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我,我超凶——by云川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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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小阵骚动,靠近的人纷纷认出来人,在他身边人噤声的示意下弯腰躬身。
时周一抬头,原来他的监护人匆匆路过。
军方似乎刚刚下了会议室,司凛的穿着难得繁复,大片大片银色蔷薇布满长至脚踝的玄色披风,珐琅材质的纽扣,大大小小金色勋章别在胸口,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雕刻完整精致绽放的蔷薇勋章,这是帝国独属于元帅的荣耀。
四目相对。
时周无声地冲他飞快眨两下眼睛随后低眉顺眼下去。
“元帅?”副官不明白司凛为什么忽然有了笑意,诚惶诚恐,难不成自己刚才讲了个冷笑话?
“你先走吧,我去换身衣服。”司凛淡淡吩咐。
时周打完招呼后本来收回了心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再抬头,盯着司凛的右腿好一会儿,那里有一小块比其他地方的黑色布料更深的印迹。
是不是受伤了?他心里泛起嘀咕。
要不要去关心一下,毕竟司凛真的帮了自己很多。
时周犹豫,终于舍得把自己跟坐垫分离,结束自己已经长达一个小时的打坐任务。
“你受伤了?”司凛的脚步不快,似乎在特意等着他一样。
时周没走几步就跟上他,与他并肩,使劲往他的腿上瞧,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大胆且不妥,咳嗽一声,“你跟我来。”
皇宫里空置废弃的房间很多,时周生活了三四年,对地形地势熟悉得不得了,一个拐角迅速走进房间于暗格中拿出伤药:“没过期的,放心。”
说完转过身,暗示司凛赶紧包扎。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元帅能混得这么惨,连受伤了还不能立马得到救治。
“谢谢。”
“为什么不治好了再来?”时周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
司凛闷声,估计是在上药:“陛下通知我先向他汇报。”
“你可真听他的话。”时周目不斜视地望向小小的窗口。
可能由于红旗底下生活了许久的影响,他到现在还没有适应帝国的皇室制度,有时候对皇帝的想法十分大逆不道。
司凛望着时周乖乖顺顺双手贴着裤缝的乖巧背影,溢出一抹笑,没想到时周有这样不羁放肆的一面。
“你可得快点好。”时周怕安静太尴尬,随口绉着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顺带观察阳光落在窗前的光影变化。
是花的影子,是鸟的影子,是树叶的影子,婆娑起舞。
他闲适的微笑倏尔僵于嘴角。
是人的影子。
这块儿人迹罕至,因为曾经有人上吊自尽于此,宫人忌讳,几个鬼故事传出去,几乎没有人会踏足于此。
但外面分明来了两个人,准确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间走来,并含着深切的严肃。
“谈一谈吧。”
他俩对视一眼。
俗套又避无可避的躲藏方式,他们身形一掠快速进入恰好容纳两人的柜子之中。
来人的交谈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在谈论些什么。
透着缝隙微弱狭窄的视野,只能看清一方穿着贴身西服的背影和被挡了一大半的另一方,露出同样普通的没有任何特征的衣角。
被挡住的一方说话似乎带着口音,不是帝都最正宗的语调,分不清究竟是异国的变扭声调还是方言。
时周继续信奉“不该知道的别多管”的行事准则,屏气垂头,黑暗中露出的一小截纤细脖颈白得晃眼。
柜子里空间狭小,他不自在地微微偏过头,避开司凛喷洒的灼热温度,交缠的呼吸声使得原本清冽的草木香味都染上一些暧昧。
司凛从未露出过这么有侵略意味的眼神,那样凛冽的雄性荷尔蒙与霸占的欲望充斥于小小的天地。
好像换了一个人。
时周刚准备瞪一瞪司凛。
外头的交谈仍然继续。
一阵低沉压抑的咳嗽声。
像冷不丁地撞上了一层玻璃,时周的心猛得被骤然攥紧,通身的温度一瞬间被夺取。
司凛观察到时周的反应。
时周的心神乱如麻团,嚅嗫着抿一抿嘴唇强迫自己静下心。
“有人来了。”奇异口音的人警觉道,两人相顾交换眼神匆忙分开。
还是不能出去,相反的,空旷了片刻的房间再度响起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以至于根本无法有逃脱的侥幸。
“衣服在左手边的柜子里。”来人嘀咕着念念有词,仿佛怕自己忘掉。
心跳如鼓。
时周的手摸向口袋里的匕首,司凛无言,但迅速绷紧的手臂肌肉和蛰伏的凛冽杀意随时准备出手给人一击。
柜门被打开照进光的那一刹那,时周一颗心差点蹦了出来,电光火石之间钳制住司凛的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另一旁收回的匕首刀锋慌乱于指尖划出血痕。
来人是柯克。
柯克眼睛快要把眼睛瞪出来,脸上飞快闪过“我崽清白没了”“这个狗男人是谁”“我竟然撞破我崽奸情”等等丰富的神色,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房间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关!”
