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龙 番外篇——by薇我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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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信,一是他写了而未发,二是别人寄给他的。”敖宴道,顿了顿,“但上面有折痕,则大可能是别人寄给他的。”
虞长乐心情复杂:“我知道。但……这刺花一定与师父有关。”
他活了十九年,才发现他的师父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样子。他记忆里,白怀谷永远都一身白衣胜雪,神情冷淡,终年闭关修炼。他敬仰师父,虞夏犯懒而怀璞老人管束不住的时候,只要师父看上一眼,他就会立即爬起来。
虞长乐没有父亲,在他心里,白怀谷就是他不善言表的父亲。虽然他提师父提得很少,但他还记得许多次,他都感觉到白怀谷也是在用看后辈的眼光温柔地看他的。
可他现在先是知道,碧落山的结界是为了困住白怀谷;后又发现了这个邪术锻造的铁匣可能与白怀谷有关。
虞长乐垂下眼,心生一丝迷茫。
“你别想太多。”敖宴转过头,与他对视,“就算有关系,那也不是你的错。”
虞长乐心情稍好,道:“宴宴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特别不会安慰人?”
“我没有安慰过人。”敖宴道。半晌,他又开口,“你是第一个。我会跟你一起查下去的。毕竟——”
他摇摇手上的金环,示意灵契。
“我想走也走不了。”敖宴说话间扬眉,神情放松。
虞长乐心中一暖,言谢却又不能表达心中之意,只能重重点头:“嗯!”
“我原本从没想过我会去上学。”敖宴道。
他心想,他也从不知道和一个人在一块儿这样聊天会很有意思。敖宴露出了一个笑,“说好的‘以身相许’,堂堂东海龙族可不会中途反悔。”
若是敖宴此时还是青年体型,这一笑可谓肆意狂傲到了极致。奈何他现在外貌只有十六岁……
“哈哈哈哈哈哈!”虞长乐不快顿消,大笑着往后倒翻下屋顶,“宴宴,你好像个故作深沉的小屁孩!”
夜色里洒下一串没心没肺的笑声,敖宴:“……”
*
晚间,虞长乐洗漱完准备缩紧床铺,折腾枕头时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提出来,见是个深蓝的锦囊。
“敖宴,对了。你忘了个东西。”虞长乐想起来了,这是他把敖宴抱回来的时候,从他的襟口掉出来的。
敖宴转头接过香囊,怔了怔,道:“谢谢。”
虞长乐回忆起触感,好像香囊里是个沉甸甸、冷冰冰的东西,并非香料,便问:“这是什么?”
“……”敖宴把香囊重新贴身收好,“我也不太记得了。但……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不记得,却又说很重要。虞长乐抱着被子笑:“怕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吧?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敖宴把枕头按到他脸上:“别胡说。”
“哇!你打我!”虞长乐不依,抄起枕头也战了起来,“看招!”
一片鸡飞狗跳,枕头被子乱飞,笑闹声不断。花瓶可怜兮兮缩在墙角,以防被殃及池鱼。
忽而,窗外传来一声鹤鸣,划破九霄。
“不玩了,不玩了!看看外面怎么了?”虞长乐被敖宴压着双手,笑得喘不过气。他暗暗使力,奈何敖宴手臂如铁铸,明明现在还比他矮一点,虞长乐却根本挣不开。他心想,之前叫敖宴“求饶”时,果然敖宴是状态不好才没使上力被他压着打的。
敖宴一挑眉:“你不求饶?”
“你怎么这么记仇呀?”虞长乐蹬腿踹他,想挠他腰上的痒痒肉,又被压住,立刻见风使舵,“我求饶,求饶!好哥哥,饶了我吧!”
他笑出了眼泪,眼尾泛着点红,艳如桃花。
“…………”敖宴被蛰了一般瞬间松开手,黑着脸道,“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
虞长乐揉揉眼角坐起来,道:“你怎么知道?就是没怎么看懂。”
敖宴欲言又止,只道:“没什么。这种话以后不许说。”
虞长乐“嗯嗯”点头,心说你叫我不说那我就不说吗?他推开窗,见底下许多人在看热闹,而人群视线集中在他的隔壁房间。
“那不是欧阳白术的房间吗?”
虞长乐和敖宴出了房间,正好欧阳苓也从隔壁出来,狂敲她哥的门:“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欧阳白术打开门,同时探出头的还有一只丹顶鹤的头。仙鹤“嘎”地叫了一声,去蹭欧阳苓的脸。欧阳苓摸着它的毛:“小红怎么来了?”
