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魔方——by夏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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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乞丐还玩游戏?网吧网费付得起吗?”任思缈嘲讽技能点满,性别原因,她自动自发与冷湫站在同一阵线,“小妹妹你新来的你不知道,这就是个沿街讨饭的,哪有金可以氪……”
“说了,我是流浪诗人!不是讨饭的!”
徐迟在一片喧嚣中,选了射击。
靶场上,各种声音都有各自的音频,因此即使场上枪声隆隆,徐迟还是能听见靶纸的拍打声、铅弹击中金属的声音,以及子弹掉落在容器里的细小咔哒声。容器位于靶纸下方,用来收集打到变形的子弹。从这些细节上可看出,睡眠舱全息模拟的逼真程度已臻化境。
人影出现在瞄准器中,他闭起一只眼睛,缓缓扣动扳机,聆听心跳。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心脏将血液输送到手指。他放开扳机,取下耳罩和护目镜,低头填弹。电子器材和金属线发出嗡嗡声响,人形靶纸摇摇晃晃地接近。不用看,他知道子弹击中头部中心,宣告他毫不费力地赢下第五场。
背后有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我不知道比赛过程中还能围观。”
“这个鬼地方总在出乎意料的地方显得很人性化。”
“你要来两把吗?”
“不了,我怕你输得太难看。”
徐迟弯了弯嘴角:“我很欣赏你每次都能大言不惭地撂狠话。”
“这次是真的。”周岐抱着双臂倚在隔音壁上,“比我承认我离不开酒还真。”
隔壁靶道的新对手就位,徐迟把弹匣咔哒一声装到定位,举起手臂。
“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周岐看向那道挺拔的背影,那是军人教科书级别的射击姿势,他捻了捻手指,问,“关你小黑屋的人,难不成是当兵的?”
徐迟含糊地唔了一声,他把耳罩再次戴上,透过护目镜凝视前方。
“他关着你,还教你用枪?”周岐哼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对方说谎说得太不走心,还是在笑自己智商确实有待提高,“教得还挺好,直接教成了神枪手?”
子弹嘭地一声出膛,徐迟没听见背后的质疑,他感觉到手枪的后座力,余波顺着肌肉与骨骼一直震到大脑。他忽然想: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我。
我得出去,然后做点什么。
比如,夺回属于我的兵。
第25章 跟我喝一杯?
以徐上将近乎外挂的准头,连赢六场充其量只能算热个身。他也从不恋战,目标意识极强,赢完就放下枪走人。
回到餐饮区,触摸耳后,虚拟电子屏展开在眼前。屏幕上跳出绿底白字的对话框——【您已获得组队资格,队员名额限一人。】
对话框下是组队需知,规则列了五六七八条,简单来说,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队员绑定程序是单方面的,组队发起者可强制招募某人为队友,对方没有说不的资格。同时,权利带来义务,队友死,发起者死,发起者若死,组队终止,队友可继续存活。组队资格使用一次即失效,也就是说,下次如果还想组队,只能再去找个项目连赢六场。
徐迟一目十行地看完,抬头询问冷湫的编号,冷湫报出,徐迟输入,点击确认。
全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姜聿酸了,不敢指徐迟只能指着冷湫扯嗓子控诉:“你俩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略略略。”冷湫扒着眼睛做了个鬼脸,乐不可支地炫耀,“想知道叔为什么护着我吗?”
姜聿很真实地点头:“想。”
冷湫:“就不告诉你。”
姜聿:“……”
一条大腿抱不上,还有另一条。
姜聿于是一撩头发,转脸就冲周岐狂抛媚眼,那令人牙疼的连续wink饱含强烈的暗示。
周老哥却屏蔽了接收器,他自从从靶场旁观回来,脸色就不太好,这会儿意味阑珊地用下巴指了指任思缈:“公平起见,你俩谁跟我,猜拳决定。”
姜聿懵了。
任思缈受宠若惊了。
她没想到这帮大佬居然还带着她玩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不捡愧对列祖列宗,于是忙不迭往拳头上哈了一口气。
剪刀石头布,三盘两胜。
任思缈轻松获得组队资格。
任思缈不好意思地搓手手,忸怩作态:“不好意思啦小乞丐,最近手气有点好。”
姜聿两眼一黑:“……”
他一个欧皇,赌王之子,竟然猜拳猜输了?
