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龙 番外篇——by薇我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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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偏执而疯狂,仿佛将死之人只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眼神让人害怕,商不凡咽了下口水,神色躲闪,道:“老七你快逃吧……现在还来得及!我是偷偷过去,听到的……他们现在还没动手,快点逃啊!”
“阿忆呢?我要去找他。他知道的,肯定不是我做的。”沈厌站了起来,呢喃如自言自语,径自往外边走,“我要亲自与他说。”
商不凡的眼神骤然波动了一下,显露出一种快哭的表情。他上去一把拦住沈厌,吼道:“纵云子早就醒了,他已经知道了!”
沈厌的身形定住了,低声道:“……他相信了?”
商不凡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说,是上次……门生坠飞剑一事,纵云子没帮老七你说话,所以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要害死他。”
“他也相信是我下了毒?他就这么不信我?”沈厌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商不凡似不忍听,颤声道:“老七,你快走吧!”
虞长乐在一旁,低低道:“钟忆会走火入魔,恐怕是他自己的原因。”
历史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事,修无情道的天才往往更容易出问题。而且钟家双子这一支似乎是内部通婚,体质本就容易有隐患。
只是恰巧十分倒霉地,走火入魔发生在了华道宴上,还更巧合地发生在了沈厌敬酒之后。只是就算没有敬酒,钟家也可以找出别的千万种理由把责任推给沈厌:在菜里下了毒,筷子上染的毒,甚至熏香里有毒……
简而言之,他们不能承认是钟忆自己的问题。
钟家如今的第一天才,最具前途和希望、最可能挽救钟氏新生代形象的钟忆,怎么可以出问题?所以,只能是他被人害了。
连理由都想好了,沈厌心怀不满,处心积虑,痛下杀手。环环相扣,挑不出纰漏。
沈厌抬起头,静默了一会儿,竟咯咯笑了起来:“荒唐……荒唐!!酒里下了毒?我谋害纵云子?!荒谬,荒谬至极!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他却不肯信我!”
他眼里满是狂态和哀恸,虞长乐也不由为之恻隐。但在他看来,沈厌过于偏执以至于对钟忆期望太高了。且因为经历原因,沈厌对“污蔑”极为敏感易怒。
钟家必然不可能把事实告诉钟忆,一个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如何期望他首先思考是自己本身的问题?而且钟忆修无情道性格至纯至简,说不好听点就是容易被骗。族人血亲的话,当然会先信上三分。
当天,沈厌连夜出逃了。
至此,之前虞长乐在虚境里看到的过往也被联系了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沈厌开始逃亡,被钟家的人暗中追杀。最后避入赤鬼城,有了那里发生的一系列事。
敖宴道:“之后的第二次走火入魔,怕就是沈厌做的了。”
虞长乐点点头。钟家的人没料到沈厌根本没死。钟家会败落得这么快,关键就是钟家主的暴亡,和之后钟忆屠戮宴会、钟恺身亡于一次简单的除妖行动里。
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就是人为,后面也许都有沈厌的身影。而且这双子败落的方式,就仿佛是在讽刺沈厌在钟家经历过的两件事:门生因为愚蠢的失误被妖物杀死,天才走火入魔闹出丑闻。
虽是猜测,但这就是沈厌的风格。
“结束了。”敖宴道。
画面逐渐模糊,就像笼罩了一层浓雾。黑暗涌了上来,将眼前场景吞没。
*
“你终于舍得醒了?”
一道严厉的声音传入脑海。
虞长乐眨了下眼睛,刚一恢复意识就觉得全身酸痛无比,仿佛被拆了一遍似的。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张口道:“宴……”
“宴什么宴!”白色的大猫坐在他腿上,尾巴抽了下他的脸,“他在另一个房间里。”
“我昏迷多久了?”
“不到一天。”
得到回复,虞长乐略松了口气,冲阿蓝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秘境中了,而是回到了祈雨客栈的客房里。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商不凡如何了?”
