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奴——by何必苦

　　族人未说出口的关心，被修宁悉数接收。
　　而在稍晚约定的时间，她见到路希尔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暂时离开竞技场。”
　　“暂时离开竞技场？”路希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巧了，我正好也有事要离开一阵子。我本来也是打算来跟你说一声的。”
　　修宁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这也是话赶话随口问出来的，意识到对方短暂的犹豫后，修宁连忙补充道：“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路希尔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要上战场了，去跟虫族交战。”
　　修宁露出惊讶的表情：“虫族？”
　　路希尔跟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竞技场磨练的鲛奴不同，他有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是一名帝国军人。
　　修宁跟他认识这么久，对他的军人职位当然略有耳闻，但从未深入交流过。甚至这十年间，她只知道对方是个军人，却从来不知道他是需要上战场的那种。
　　“虫族听说都很厉害，你要注意安全啊，可别被吃掉了。”
　　在阿尔星待了这么久，关于虫族的事迹修宁也略有耳闻。前任帝王路西法陛下据说就是在跟虫族交战时死于战场上的，不过对方在死前对给了虫族女王致命一击，导致群虫失首，很快溃不成军，后来被帝国军队打回老巢了。
　　不过路西法的死，也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震荡。且不说内部高层如何争权夺利、分崩离析，在宇宙战场上，虫族女王的死都不能让虫族安分守己，多年以来一直在边境骚扰。
　　据不明来历的小道消息，虫族已经出现了新任女王，为了补充营养和能量，虫族近些年又在蠢蠢欲动，帝国的边境特别不太平。
　　现在一直久居阿尔星几乎驻扎在竞技场的少年军人路希尔都要上前线了，不知是否说明前线的战况更加严重了。
　　修宁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路希尔虽然个体的实力强大，但如果身陷虫潮，哪怕再厉害也很难脱身。
　　路希尔接受了她不成熟的关心与祝福。
　　“你也是，以后多保重吧。”
　　两人自此告别，再见面已是许久之后、物是人非。


