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猫当道——by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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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瑾泽和王大志道别,抱起祈胖回了家,进屋后刚把它放到地上,祈胖突然就开始狂呕,“咳~嗬~嘶~”的声音不断从猫嘴里发出来,一只前爪拍打着嘴巴,似乎是想伸到喉咙里去,把刚才吃下去的食物挖出来,奈何爪子短又伸不进去,整只猫突然缩成一团又突然炸开。
墨瑾泽迅速抓住祈胖的两只后猫腿,倒提了起来,另一只手顺着祈胖的肚皮往喉咙口抚摸轻拍,看样子不慌不忙像个熟练工。
“嗬~!”地板上多了一团呕吐物,依稀能看见灰色的毛和骨头。
墨瑾泽把它放到一边,将地板收拾干净。等了一会儿,祈胖又吐出一小截尾巴来,面目才缓和下来没了之前的狰狞。墨瑾泽倒了一小碗水放在地上,撸着猫,用小勺帮它漱口,动作温柔且熟练。
漱完口后,祈胖又喝了小半碗水,撒娇的喵喵叫。
刚吐完一定是肚子、喉咙还不舒服,墨瑾泽将猫抱起来,拐着脚走到床前坐下,把被子展开再把祈胖放进去,撸撸肚子、挠挠下巴。
祈胖看上去很舒服,眼睛眯成一条缝,口水在嘴角挂着,鼻子上斜斜传过去一簇黑毛,让他像个受过伤吊儿郎当的山寨主。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睡着了。
墨瑾泽敛了挂在一旁的外罩衫,轻缓的盖在睡熟的猫身上。随后起身捡起祈胖呕吐时丢在地上的袋子,把半截鱼放回厨房,还想着刚吐过,胃肯定难受,要不要熬鱼汤给祈胖喝。
突然外面窜过一道细长的黑影,墨瑾泽顺着黑影窜过的方向又返回房中,就见窗户半开着,睡在床上打呼噜的祈胖不见了踪影。
黑影晃过去的太快,他没看清楚黑影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能够这么快,动作这么迅速的掳走一只猫?
墨瑾泽快速追了出去,可惜的是受伤的腿拖慢了他的速度,只勉强看到似乎也是只猫的样子。奔跑、跳跃、掳走祈胖的动作——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些这个黑影子曾经在哪里见过?
但是在哪里?墨瑾泽一时没想到,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两个月前在山崖上偷袭他并导致他摔下山崖的人,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外罩,内里着白色衣裳,身形瘦销,头发凌乱没有束缚——他没见过这个人,且他当时刚到这里不过三天,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个人为什么要袭击他?
还是……族人来这里了?
夜里晚风凉,迎面夹着沙尘混着土腥味吹过来,又凉又憋闷。以墨瑾泽的脚程是绝对追不上已经蹿没影的两只猫的,有什么疑惑暂时也都解不了,只能拐着脚转身回厨房。
给祈安留着鱼尾,祈安没来;留给祈胖,祈胖被黑影猫拐走了。已经在加速回暖的天气里,食物在地窖也放不了太长时间,墨瑾泽只好熬了鱼汤自己喝。
锅里鱼汤“咕咕~”的冒着激烈的泡泡,四下安静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鸟鸣。
如果山上有吃猫的天敌的话,猫群就不可能安详的住在广仁寺了。再者,就算真有天敌又是怎么如此迅速锁定突然造访他家的祈胖的?
他的腿还在恢复期,不能有太剧烈的运动,刚才一时紧张过度,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从伤处的地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
仿佛是故意的,墨瑾泽依旧拿起汤勺,专注着锅里的鱼汤,仿佛伤腿不是他的一般,若不是身处厨房,大概模样也能称得上是云淡风轻,只可惜不断冒汗的额头和发白微颤的嘴唇出卖了他。
本就是一副秀气书生模样,即使是四处游历多添了几分沧桑也到底不过是个书生。
鱼汤熬好之后,端着汤蛊到放置在起居室中央的饭桌的这段路,几乎全程靠着墙在挪动,坐到桌边时候,内衫都湿透了。
墨瑾泽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笑了。有时候自我折腾也是解决更深层痛苦的一种方法。至少现在没力气去想不好的事情了。
盛上一碗鱼汤,夹了一筷子鱼肉,自然而然的就想起被带走的祈胖,墨瑾泽想大抵是猫群回去以后发现少了一只祈胖,有猫们焦急的下山来寻了吧,那只黑影不过是刚好负责找他家,而且祈胖呼噜声那么响,猫可能在小道上就听见了。
如果这么想是对的,那么祈胖在猫群中的地位就不是他听说的那样子了。
