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在另一个肥皂泡——by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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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身湿了个透,屠梓双目赤红,呛水的喉咙咳出腥甜味。
“说话。”
辛逸林残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屠梓抬头,满脸都是恐惧,他能感受到比竞赛对决是更大的压迫力缠上自己,在“命令”他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但他还是没作声。
沉默的代价很简单,就是再进水。
屠梓放松身体,明知徒劳但尽量尝试减轻痛苦,不过当身体频临窒息时,还是会无法自控地挣扎。
在水底,他想,要不是辛逸林一直拿着那校徽在他眼前闪,说不定他一上水就什么都招了。
可是……
把彼岸花别在胸前,就是代表无惧生死的勇气与坚持。
(“……即便命运的路途是刀山火海,跃于刀锋之上,更使我心火燃烧不败……”)
“咳、赫——咳咳、咳……”
——这校歌真特么洗脑。
不行。
他还是想活。
他得想办法活。
谁来……
……浪涯——!
六楼。
半昏迷的浪涯猛地睁开眼睛。
强烈的脉动冲过他的身体,犹如一波一波的海浪,将遇溺的他冲上清醒的陆地。
这种感觉和搜捕队冲击波很像,但又完全不同。被这种波纹冲刷,他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上一秒还被不明药剂支配的肌肉充满力量,浪涯缓缓站起,还是不敢置信。
但没等他再去研究是怎么一回事,下一道脉冲就涌了过来。
——屠梓。
毫无理由,浪涯的脑海里就是凭空出现了一只兔子的身影。
是屠梓在叫他。
浪涯从未有过如此肯定的直觉。
他不敢拖延,几步跨过沙发推门,不出意料之外,房门早被锁死。
浪涯立刻转头跑到窗边,一把拉开丝绒厚窗幕,果然,是整幅的加厚玻璃。
抄起一边原木书桌上的拆信刀,浪涯用全身的力瞄准玻璃的中心刺下去。
一下、又一下,再强硬的玻璃也扛不住尖锐物件持续在一个点的攻击,很快就被凿出一个洞。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得多,就着玻璃的破洞,浪涯踢上几脚,然后走回房间的尽头,全力冲刺助跑,撞碎玻璃跳了下去。
楼下驻守的保安吓掉了下巴。
“报告!”保安抓着对讲机吼:“六楼有人跳楼!六楼有人跳楼!”
浪涯跃出去时左手抓着窗幕,双脚撑墙游绳而下。巨大的窗幕随着他的落下一路被撕扯,扯到四楼外墙时终于完全断裂。用力一踢,浪涯直接从三楼跳到地面。
收到保安报告的归来帮众正好赶来,追着浪涯又跑入了赌场建筑内。
浪涯依从直觉,绕过所有人群和场地,找到了波动最强烈的一堵门,撞开之后发现一道往地库走的楼梯。
“——别追了。”目送浪涯跑下楼梯,后面赌场帮众的领头人面色阴沉,拦住了下属。
“地库有帮主的禁令。”他回头离开,“分两个人守住楼梯口,然后和上头汇报。”
第19章
在地库,黄晨又一次把屠梓从水里拉上来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
手一抖,她又把屠梓推回了水里。
辛逸林冲上前,一手把快淹死的屠梓揪起来甩到一边,将险些仰后摔倒的黄晨抱进怀里。
“怎么了?”
“冲击波……”黄晨捂着太阳穴在辛逸林怀中坐起,“不,不对,不是冲击波。”
缓过来后,她就发现,除了最初的一下冲击她并没有任何不适,而且辛逸林也不像有受影响。
“站住。”
后方响起秦然冷冽的嗓音,黄晨这才看见,在她倒地之后,竟然有几个在场的帮众走近了不少,都是朝着屠梓的方向,即便被秦然喝停,一部分人依旧蠢蠢欲动。
秦然环视一圈,立刻找到了关键所在。
“未绑定的A类全部出去。”他下令。
但那些人似是不太能自控,一向令行禁止的一群人,在听见秦然的命令后竟还犹豫了几秒,才拖着脚步往出口挪动。
没等他们挪到门口,门外又聚集了一班人,都是本来驻守在地库另一些房间的A类感染者。
地库每一个房间都是独立的禁地,没有秦然的许可,他们不敢擅进,但也塞在了入口张望。
一些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状态不对劲,但在明明没有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们都真切地感到自己受到了不明的号召。
“出去!”
