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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美貌当剑圣番外篇——by明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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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力来之前,月盈缺一力主张要保全穆曦微性命。
妖魔本源并非是不能从穆曦微体内直接剥离。
只是有点麻烦,连他们三个陆地神仙一起动手,恐怕也要多有损耗。
自然,等妖魔本源剥离后,穆曦微废去根骨灵脉,体质大为下降,和废人也差不了太多。
月盈缺知自己自私,这点伪善私心宛如虚伪鳄鱼眼泪。
可她再无他法。
秋青崖不假思索,一口应下。
谈半生却踌躇了很久,最后给她一个模棱两可回答:“倘若事态未曾到无可挽回之境,便依你所言。”
月盈缺不再多说,当即就要动身赶往,却被谈半生一会儿要掐一掐天机,一会儿要回晓星沉看看交待要事,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地给耽搁了好半晌。
谈半生在刻意拖延时间
月盈缺心中不安酿到巅峰,忍不可忍,再顾不得许多,喝他说若是再不启程,不如两人先打一架,他们三人方才来到了穆府大门前。
月盈缺瞳仁里亮出一点针尖似刺人光,笑得很冷:“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说谈半生你雷厉风行了一辈子,这回对一个小辈动手反而磨磨蹭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好好好,好得很!”
她和秋青崖确不精卜算,最多是大事来临前有所预兆。
可研半生呢?
他既然密切关注了穆曦微,他怎么可能算不到魔族对穆家举起屠刀?
正是因为谈半生算到了,所以刻意拖住了月盈缺与秋青崖脚步,好叫魔族能灭穆家满门。
好叫穆曦微入魔,他有名正言顺理由可以斩草除根,从妖魔本源再到穆曦微这个人,片甲不留。
谈半生沉默地接受了她指责。
月盈缺说得没错,穆家血案,纵然不是自己动手,也是他放任默许魔族。
他终究是借了魔族来杀穆曦微。
“穆曦微一日不入魔,落永昼一日护他,我们一日难以杀他。”
哪怕是将落永昼困于明镜台幻境中,谈半生依然不能够完全放心。
“不如等穆曦微入魔后即刻杀他,即便是落永昼,也一样会如此决定。”
落永昼做不出这个决定,下不了这个手——
那便由他来代落永昼 。
月盈缺气得锁骨起伏,声音冷得发沉:“谈半生,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谈半生答她一句:“我知道。”
他纵容魔族杀了不该死穆府一家人。
杀了自己原该保护人。
可是那又如何?
穆府一家性命,比起天下千千万苍生,孰轻孰重?比起人族长存大计,又何足道哉?
谈半生不后悔。
他眼神里一点漠然意味,如同蒙上一层深灰雾霭天,阴郁冷硬:“一府人性命换一个人族,这笔交易做得不亏。”
“……”
月盈缺差点和他在穆府门前动手。
就在此时,有流光自天边一闪,化作长剑一把钉于穆府门槛前一条细细缝隙里,剑气使得地砖上有一丝丝如蛛网般裂纹蔓延开,两扇门户轰然倒塌,门后照壁破碎成石屑。
有白衣金面少年人将长剑拔起,持剑立在他们身前。
他们之间仅仅隔了三尺。
两步之距,一剑之长。
他们曾经一起跑了三千里去买酒,越过三万里距离去到对方所在门派,奔袭三十万里去魔族军营里。
相较之下,这三尺距离,微不足道成了一粒微尘。
然而就是这三尺,划出泾渭分明一条线,划出两方对立阵营。
使得先前三千里三万里三十万里,统统虚无成了毫无意义,偶尔于回忆中想起还要嫌弃它矫情东西。
他们实在太过了解对方。
以至于甚至不用开口说什么,就将对方来历目洞悉得清清楚楚。
“阿昼。”
这一声称呼月盈缺平时不知叫过多少回,信口拈来,唯独今天一个字一个字,挤得重若千钧。
“我不是想杀穆曦微,我想杀是魔主。”
“两百年前事,你是知道。”
他们四个人没人能忘得了两百年前。
因为两百年前破事实在是又快又多,几乎是无差别扫射,将几个陆地神仙叭叭叭地劈头盖脸打了一通,打得他们鼻青脸肿,应接不暇。
先是不孤峰一脉中四人死了三个。
消息还没能如何传开,人们也没来得及流几滴泪,嚎几声丧,更大消息来了。
魔族如同嗅到血味狼,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将人族这块肥肉沾上自己口水,划进自己地盘。
大妖魔主与其麾下三位日月星首领,齐聚长城外。
那一场战,他们要面对只有大妖魔主和三位日月星首领这加起来四个陆地神仙,再不用出一兵一卒。
因为用不着。
而他们那里死是月长天、晓星沉主和数十万人族修士。
人族最后一位陆地神仙也倒了。
而魔主与日月星三部不过是受了点损伤,修养修养即可重振旗鼓。
越霜江死了,月长天死了,数十万精锐修士也死了。
人族再无陆地神仙,也再无身经百战精锐之兵。
除却一座被挖空边境 长城,一片被绝望侵染永远望不到天亮天空,一颗颗惶恐人心和朝不保夕眼睛,人族还有什么能拿来拦他们?
