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欢——by安宁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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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柯之前一直觉得帝君五官之中每一处都恰达好处得好看,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凡,如此这般就刚刚是他超脱物外、不落俗套的好看。如今看着帝君蛊惑人心时与平常判若两人的双眸,眼角眉梢之间淌着一汪碧湖似的,黎柯直想将坐在椅子上与帝君对视的歌浅提起来放在一边,自己坐在那。
还未等黎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告一段落,九濡便探得自己想要的内容,轻点了一下歌浅的额头,让她继续睡过去。
“找到了,你是与我同去,还是在此等候?”
“自然是要一起去的,歌吾知道我入宫之前住在这里,还是都去吧,省得她追来了,损毁店家。”黎柯说着便招出自己的云彩,将昏睡着的歌浅和冯平承皆放在上面,转过脸来一脸真诚得对帝君说:“我与帝君挤一挤吧,我的云太小了。”
九濡原想着他带着冯平承,黎柯带着歌浅,见黎柯已经将那二人安顿好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由着黎柯登上自己得云彩,一同去了。
九濡在歌浅意识中探得她的确于数月之前出过细水沧海境,将妙意掳至此境,又伙同柴自将妙意和前来寻他的肥遗关在了细水沧海境最东边一座海岛上。妙意中了歌浅的仙术,昏睡不醒,每隔半个月被她蚕食一次梦境。他们本也想如此对待肥遗,不妨肥遗有先天优势,每次做梦都与火有关,梦蝶皆是怕火的,食了他的梦总是烧心,吃过亏以后便再不敢入肥遗的梦,只在山洞中设了禁制不让他跑了。
只是九濡早早就将全境各角落都探查过,当时并未发现二人踪迹。不管她们是用了什么法子,能瞒过九濡一双眼睛且现存于世的不多了,况且肥遗虽然年岁还小,却是按战将培养起来的好苗子,妙意就算了,不知他二人使了什么手段竟将他困在洞中这么久不得出来,九濡不得不提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二人驾云约莫行了一炷香时间才到了全境最东边的那座海岛,临落地之前九濡嘱咐了黎柯一句,“我只粗粗审了歌浅识海,其中内情只知大概,不过她抓了妙意这事她妹妹也知道,还给她出了不少力,否则也不会一直没有被我察觉,冒然下去恐有危险,你就在云上等我吧。”
纵使黎柯实力不俗,乃是他钦点的南极虹始大帝,放在仙界中是顶尖的人物,可一旦对上能将九濡都蒙骗过去的上古之物,便有些局限了。九濡不待黎柯答话便将率先将黎柯那片云停在半空,又分出黎柯所在的那半片云彩,正想如法炮制也将他停在那边。
不料黎柯竟不等他转身便率先跳下云彩,抖了抖手招出积云剑握在手中,反身朝还立在云头的帝君招手微笑。
九濡执掌天下时手腕太过强硬,致使众人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若放在旁人,即便是妙意也未曾敢这样忤逆过他。九濡立在云头想了想若是之前,自己将如何处置他,大抵也就是百八十军棍的事,嗯,暂且记下、以观后效吧。
甫一落地九濡便感觉此次来与上次大有不同,上次来时这海岛上郁郁葱葱端的是一派祥和安逸的景象,反观此时却是满目疮痍、焦土遍地。单单一个年幼的肥遗,绝不可能造成如此景象。
“瓮已备好,你我二人也来了,帝君小心了。”黎柯虽然一直没与帝君说什么,可自从他发现歌吾知道他入境以后,他和帝君都明白,无论是妙意失踪还是他莫名其妙中了驸马,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那人虽然看似手段拙劣,实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无论他是否能够发现自己被人惦记着,都会顺着那人计算好的道路走下去,要么身陷内宫生死不明,要么来到这个海岛上,以身犯险。
“即知是瓮,你还跳下来,跟在我身后,莫要落下了。”九濡淡淡得瞥了他一眼,他原先就晓得妙意这事并不简单,只是有些纳闷,缘何歌吾背后那人会将他与黎柯一道算计,他自问除了钦点他为南仙帝那次,二人之间再无交集。不过即已经被算计了,也无需太在意被算计的原因,该怎样还是要怎样的。
黎柯被帝君那略带责备的一眼瞧得心内直发痒,只觉得帝君似嗔非怒的样子真真是天下第一美景。他倒持着剑亦步亦趋得跟在帝君身后,决定还是要乖觉一些,免得让帝君将他当成心浮气躁的毛头小子。
