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 番外篇——by知南Ry

　　我看着一圈与鸾君手上完全相同的光笼罩在那人身上，颜色从一开始宛如烟雾的淡黑色逐渐加深，不知过了多久，便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再看不清里面包裹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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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君的手呈立掌状，开始对着那团黑色输入什么东西。
　　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攥成个拳头，青筋暴起，指骨泛白，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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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想看看他的神色猜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却想起他那张疤痕与脓水交错纵横令人作呕的脸，当下就放下了念头，继续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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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相同的方式分别将另外三个人包裹起来，将黑色的灵力一次次输进那些人的身体。
　　我还留心观察了下，发现凡是被放下的人，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折磨，面色更加灰败，头低低地垂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悄悄释放灵力去探他们的气息，若说刚才他们还呼吸微弱，但到底是活着，而此时别说呼吸了，分明就已经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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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鸾君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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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族立法讲求公正，动用私刑致人死亡是万万不可的。
　　鸾君身为君主，为何要知法犯法，还用这么残酷的方法折磨他们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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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浑身就起了一层冷汗。
　　鸾君不对。
　　我得快点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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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回到先前我设下的结界处，我还顶着张事重重的脸。
　　结果一抬头不期然看到云昇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将一只手贴在结界上抬头望着我，我被他复杂的目光看得一愣，心中思考了一路的问题竟就此停下。
　　云昇肯定是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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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脑仁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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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正是青春年少思维活络易急易怒的时候，颇有不合心意的地方便要闹脾气，我对他该多宽容些才好。
　　我心里这么想，可当云昇真的用我从没听过的语气向我怒喝时，我不禁想到自己方才经历的骇人听闻的事，心中有些不安，一时竟也上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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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渠！你太胡闹了！你眼里可还有自己的安危？！你拿我当什么？！”
　　云昇瞪着眼睛，里面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布满了红血丝，面上怒意横生。
　　

