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剑修番外篇——by唐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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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着灵然的手指蜿蜒往上,盘旋到其脖颈处。试探性地,吐出蛇信子,轻轻舔了一下灵然唇瓣。
——触感绵软,却凉的令人心惊。
“嘶……”灵然于意识昏沉居然做出了回应。唇瓣微启,呢喃道,“大郎,是你吗?”
青柳大郎心中一颤,身子动了动,顺着淡粉色唇瓣游入灵然唇齿之间。
他身子如今十分细小,轻易便钻入那人舌尖之内,在口舌间鼓动不休。
然后将积聚了一天的灵力尽数化作游丝,一寸寸,吐哺入那人腹中。
借助青柳大郎哺喂的灵气,灵然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双眸睁开,却不见那条蛇。
灵然觉得诧异。心中想,所以他在昏沉时听见的蛇语难道竟是幻觉?
难道……来到大唐后,他心中下意识把青柳大郎当做精神支柱了吗?!
所以才会每次遇到危险时,都下意识会想到这条龙。
灵然苦笑。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从左手腕起直至全身都酸痛难忍,仿佛被人痛打过一顿。又像是刚穿到灭天界的那天,他被天雷劈的乱七八糟,全身疼的要命。
灵然开始呛咳,一咳嗽,凉水便灌入喉咙。喉咙中仿佛有什么活物在蠕动。
……别是有虫子吧?!
灵然恶心,用手指抠开齿缝,想要将吞下去的活物呕吐出来。
手指触到舌苔,在舌尖下方却有一条凉软的舌头卷住他指尖。
灵然心中一抖,快速将食指从咽喉处缩回。
果然,在他的手指缠着一条又凉又滑的东西。水牢中光线幽暗,灵然看不清究竟是否是那条蛇。
他是湿的,蛇是凉的。
他与他,唇齿缠绵,一条条银线连接于黑蛇与他的唇瓣之间。
砰砰砰!
灵然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狂野如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第53章 孤僧灵然(志怪)19
黑蛇抬起脑袋,身体蠕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嘶”一声。若不是灵然耳力极好,眼下又与这蛇相依为命,险些淹没在哗哗的水声及锁链簌簌震颤声中。
灵然竭力与内心的一万匹草泥马挣扎,然后颤巍巍地,用手指抚摸了一下黑蛇脑袋。
那蛇似乎极力想回应,却苦于全身无力,只蔫蔫的极小的微弱的动了一下,便趴在那里了。
大郎同志受了伤,灵然心中暗道。昨夜两人斗法一直斗到天亮,确实两败俱伤,谁也没有伤着谁。说起来这打架的理由也怪可笑的。
他与大郎同志吧,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大郎每次用看女的眼光看他,他心中不忿。
眼下见大郎虚弱至斯,灵然心中又有些担忧。
他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抚摸了一圈,从蛇头直抚摸着蛇尾,这蛇却依然一动不动。他便将左手虚虚握拳,将蛇仔细护入掌心。
右手扶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灵然口中大块大块的往外呕出黑水。这地方太脏了!先前倒下时,他倒不觉得,眼下只觉得水牢中四处充满了刺鼻的腥味,像是腐烂了许久的死人堆里散发出的。
不行,他得想办法越.狱!
灵然试探地喊了一声,“老和尚?”
锁链那头,明溪的声音也十分疲惫。老和尚有气无力地道,“别喊啦,小友。再过一个半时辰,才有午饭送来。你且再忍忍。”
说着断了好久,才微弱的又传来声音。
“老衲灵力日渐消耗,若不得粥面饱腹,怕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
应该是抱怨刚才他说了太多的话,灵然皱眉。看来这老和尚脾气也不咋地,如今既病又饿,恐怕就更不好了,指望不上。还得自己寻个法子出去。
灵然此刻反倒怀念起那姓李的官差了,好歹那人一心念着要将他送去南苑。
如今谁去报讯给那少年王爷,说他索要的“国师”眼下就在大理寺诏狱,并且是他亲手捉来的呢?
这事儿可真是荒唐。
可笑极了。
*
也许是灵然渴望自由的心过于强烈,他挣扎了一会儿,居然发现手脚在这水牢中也能够恢复知觉。
他便抖动左手,将手上绳索先解开,然后弯腰解开脚上的绳索。
他屏息,防止又被这腥臭味熏死过去。随后慢吞吞的在这水中试探前行,沿着锁链响动的方向走去。口中喊道,“老和尚,你别睡了啊,也别等着牢饭了,等等,小和尚我来救你!”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方摸索,触手却是一面墙壁,原来他与老和尚之间是一堵墙。
他不死心上下摸索了半天,终于在脚边找到一块可容纳两个拳头大小的洞。
这可如何过去?
