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爱酱肘子 CP——by匿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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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猪的食谱非常丰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生的,草里藏的……应有尽有,早上牛肉臊子面,中午蘑菇炖鸡,晚上清蒸鲥鱼,一天三顿换着花样做,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但绝对没有猪肉。
喂饱了猪,再给它洗个澡,放他继续去泥里打滚,田悟修便一头扎进静室,心无旁骛地修炼。
他嘴上不说,洪祜心里明白,其实,他练得极苦。
本来是个没有甚么天分的人,又要死死压抑着体内的司水之力,别辟蹊径,强迫自己潜心修炼洪祜擅长的御火之术。
水火相生相克,本就难容,他几乎要分出一大半心思用来控制司水之力,因此进益便较常人慢许多,也因此,田悟修用了笨法子——多练。
几乎不眠不休。
累极了,也只有在看大肥猪吃饭的时候,他会靠在猪身上,闭上眼睛听着猪拱食的声音,稍稍休息一会。只有这个时候,他最安心。
而这头猪,会在他被午后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时,放慢吃食的速度,小心翼翼地趴下,将身体放软,让田悟修枕在自己肥肥的肚皮上,听着他的咀嚼声,甜甜地睡一小觉。
一人一猪,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洪祜也帮不上甚么忙,便去蓬莱仙君那里讨来些伐筋洗髓的仙药,隔三岔五给田悟修吃一颗下去,虽然不起大用,但总能增些进益。
可惜仙药固然加快了田悟修修炼的进度,却也带来不小的恶果——要突破第六层闭关的时候,田悟修便发现了,就像蚕蛾破壳,若给它些外力帮忙,固然能更快进入破壳阶段,可这壳也跟着变得分外坚硬。突破第六层,比之前没吃仙药时突破的那五层都难了不晓得多少,完全超出了普通修道者的极限。
如果田悟修使出司水之力,这等磋磨不过是小难,可他偏偏不能用。在生死关里整整困了四个多月,才破关而出,出来时衣衫破碎,遍体鳞伤,口唇苍白干裂,竟是憔悴至极。
大肥猪这些天一直在静室外头守着,洪祜给他喂食,它也不怎么吃,门一开,它第一个冲了上去。
田悟修无力地倚在门边坐倒,摸着钻进自己怀里的大肥猪脑袋,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云华,我没用,让你等这么久,饿了罢,再等我一会,我歇一会洗个澡,把身上弄干净了就去给你做饭。”
大肥猪哼唧着望他怀里一直拱,将一颗蠢蠢的大脑袋贴在田悟修胸口不停地轻轻蹭,仿佛在担心着他。
田悟修拍拍它脑袋,安抚地一笑:“乖,放心,我没事。”他将挣动着小短腿还在望自己身上拱的大肥猪拦腰抱住,勉力扶着墙站起来,道,“走,咱们去洗澡。”
洪祜一脸苦相地跑去帮忙准备洗澡水,如今田悟修不能使用司水之力,云华变成只知道吃的大肥猪,原先那种要热水举手便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只能劳烦这位老狐狸亲自动手。
幸好他修炼的是御火之术,好歹不用砍柴烧火,洪祜苦中作乐地想。
田悟修脱光了进澡盆,大肥猪理直气壮跟了进去,澡盆瞬间就满了,水稀里哗啦溢了无数出来。田悟修失笑道:“这澡盆一共这么点儿大,你进来我就没法洗啦。”
大肥猪哼唧着,不管不顾望他身上蹭,田悟修被它蹭的痒痒,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它的头,道:“别闹。”
话音还未落地,那大肥猪已经踩着他的身体拱了上来,长长的嘴凑到他眼前,嘴里叼着蜃珠,在田悟修额头上乱蹭。
田悟修一怔,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心中好笑,又忍不住心酸,便带着几分宠溺地笑道:“你别动。”说罢闭目分出一缕灵识,慢慢伸进蜃珠。
还是那个白茫茫的世界,这回田悟修熟门熟路,直奔原先那个大泥潭,果然那口大肥猪还在原地,见到田悟修,欢快地扑上来,一下子将田悟修压倒,在他鼻子嘴那里乱拱,偏偏鼻子长嘴短,急得一个劲地“修修!修修!”地叫。
猪嘴自然没甚么好亲,但想到这是云华,田悟修心中还是柔软一片,鼻子一酸,捧着猪脑袋,闭上眼睛,轻轻凑上去蹭了蹭。
这下感觉却又不对了。
无论唇下的感觉,还是手上的感觉,亦或是……忽然变化的压在身上的重量,都不对。
他悚然一惊,猛地睁眼,一双手已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一动都不敢动,整个人微微颤抖着,死死闭上了眼睛。
然后,有一个人,同样微微颤抖着,用极轻极轻的动作,在他嘴角吻了吻,再然后,用更轻更轻的力气,温柔地撬开他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柔软的嘴唇,熟悉的清香。
田悟修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猛地一把抱住对方,恨不得将这个人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用破碎的声音问道:“云华,云华,是你么?”