祈胖可能是之前的流浪生活伤了肠胃,一直没有彻底养好,不然现在不会那么瘦,最多只到正常成年猫体重的一半,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的拎起来。刚才可能是那只老鼠个头大的缘故,祈胖一次性吃的太急太多,所以才会又吐了出来。
不过就他看到的情况,祈胖必然是被人经过长时间的耐心照料的,不然……以它表现出来的状况可能早就不在了。可若是有人精心照料,寺里又为什么会流传出祈胖抢不到食物的传言?且看王叔的说法,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
去厨房放碗开门的功夫,大量的沙土挤挤挨挨地吹进了屋,屋内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的泥土的腥气,让人呼吸不畅,憋闷。前些时候阿三说这种天气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这个季节风总是说来就来,半点商量都没有。
他来到这里之后,遇到太多的问题了,若是不能都解决了,他不可能安心离开。
族人们是否也来到了这里?山崖上偷袭他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感觉到熟悉?是谁?还有刚才那只速度恍若一阵风的猫影,还有祈胖以及……那只拥有一双如虎似狼的眼睛的祈安。
墨瑾泽决定伤好之后先在这里住下来,再休养几天就去前街找份工作,等解决了那些困惑再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祈胖胖是优秀的助攻~~~
修改:杂色/猫被屏蔽,加个分隔符~
第3章 姻缘牌
半个月后,一直肆虐的春风总算有所消停,墨瑾泽也找到了工作的地方,是前街很受欢迎的一家酒馆——玲珑酒馆。他们家的红烧鲤鱼远近闻名。
玲珑酒馆的老板是一对都姓杜的夫妻,女的叫杜玲珑,男的叫杜君。家住得也不远,与王大志、墨瑾泽住的地方仅仅隔着两条小道的距离。夫妻二人除了酒馆还养着一池塘的鱼,雇了王大志每天帮他们喂鱼。墨瑾泽的伤又恢复了几天之后曾去帮着王大志喂过几次鱼,见过两次杜君。
酒馆生意越来越火爆,正缺一算账的伙计,杜君见墨瑾泽为人心善,言谈举止都像是饱读诗书的书生,起初还担心提出邀对方做伙计会不会引起对方反感,后来无意中得知墨瑾泽现在的情况,特意赶去墨瑾泽住的地方请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祈胖被黑猫带走之后,墨瑾泽一直想要上山一趟,一是想解决一些困惑,二也是想拜拜佛祖,给自己一个心安。只是沙尘天气加上腿脚不便一直没能成行。现在又开始去酒馆应卯,更是没什么时间去了,这件事就暂时被搁置了。
每日出门算算账喂喂鱼,回来看看书,做做腿部恢复训练,一时生活过地安逸自在,倒也忘记了许多地不痛快。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墨瑾泽的腿彻底好了,不过他也一直没找到那个袭击他的人,而那个人在那次袭击之后也就消失了,没有再来找墨瑾泽的麻烦,所以墨瑾泽才能得以安心休养。
只是心里一只有根刺,到底是什么人?
“来吃饭了。”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沙弥端着一小盆饭,一边走一边抬头朝着空无一人的禅院招呼着谁。院子中有一棵树,树干很粗,需要两个人成年人合抱才能圈住,树下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放着一小只碗。
小沙弥用勺子每个碗里舀一勺,边舀边喊:“祈福,来吃饭了;祈安,来吃饭了;祈胖,来吃饭了,祈美,来吃饭了……”
随着一只只碗地填满,不同花色不同体型大小的猫从树杈、院脚、窗口、屋檐、院墙外冒了出来,在树下汇集。亲人的猫“喵喵~”叫几声,尾巴一甩一甩地打到小沙弥的衣袍上。
伙食是米饭加碎白菜叶,绊了山脚下酒馆和饭店上午送上来的鸡汤,味道不错,猫咪们吃地直吧唧嘴。
小沙弥给所有碗里都添上饭后,发放伙食的饭盆已经空了。随后将盆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念珠,双手合拢,为死去的鸡低声诵经。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猫们都吃完了饭,几只打闹着走远,几只围着树转一圈再围着饭盆转一圈,把饭盆里剩下的饭粒和菜沫残汤都舔干净之后,还想吃,就围着小沙弥打转。
小沙弥专心诵经没有理会它们,无聊又贪吃得几只就抓着小沙弥的衣摆玩。
待到小沙弥诵经完毕,以一句“阿弥陀佛”停止了他对鸡的超度,准备将猫碗都收到盆里拿去洗。轻轻地伸出脚想要拨开眼前这几只猫,“祈柔、祈绵,去那边……”
话还没说完,小沙弥就像是突然哑了,只见他今天刚换上的僧袍下摆多了好多个洞,洞口的断线凑成各种乱七八糟的图案,正因为小沙弥抬脚的动作而胡乱舞动。