不可能的。
他绝不承认,他其实故意让着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女人。
72小时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按照之前约定好了的,这次魔方显现,徐迟将手掌按在了蓝色那一面上。
【指纹已采集。】
魔方光影短路般明灭数下,瞧着竟是有点兴奋的意思,连一成不变的机械音都变得欢快起来。
【您已选择蓝色回收舱——倾斜岛攻防战。请准备,舱门即将开启。】
=====
这是一座倾斜的小岛。
远看就像失了衡的天平。
灰蓝的天幕下,黑沉的海域无边无际,天平的一端似乎放置了异常沉重的砝码,几乎被压入海平面。另一端则高高翘起。
他们裹紧单薄的衣衫,竖起衣领,张开双臂,以一种笨拙但实用的姿势艰难维系身体的平衡,一步三滑地行走在倾斜面上。
呼啸的冷风从裤管侵入,刺痛皮肤,直钻骨髓。
岛上气候严寒,除了苔藓、地衣和芦苇,没有什么像样的植被。土壤是冰沼土,堆积着厚层泥炭,冻得铁硬。举目四望,视野出乎寻常的广阔,偶尔可见冰原狐或旅鼠。这些机警的小动物行动速度非常快,咻地弹出,又咻地消失不见,仿佛周遭随时有天敌伺机而动。
接待他们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种。他四肢短,躯干大,远看像头熊。颧骨与下颌骨显著凸出,使得面部模样呈有棱有角的五边形,与岛上其他土著民一样,他有着一头赭红色的头发和极为苍白的肤色。唯一不同的是,男子的一只眼睛覆盖着透明的白色薄膜,仿佛眼珠子上洒了牛奶。他站得抬头挺胸,姿态像是年轻人,容貌却颇为苍老。
男子一路上都很沉默,只在刚开始含糊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一串陌生的音符散在凛冽的风中,听不懂,也没人注意去听。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位男子是一名萨满,据说经历过三次转生。
寒冷侵蚀身体,徐迟已经感觉不到手指或脚趾的存在,冻僵的肌肉在迈步时隐约发出冰碴迸裂的声响,他停下来,拿拳头敲了敲仿佛灌满冰块的腿。身侧递来一双无指手套,皮的,保温效果聊胜于无,徐迟抬头看了一眼他的主人,伸手接过,套上。
“你倒是不客气。”周岐哈气搓手,“也不问问哪儿来的。”
“抢的。”徐迟青白的嘴唇崩成一条凌厉的直线,“我刚看见你欺负那个胖子了。”
“什么叫欺负?岐哥像那种人吗?”周岐抱着胸,把双手夹在胳肢窝里取暖,“人家是小年轻,又养了一身厚实保暖的膘,火力壮得很,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徐迟漆黑的眼珠转向他:“你拿什么东西跟他交换了?”
“嘶,眼神这么毒呢徐娇娇?”周岐扯扯嘴角,指向冷湫,“作为交换,我让冷湫给他看手相了。”
徐迟:“冷湫听你的?”
周岐:“我给她叔淘换御寒的手套呢,她能不听?”
徐迟沉默,半晌后抬头:“你别拿人家小姑娘寻开心。”
“哪儿能呢?”周岐嗤笑,“这不物尽其用呢吗?再说,指不定谁开心呢,我看小姑娘挺开心的,能为你做点事别提多开心了。处关系嘛,你来我往感情才能持续深化,你跟她组队,二话不说帮她,也得给人一个献殷勤回报的机会不是?”
徐迟没听出周岐奇奇怪怪的语气,轻轻摇了摇头:“不对,我帮她是出自个人私心。她不必有所回报。”
这话有点模糊,仔细品品,还有点暧昧。
周岐的眉毛差点挑到发际线,并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所以……
“所以她要是之前得罪过你,还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徐迟投去隐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浑身透出一股这女人是我罩着的霸气,淡淡道,“孩子还小。”
你他妈也知道孩子还小?