可怜小和尚我空有通天本领,不会缩骨功啊!
灵然这么一想,倏忽便觉得自己的手穿过墙壁,如若无物。就像那天他穿过长安城门一样轻而易举。
他喜出望外,立刻整个身子穿过去,淌水往前。
往前再走了十几步,他便摸到了一条粗长的锁链。
他拽住锁链抖了抖,老和尚吃痛,呜咽一声。
灵然道,“别急,我这就来了。”
脚步在水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老和尚大惊,道,“嘘!轻点,别惊动了牢头。”
灵然大笑。“既然都要越.狱了,还管这牢头作甚?”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不一会儿,便摸到了锁链的尽头,摸到一个光头。他道,“老和尚是你吗?”
两人对面相距不过一臂之远,却见不到那个老和尚的脸,只听见明溪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是,只是老衲如今这模样见不得人,恐怕吓着你。”
“没事儿,反正我看不见。”灵然以骈指夹断锁链,将明溪老和尚抱入怀中,却发现老和尚极其矮小,身高不到他肩头。入手极为枯槁,像是抱了一块枯了半截的木头。他也不及细想,一把揽过老和尚,手臂再次探过墙壁,一层层摸索过去。
灵然也不知道到底穿过了多少堵墙,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一处荒凉的废弃宅院中。
入眼却是暗淡的光线,耳边暴雨旁沱。
他抖了抖眼皮,将眼皮上沉重的黑水抖落,这才发现外面原来是在下雨。
他低头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刚才在水牢里那枯槁的触感,竟不是错觉。他怀中抱的明溪老和尚下半身已经不类人形,只有一袭破败的僧袍套着,上半身还是个人样,下半身完全化作了树桩。
“怎么会这样?!”他大惊失色。
明溪苦笑,用微弱的气息说道:“就是怕吓着你!那怨鬼一族不知怎地混入了官府中,又有那妖道趁势鼓动唇舌,将老衲变作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没事儿,咱们只要出来了,总有治的方法。”灵然安慰他。
明溪苦笑,抖动两条枯白的长眉。“不过是苦熬时日罢了。就算秋后不处斩,老衲也时日无多,恐怕就在这一月间了。”
这话说的丧气,灵然听了不高兴道,“空寂老和尚嘱我来找你,却不是来给你送终的。”
明溪笑了笑,苍老面皮上微弱地泛起了一点暖意。
灵然便扛着这老和尚扔在肩头,沉甸甸的。他颠了一下,抖落白衣上湿重的水汽,气运丹田,快速提气飞上屋脊。
站上去,极目远眺,两人眼下所在的位置距西举巷不远。
灵然是个路痴,如今天色将黑,昏昏的光线中夹杂暴雨飘风,越发瞧不清路。
长安城鳞立栉比的屋顶下,行人稀少,偶尔可见一两幅杏黄色的酒旗随风刷拉一声抽动雨幕。
灵然皱了皱鼻子,不知如何才能回到东安寺中而又不惊动这街上行人。
他犹豫一会儿,最后自暴自弃地想,既然顶了江洋大盗的名头入狱,那便索性当真做一回江洋大盗吧!
灵然脚下踩过青灰色屋脊,人如一支飞箭般在暴雨中蹿了出去。
*
那头,大理寺内。
少年魏王泰仗着寺卿不在,俨然成了这里的主子,此刻正在发怒。他许是诉完了苦,见众官唯唯诺诺,没有一个能出主意的。
他单脚踹飞太师椅,猛地掷下茶盏,勃然大怒道:“让你们去寻个人,结果本王牧下的雍州府不顶事,连你们大理寺也不济事了吗?!”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扔出来,险些拍在他面前的一排大理寺众人脸上。
这画卷,却是姓李的郎将昨日在朱雀大街的悦来酒楼吃完酒后,回府巴巴地献宝交上来的。
大理寺众人小心地拿眼睛瞄去。画卷中的灵然戴着斗笠,眉目清俊,笑着如二月春风。
确实俊俏!
一瞧就是上头喜欢的。
众人纷纷轻声交头接耳。“若当真有人生的如此出众,走在人群中,不至于无人知晓。不知他到底投宿在何处,可能不在城内……”
“这话却提醒的太晚了!”魏王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摔成粉碎的茶盏碎片,心中一动。
“既不在城内,恐怕他能飞天遁地,也不定就在郊外。因此照着众卿的意思,是这天上地下,尔等要本王亲自去走一遭?!”
“不敢!”
“下官不敢!”
