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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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以精神胜利法来论,穆七估计能够以过分乐观且奇葩到一枝独秀的心态,立足于这个世界的不败之地。
若是有诡辩这门功法,想必穆七也不难拔得头筹,将其发扬光大。
谈半生可能在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和穆七拆伙,闻言冷笑道:“那你可真够出息的。”
堂堂一个上古大魔,在这世上好死不如赖活着苟了一万年,脑子里却成天想着该怎么给自己找乐子。
穆七十分耿直地将他堵了回来:“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否则人生在世有什么趣味?”
他过了一息,又严谨添了一句:“当然,保证自己有找乐子的命也很重要。”
谈半生:“……”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得感知到,自己当初答应穆七时,就是他这辈子犯过的最大错误。
穆七在那里还不消停,逮着他问:“一般人活着总是存个念想,我是为找乐子,落永昼是为天下,不知道谈宗主是为什么才愿意背弃晓星沉,背弃人族,背负千古骂名和我一起出生入死?”
当然是为他的师父。
是为那只把他从污泥里拉出来的手。
谈半生生来早慧。
不知是老天偏爱他,还是偏爱害他,竟然许多修仙之人都求之不得,畏之不及的天赋一股脑儿堆到了一个孩子的身上。
对谈半生来说,早慧仅仅是最无关紧要,最不足轻重的事情。
要命的是他长了一双可以越过世俗,窥探天机命理的眼。
连天上星辰运行轨迹,整个天下发展大势都可以被谈半生用一双眼睛看出,更何况是凡人之间的那点破事?
早在很小的时候,谈半生就可以通过观察缠在一个人身上杂乱的气机,来观察他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
他眼里容不下秘密。
而他仅仅是个口无遮拦的小孩子。
有一天谈半生拉住了他母亲的衣角,告诉她她的丈夫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
小小的谈半生口齿清晰,把自己父亲何时出去何时回来,途中经过的街巷,吃过的饭,说的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甚至把那个女人所在的位置都报了出来。
然后他迎来了他母亲一顿发疯似的殴打。
那个素来在自己丈夫面前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的女人头发蓬乱,眼睛赤红,出口的言语脏得不像话:
“小兔崽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样恶毒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一嘴谎话,等年纪再大点是不是要去杀人放火?”
“早知道我就该在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一把掐死你。”
等谈半生的父亲回来,他母亲把谈半生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他的父亲,顺便红着脸向自己丈夫表了忠心:
“我知道你一天到晚奔波在外,都是为了辛苦养我们一家人,才不会去多想有的没的。在家里给你准备好热饭热汤,就是我的本分。”
于是谈半生迎来的是发狂暴怒的父亲一顿更加变本加厉的殴打,他被打得浑身上下皮肉没一块是完好的,在冰天雪地里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一口气,给自己父亲扔进了柴房,和眼冒绿光的恶犬共处一室。
而他的母亲笑语盈盈给他父亲端上了一碗煲了一个白天的热汤,殷勤地嘘寒问暖,却一个眼神都吝啬给自己被拖下去的孩子。
谈半生不明白为什么。
他明明是为了自己真心敬仰,真心孺慕的母亲好,不想她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待遇?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对不起过谁?
往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也绝不仅限于他的父亲母亲。
他得到的是全家,全宗族,甚至全城镇人的白眼唾弃。
但凡见到他,是个正常人都会向着谈半生吐一口唾沫,扔点臭鸡蛋烂菜叶。若是自己的孩子不小心撞到谈半生,那更严重。
是要回家好好熏艾叶洗个柚子水驱邪的事情。
连路边的流浪狗都知道狗仗人势,立着腿冲谈半生脚跟撒尿。
他父亲对谈半生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感谢你爹我宽宏大量,否则像你这种来讨债的恶鬼,早就该被一把火烧了干净,哪里能活得到今天?”
连他家里人都默认他是来讨债的恶鬼。
谈半生呜咽一声,痛苦抓着自己头发,心想还不如被烧了干净。
这时候他父亲就会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他头发把他往外面丢,扯起吃饭的碗,碎瓷片和热汤热菜溅谈半生一头一脸,对他又打又骂,说他不懂感恩。
谈半生后来学乖了,每次他父亲再提那么些事情,就点头,小声附和他父亲说得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他说的是真事,为的是别人好,为什么到别人这里,他却成了满口谎言胡编乱造的骗子?成了过来讨债的恶鬼?