时周的沉声催促和柯克的瞬间合上几乎处于同一秒的时间。
“你在这儿做什么?”那人询问柯克。
这回来的人声音能让人分辨得明晰,温柔又有威严。
兰斯来了。
第35章 送花
“殿下。”柯克做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仿佛仅仅被兰斯的突然出现吓到一般。
“你在这儿做什么?”兰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之中的怀疑呼之欲出。
其实兰斯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而是上位者天生的疑心病。
柯克安慰自己迅速放松下来不要露出马脚。
时周在衣柜里,当然不能说自己按照他母亲的指示七拐八拐到了这片房间都一样的建筑群之中找衣服,当然他现在想也知道自己走错地方了。
“家母让我来找她落在皇宫里的一套工具,刚才临时有护卫的机甲坏了。”柯克胡乱从记忆里翻出一段相关可以用上的借口,指着恰好散乱的暗格,“我翻了一会儿没找到正要离开,没想到遇见了殿下。”
兰斯神色犹疑:“你的母亲是海瑟薇女士吗?”
柯克慌不迭点头。
柯克的母亲颇受尊敬,兰斯的机甲受过她几句指点,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兰斯的神情和缓不少,消融了隐约之中高高在上的气质,温和道:“你跟我来吧,工具不在这个房间。”
柯克讷讷跟上兰斯的脚步,强迫自己不分出任何多余的眼神往深棕色衣柜那儿去看,生怕自己的举动令兰斯多心,压抑住土拨鼠尖叫的冲动,僵着脖子内心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无法宣泄。
脚步声离开了。
时周松了一口气,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下来,一扭头撞见司凛若有所思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眸。
“你很怕被兰斯发现吗?”司凛问他。
时周理所当然地点头,以他和司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怕被人发现呢,哪怕他们有多光明正大,一打开柜门也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不过时周听到的重点是“发现”,司凛听到的关键却是“兰斯”,他又不自觉地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时周不明所以但瞧着好玩,司凛的口袋里肯定藏着他一贯带在身边的魔方。他老早就观察到了司凛的魔方,但不知道它具体对他有什么意义。
“出去吧。”时周蜷缩久了,四肢施展不开有些难受,更别提比他更加高大的司凛了。
司凛往外推门反复好几次,无奈道:“落锁了。”
今天究竟是什么运气。
柯克匆忙关门的同时居然还贴心地给锁上了,真是个小机灵鬼。
时周小小“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好笑地试探性伸手估量着分量,朝司凛嘱咐道:“你往后挪一点。”
一使劲,锁头破开,门微微变形,时周率先钻出来,眼睛一时因为从黑暗到光明而无法适应沁出了几滴眼泪。
司凛回头神色古怪地端详了一会儿充满暴力美学的破坏现场,抚平衣袖的皱褶,他的手腕处因为时周乍然一捺的制伏竟然隐隐现出了淡淡的淤青。
他知道时周体力强悍,但没有料到竟然他力气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个口音奇特的应该是虫族。”司凛微微低头看他,眼神中闪烁着光,“另一个,你认识吗?”