于是以四姓为首人想到了万古不变压箱底手段。
说好听一点是壮士断腕,韬光养晦,说难听一点是割地求和。
议和。
魔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也答允了。
他们提出要人族一半领土,和一半人口作家禽圈养,用以补充血食,再点名要了这一半另一种,定然要有白云间和西极洲一份。
毕竟魔族恨透了越霜江与月长天两个人。
若非是他们拦在长城口,魔族何必苦苦蹉跎这些时日,枉费这些性命?
据说人族派去议和使者听完了这些要求后,面色若死,当场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他被魔族送回所住营帐当夜,一根白绫悬上房梁,结束了自己性命。
他哪怕是死也不敢签这议和契约,不敢做人族遗臭万年千古罪人。
他不敢签,自有人想签。
他不敢做,自有人想做。
西极洲长老们为着月长天事连续几晚没合过一次眼,一群老家伙嘀嘀咕咕后,一块凑到了月盈缺身边。
他们慌,月盈缺更慌。
月盈缺出生即为陆地神仙之女,是这战乱天下为数不多生在云端人。
她自小是西极洲上下众星拱月明珠,又是天下第一美人,世间自然无事可难她。
都说人如其名,用在月盈缺身上则不尽然,明月尚有阴晴圆缺,月盈缺却是长盛不衰好梦无暇。
可惜完满无缺好梦终有被打破之日,为她撑起一片天父亲也有身死之时。
月长天出战时月盈缺哭得满脸泪,执意要跟着她父亲一起去,要死就一起死在长城上。
温和寡言,无声纵容月盈缺每一回任性月长天第一次吼她。
月长天发完火沉默了很久,对她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盈缺,你要活着。你活着人族才有未来,我死才不算是白死。”
月盈缺哭得浑身颤抖之间,不忘牢牢地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因此长老来找她时,月盈缺几乎是不敢置信,听着长老们小心斟酌言辞,仿佛听一场荒诞不经笑话:
“你们说要把西极洲所在之地拱手让给魔族?把西极洲万年基业,万年守护土地让给魔族?让他们践踏得寸草不生,践踏得哀鸿遍野,要这土上活不了一个人,种不了一颗草,才肯收手罢休?”
这是什么天大笑话?
长老垂着头,神色隐在晦暗阴影之中:“少主,为尽权宜之计,唯有此法。”
说着他也不禁激动起来,如同每一个良苦用心不被理解老古板,愤慨道:“此时后退保存实力,尚有东山再起之时,莫非少主真要等魔族攻破长城,求饶无门时候方幡然醒悟,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我等也是一力为西极洲打算!”
他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首长老齐声应和,声震云雷:“请少主早作定夺!”
“好一个没有后悔药,好一个为西极洲打算。”
月盈缺缓缓道。
她这才从无实感悲伤中落到了实地,接受了她父亲已死事实。
从今以后,再无人替她遮挡挡雨,无人替她挡着魔族,挡着宗内人心鬼蜮,保她一世快活无忧。
她脚底下要走路,全是倒扎刀。
这样也有好处,至少她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伤春悲秋,风花雪月上。
有时候人成长只用一瞬。
月盈缺衣服仍是那身衣服,眉眼仍是那副眉眼,可是黛眉一挑之间容光咄咄,大不相同。
若说她原来是人间美貌绝伦小姑娘手中拿名贵娇花,如今则成了天上神女刚刚开刃利剑。
“我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若是魔族越过长城,西极洲好歹还有护宗大阵,大不了便是玉石俱焚。”
月盈缺闭眼,复又睁开,声音不知何时掺进些许凄戾调子:“我为西极洲少主,就算死,也该埋在西极洲土里!”