“死了。”阿蓝眯了眯眼睛,“我没看住他,一不留神就让他自杀了。”
“死得好。”虞长乐咳了一声,避开阿蓝的视线,“那什么,我想喝水……”
“别急着走。”阿蓝冷笑了一下,一爪子拍在虞长乐的手上,“解释解释你最后用的那个法术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再晚一分停止,他的魂魄就要脱体粉碎了。”
它没有问为什么虞长乐会能变成金龙,好像毫不意外似的,只是问了化虚印。虞长乐哪敢再躲闪?只得把离开映鹭书院后的一系列事完完本本地讲了一遍。
阿蓝一言不发地听着,最后虞长乐说完了,两相陷入了长久的无言之中。
“短短几月,你变化太大了。”最终,阿蓝轻轻叹了一声,通透的蓝眸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来,“是我没守好阿离的嘱托,没看好你。”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在你失踪后,我找到了白怀谷。”阿蓝道,“他一直在追查阿离的死,也在查沈厌的底细。”
话音未落,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了,白怀谷站在门外,侧开身让敖宴走了进去,神色恹恹道:“他要来找长乐。”
“师叔……”虞长乐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白怀谷也是如此,只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宴宴!”虞长乐顿时笑了起来,不顾自己还全身疼,从床上跳下来一个飞扑挂到了敖宴身上。
敖宴身形稳稳,分毫未动,皱眉道:“你给我稳重点。”
“那群废物都在外面。”敖宴道,“一张嘴只会问‘为什么?’,简直蠢透了。”
虞长乐闻言,忙拉着敖宴到了门外。
只见客栈大厅里,一群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修士围坐着,阿蓝的定身法术还在运转,他们只有眼睛和嘴能动,见虞长乐开了门,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沈家主去哪了?”
“你们是妖怪,绑架我们有什么目的?”
“很显然,沈停云也不是好东西好吗?!”
“你放屁……”
虞长乐还没说话,底下就先自己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他摆了个肃静的手势,制止了怨声。
“你们应该也都听到沈渊渟说的话了。”虞长乐道,“虽然开始的他隐藏了,但从沈厌失态开始,以你们的耳力应当也都听了分明了。”
“……就是这样,才没法相信啊!”有一人憋不住了,小声道。
“我不指望你们信我,信我们这群妖物,”虞长乐语气平平,扬眉笑道,“但我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接下来我会去找到沈厌,与之决战。你们有人想来帮忙吗?”
“……”
众修士似乎是被噎住了。“来帮忙”,好大的口气!
“我去。”殷子闻的声音。他抬眼,道,“沈渊渟一死,沈家不倒台也会元气大伤。这种好事我怎么会错过?”
这话一出,众人都心思各异起来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殷子闻把话说出来了而已。
“那你怎么找到沈家……沈渊渟?”
虞长乐指节敲了敲护栏,没有作答。
最有可能的地方当然是沈渊渟逃回了自己的本家,琅琊。但沈家可不是只一众山系那么简单,里面可是有无数秘境洞穴的,随便藏进一个里,一百天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人。
等等,洞穴……
电光火石间,一个地方闪过了虞长乐的脑海。他立即道:“我有一个线索,也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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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再上神道
琅琊, 岱山。
岱山有千百奇峰,有些常年覆雪。在一处山谷里, 斜坡上白雪皑皑, 深度及膝。朔雪阵阵,吹拂于天地之间, 宛若万年未曾变过一般。
“就是这里。”虞长乐眯起眼环视四顾了一番,道。
一修者委婉道:“这位仙……咳,公子。你觉得沈家主会到这里来?在断了一条胳膊的情况下?”
沈渊渟身受重伤, 灵力也已消耗大半, 按照常理,若是不医治必然活不了多久。他应该回到本家找医修治伤,怎么想也不会来到这么一个风雪弥漫的地方, 来这里等死吗?