阿蓝慢悠悠地走过来,跳进虞长乐怀里:“扁毛畜生。”
“嘎!”小红愤怒了。
欧阳白术把仙鹤赶回去,觉得又多带了一个孩子,叹气道:“来能干什么?送映鹭书院的请帖啊。”
“什么!?你同意我去啦?”欧阳苓跳起来把欧阳白术扑得一个踉跄,“太好了,太好了!”
仙鹤送来的是三张请帖,烫金的纹样勾勒出一只垂头弯颈的白鹭。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也不打听,就说要去映鹭书院?幸而三天后就是入院测试了。”欧阳白术将请帖递给虞长乐,“听阿苓说你们也要去,我就多求了两张。这张贴可包揽你们进入书院后的学杂费用,不过测试却还要你们自己通过。”
“我不需要。”敖宴皱眉,但还是接下了。
虞长乐道:“原来如此!谢谢了。可我……”他只是听说书院能打听消息,但却还并没有打定主意在书院进学。
欧阳白术打断他,温和地注视着虞长乐:“你是个可塑之才,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书院对你都大有好处。再者,映鹭书院并非谁人去都会告知消息的。成为其学生是最好的选择。”
确实,虞长乐会的太泛太杂,若是想立足于人间,还远远不够。于是虞长乐思考片刻,点点头。
“以后,你们就是同生了。”欧阳白术温文尔雅地摇了摇折扇。
欧阳苓挺胸哼道:“我就说我家很厉害的!这请帖可是很难求的,一般人……”
“阿苓。”欧阳白术摇着折扇,笑着止住了欧阳苓的话头。他又从仙鹤嘴里接过一只篮子,“这里有些灵草,是我门中所植,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听说欧阳家是医药世家。”阿蓝道,它看了眼篮子中的灵草,有不少是千金难求的。
欧阳苓道:“医药世家,就是比较穷。”
虞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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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见映鹭
这封请帖,每年映鹭书院只会派出一千份,有发给学生的,也有发给他们想要招揽的老师的。映鹭书院是中立,不依附于世家,上宛欧阳氏因为专为映鹭书院的武学堂提供基础草药,所以才有了较亲的关系。
有许多知道这一层关系的人会来求欧阳白术,但他一概拒绝。
这些欧阳白术并未说。他观虞长乐心思纯净,对欧阳苓会是个好朋友,二人又救了她的命,所以他本人对其很有好感。
这个孩子,倒是很有点一剑清天下的心性。现在还不成气候,但假以时日不知会成如何模样,所以他才荐了虞长乐去书院。
……只是武器是把钓竿,实在有点不像话。
*
旱路水路共行了三天,虞长乐、敖宴和欧阳苓到达了岑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小镇名为“星盘镇”,也许是生在岑山仙山下的缘故,星盘镇上方汇聚着一股灵云,在虞长乐眼中,阳光下是七彩色。
沿途可见许多车马,虞长乐探出车窗,问道:“这些都是学生吗?”
有着灰白衣裳的平民子弟,也有乘着华丽车马来的世家子,汇聚一处,有种奇异的和谐。
闭目养神的敖宴睁开双眼,把头不安分地左看右望的虞长乐拉回来:“坐好。”
欧阳苓看看腕上的灵盘,道:“午时一到,测试就会准时开始。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但他们也都知道映鹭书院的规矩,并没有像话本里那样发生摩擦争吵。
若是被书院录取了,那就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灵门。这是一个与凡尘不相同的圈子,虽然也有交集,但最上面那一部分是普通人永远隔绝的。
立于俗世,却又高于俗世。这就是灵门。
虞长乐早在碧落山就已经过了叩灵期了,对于他、敖宴、欧阳苓来说,他们已算是灵门众人,或许是无法理解普通人家的考生对此一步的紧张和看重了。
灵师对灵力的运用,一共分三等,“叩灵”、“问灵”、“运灵”。
普通人与修者,差得就是一个叩灵,“叩”字如叩门,能不能推来这扇门,代表一个人能不能成为灵师。
虞长乐五岁便已过了叩灵,过程也十分顺畅。如今他已是问灵境。
不过,这与书院的招生没什么关系。就算是还没开窍的普通人,书院也不是不收的。入院后,他们会有不同的分配。
穿过星盘镇,三人和其余考生一样汇聚到了山脚下。马车都停在了别处,现在所有人都是站着的,有个别席地而坐。
“阿蓝。”虞长乐摸摸马车,那马车就在围观人等惊异的目光中冒出一阵蓝光,化作一只白猫跳到了他怀中打瞌睡。
“我有点紧张。”欧阳苓焦虑地到处走动,而她对面敖宴和虞长乐都是一副寻常的样子,顿感泄气,“虞公子,你不怕你不被录取吗?”