但凡他长大个几岁,就会晓得人言可畏的道理。
就会晓得有的人私底下的勾当做得龌龊,明面上就多害怕有人揭发出来。
譬如说他的父亲,家族的门风很严,不允许子嗣太多沉迷于女色,于是他贪花好色的父亲只能靠养外室来解解馋。
而他母亲完全仰仗着他父亲鼻息而活,自己的孩子,不能讨自己丈夫喜欢的时候,自然而然成了那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
至于谈半生出生的家族——
管他呢,他们要的门风严谨是名声好听,出去说起来有面子,管他的子孙烂不烂到根子里,面子还是不能丢,养外室也要帮忙捂住。
比起面子来,谈半生一个好好的孩子算得了什么?
他不当那个摆平一切的牺牲品,不当那个可以把一切过错推给他的讨债恶鬼,还能有什么用?
至于城镇上其他的人,当然是一样的道理。
没有其他的原因。众人皆醉你独醒就是最大的原罪。
若是你还想把其他人拍醒过来,告诉他们自己喝醉时的丑态,更是罪上加罪,罪无可赦。
谈半生渐渐痛恨到了他自己的眼睛到了极致,将其视为一切苦难的根源。
在他备了刀,备了热酒,恨不得把一切祸患的源头挖出来一了百了的时候,有一个人找上了他。
那人穿着很华美的衣服,又不轻浮,衣服上的纹路颜色好像真的把九天上的星星摘了下来。
那人生了一副俊朗的好相貌,是真的容姿湛然,也不趾高气扬,会笑着轻声细语和他说话。
那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说他的眼睛是上天恩赐,说他不是讨债的恶鬼,可以做高高在上的仙人。
那人甚至还摸了一下他的眼睛,动作很轻柔,好像是怕弄疼了这个常年眼眶周围青青紫紫红肿淤血的孩子。
谈半生准备好的刀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他想好好活着。
想证明给那个人看自己真的是有用的,自己的眼睛也是有用的,他真的可以成为超脱世俗的仙人。
想让那个人不后悔向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
谈半生改了名字,拜入了晓星沉。
用那个人的话说,就是:“人一辈子那么长,没必要拿别人的恶意来折磨自己。你在别人恶意里度过前半辈子,还有干干净净的后半辈子可以活。”
于是谈半生改了名字,叫做半生。
他前半生活在世人恶意阴暗面里,活得困苦艰难,挣扎苟全一条性命已是不易,能用漠然之眼看这世间,是谈半生对这个天下所能做到的最大善意。
怎么能指望他爱这个恶意十足的世间,爱世人丑的嘴脸?
这世上唯一能留住谈半生的,只有那个人向他伸出的手。
谈半生自制力何等惊人?仅仅是回忆了一瞬过往,很快抽身而出。
他手上星辰刀抵住穆七脖子,纵然是独臂,杀意仍不减分毫:
“你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
他只想让他的师父活过来,再见他一面。
然后尘归尘土归土,穆七、魔族、自己,该杀的杀,该死的死。
他只是想再见那个人一面,不想那个人失望,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自己。
死是最好的隔绝方式。
穆七在星辰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就是天河?”
祁云飞看面前的河流,不敢置信。
但凡眼前这条河,有一点半点的不同寻常之处,他都不会如此惊讶。
问题就是这条河连一点半点的不寻常之处都找不出来,连在河水里欢快摆尾游动的,都是最最普通的草鱼。
祁云飞简直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是清净方丈故意来蒙他们的。
不怪祁云飞,任是谁看到这样一条普通得只剩下游鱼水草的小河,深不过丈,都不会太把它往威严莫测的天河方向联想的。
所谓天河,沾了一个天字,自应是怎么气派怎么超凡怎么来。不求浩瀚璀璨如银河,也应该滔滔奔涌似大江。
横在他们面前这条河…未免太丢天河的脸了。
陆归景好歹是一派掌门,虽说一开始见到天河的时候,神色微妙地扭曲了一下,却始终不失得体的大家风范。
至于陆地神仙,则多是一言不发。
他们到了沟通天人的地步,眼光也要比旁人毒辣深远,或多或少,还是能看出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穆曦微怔然望着这条河,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到第一眼时,穆曦微这辈子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烦忧的不烦忧的事情统统忘了个干净,唯余下从灵魂里来的轰隆声,自头皮深处炸开。
就好像他和这条河之间,曾经真的有过缘分深入骨髓,魂魄纠缠。
怎么可能?