喉结上下滚动数下,最终周岐也没把禽兽二字说出口。
天上开始飘雪,他嘴里发苦,铁青着脸加快了步伐。
男子带领一行数十人贴着陡峭的崖壁缓行,寒风中夹带着肉眼难见的细小雪花,会如针一般扎入眼睛。所有人不得不眯起双眼,靠垂落的睫毛抵御冰针,但这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视线。途中有人不慎坠入悬崖,队伍乱了有一分钟,很快又恢复镇定,继续前行。
行至半山腰,他们穿过蜿蜒的潮湿的人工开凿出的山洞,开始走下坡路,又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抵达山脉背面。
山体背阴处,一个由石屋组成的小村落现出身形。这个村落要定睛细看才能发现,因为石屋的选址十分隐蔽且蹊跷,全都散落在那些突出于山体的巨大石块所落下的阴影中,终年不见阳光,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男子从石阶奔下,以一种奇特的音调吆喝一声。
随即,大大小小的石屋打开紧闭的木门,他的族人争相涌出,叽叽哇哇地欢迎外来游客。这些土著民很热情,慷慨地送上煮沸的雪水、安装了防滑木钉的棉鞋,以及臃肿沉重的大衣,并邀请他们进入石屋躲避风雪。
徐迟这会儿才听清领路男子的名字叫什么,村里人发出的音类似于休斯。
一行人经历短暂的同行,三三两两分散开,进驻石屋。
徐迟周岐四人去了老休斯的石屋,因为周岐说老休斯一看就是这个村落里条件最好的。
“谢谢,谢谢,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任思缈边道谢,边警惕地观察起屋内摆设。
当地土著信奉萨满教,而老休斯又是一名文萨满,算是精神领袖,因此他的屋内会有一些极具宗教冲击力的装饰品,比如腰铃,皮鼓,奇形怪状的头盔与面具,还有包裹着蛇皮的神杖,神杖顶部还有一个铜铸的小人头,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
神秘的同时,不免有些阴森。
任思缈多留一个心眼,没喝桌上的茶水。
而坐在她身边的,一左一右两位大佬已经不知第几杯热茶下肚,其中一个还恬不知耻地问了声有没有酒。
由于语言不互通,老休斯不明白。
周岐于是跟他开启了你画我猜。
五分钟后,老休斯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跑出去。回来时,怀里多了一个腌咸菜的坛子。
徐迟右眼皮狠狠一跳,他拿余光瞥见,周岐看见坛子的一刹那,双眼直接被还未开封的酒精点燃,射出炽热的光。
不知道的,以为他见到阔别已久的爱人。
很快,桌上酒香四溢,令粗茶淡饭黯然失色。周岐与老休斯酒逢知己,各自用各自的语言聊得热火朝天。
任思缈揉按太阳穴,开始觉得自己的队友不大靠谱。
半个小时后,当周岐不满于拿小碗喝酒,而是抱着坛子牛饮时,她十分确定这位队友极其不靠谱。
“哎,他酒量什么程度?”任思缈偷偷杵徐迟。
徐迟正托着腮拨弄空茶杯,垂眼看屋外边几个小孩儿玩一只几经缝补显得不伦不类的皮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熟,没一起喝过。”
也就是不知道的意思。
任思缈开始祈祷晚上不会有事发生。
事实上,周岐的酒量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所能想象的都要好。
大半坛子过去,周岐脸不红气不喘,眼睛越喝越亮。他忽然扭头,啪地一声搭上徐迟的腕子,攥住了,有意无意摩挲起那凸起的腕骨,笑眼眯眯:“怎么样徐娇娇,跟我喝一杯?”
第26章 忍忍
徐迟看进那双漾满了轻盈笑意的眼睛,并在更深处捕捉到奇异的或可称之为期待的细小钩子——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周岐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仿佛害怕遭到拒绝。
酒精不光浸润腐蚀了肺腑,还柔化了其极具侵略性的外表,令他此时看起来像极了某种脆弱的小动物。
众所周知,徐上将自律到苛刻,滴酒不沾。
但现在,他像被什么东西蛊惑,移开了挡在空杯上方的手。
入口醇郁,余味酸涩,这是一种不知名的果酒。徐迟啜一口,酒液滚进喉咙,甘冽绵长。他略显惊讶,很难想象这座贫瘠的海岛上能生长出什么像样的果子,竟能酿成如此美酒。
周岐仍支手盯着他看,晃了晃酒坛子:“看来你有点喜欢。”
徐迟曲起手指轻弹杯壁,不置可否。
喜欢归喜欢,但浅尝辄止,他给足面子,便放下杯子,不再饮第二口。
一顿饭吃到天黑,老休斯收拾了桌子,守着炉火进入冥想,两位女士在铺着兽皮的石床上合衣躺下。石床足够大,相隔一条布帘子,周岐与徐迟占据了另一边。
忽然之间,满世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哔剥声,这里的夜静得令人心生寂寥。
周岐喝了酒,微醺,变得异常沉默,屈着一条腿靠坐在墙头,涣散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动物头盖骨上,一言不发。
夜里气温在白天的基础上又大幅下降,徐迟裹着狐狸皮毛制成的毯子仍感到寒意逼人,冷意侵扰他每一根神经,令他牙关打颤无法入睡。他调整姿势,侧躺着,面对周岐,清冷的嗓音在夜里听来有种金属的质感:“为什么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