耳边一声深深的叹息,一串细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上,最后无限留恋的在他唇上摩挲良久,仿佛只有通过这种动作,才能缓解整个人无法控制的颤抖,才能稍微缓解一下那种痛入骨髓的相思之苦。
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却低沉暗哑,似乎在死死压抑着什么马上要喷薄而出的情绪:“修修,我不要仙身了,就这样就好,看着你这样苦,我心里好疼。”
“云华!”田悟修的声音充满痛楚,“云华,你等我,等我,这样的日子绝不会太久,你已经吃了那样多的苦,为了将来,咱们两个的将来,叫我做甚么都可以。你别担心,我一点不苦,能够这样天天守着你,一点,一点也不苦。”
云华摇头,鬓发掠过田悟修的脸颊:“怎么不苦,你做的一切,我都眼睁睁瞧着。修修,你做司水,我便这样在你身边陪着你,这样你不欢喜么?”
“这样不够!”田悟修声音哽咽,“不够,云华,这样不够。我想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说话、一样笑、一样快活地吃东西,我们一起手拉手去看灯,看焰火,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看天下各种各样好看的景色,吃天下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他抹了一把眼泪,有些憋屈的补了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头都仰不起来,怎么看焰火。”
怀中的人似乎一呆,忽然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带着几分真几分假的怒气,道:“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偏偏给我弄了根那般模样的簪子绾头发,天君见了便说,我的模样也必要和这根簪子搭配才好,不然显不出你我的深情。我……”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现在变回人形也是个见不得人的样子,都是你不好!”
田悟修挠挠头,想起自己亲手给云华插到头上那根猪肘子形状的簪子,自知理亏,忙打岔道:“哎呀,我刚发现,云华,你能说话了!”
怀中的人立刻就被他的话头牵走,乖乖嗯了一声,道:“你进益良多,我自然也跟着受益,现下已经能在这里见你时暂时恢复人身说话了。”他在田悟修怀里拱了拱,将头埋得更低,“只可惜现在模样太丑,不好意思给你看,你别睁眼。”
田悟修佯怒道:“初见时我那般邋遢,也不见你嫌弃我。你这话,就是扎我心来着。”
怀中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松口:“那也不给你看,你会笑我。”
他的口气带着小小的委屈和埋怨,竟仿佛是撒娇了,田悟修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搂着云华低喃道:“你就算长个猪头,我也喜欢,原先长得那样好看,我时常自惭形秽,这样刚好,咱俩一对猪头,绝配。”
云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力推了他一把,道:“你才是猪头。”
两个人孩子一样打闹了一会,忽然大地一阵震颤,二人已有经验,晓得是蜃珠入梦的时间到了,田悟修紧紧拉住云华的手,道:“云华,蜃珠只能再用一次,我……”
云华闷闷地嗯了一声,歉意道:“这次是我急了,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没有用在关键时候。”
田悟修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咱们平时也能见着,就是苦了你,只能暂时委屈先做一头大肥猪。”
云华沉默片刻,大地又是一阵震颤,他好像想起甚么,匆忙道:“修修,那些伐筋洗髓的药,别再吃了,第六层已如此艰难,下一层的关口还不晓得有多么凶险,我现下帮不上忙,你别叫我担心。”
田悟修乖乖点头,还未回答,便被蜃珠弹了出去。
灵识回到体内,睁开眼,面前一只大猪头和他脸对脸,见他醒了,欢快地拱上来:“哼唧!”