秦然面露杀意,喝令堵塞在出入口的帮众全部离开地库。
就在帮众乱成一团移动的时候,浪涯闯了进来。
打飞几个拦路的人,浪涯一进房间,就看见连人带椅倒在地上、上半身湿透脸色发紫的屠梓。
浪涯马上跑过去把人解开扶起来。
屠梓发着抖抱住浪涯,伏在他肩膀上喘气。
“秦先生,”用自己干燥的外套把人从头包住,浪涯直面秦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见浪涯此刻像个没事人般站着,而帮众们也在浪涯救起屠梓后终于恢复正常,秦然更肯定屠梓有问题。
“你倒不如问问他接近你是什么意思?”秦然扬起下巴,指的当然是屠梓。
浪涯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盯着秦然。
“从军区出来、身上配有搜捕队最新仪器、跟踪其他感染者……”秦然摇头,“浪先生真不愧是东城巷的玛丽亚,捡人的眼光真是日益进步。”
“这又与你何干?”浪涯沉声道。
“与我何干?”秦然怒极反笑,“上一次你救下陈禾,险些让A市过半自由感染者暴露在搜捕队的目光之下,我为了灭口,还差点赔进去两个兄弟,你说与我何干?“
说着,秦然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虚影,虚影慢慢凝实,化成一只黑豹。
“看着自由的感染者愈来愈少的份上,我才没和你计较,现在你倒说——与我何干?”
浪涯凛然。
屠梓的猜测没错,秦然果然是感染者。
秦然的威压比辛逸林还要强大,威胁之下,汤圆嗖地从屠梓肩膀冒出来,蹲在那里,紧紧盯着黑豹戒备。
黑豹缓缓从秦然背后走出,迈着优雅的步伐绕到秦然身前。
“一个月前,就有证据显示搜捕队已经成功培养出一批被洗脑的感染者,在各地为他们渗透进自由感染者的群体。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个地区的自由感染者被大规模搜捕,相关的组织亦被清洗。”秦然目光狠厉,“我不会让A市在我手下成为下一个。”
话音未落,黑豹往前一扑!
眨眼间,浪涯把屠梓护在身后往侧退,同时召出苍鹰迎面扑向黑豹。黑豹侧头一避,反口咬掉了苍鹰一根尾羽。
——是幻影!
汤圆耳朵往后竖起,长大嘴巴露出钢牙在空气中一咬——所咬之处凭空出现一条黑色的尾巴,然后顺着尾椎,一整只黑豹现形。
凭苍鹰被咬掉尾羽,浪涯的思维波动却没有异样,屠梓就判断出和苍鹰纠缠的黑豹只是秦然制造的一个幻觉,真正的危险则已然潜行到他们身边。
靠指挥黑豹作出单纯暴力的攻击,秦然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哨兵,目的不过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实际上秦然是一个向导,真正的攻击手段永远以入侵对手精神为主,黑豹只能是一个加强他优势的媒介。
一击不成,秦然很干脆地收回黑豹。
浪涯眯起眼,他身后的屠梓更是紧张。
——秦然根本没有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暴怒。
一切都是一个局,为了更轻松制住他们的一个局。
实力高强却又如此谨慎的人最为可怕,且秦然在A市和周边地区的势力庞大,不解决这些矛盾,即便今天让他们侥幸从这个地库逃掉,在秦然的追捕下只怕也不可能逃出这个范围。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恢复平静,秦然又在原来的椅子上坐下,翘起腿,“你就连问都不问一下你那小朋友,就甘心被利用?冒着牺牲其他感染者的险?”
“我不是间谍……”被浪涯挡在背后,屠梓小声在伙伴耳边辩解。
“你说他跟踪其他感染者,”浪涯沉声,“跟踪谁了?”
秦然耸肩,“他说屠星遥像他故人。”
“故人”二字被加了重音,嘲讽之意明显。
浪涯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你要对质?好。”秦然吩咐其中一个手下,“叫星遥过来。”
这……
屠梓讶然,“妈妈”竟也是他们的人?