　　☆、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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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向来乖巧，这一回竟然敢直呼我的大名，太不知礼数了吧？
　　于是我心中不忿，说出的话便尖刻了些。
　　“云昇！你心中可还有礼数？我教你的长幼尊卑都喂了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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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我俩一齐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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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昇愣住大概是因为我头一次这样训斥他，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眼中眸光波动片刻，射出道道凌厉的光，咬住了牙后下颌僵硬绷直，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愣住是因为忽然想到此时还未脱离危险，这样大吼大叫实在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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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拉着还僵直站着的云昇，直接施展法术，转眼就回到了我们居住的小院里。
　　脚边上放的是那把竹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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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脱离险境后心情骤然一松，疲惫感瞬间将我罩住，我一刻也不想等，便坐在了竹椅上。
　　太累了，想睡一觉，醒来再去思考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要不要告诉二哥，要不要告诉云昇，或者我一人将它憋在心里。
　　……不知二哥是否知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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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
　　我抬头看向在身边愣站着的云昇，“你收拾收拾先睡下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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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云昇猛地低头盯视着我，眸光看起来有些威胁意味，“只怕明日阿青就要忘了，随口搪塞过去吧？”
　　他虽然是在问我，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像是知道我一定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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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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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下我实在不想与他争辩，困意袭来，我只想快点睡一觉。
　　于是我敷衍他：“怎会，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定会好好待你，好好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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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昇抓住我的手腕，攥的很紧。
　　像是在逼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我的亲人。”
　　云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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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他的表情还微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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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心多想，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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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朗气清，我醒来后发现院中的魔气竟然淡了些，连天上挂的日头都比平时看得更清楚了。
　　若是没发生昨晚那件事，我估计已经兴冲冲地跑去院中晒太阳了。
　　现实是早晨我刚一睁眼，便看到云昇坐在床边，阴着脸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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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在我睡着后怕我着凉，便将我抱回屋里的床榻上。
　　犹如终于看到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反过来孝顺自己的老母亲。
　　我甚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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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论谁一大早醒来发现有个人在床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你都会心惊。
　　我第一反应是回忆了下昨晚入睡后的睡相是否风雅，有没有说胡话磨牙流口水……
　　我当然不会做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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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忆了下入睡前与云昇的对话，当下就讪讪地笑笑。
　　这小子平时对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对昨晚我的去向不能如上，时刻盯着我，像是怕我跑了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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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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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昇儿……”
　　云昇凉凉看我一眼，眼中毫无波动，“先吃饭吧。”
　　我闻言向外头看了一眼，爽快地点了点头。
　　洗漱过后走出屋，在院中的石桌边上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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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有两碗清粥，三碟凉菜和三个馒头。
　　这是我与云昇这一百多年来每日早点的标配。
　　我喝粥，就着凉菜吃半个馒头。
　　剩下的全规云昇。
　　我不知是否寻常人家的少年人都是这样的胃口，但是二哥总共没见过云昇吃过几顿饭，却每每都嫌他浪费鸾族的粮食，吃得太多。
　　我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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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云昇将残羹冷炙收拾好，将碗筷都给后院厨房送了过去，又回到我身边，冷冷地盯着我。
　　我：“……”
　　我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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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我便想好了。
　　回想昨日鸾君的所作所为，我想这件事一定不一般。
　　不管我是否会告知二哥，我一定不能透露给云昇。
　　他还太小，我不能将他置身在危险中。
　　我得护着他。
　　他就做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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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十分认真地回看云昇，诚恳地说道：“昇儿，昨晚我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若是太危险，带着你也累赘，便独自一人去打探了…但你且放宽心，只是一些寻常的小事，尚不足为惧，更何况你还不信我么？能有什么事呢。”
　　云昇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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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扶额，挫败地叹了口气。
　　不知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大的困惑，哪儿这么多警惕。
　　忒难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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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看这样如何，若是我认为我做的事有危险，就带着你，累赘也罢，算个帮手，让你在边上看着，可好？”
　　云昇犹豫地看着我，良久才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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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颇为头疼。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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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问云昇，是否满足于现今的日子，日日千篇一律，不断重复地做着相同的事，虽说安稳，却也无趣。
　　云昇听后奇怪地看我一眼，摇了摇头。
　　“现在这样很好。我喜欢与阿青待在一块。”
　　我又问他若是有朝一日我护不住他，他也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全身而退，那该如何。
　　他闻言一愣，沉思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目光炯炯地回望我，像是发誓那般：“我会一直陪着阿青，绝不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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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这小子的嘴也忒甜了些，专挑我听了会心满意足的话说。
　　哄得我都有些飘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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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是故意这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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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我已独自又去了趟那间牢房，对那里面藏着的秘密有了些猜测。
　　若事情真如我想得那般离谱，那么我就该做些打算了。
　　为了云昇，也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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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旁敲侧击地问他：“昇儿，你想变强吗？”
　　变得更强，才能心如所愿，护着我们两个人。
　　云昇盯着我的目光格外认真：“我会变强。”
　　我心事重重地坐下，模样有些欲言又止：“你自幼聪慧，所知所感都要比寻常孩子精明，那时我还能教你些道理、术法。如今你以长大……”
　　我教不了你什么了。
　　“我能助你的已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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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看他，“二哥见多识广，也有许多武神好友，不如……”
　　“阿青！”
　　云昇突然叫住我，不让我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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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口时声音有点抖，满脸难以置信。
　　“你要……赶我走？”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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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我慌忙摆手，生怕云昇乱想，“我怎么会赶你走，我只是……想让你多学些……”
　　“你就是要赶我走。”云昇说。
　　我：“…”
　　“莫非我犯了错，惹你厌烦了？”云昇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究竟怎么了？阿青你告诉我好不好？千万不要…不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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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云昇堪比被遗弃的小狗那样委屈又可怜的表情，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从里到外都泛着疼。
　　“我从未说过要赶你走。”
　　“那你为何……”
　　我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语气中的颤抖。
　　“云昇，你…太弱了。”
　　你还无法护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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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好好锻炼自己，多长些本事。”
　　我狠下心来，有些祈求地说道：“我明日便去问问二哥，给你找个武艺超群声名远扬的武神做师傅，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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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云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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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然转身离去。
　　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似乎要把前后的空气都分割开来。
　　也像是要将我隔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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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人坐在石桌边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院门，“哐”一声将门撞上，再看不见人影。
　　但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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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便去找了二哥。
　　二哥从百般忙碌中抽空与我吃了午饭，听到我的来意后，一反常态地爽快地点了头。
　　“我总觉这小子眼中戾气忒足，怕你修行受他拖累，如今你要送他走，我马上就给宣俞传音，过了晌午便将他送走吧。”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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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要给云昇当师傅，一时间百感交集，既舍不得云昇离开我身边，又替他开心。
　　能有这样的人作师傅，我的昇儿日后必有大作为。
　　即使成不了战神，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世间站稳脚跟，自在独行。
　　我的心终于放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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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事发突然，二哥只是心之所致，说得都是胡话。
　　云昇真正离开鸾族去往天界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这小子还在气我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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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的那个大清早我还未睡醒。
　　他不声不响，悄悄从我居住的正屋前走过，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衫，手中不见其他物件，唯独手中握着擎天锏。
　　真真是雁过无痕，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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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后马上就发现院中只剩了我一人。
　　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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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便自嘲地笑笑，骂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心口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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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想云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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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云昇走的第一个月，原本随处可见的人影突然从视线中消失，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云昇的模样。
　　不知他在天界过得好不好，宣俞待他是否严厉，有没有责罚他。
　　这小子向来脾气大，往常颇有不满，便要跟我争辩。
　　我自是无所谓的，我们相伴多年，这都成了彼此间的趣味。
　　可天上的仙人不比我，不会迁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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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我便愈发担心起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恢复双更！上午十点下午五点?)??

　　☆、南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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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每月都有休沐，云昇却从未回来过。
　　盖是功课忙碌，无暇顾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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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也不知捎些消息来。
　　传音术我早就教过他了，莫非是忘了诀窍？
　　我愈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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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身份低微的下界灵体，顶多算是个云朵精灵，连个妖精都算不上。
　　若是受了天界的欺负，他一人又无法还手，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