大理寺众人吓出了一身冷汗,纷纷撩衣下跪。
魏王唇角的笑容越发冷冽,大理寺众人都不敢抬头,乱纷纷派出各自手下出去找灵然。
第54章 孤僧灵然(志怪)20
这头,被众人当做国宝在搜寻的灵然终于抱着明溪老和尚苟回了东安寺。
寺院内,依然窗明几净,只是院内那株老松跑得无影无踪。
几个精怪也不知去哪了。
暴雨如注。
那间毁掉的东厢房还是如昨夜一般,从屋顶当中劈开,屋内桌椅凌乱。
他抬手抹掉额头上不断淋下来的雨水,带着明溪老和尚径直去了西厢房处。
他将老和尚仔细地放在床铺上。
明溪经过经这一番折腾,几乎陷入昏迷,面色枯白,唇皮干裂,不断喃喃地发出无意识的轻唤。“水,水……”
灵然忙走到桌边,点起蜡烛,借着蜡烛幽白色的光,见桌上居然还有半盏凉茶。他摇晃了一下杯中茶水,放到鼻端下轻嗅,觉不出什么异样。
他将茶杯口凑到明溪唇边。水滋润了干涸的唇瓣。明溪老和尚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先是茫然看了一眼四周,随即感慨万千。“这荒寺被你收拾过了……”
“那是!”灵然挑眉,嘚瑟了一下。
雨声隔在窗外。蜡烛的白光晃动一室暖春。
明溪的目光终于落在灵然身上,大吃一惊。“小友你这模样……”
怎地,难道小爷我现在长得很恐怖吗?
灵然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了!他匆匆低头,就着明溪喝剩的那半盏茶水照了一下脸面。
还行啊,至少是个男人样吧。
灵然费解。“我这张脸怎么了,晌午在西举巷那些人一见到我,便将我捉入牢中。”
明溪抽了一口凉气,叹息道,“小友,你这脸是变化来的吧?”
“是啊!”
“那你速速去寻铜镜照一下。”
“哪里有铜镜?”灵然失笑。
明溪慢吞吞地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向厢房拐角处的一个橱柜。“此处精舍原本是老衲大徒儿的居所。如果后来没人住过,想必那铜镜还在原处。”
灵然走到屋角,打开橱柜,果然有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他取出来用袖子擦干镜面上的灰尘。这一瞅,他自己也哆嗦了一下,险些被这张脸吓到。
这脸是他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的。长发倒是有的,但是眉毛往上高挑,是凶烈的八字眉。双眼圆瞪如铜铃。鼻孔洼陷,两片嘴唇极厚。
因为当时地上的枯枝杂叶较多,不幸导致他生了一部偌大的络腮胡。
……这一看就像是从山野里蹿出来的,不知手下犯过多少条人命。怪不得被人当做江洋大盗,投入诏狱。
这王爷手下的黑,但是却下的不冤枉啊!
灵然不服气,啪的一下将铜镜盖在橱柜内,转身忿然道,“小爷我这就变回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识海内拼命想象刚来时的那副模样,不料试了几次,都变不回来。
“可能是灵力耗尽了……”他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无事,在这寺中料也没人来。”明溪勉强安慰了他一句。
咕噜!
明溪肚皮内在造反。
“哎呀,老和尚你还没吃饭呢!”灵然猛地想起明溪如今肉身凡胎,下半段还是截木桩,怕是更受不得冷饿。
他便匆匆的对明溪告辞道,“我这就去找那几个精怪,给咱们做点吃的。”
*
“小七娘,小七娘——”灵然沿着廊坊一间间找过去,口中不断呼喊。
喊声越来越大,那蝎子精却到底无影无踪,不知跑哪儿去了,是否连老窝都搬离了东安寺也未可知。
灵然没办法,只得自己寻到了厨房。后厨还有一些残羹冷饭。他胡乱热了一下,期间又叫柴灶熏的一脸乌漆麻黑,最终兴冲冲地端着半碗米饭及一小碟吃剩的咸菜冲到明溪老和尚所在处。
他伺候老和尚吃了顿饭,又仔细将他安顿睡下,这才觉得自己全身俱疲,连抬动一根手指都不能了。
左手上盘着的黑蛇动了动。
灵然低头望向黑蛇,苦笑一声。“大郎同志,小和尚我累了,一步也走不动。就在此睡了吧……”
话音渐渐地低落下去。尚未完全说完,他便头靠着墙角,双腿叉开,呼噜噜陷入了梦乡。
第55章 孤僧灵然(志怪)21
灵然是被一阵急促拍门声惊醒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揉了揉眼睛。雨不知什么时候渐渐转小,窗户半支,白纸上朦胧有树枝斜影。
树枝在风中摇晃不休,影憧憧地似鬼怪利爪。桌上蜡烛只剩下最后一截,滴了一滩蜡泪。
想必已是夜半时分。
这个辰光,谁来东安寺寻他?
他慢吞吞地双脚寻鞋。扒拉了半天,还没找到他穿的那双芒鞋,门板就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