身边的,就是穆曦微。
穆曦微执笔的手一抖,墨水在白纸上晕开一团,糊了原先的字迹,声音依然是平稳无波的:
“医修治伤救人,去看望师父在理;月圣秋圣两人为师父好友至交,去看望师父在情。”
他穆曦微又算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守在落永昼身边?
不过是百年前那个大妖魔主拙劣的替代品,于情于理皆不沾边。
宴还看上去欲言又止:“可穆师叔你为剑圣弟子,陪在剑圣身边,自然在情在理。”
他对上穆曦微古井般的神色,想起他不久前对上穆七的一剑。
宴还自认扛不住,心中一怵,把所有事实都抖了出来:
“穆师叔你应当知道,魔主、晓星沉主、白家主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是出自我之口。”
穆曦微温言应道:“亲眼所见。”
想不印象深刻也很困难。
宴还:“剑圣特意因为此事叫我过去了一趟。”
他不消多说,穆曦微心中已是了然。
虽说宴还传三人的事情,情有可原,但身为白云间弟子,心思不在练剑,整日钻研这些有的没的,终究不妥。
师父想必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叫宴还过去,提点警醒他一二。
事实上,宴还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
他以为自己做的太过分,让剑圣也有点看不下去,登时懊悔无比,恨不得回头一头撞死当时管不住嘴的自己。
一直到见到落永昼的时候,宴还都是遮遮掩掩埋了半张脸在袖子下面的。
然后他看见剑圣白衣黑发,即便神容清减,一张脸依然颜色依然盛得如三春山水,八月曲江,有他在,就是盛夏灼灼骄阳照红尘,明光满世。
宴还更羞愧了。
想到自己要被剑圣因这样难以启齿的小事,单独叫过来训一顿提点一顿,他便无地自容,很有点刨坑钻地埋自己的意思。
宴还听见落永昼问他:“白玉檀的事情,是出自你口?”
宴还把头低成鹌鹑:“是弟子传的。”
正当他准备痛哭流涕以表悔改诚心,抱着剑圣大腿发誓此生不再犯的时候,落永昼静静地说了一句:
“很好。”
这句很好在宴还那里无疑等同于拔剑,让他一颗心,顿时拨凉拨凉的。
落永昼接着道:“曦微他自上飞舟起,没有来见过我一次。”
宴还虽然不懂落永昼话题为何跳跃得如此之快,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跟着义愤填膺,愤愤谴责道:
“穆师叔固然公务缠身,难以抽身,但为人弟子,一点空也抽不出来,未免太过!不是为人弟子的本份。”
“不错,说得很对。”
落永昼很赞同,他弯弯唇角似攒出个笑意,懒洋洋地道:
“你替我和曦微传话一声,若是他再不来,少不得麻烦你再六宗之间传个话,就像是传白玉檀那样。嗯…说他穆曦微负心薄幸,见异思迁,什么都好。”
宴还下意识应了一声:“好。”
啊???
等等???
什么???
剑圣您老人家叫我过来,不是为了流言蜚语训我,而是叫我传您和穆曦微的流言蜚语???
这是什么个操作?
宴还想不明白,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没等他斟酌好字词,小心翼翼地再问一遍,来确认究竟是他耳朵有问题,还是剑圣他脑子有问题时,落永昼已经挥挥手赶他出来。
宴还接了这任务,翻来覆去,夜不能寐,还是咬咬牙,把落永昼的话逐字逐句重复给穆曦微听。
穆曦微听完,笔啪嗒一下落到了桌上,显然是很有点目瞪口呆,憋了很久才憋出一个字:“啊?”
宴还很理解他,拍拍他的肩膀,沉痛道:“剑圣是那么跟我说的。”
宴还表示无能若力:“若是穆师叔你再不去见剑圣,我恐怕只能对不起师叔一回。”
对不起了穆师叔。
虽说宴还很感激穆曦微救他于掌门之位的水深火热——
然而白云间之主还是剑圣。
半盏茶后,穆曦微叩响了落永昼那扇门。
真是奇怪,明明只一扇门的距离,穆曦微稍一用力,那扇门就能瞬间粉碎成木屑,拦不住他一点
可穆曦微觉着他和落永昼之间隔的,远远不止一扇门,甚至比往常任何时候隔的都要多。
隔的是百年时光,对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爱恋和再也跨不过的生死。
落永昼没应他。
穆曦微继续敲了三下。
落永昼依旧没应。
穆曦微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他对阵穆七的时候没抖过的手,却在此时不住发着颤。
落永昼望窗外皑皑云海,就是不看进门的穆曦微,故意晾着他。
他的所做所为可以理解。
剑圣何等人物?有人敬他的剑,有人爱他的脸,此处受伤,一间飞舟房间也被蜂拥而来的拜访者踏得门庭若市,趋之若鹜。
身份高贵自持如月盈缺,能抱着他胳膊肘天天哭:为人处世冷淡如秋青崖,照样天天带着剑过来和他相望两两发呆。
唯独到了自己徒弟头上,剑圣那点名头不好使了,美人榜首那张脸也不好使了,整整数日的时间,没换得他踏足一次,问候一声。
落永昼当然气。
他不生气谁生气?