知道这一点,屠梓内心不免有些动摇。他实在很难相信,即便是另一个世界的摇滚版“妈妈”,也很难相信她会和一些十恶不赦的黑帮结队。
归来帮众效率甚高,等了十几分钟,屠星遥就被归来帮的人接了过来,还带着司徒亮。
两人被叫来时大概已经准备休息,出现在地库时穿着轻便的家居服,只有屠星遥脸上多戴着一副大墨镜。地库光线昏暗,屠星遥脱下墨镜之后,素面朝天,没了浓厚的烟熏妆,众人这才发现,他和屠梓的确是颇为相像,特别是那清秀的眉毛和猫眼般的大眼睛,谁看都觉得是亲戚。
第20章
屠星遥一出现,气氛骤变。
原来针锋相对的架势瞬间缓和,双方重新带着一种审视的态度打量对面的人。
“星遥,你弟弟?”
“不可能。”对秦然的假设,屠星遥一口否定,“我是独生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九代单传。”
现在的自由感染者绝大部分都是孤儿,因为没有人管,所以“发病”时才会不被发现,在慈善学校少上几天课也没有“热心”的老师、邻居多想。屠星遥属于比较罕见的一类,正因为她是两家九代单传,很难得才怀上孩子的父母费尽了心思隐藏,身边也没有亲戚多嘴,才瞒了下来。
闻言,秦然这方疑心再起,屠梓却更肯定这个“屠星遥”就是他妈妈在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因为他家的确是九代单传,外婆外公因病早逝,每年春节连个可以讨红包的亲戚也没有。
接收到秦然探寻的目光,黄晨会意,但看了屠梓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整容的痕迹。
秦然也只是循例怀疑一下,并不真心觉得屠梓这脸是整出来的。即便要整容伪装成亲戚,也该伪装成辛逸林、黄晨,甚或更大胆,他和燕无往的亲人。屠星遥只是他今天才招揽进帮的自由感染者,而且已经绑定,并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
“那个……屠……小姐,”屠梓打破了沉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旁的辛逸林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那你方才是在装什么倔?”
屠梓不理会辛逸林,只是坚持地看着屠星遥。
屠星遥也是莫名,她才加入归来帮第一天,谁都不找就找她做代言人?
不过,既然秦二当家没有阻止她回答的意思,而她又既然决定加入,她也不会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清楚秦然他们已经说了多少,尽量言简意赅:“自由感染者反抗更生党搜捕的组织。”
“不、不贩毒?”
辛逸林的白眼要翻到天花板了:“那是隔壁福兴和的业务,黄赌毒我们只占中间那一份行了没?要不要把公司简介书拿给你看?”
浪涯也不明白屠梓问这些做什么,归来帮和福兴和、十二会是A市的三大势力,屠梓没理由完全不认识。
“屠梓,要是你不愿意交代,”他以为屠梓实在找理由勉强自己对归来帮合作,“我总能带你冲出去。”
他压低声音对屠梓说。
屠梓摇头,他知道浪涯不可能带他全身而退,否则在解开他的时候就带着他跑了。
“屠梓。”观察屠梓的微表情,秦然知道对方态度已经软下来,他主动让出一步,“你说你不是搜捕队派出的人,要是你能说出一个能说服我的来历,那仪器的作用暂且不提,我先答应不杀你。”
屠梓闷闷反驳:“……你刚才也没杀我。”弄个半死不活而已。
“好,”秦然点头,“也保证不动用暴力。”
现在下一步棋交到了屠梓手里。
捏着胸口的襟章,他再看一眼屠星遥,又看一眼浪涯,很是纠结。
在秦然耐心用尽的前一刻,屠梓从浪涯背后走了出来。
“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他低着头,不敢看身边任何人的表情,“我来自二十年后的平行世界。”
“——哈?”
“——我有证据。”屠梓不让辛逸林有机会质疑,强行无视全场所有人精彩的表情,飞快地接着说,“你们拿走了我的单肩包对吧?里面有一部……大约手掌大,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那个可以证明。”
听到这荒谬的说辞,众人的表情均是一言难尽。秦然的表现最为淡定,他仅是眼神中透露了些许的狐疑。
“把东西拿来。”
因为不敢当众使用超越这个年代的科技,屠梓一直把手机收在来到这里后买的背包里,顶多在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玩一下游戏、看一会书,和浪涯同进同出后更是很少拿出来。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WiFi、没有流量,他生生戒掉了手机瘾,甚至几乎忘了手机的存在。直到他方才拼命想有没有能证明自己来历的办法,才又想到了这一遭。
比赛时,屠梓的包放在了京燕酒店的房间里,不过在他被抓后,所有私人物品同时就被搜走放到地库,所以手机很快就被捧到秦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