她依旧未着裙子,但也没刻意掩饰性别,英气与少女的娇俏并济。三人都是容貌出众,吸引了不少目光。
敖宴道:“有什么好怕的。”
虞长乐道:“不怕。不是说,映鹭书院收学生不看资质吗?”
欧阳苓有些噎住,道:“可毕竟还要测试……”
“你们是第一次来测试吧?”
忽而有个声音道。虞长乐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容色俊秀的青年。他着白衣,上头绣着不少金线纹饰,为苍松云海。头冠上还嵌着一枚璀璨宝石,贵气不凡。而且他一说话,他身后一堆侍卫都看了过来。
“是啊。”虞长乐点点头,心想莫非这就是话本里说的会挑事的纨绔?不过,观之体内的灵力,想挑他们怕是有点难度。
欧阳苓翻个白眼,道:“哪来的暴发户?”
实在是这青年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有钱”两个字,欧阳氏作为医药世家,对比其他世家可谓穷得叮当响,是以欧阳苓格外看不惯这种做派。
青年脾气却很好的样子,挥退了一堆侍卫主动凑过来搭话:“我已经来参加过三年测试了。常言说事不过三,我这都已经第四次了,不知能不能过,哎。”
虞长乐“唔”了一声,道:“那可真不容易,希望你这次能通过,我们也好交个朋友。”
敖宴早习惯了他这见谁都想交朋友的脾性,冷不丁道:“前三次你也次次都这样和考生搭话?真有闲心。”
“呃……”青年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他身后的侍卫立时瞪向敖宴。
青年忙转过身道:“祖宗们,我求求你们别给我惹事了!”虞长乐心生好奇,他态度哪里像对下属,简直像对着一尊大佛,请又请不走,只能好言相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青年甩了下折扇,维持他那并不存在的风度,对二人温和笑道,“毕竟要是过了,入书院后也能有个照应。”
他们挤在一处,早已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还有许多窃窃私语。虞长乐耳力不错,但不如说是这些人根本没想掩饰,嘲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啊哟,我瞧瞧那是谁?不是沈家主的独子嘛。”
“沈氏?那个琅琊沈氏的未来少主沈华明?”
“还能有哪个沈氏。不过我看沈家是要后继无人了,嘿。未来少主参加三次都不过,还与这些人结交,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他干什么结交这些人哪?”
“你没听他说吗?他专挑新人,为的就是‘有个照应’,哈哈哈哈……”
沈明华站在议论中心,肩膀塌下去了一些,复又挺直,但还透着一股子虚气。他摸着头笑道:“哈哈哈,对啊,我还没介绍我自己呢。在下姓沈名钰,字明华。”
周围“嗤嗤”的嘲笑声更多,欧阳苓皱起眉,敖宴则是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一群废物。”
“你别跟他们计较,没事没事,都怪我连累了你们。”沈明华还有心思自嘲,“你看看我爹给我取的名字,‘钰’,又是金又是玉的,其实不过是个草包哈哈哈……”
他没哈几声,就见三人中那白衣的、最年长的少年把怀中白猫往蓝衣少年怀中一塞,径直走到了人群中去,站到了刚刚说话的两个人身前,笑声卡壳,“公子!?”
虞长乐早注意到,声音最大的就是中间这个坐在地上的灰衣考生。他弯腰笑眯眯道:“我看你也很清楚嘛,你又来参加了多少次测试了?”
他笑容过于真诚,目含认真,好似真的只是在发问似的。灰衣考生张口,愣愣道:“两次……”
“噢,两次啊。”虞长乐点点头,认真道,“原来如此,那确实是比他少。不过我是头一回,那我能嘲笑你吗?”
这句明显就是在讽刺了,灰衣考生恼羞道:“你!你一次就能过?”
“过不过,不劳您费心。”虞长乐笑嘻嘻地,“果然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