田悟修一声长叹,还有这一点不好,这头大肥猪不会说话!只会哼唧!而且猪嘴一点也不好亲!叫他满腹情愫无从宣泄,实在是憋也要憋死了。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兽性大发对一头猪下手,委实不好说。
想到此节,田悟修打了个冷战,不过仔细看看面前这肥头大耳小眼睛一动浑身肥肉直颤的家伙……就算闭眼想象它是云华的模样,就算这头大肥猪光溜溜一丝不挂的和他呆在一个澡盆里,他也下不去嘴。
阿弥陀佛,幸好幸好,怪不得天君叫云华变成猪的模样过来,换成个模样可爱的小猫小狗小老虎甚么的,说不准真能闹个人兽的丑闻出来,那可就糟糕了。
田悟修擦了一把冷汗,欣慰地这样想。
天君大概听到了他的心声,这老头面目和蔼,估计实际上蔫坏蔫坏的,记恨田悟修让天界诸仙丢了那样大丑,必然存着不让他们两个过好日子的念头。等田悟修练到第八层,在生死关中困了二十七年,终于破关而出时,第一眼便见到大肥猪奄奄一息趴在门口,毛色变成全白,气喘吁吁,小眼睛不再亮晶晶,而是变得昏黄浑浊,还在奋力往门里望的样子,心疼的简直要滴血。
云华的魂珠还在,力量比之前更有增强,他倒不担心云华会跟着一起死,可是养了这些年,便是普通肥猪也要养出感情来,何况这是云华托身的躯壳?
眼泪汪汪地给老猪做了最后一顿饭,因猪嘴里的牙几乎都掉光了,还特意弄了些鱼糜粥,亲自捉来山涧里横行霸道吃鱼嚼虾肉质紧实鲜美的大黑鱼,刮鳞去鳃,鱼身剖成两片一刀一刀刮鱼糜,鱼头切下来,连鱼骨一起用油两面煎了,加姜片和少许黄酒炖出雪白的汤,用细纱布过滤掉所有鱼刺鱼骨,再用这汤熬粥,到米粒都炖化了,加入鱼糜和切碎的青菜,烧开,用盐调味,临出锅时撒些葱花和麻油,色泽鲜艳,香气扑鼻,让一向不怎么爱吃鱼的洪祜都眼馋的厉害。
田悟修也不管他在厨房里偷吃,端了一大碗,蹲老猪面前一勺一勺亲自喂,猪吃着吃着,眼泪刷一下流下来,蹭着田悟修的手,无限留恋地喊了一声:“哼唧!”
闭眼死了。
田悟修摩挲它身体的手一下僵住,还来不及伤心,手下松弛的皮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变形,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人类婴儿,大头小身子,皱巴巴的皮肤,闭着眼,张开嘴露出光秃秃的粉红色牙床:“哇!”
然后一泡尿准确无误地高高飞起,击中田悟修呆若木鸡的脸。
这也太过分了!人兽完了来养成!天君你狠!
田悟修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木着一张脸,扒下外衣,把这个还只会哭的婴儿裹成个粽子,一把塞进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的洪祜怀里,扭头就重新进了静室。
大约是受了刺激,努力突破第九层的三百多年里,田悟修就没出过静室的门,似乎失去所有前世记忆,在青柏山上四处玩耍的云华便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大师兄。
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洪祜名义上还是他师父,却除了一些基础道术,半点御火之术也不敢教,倒是托人弄了些御水术的道法书回来,让云华自己看。
云华对御水术颇有天分,一学便会,加上洪祜几乎不怎么管他,便在青柏山上无法无天地闹腾,幸好洪祜不放心,让傀儡道童一直跟着他,权做监督,兼职收拾烂摊子,不然这青柏山会不会在他手底下变成个鬼都认不出来的样子,谁也说不好。
随着云华的力量越来越强,傀儡道童渐渐开始力不从心,终于有一回,恰赶上洪祜外出的时候,云华便闹出一桩不可收拾的大乱子来。
洪祜洞府后面大约三里外,有个大瀑布,春夏之交,常有许多大鱼逆流而上,游到上游产卵,因瀑布落差大,水势凶猛,每年这个时候,便总能看到无数大鱼在空中划一条条小小的彩虹,尾巴带着水珠,高高跳起,再重重落下。
景色是很美很惊人,但因顶着瀑布溯洄向上极为艰难,绝大多数鱼都在这里折戟沉沙,大腹便便死在瀑布下面的着实不少。云华发现后不免心生怜悯,一直琢磨着怎么能帮帮这些鱼。
他试过抱着这些鱼直接飞到瀑布顶上,却发现这样投机取巧过了瀑布一关,后面顶着急流洄游,却还是难为,反倒是因缺了瀑布这一道关卡的锻炼,往往被急流一打,昏天黑地直接跌落悬崖,立时便死了。
云华左思右想,忽然冒出个绝妙的念头,干脆施法让水势倒流不就好了?
他年少莽撞,想到便做,立在瀑布下面捏诀就开始念咒。
他体质特殊,天生与水亲近,即便现下没有司水之力,但普普通通的御水术在他手下施展出来,还是显现出了完全不同寻常的威力。
随着他不断变化的手印,水势先是一滞,继而缓缓停止,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回流,随着数丈高的瀑布水流倒卷,汹涌地冲上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