上次来时松软干净的沙滩如今混合着焦黑腐臭的淤泥,整个海岛之上鸦雀无声,莫说是鸟儿,就连虾蟹都见不到一只。九濡走在前头,只让黎柯踏着他的脚印走。若他估算得不错,此处应该有只上古妖兽,上次来时竟未发现,可见此兽已通了人性,懂得如何遮掩自身行迹。
距离上古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外界环境已然不再适合那些上古时代的妖兽生存,妖兽们仍存于世的不多,剩下的要么避世蛰伏要么沉睡不知世事,这次竟遇上了这么一只通了灵智的妖兽,也是难得。只是歌浅是如何避过这妖兽耳目将肥遗和妙意藏在这里的,却有待商榷。
也怪他自己大意,上次只是大略扫了一眼,远远看着没什么异常,也未见妙意、肥遗踪迹便走了,如今想来,上次他看到的都是妖兽所造的幻象,也正因如此他才没能及时发现妙意、肥遗。
上次来时那妖兽定是已然察觉了他,如今他再次上岛,那畜生必然有了准备,如此就更加需要小心了。九濡先将自己强大的神识铺展开来,果然还未覆盖全岛便受到了来自一股强大精神力量的抵抗。九濡微眯了眯眼睛,还真是遇到了个硬茬子。
九濡惯常使用的武器也是一把长剑,千百年不用,而今感受到主人召唤早已剑身颤抖轰鸣,按捺不住。这剑名唤毕合剑,乃是他的长姐祁周神女为他炼制。祁周神女在世时专司天下奇淫巧计,凡经过她手的器物,无一不是天下无双的宝物。
毕合剑乍一现身便引得海岛周边突生起一股骇浪,黎柯握在手中的积云剑也隐隐有颤抖共鸣之势,黎柯轻拍了一下剑身道:“你是有幸,得见剑祖,可也要出息些,莫要如此现眼。”说起来黎柯能在剑道一途上走这么远,也是因为他后来知道帝君惯用长剑,才将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剑道上,再没耗费心神在其他门类。
二人各自警戒着往前走,九濡使了缩地术,略过不少焦土之后,横亘在二人面前的正是一座深不可见底的大洞。洞内不时传来怪兽低吼咆哮之声,一股股热浪喷涌出来,怪物喷出的热气长期集聚落在地面上,怪道这海岛上寸草不生。
黎柯站在洞口,侧身对帝君说道:“帝君属水,与这妖兽天生相克,还是我先下去看看。”
九濡正将神识顺着洞口探下去,威压于妖兽之上,闻他言只淡淡得瞥了他一眼,纵身便跳了下去。黎柯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凉飕飕的,早就想着要乖觉些,总是忍不住。不待多想,黎柯也顺着那洞跳了下去。
第1卷 细水沧海境 第三十章 19
这洞看着黑乎乎深不可测,跳下去便知道,并不算深,也就几息的功夫便落了地。落地之后帝君还站在洞中一角等他,看他落下来了才向前走去。
下来之后巨兽轰鸣之声更盛,热气铺面而至,周身都是浮躁的气浪,即便是功法属火的黎柯也觉得浑身上下似要烧起来一般火热,与天劫加身时的焦灼虽不能相提并论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九濡已当先开了护罩,黎柯修为恢复之后他也不便再像先前那般照顾他,黎柯只得酸溜溜地自己撑开护罩,顺着帝君得脚印往前走。
甫转过一个拐角,九濡眼见之前的晦暗霎时间褪了干净,入目一片耀眼的金光之色,护身法罩之外全是翻滚叫嚣着的火焰。一只赤焰金猊兽怒睁着双眼,金色竖瞳定在九濡身上,未等九濡站定便张开巨嘴喷出一股火焰直冲九濡扑去。
黎柯跟在九濡身后,此时眼见帝君涉险,正意欲舞动积云剑飞身向前将那股火焰荡开。未料刚刚被他安抚好的积云剑此时却又被神剑毕合压制,竟定在当处不得动弹。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帝君已然举剑向前,毕合剑走的是轻巧灵便的路子,尤其在帝君手里,稍一流转便带起一阵凌波。此时面对金猊巨兽,九濡便不再只重轻灵,反而将毕合剑剑气放到一丈多长,当头劈向金猊兽。
黎柯本当自己于剑道上已然有所造诣,而今站在一边观战,才知自己那些微末的技艺,放在帝君这里,真真是班门弄斧了。帝君剑法并不注重招式套路,一切只为战斗而生,剑意需要走到哪里,剑气便随之而至,没有花哨的架势也没有繁重的剑招,一切都在自然之间发生,也于自然之间消弭,至此黎柯才明了,何谓道法自然。
这边厢黎柯似是因为帝君几个招式便入无我化境,那边帝君却是与金猊兽斗得出了一身得热汗。他许久未曾动用过毕合剑,初一上手毕合剑对他得冷落多有不满,运转之间有些掣肘,好在已是经年得老伙伴,这点生疏也就一瞬之间的事。
只是金猊兽乃上古妖兽首凶,曾经一现世便屠遍十城的凶兽,虽经已无上古时期混沌灵气支撑滋养已至暮年,可余威仍在,光是蕴在他火焰中经年的煞气便可教人生不如死。九濡与那金猊兽斗了两三回合,还正纳闷平常一直冲在前头的那人今次怎得如此安生,回头觑了一眼才见那人闭目席地而坐,周身围绕着金光,竟是在此时入了定。