长老们面色大变。
谁都不曾想到这个天真不谙世事小姑娘竟是这般不好糊弄。
辈分最长那个面沉似水,重重往前踏出一步:“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没等他说出后半句“今天老夫就代你爹来教训你”,月盈缺已先他一步动手。
好梦无缺与长老僵持之际,有一把剑插了进来。
剑光如霜雪覆地,剑气如朔风席卷,肃肃朗朗洗得天地为之一清,又是一片开阔新气象。
月盈缺这么多天来,眼睛第一次点起神采。
她看见长老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看见有白衣黄金面具少年人拖着长剑向她行来,剑尖与地面擦出了一路火花。
他身上白衣是劈开世俗一道桀骜雪光。
落永昼到了月盈缺跟前。
隔着面具月盈缺看不出来落永昼底下眼睛有没有红,眉头有没有紧锁。
但是她察觉出落永昼似乎更清瘦了,站得也更笔直。
像是把被人用生死血光淬炼出来神兵利器,锋芒绝世。
有越霜江和月长天死讯如两座大山阻隔在前,两人相对无言,谁也想不到该说点什么。
落永昼言简意赅:“你可以哭了。”
一句好意宽慰劝解经由他嘴,无端让人有打爆头冲动。
月盈缺认真考虑了一下,推拒道:“还是你哭吧。”
毕竟不孤峰一脉死了三个人,若是真有一个哭机会,落永昼当仁不让。
落永昼拒绝道:“你哭。”
月长天为月盈缺生身之父,若是论血缘亲近来论,月盈缺当仁不让。
这些日子积攒委屈怨气忽然一下子在月盈缺心里爆发出来了。
她眼泪如雨,绷紧着一张脸,哭得很丑,半点没了天下第一美人应有矜持派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哭,一边朝落永昼吼:“我才不用,你倒是给我哭啊!”
落永昼冷静反驳回去:“现在哭是你。”
谈半生赶到之时,就是看见两人站在一堆长老中间,你一句“你哭”,我一句“你哭”,宛如三岁小孩斗嘴一般地无限车轱辘下去。
他忍无可忍,两边各吼了一声:“哭个屁哭!”
两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向他。
一个泪眼婆娑,一个隔着黄金面具,却又都异口同声:“老生,你来哭一个吗?”
谈半生:“……”
他下意识地拿手抹了抹眼角,发觉摸到了湿漉漉一片。
自从得悉他师父死讯后,谈半生一直都出奇冷静,他有条不紊接掌了晓星沉,将晓星沉所有权柄皆稳稳握入自己掌中,没人敢小觑这位少年老成,不动声色晓星沉主。
他甚至没来得及为自己师父哭一场。
他失去了比自己性命都要远远来得重要存在,却还要举重若轻,让外人眼里自己无瑕可击。
他不能为自己师父落一滴泪。
三人一开始还遮遮掩掩,你瞪我我瞪你地欲盖弥彰,拼命收住哽咽声音。
到后来哭得就很放肆,蹲在了地上围着一起哭一起骂,哭得大声,骂得也很大声,哭到了痛快拿袖子胡乱抹一抹擦去一脸泪痕。
月盈缺沙哑问落永昼:“你怎么会想到来西极洲?”
白云间自己风雨飘摇,落永昼自己自身难保,丧师之痛。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来了西极洲,来为月盈缺结下西极洲一众长老做仇家。
月盈缺后来再想这件事,已然不觉惊讶,反倒觉得这是落永昼做出来事。
他自己尝过一次苦痛,不希望朋友再尝第二次。
因为他是落永昼。
最无往不利饮血剑锋下,藏是最光明磊落赤子心肠。
“白云间那边人事被我搞定了,我担心以你傻劲应付不过来西极洲,所以过来看看。”落永昼沙哑着问谈半生,“你怎么会想到来西极洲?”
月盈缺感动烟消云散:“……”
谈半生如法炮制:“晓星沉事全搞定了,我担心你太傻应付不过来白云间,所以去白云间看看,发现你已经去了西极洲,又特意追过来。”
落永昼感动也灰飞烟灭:“……”
月盈缺:“既然没事——”
她原来想说那就各回各家各守各土地,结果被落永昼打断,轻轻来了一句:“议和你不窝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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