白怀谷就倾向于这样猜测, 他不信虞长乐的直觉, 于是兵分两路。
虞长乐道:“只是猜测罢了。另一些人不是去找沈家了吗?而且, 就算有了医治他也不一定能活了。”
一臂骨骼粉碎, 一臂彻底断裂, 灵力不足,神仙都不一定能就得回来。他挣扎着逃走, 更可能是会在临死前做点什么。
在虞长乐提出想法时,愿意跟的人分成了两批。一批或是回到自己家族、或是直接去找沈家要说法;另一批则跟着虞长乐敖宴二人,暗中潜入了岱山此处。
跟来的修士里有擅阵法的, 也亏得这附近警戒意外地松散, 根本没有沈家的人守卫, 他们才能潜入。
在虞长乐和敖宴第一次来琅琊时,与敖宴双双从火泽秘境跌落出来,就落在了这片雪谷里。而在这里,他们遇见了沈渊渟。
现在想来,这件事处处透着奇怪。
沈渊渟当时为何在那里?显然不是因为提前预知他们会在那里降落,而是他因为别的事独自前往此地,碰巧撞上了他们。
而那时虞长乐曾看到沈渊渟背后的那处洞窟,里面的陈设好似私囚一般。如今一想,虞长乐才回过味来那可能是什么。
“沈家主家还有这样的地方?”一修士道,他也探知了一番,惊异道,“那雪坡上……有灵阵的灵气!”
敖宴掸掉了肩上积雪,神色微沉:“还有血腥气。”
“走。”虞长乐没有多说,御剑飞到了雪坡。
飞近了,灵气愈发明显。血腥味没了风雪的遮掩,直刺刺地闯入鼻腔,有血迹滴落在白雪上,还没被掩埋。
只见洞窟的阵法全被打开了,留下了一堆凌乱的痕迹。之前的来人仿佛十分匆忙,连掩饰都没来得及做。虞长乐比了个手势,轻声道:“小心。”
他和敖宴率先进入,血腥气一股股地传来,颓败而不详。但却没有任何声音。
沈厌在里面吗?虞长乐拧了下眉头,几步踏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空荡无人的洞窟,洞窟的一侧是铁栅栏,一侧只有些简单的家具。
地面上,血迹从洞口一路洒落,终点是一张桌子、一把小凳,上头的血尤其多。应是沈厌拖着残躯强撑着走进了这个洞里,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沈厌不在这里!”虞长乐转过头道。
他猜得不错,沈渊渟确实来了这个洞窟,但却不知为何又走了。
后头的修士也都跟了上来。
“这是什么?”有灵师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道,“沈家主……这里是什么地方?”
洞窟一侧的铁栅栏圈起的地方,明白无误是一间囚室。
漆黑森冷的围栏圈起一块四四方方的房间,内有简单的桌椅、床板,更奇异的是还有一具巨大的冰棺。
看痕迹,这囚牢年岁不小。四下垂下铁链,只是现在铁圈里锁着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了,冰棺棺盖也是打开的,只有寒气冒出。
血还是新鲜的,甚至还有滚烫流淌的质感,只看这场面就知道沈厌受伤有多严重。
“沈停云呢?跑了吗?”
“他还回来干什么?重伤跑到这里,为何又离开了?”
“这间囚室,是做什么用的?沈家的私囚吗?”
“谁家私囚只有这么小?这明显是为了一个人准备的!”
殷子闻从身后走出来,闲闲道:“这是沈厌关押钟忆的地方。”
“你说什么?!”有修士直接喊了出来,满面震惊。
“等等,沈家主不是说,钟忆是他前些时候才找出来的吗?”
“这也太……”
“骗人的话,你们也信?没有脑子吗?”敖宴讽刺道,“怕是钟忆一直就在他手里,就监|禁于此处。”
“那……那纵云子的妖血又是怎么回事?”
“是沈厌的阴谋。”虞长乐道,“他把纵云子变成了这样,纵云子本是人。若是不信……”
他抬眼,看向了殷子闻,后者并不躲闪,“你们若是怀疑,可以问问这位仙友。他知道的比我更多。”
“荒唐!”有人脱口而出道,“把人变成妖,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荒谬的事?”
虞长乐反问道:“沈家主本人就是半妖,这岂非更荒谬?”
“……”
“是真的。”殷子闻笑了下,“我有——相当多的证据,待沈厌身死,我可以一一为你们出示。”
“你?……那你是谁?”有人惊疑不定道,不知为何突然他们的队伍里又冒出了一个给几个妖物背书的人。
“在下可以说是曾在沈家主手下做过事。”殷子闻道。
混乱,太混乱了!怎么又来了个前手下?
众灵师一时如被剪了嘴的鹌鹑似的,一言不发。
无他,本来听到沈渊渟并不否认自己也是半妖时,他们一众在底下围观的都已惊呆了。这个事实还没消化完毕,现在又告诉他们一个这样的消息,叫他们如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