九濡不知道是自己无意之间提点了他剑道上的进展,还只当他原先在那护法大阵中吸收的能量,此时还未能运化吸收。九濡怕他要在此处渡劫,届时金猊兽的赤焰加上天雷之火,他们二人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些,连忙分出二分心神将他照应在自己神识之内,若真有天劫降下,也可第一时间知晓,好做准备。
那金猊兽原先也是威震一方的霸王角色,只可惜失了先天混沌之力的优势环境,状态每况愈下,而今已至强弩之末。即便如此九濡还是不敢大意,金猊兽吐出的火焰仍带着上古混沌之力,灼人的紧。
九濡先溜着金猊兽在洞内掉了个头,将正入定的黎柯甩在身后,当先攻了过去。他一直都是先下手为强的打法,为此他的长姐祁周神女在给他锻造兵器时就镇日将“按兵不动、谋定后动”等几个词挂在耳边,可惜一直没什么效果。
金猊兽在此暗无天日的地方躲藏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晦气,今日终于遇见了能与它一战的人,约莫很是激动,就连背上的数十根长矛一样的异刺都反射着金灿灿的火光。它已通了人性,只是口不能言,第一次帝君来时,它只当帝君是打此处路过,当时它便想挪挪窝来着,可又贪恋那个梦蝶族小姑娘的供养,这才招致今日之祸。
九濡也不想直接取了这妖兽的性命,毕竟它只在上古时期作恶较多,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气力出来作乱了。可世间万物演变总有规律,此时的环境与上古时期大不相同,这妖兽若想存活于世必是有什么人供养着它,要供养它可不仅仅只是些牛羊牲畜的事,为绝后患九濡此时也不得不下些狠手了。
黎柯再醒来时,眼前已没有了金猊兽和帝君的身影,他怕帝君受伤,也顾不上查探自己这次入定有何进益便急急忙忙站起来去寻帝君踪迹。
九濡与金猊兽战斗正酣,怕自己动静太大,将这深洞鼓捣塌了,届时黎柯还算好的,开着护身晶罩好歹砸不死,妙意却难说了。为此,九濡边站边退,一直引着金猊兽到了半空之中才敢放手施为。
黎柯追出深洞时正见帝君迎着金猊兽头上细长的尖角撞上去,手中的毕合剑光芒正盛。黎柯被帝君这拼死的架势吓得神魂都要飞出体外,一颗心跟被什么东西攥着似的,全身得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上。他连云都顾不上用了,短短几十米得距离直接用瞬移术过去,正挡在九濡前面。
九濡不查他突然过来,毕合剑剑气四射来不及收回,只能将将在半途中挽了弯,向斜下方刺去。这本是他拿下金猊兽最后一击,是以有些冒险,若没什么急事,他便拿出耐心来与这凶兽战上几天,毫发无伤得结果了它也不在话下。可现在妙意情况不明,黎柯又骤然入定,九濡实在没有时间与金猊兽周旋,只能用了这折中得法子,拼着受些小伤,也好尽快结束。黎柯并不知他心中得衡量,还以为是帝君战力不逮,被金猊兽压制住了,眼见帝君即将受伤拼死也要护过来。
金猊兽已至强弩之末,刚才它是存了必死的心思,也要在九濡身上留下些印记,如今黎柯突然而至,它一时杀红了眼,头上的尖角去势不减,直直得冲着黎柯撞了过去。九濡虽然在最后一刻扭转了毕合剑的方向,却无法阻止金猊兽的攻击,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将黎柯往旁侧拉了一把,却还是未能将黎柯整个人从战心中央拉出来。
黎柯只觉自己右肩剧痛,似是被一把炽热的火扦子贯穿了个透够,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
九濡知道金猊兽的本事,它头上这角不仅仅只是攻人的利器,更能从其体内催动混沌之气化为剧毒,若扎在自己身上还好,他本身就有运化混沌之气的能力,可黎柯不同,若扎在他身上久了,将其生化了可能都有。
未敢再多犹豫,九濡反手将黎柯从那尖角上扯下来,单手持着毕合剑,往斜上方挑了过去,金猊兽一时躲避不及,毕合剑从其下颌插入,直至其天灵盖而出。金猊兽下颚被贯穿,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直直坠了下去。
九濡一只手揽着黎柯,未能及时抽回毕合剑,只能急急跟着摔落的金猊兽向下而去。黎柯中了金猊兽体内剧毒,脸色已然发青,嘴唇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干净净,好在中毒并不深,尚能撑住一丝神息。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周身火烧一般剧痛,一会儿又如坠冰窟,冻的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都在冒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