小沙弥就那么盯着乱晃的线条,呆呆地一动不动……
“砰!”重物落地,祈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滚了进来,身上还沾着灰尘和少量泥土,站起来甩甩尾巴,直奔饭碗——被跟在身后的祈安踹翻在地。
过了午饭时间才姗姗来迟的两位惊扰了呆滞中的小沙弥,小沙弥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不顾地上的饭盆,就跑走了。
祈安眯了眯眼睛,看向祈胖。祈胖安静地端坐在饭碗面前,眼睛盯着饭,专心致志,用事实证明小沙弥不是他惹哭的。树下的喵碗只有两个还是满的,这是猫们相处多时磨合下来(也可能是被打老实了)的规矩——不能抢别猫的饭。
祈安迈步慢悠悠的走到猫碗前,低头吃下第一口饭。端坐着的“淑女”胖侧头看了看祈安,才低头开始吃,一小口一小口,吃相优雅,像一个温文的书生。
今天伙食好,祈胖吃得很高兴,慢慢地吃得忘乎所以,优雅荡然无存,于是紧接着就被祈安揍了,祈安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似是警告。被揍的祈胖像一个开始工作的小器械,立刻端正吃相,仿佛刚才狼吞虎咽的不是他一样。
吃饭挨了揍,祈胖学乖了,一小碗饭没有都吃完,剩了一小半,拿头推着把自己的猫碗推给了祈安,祈安伸出尾巴在祈胖背上摸了摸,以示安慰,随后低头吃起祈胖碗里剩下的午饭。
小沙弥领着慧礼师兄到这边院子,打开门正要告状,就目睹了祈胖被打、无奈只能用自己的粮食讨好祈安的过程。目瞪口呆以至于忘记了之前要告的状,抖着手指着树下的两只猫,心疼的说:“师兄,你看祈安又抢祈胖吃的,它的碗里我已经多加了半勺饭了!”祈安就是一只霸王猫!
这时候,祈安也吃完了,抬起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人,小沙弥气愤的指着它,“你,你干什么总欺负小胖胖?!”
就见祈安转过头去,如无其事的走到墙根处,随后跳了上去,在高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内的两个人还有一只猫。直到祈胖跟着他上了围墙,两猫又跳下墙,不知去哪里晒太阳去了。
距离七夕还有三个多月,王大志等不了就上山了,他想给自己算算姻缘,刚好今天邻居墨瑾泽有假,就拜托墨瑾泽帮他去给杜老板喂鱼,他上山找大师求个姻缘签。
入了山门,由慧通小师父带他去求签,在过道遇见一高一矮两位小师父,高个子小师父正是慧礼,打过招呼继续往前走去,忽的听见矮个子小师父和慧礼师父抱怨,“小胖胖总是这么被欺负,被抢食,什么时候能长胖……”话音随着人的走远越来越模糊,再后面的话王大志就没听清了。
签文结果不大好,是个下下签,王大志很沮丧,解签师父说的话除了“下下签”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出来时候买了一块许愿牌,想给自己个安慰。
拿着小牌子走到广仁寺门前那颗粗大的许愿树前,虔诚的闭着眼睛许下心愿,用力将牌子扔到尽量高的树杈上。下午阳光有些晃眼,手掌半盖在额头上,眯眯眼朝着扔出去的方向,只见那块小牌子在树枝上待了没一瞬,就落了下来,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只猫,乱七八糟的颜色乱七八糟的分布,又丑又瘦——是祈胖。
刚经历过一次打击的王大志一个大老爷们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祈胖的名字,“祈胖——哎哟……”
饱受打击的王大志哆哆嗦嗦的捡起自己那块小牌子,牌子用姻缘绳绑着,牌面上刻着王大志三个字。
祈胖不知道这人怎么了,他就记得半个月前这人喂了他好大一只老鼠,今天看见他还想和他打招呼呢。“喵!”本是轻柔的喵声随着一记暴击变了调。
就见树上又掉下来一只猫,爪子直拍祈胖的猫头,祈胖喵了两声终于聪明了一次躲在了王大志身后。
王大志本来还在伤感自己命途多舛的姻缘,因为祈胖突然被揍分了心,待祈胖跑到他身后时,张开双臂护着,企图阻止还准备继续打猫的祈安。
祈安蹲坐在地上,看着这个人,这个人有点印象,半个月前他放老鼠杀了他家一只大肥鸡,所以他对这个人的容忍度暂时比较高。
见祈安真地停下来不揍祈胖了,王大志慢慢站了起来,一边念念有词,“祈安,你不能打祈胖,不能打猫,也不能打我,你帮我抓过老鼠,我还给过你鸡腿……”
絮叨半响,王大志突然反应过来,祈安和祈胖都是从树上跳下来的,而他的许愿牌眼瞧见分明是挂好了,会不会是祈胖捣蛋弄了下来,祈安在教育它?对,一定是这样。就这么想着,王大志又念叨,“我重新把牌子挂上去就是了,祈安你别打祈胖了啊,你看他瘦瘦小小的,挨不住的……”
说着将许愿牌又一次扔了上去,这一次没有祈胖捣乱,木牌稳稳地挂在树梢上,要说哪里不满意,大概就是有些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