司凛和虫族打的交道太多,几乎算立马认出了虫族说帝国话语时因为母语而含有的无法掩饰的虫啮特殊音调。
“你试探我做什么?”时周完全不见柜子中的一瞬心慌与气乱,懒洋洋活动着筋骨,“我不知道。”
“好。”司凛不再过多追问。
嗅一嗅空气里微不可察的血腥味,时周提醒:“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记得上药。我先回宴会了。”
他不急不慌地走开,带走一丝草木的香气,等消失于司凛视线之后,单手不自觉搭上了喉结。沉沉浮浮的光中秘密谈话的那人,高大修长的身材,和那一声咳嗽……
像极了最近又旧伤复发的珀西。
为什么会跟虫族有联系,还是在皇宫里。
珀西碧绿色的眼睛浮现在心头时露出野心冷漠的目光,又顷刻间碎开。
不要多想,时周告诫自己。至少有些事不敢确认之前一定要选择明哲保身,哪怕是司凛,他也没办法交托百分百的信任。
皇宫说大不大,说小竟然能够小到这种地步。
庭院深深,刚刚离了闹鬼一样忽然把所有人聚集的房间,绕过烟波浩渺的人工湖,碧绿树梢掩映下背靠玲珑精致的假山,人影晃动,分明是一到皇宫便匆忙去忙碌的时清的身影。
从他的视角望去,对话的两个人的大半个侧面统统露了出来。
站在时清对面的应该是个老迈又权势极重的人。
时周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不知道时清说了什么,那个老人忽然震怒,钳制住时清的下巴,年迈的声音如同雷暴,恶狠狠的威胁和嘲弄:“你只需要听话,不需要在我面前耍弄那些小心思。”
时清的脸被狠狠别到一旁,踉跄几步,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也遮住他脸上的狼狈。
时周用复杂的眼神驻足片刻悄声离开。
如果让时周去形容对于时清的感觉,他同样会觉得十分复杂。
好像什么样的句子都没有办法概括清楚。
和这个便宜弟弟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是真,金三角每天的朝不保夕是真。系统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护身符,他和时清彼此搀扶着跌跌撞撞走出了无数次的混战。他救过时清,可时清也护过他。帝都的日子,他能察觉时清手染鲜血的时候有意避开他不愿让他知道,他们彼此互相消磨着经历过生死的感情,最终淡的只剩下一缕烟。
求仁求得,那是时清自己选的路。
时周不知道,他转身的时候,时清似有所感,微微侧脸望了他的方向一眼,眼中似乎无穷无尽的森然与幽寂。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时周重新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失去看人看风景的心情。
约莫半个小时后,柯克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见到时周后猫着腰快速奔跑过来坐到他身边,心疼地拍着长袍上的脚印子:“我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一路上踩了自己好几回了。太子殿下积威深重,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怎么也来参加了?”时周替他斟了一杯茶,他俩之前没有串通过消息,现在能遇见也算缘分。
柯克叹气:“还不是我爸,刚调任来,宫廷给他发请柬了。”
时周了然,倒是忘了这一层关系。
“你和那个人?”柯克犹豫,脸色忐忑地仿佛怀揣了一只小兔子。
时周这才想起柯克根本不认识司凛,当初在基军时送别自己后见了一面,但不清楚其中的关系。再加上柯克一直以为帝国元帅是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两者错综复杂的关系解释起来实在麻烦。
他贪方便,找了个就近的解释:“那是我监护人。”
“这么年轻的监护人啊。”柯克不禁想到什么“未婚先孕”父亲一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但是不对啊,老公爵不是死了吗,“崽,我要求不高,你别搞禁忌之恋就行。”
果不其然,时周早就料到他的小伙伴的脑容量暂时处理不了过于复杂的关系,温柔地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充满着人文关怀:“你看,你又糊涂了吧,别想了,多吃点。”
柯克迷迷瞪瞪地顺从着大快朵颐,注意力马上被转移走:“可惜胡恩不在,不然他能把脸埋进这些糕点里,可以打包吗?”
时周非但没有反驳他,反而思索一会儿附和:“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两个土包子旁若无人地拦住了一位步履优雅的仆从,询问能否打包的事宜。
仆从端庄微笑的脸卡壳了一下,又凭借着高超的职业素养重新拾起。仔细端详两位面皮白净金枝玉叶的小少爷拿着打包盒凑到一起挑挑拣拣着零食,不禁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没有睡醒。
吃饱喝足,柯克没有形象地趴在桌板上,丝毫不介意来来往往路过的男男女女会向他投去什么样的目光和议论:“周啊,怎么好多人耳旁都别着花,别的小朋友都有了,我也要!”
时周深谙碎片化学习的道理,又翻出了光脑中的资料默默背诵,听罢柯克的话,闲闲地摇头:“这不是我们散发单身清香的人可以肖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