“师父。”
穆曦微一进门便向他跪了下来:“是弟子不孝,一直未来看望师父。”
落永昼从鼻尖里轻轻溢出一声哼音,依旧置之不理。
穆曦微低眼看地,恨不得将地板看出个花来,嗓音也应极力的克制,泛出些许哑意:“可弟子…忍不住。”
“弟子想到百年前的那个人,想到师父在魔域王城的不告而别,毅然赴死,弟子就忍不住。”
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落永昼面前现出贪婪丑陋的嘴脸。
还不如不见,至少能维持着在王城时表面和平,两相安好。
“百年前的人?”
落永昼是第二次从穆曦微口中听见这个词,使得他降尊纡贵开了口,重复一遍。
“是,百年前的人。”穆曦微一旦说出口,反倒有种大石落地的松快感,干脆一块豁了出去,直接道:
“百年前那个与师父两情相悦的人。”
那不就是你吗?
落永昼记忆未恢复,对这点倒是实打实的确信。
云海上日光照得一室通明白昼,照不亮穆曦微眼中晦暗的神色。
落永昼不喜欢他这样。
穆曦微这个年岁的少年,该是神采飞扬,鲜活无忧的。
他算是拿穆曦微没办法,这些天来一腔的郁气,也忽如春风化雨般的没了。
“我喜欢的人是你。”
第36章 乌龙(番外在作话)
话已出口, 落永昼迟迟没有等来穆曦微的回应。
室内是一片沉默, 谁也没率先开口,少年人头低得更低,在光下亦暗得看不清神色。
唔, 大概是说得太猝不及防,把曦微给吓到了。
落永昼漫不经心间掠过这个想法。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忐忑自己的表白会被穆曦微拒绝。
落永昼是谁?
凭着战场上面具滑落时的半张脸, 生死匆匆时的惊鸿一瞥, 便成了美人榜首的人。
天下多少人趋之若鹜?
因此,他在情爱一道上膨胀得和在剑道上一模一样,不讲道理又理所当然。
这天下怎么可能有人拒绝得了他的喜欢?
穆曦微内心远远不如表面上来得冷静。
他听到了自己内心砰砰乱跳的声音, 以至于穆曦微有一瞬间的失去意识, 甚至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此刻何时,听的又是什么话。
他深深地呼吸两口, 方才勉力维持了些神智。
这世上怎么会有落永昼那样的人呢?
论剑是天下第一,论脸也是天下第一, 哪一样都能让人丢盔弃甲得心甘情愿,哪怕明知高不可攀, 也愿做那逐光扑火的飞蛾。
这种人说一句喜欢你,怎么能够拒绝得了?怎么能说出口哪怕一个拒绝的字眼?
何况穆曦微倾慕于他的心思, 早一发不可收拾。
兴许是落永昼轻飘飘的喜欢二字给了穆曦微莫大勇气, 使得在他良久的缄默不言后, 终于开了口, 开诚布公道:
“师父, 百年前的事情…弟子可否有幸得知大概?”
穆曦微知道自己这次开口,也许会让他失去世上难得,人间不遇的一次垂青,让他此生挚爱之人与他彻底失之交臂。
他也知道自己那点阴暗的嫉妒心思实在卑劣。
可是穆曦微真的是太想知道了,想得快到疯了的地步。
百年前这个词如鲠在喉地卡在穆曦微最柔软,也最为要害的那块心头肉上,甚至到每次翻到百这个数字,都会感觉心头一扎。
他也连续很多日午夜梦回,修行调息时猝然惊觉,随后便是长久的出神呆怔,心神再不能回到天人合一的平静。
想到极处时,穆曦微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生一百年。
若是能早生一百年…
穆曦微不求落永昼心里完完全全地只有他一个人。
可他至少…不想被当作某个人的替代形式出现。
这次穆曦微抬了头,落永昼总算看清了他神色。
穆曦微一贯都是风神秀彻,如日月朗朗的,俊里自有一番开阔豁然的意味。
这一次却不一样。
少年人眉目间死死抵着的一点倔强,像是松柏劲竹上清凌凌积雪蒙了一层,只觉触手寒凉,却不见先前俊挺的面貌。
落永昼恍然回味过来。
穆曦微应当是很在意百年前的那件事,百年前的那个人的。
这便陷入了一个死局。
倘若不将百年前那个人身份来历与穆曦微说清楚,穆曦微心中的心结,势必不得迎刃而解,时间长了总归郁结。
倘若明明白白告知穆曦微百年前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势必要牵扯到一系列魔主身世托生转世之类的问题。
别说是穆曦微,就连落永昼自己都是半蒙半猜,一知半解。
再说,像穆曦微这等嫉恶如仇,大有手刃自己那位魔族祖宗,大义灭亲以告慰天下的人,一时半会之间,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种事实?
穆曦微心悬了很久很久,一直没从落永昼那里得到一个字的答案。
纵然他早是水火不侵,冷热不畏的体质,落永昼沉默的时间愈是久,穆曦微便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愈是寒。
寒得他一颗心也渐渐凉了下来,再没了往昔跃动的热血。
“百年前的事情,我亦是很难说。”
落永昼思虑许久,得出了一个双全的办法,“但是我可以向你立誓保证。”
剑圣已经很久没有立下过誓言。
或者说这天下,已经很久没有过能逼他立誓的人,能值得他立誓的事比较好。
唯独这一次是落永昼自己愿意。
一个誓言,能换穆曦微的心安,当然值得。
穆曦微瞳孔滞住,再强的自制力,这回也彻底压不住里面翻涌而出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