穆曦微勉力捡回一二神智,企图否定掉自己荒谬到可笑的想法。
天河向来是不执寺重地,自己连见都很难见上一眼,又哪里可能和天河有什么纠葛呢?
可无论他如何这样告诫自己,那息息相关,同出一源的感觉却始终阴魂不散地挥之不去。
“是天河,至少是我要找的那条河。”
出乎意料,答话的是落永昼。
落永昼能知觉到。
河水里有物事向他发出几近宿命的召唤,熟悉到仿佛成了他身上密不可缺的一部分,让明烛初光也不禁发出欣悦的剑吟声,如同在迎接多年未归的老伙伴。
如他预计的不错,应当就是他百年前的修为。
落永昼确定后,反而不再贪看天河,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转而对穆曦微道:“曦微,有一件事情,我得与你直说。”
穆曦微自从见了清净方丈以后,就一声不吭恍恍惚惚到现在。
即使他表面上看着仍是与往常并无二致,别的人见了少不得还要赞誉一句,好一个担得起大体,进退有度的年轻人。但落永昼是谁?
落在落永昼眼里,那可就差了太多。
事实上也的确差了太多。
百年前这三个字,如同最恶毒,最阴魂不散的紧箍咒,将穆曦微画地成牢,勒得他永世不得超生。
纵然穆曦微自认不敢奢望,他看见落永昼目光转过来时,仍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点微薄的希冀。
一点微薄,渺小,明知道自己会被碾碎的下场,却还是因主人情思无法控制生出来的希冀。
他听见落永昼问他。
“你想做百年前的大妖魔主,还是想做百年后的替身?”
“本来我想瞒着你的,后来看你这副样子,估计再瞒下去迟早走火入魔,比起大妖魔主也不差。还不如趁早从两个里面让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
第45章 阴谋(有修)
穆曦微回忆起了很多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
应明镜对他无缘无故的追杀、祁云飞初次见面时毫无来由的相护、穆七来得莫名其妙, 古里古怪的恶意、谈半生执着得令人费神的杀意、和月盈缺一众人微妙的态度……
这些反常一串一串地串起来, 隐隐间将穆曦微心中的疑惑引向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结局。
倘若他当真只是一张脸长得和魔主相似,他们大可不必如此。
更奇怪的是他体内忽高忽低, 几乎堪称一句随心所欲的修为。
穆曦微历经的究竟少,对陆地神仙这个词未必能够有很明确的概念。
他不知修仙界中亿万人,生有灵根根骨能修行之人本是极少数,天赋出众悟性上佳的修者更是少之又少, 说是万里挑一犹嫌不足。
而就是这样万里挑一的人,大多能郁郁止步于金丹已是不易, 偶有运气好耐性佳的,或可往上攀登一二元婴化神之境。
至于大乘, 至于大乘之上的陆地神仙?
那是什么人?
是穷尽人间一代亿万万人气运, 也不过能培育出三四峰顶之人的陆地神仙之境。
对于世人来说, 陆地神仙就是站在天上的人, 就是神。
即便落永昼,他少年时也是老老实实一步步走过来的,直到三百年前一举击杀那一代的魔族魔主, 平定魔患,方成就的圣境。
他已经足够惊才绝艳, 到足以在人族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世代传颂的地步。
穆曦微年方十八, 就算他再天纵之才, 如何能轻而易举获得堪与穆七媲美的战力?
若说是天赋, 别说他人, 穆曦微自己都不信。
人族历史往前数几万年,恐怕都找不出一个能在十八时成就陆地神仙之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