第34章
　　经过各种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你来我往、孜孜不倦的讨价还价之后，修宁这个鲛奴被打包卖给了那位名叫卢瑟的高官。
　　诺兰阁下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转让费用。只因为在竞技场历练了十年，修宁如今的身价已是十年前的近万倍。
　　资本家的心切出来可能真的是黑的。
　　这些年， 修宁在竞技场也收获了一些忠实粉丝， 他们对诺兰阁下的这种行为进行暴风骤雨式的抨击， 并且再三再四地质问：为什么文明发展到当前的高度， 奴隶制依然光明正大的存在？
　　很多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但诺兰没有。
　　如果嘴炮有用的话， 人们还追求高官厚禄做什么？
　　诺兰成功地维持住了他贪财、唯利是图的人设，就差在脑门写上两个大字：精明。
　　如果还有空地的话，可以再补俩字：冷血。
　　精明冷血的诺兰，在他的书房里接见了修宁。他看着这个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的幼妹，没有多说什么， 只简单地交代：“安全第一。”
　　修宁点了点头，看向这个四哥的眼神多少带这些好奇。
　　对于修宁的安全问题， 修启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修宁细细聆听之后，觉得自己只要机灵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她的任务就是：不要露馅， 伺机查明这个卢瑟到底在搞什么鬼， 之前那几名失踪的鲛奴究竟去了哪里，状态如何。一旦查到了相关线索，就要及时跟族人沟通，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修宁带着自己的使命， 跟随卢瑟派来的属下， 飞往了卢瑟的府邸。在这片权贵聚居区短暂停留后，她又被带往一艘飞船， 然后竟然直接离开了阿尔星，向宇宙边缘驶去。
　　修宁身上的追踪信号，使得随后驶出阿尔星的某艘不起眼飞船有了具体的行进方向。
　　经过漫长的旅程，穿越了星云和尘埃，载着修宁的飞船似乎要飞向宇宙的尽头。
　　终于，他们抵达了某个边缘星系的某颗荒凉行星。
　　这颗行星远离恒星，光线昏暗，星球表面的温度极低且常年风沙肆虐。陆地上一片荒芜，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
　　可是飞船缓缓降落至某个坐标的时候，陆地上竟然渐渐显露出一座巨大的建筑物。
　　建筑物的顶端，随着飞船的到来缓缓展开一个足以通过的通道，飞船灵巧地钻了进去，又在建筑物内行驶了一段时间，才停在一个巨大的泊船点。
　　修宁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呆滞状态，乖巧地跟着卢瑟的人，在宽敞的建筑物内部快速穿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明亮的，看起来像是个办公性质的房间。
　　新主人卢瑟已经等在那里。
　　卢瑟的相貌，在平均颜值都很高的帝国高层中，算是一个另类。
　　苍白的皮肤，肥硕的身躯，两颊挂不住的肥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大而空洞的眼眶中，眼白极大，眼珠极小，乍一看去仿佛是被某种两栖动物吞噬了脑子。修宁甚至怀疑住在这幅身体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冷血动物。
　　诺兰和卢瑟都身处高位，控制鲛奴的各种权限级别更高。对他们而言，换主仪式只是交换一串代码的事，通过虚拟网络完全可以处理。
　　这不，修宁乖巧地站在卢瑟身前，就被他以修改过波段密码的感应器控制着进行换主仪式。
　　这段过程有些考验修宁的演技。
　　但卢瑟看起来对这个过程并没有过多的疑心。例行换主仪式后，经过一些测试验证，证明了现在的修宁的确是受他控制之后，卢瑟就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修宁心中却转过许多心思。
　　如果卢瑟跟那个改进基因改造的幕后之人有关，他怎么会没有注意到某些鲛人的异常，从而在遇到自己之后稍加留意她是否处于意识清醒的失控状态呢？
　　有几个可能：
　　一、那个幕后之人只是为了拿到鲛人的控制权而改进了鲛奴的控制方法，对方并没有发现某部分鲛人已经短暂的恢复了自由，也就不会特别留意这个环节。
　　二、那个幕后之人对卢瑟并没有那么信任，所以没有跟他说这些具体的细节。
　　三、卢瑟跟那个幕后之人没有关系，是他们搞错方向找错人了。
　　究竟事实是什么情况，就是修宁接下来要确认的事情了。
　　修宁没有被晾多久。卢瑟花费巨资将她买过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在这里当花瓶的。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卢瑟从那把宽大的椅子里将自己肥硕的身体给拔了出来。难为他那么胖，动作倒也还挺灵活，速度不慢地走了出去，并示意修宁也跟上。
　　现在处于乖巧奴隶状态的修宁，没有任何异议地跟了上去。
　　走了长长的一段阴暗、湿冷且回荡着幽深回音的通道后，卢瑟带着修宁来到一个类似电梯口的位置。卢瑟按下了等候按钮。
　　嘎吱嘎吱带着回音的巨大声音从幽深的电梯井内传了出来，不多时，电梯来到他们等待的楼层。
　　这部电梯满是铁锈，看起来并不安全，卢瑟却并不在意，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塞了进去。
　　电梯内的空间所剩无几。卢瑟看着修宁，扬了扬眉。修宁面无表情地跟了进去，挤在肥肉和生锈厢体之间。
　　电梯缓缓降落。
　　再度打开的时候，修宁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在这个边缘星系的荒凉星球上，一栋不起眼的建筑物底部，竟然藏着这样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
　　可当她看清组成这支军队的士兵模样时，心不由得一沉。
　　这层的建筑大概是地下广场，面积很是宽敞。沉默挺立的士兵们阵容强大，也特别整齐。无他，所有的士兵都是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长相。
　　克隆人大军。
　　而且，是利用鲛人作为母体制造出来的克隆人大军。
　　修宁来之前，认真辨认过所有失踪鲛人的图像。眼前的克隆人大军少说也有数十万众，可他们共用着同一张面孔，这张脸修宁认识，那就是在卢瑟手底下生存过，后来消失无踪的那几个鲛人之一。
　　所以，那些鲛人不是失踪了。而是作为母体，被卢瑟制作成了克隆人大军？
　　卢瑟究竟想干什么？他私底下培养这么一支军队，是想做什么？
　　卢瑟留意到修宁一直有意无意地去看身后的克隆大军，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震撼吧！这就是我的克隆人大军，以后我就靠他们走上帝国的制高点。”
　　修宁没有回应他。卢瑟也不需要她的回应，空洞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修宁的模样，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现在有了你，我就又有了新助力。跟我来，给你看些好东西。”
　　修宁不得不跟上去，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卢瑟推开了一扇门，扑鼻的血腥味从里面冲了出来，惹得修宁脸色大变。待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她差点就绷住自己的表情。
　　这扇门内，说是修罗地狱，也不夸张。无数长相奇形怪状的虫族相互撕咬拼杀，在混战的虫族和虫族尸体中间，修建着三个高台，分别绑缚着三名鲛人。
　　美丽破碎的三个少男少女，即便是不死不灭的鲛人血脉，此刻却已经奄奄一息，显然命悬一线命在旦夕。是怎样漫长而严酷的惩罚，才能使生命力强大的鲛人陷入这样的困境？
　　“我当鲛人都是不死不灭的，原来也有不中用的家伙。他们三个估计顶不了多久了，你上去替他们，务必给我一个完美的作品！”
　　卢瑟不带感情的视线扫了高台上绑缚的三个鲛奴，发出不屑的嫌弃。


第35章
　　无需多问， 修宁看到这冲击性的一幕，脑海中立刻就触发了大量类似的血腥记忆。
　　卢瑟的计划，呼之欲出。
　　鲛人强大的血脉， 觊觎者何止路西法一人？只是路西法活着的时候， 鲛奴是他的所有物， 即使被大量赏赐给部属驱使， 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搞什么额外的小动作。
　　但还是有极少数的激进分子，采用各种掩人耳目的手段， 将鲛人带离路西法及其心腹的视线，进行各种研究实验。现在路西法死了，无人管束的情况下，类似事件只会越来越多。
　　克隆鲛人、器官和肢体再生、跨种族融合……
　　虽然说，鲛人本身也会制作分-身， 也会根据自己的实力和需要融合异类的部件，对身体进行各种改造， 但毕竟是对自己下手，怎样都会控制在一定的尺度内。
　　而换做是在被控制心神的状态下，对血脉和肉-体的无止尽开发与消耗，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例如修宁， 就曾经利用自己截下的一根手指制作了一个分-身。而随着实力的提升， 鲛人可以制作出更多的分-身，这种分-身的数量可以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而有所上升，但也是有上限的。
　　在她的传承记忆中，历代鲛人制作分-身数量最高的， 甚至可以有数百个。配合适合的技能和作战策略， 这些分-身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团队作战的力量，可以说一个鲛人抵得上一支军队的说法， 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依照方才她看到的情形，卢瑟竟然利用一个鲛人，制造出一支数十万的克隆人军队。作为本体的鲛人不论再怎么强大，也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消耗。
　　分-身是一种类似克隆人的存在，分-身和克隆人在理论上的实力跟本体是一致的。
　　但分-身是经由本体的精神力控制的，在脱离控制的情况下各方面的状态都会大打折扣。
　　而克隆人却是相对自由的个体，不过这种大批量制作出来的克隆人却有着比较显著的缺陷，那就是他们单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弱，寿命也很短。当然这种弱点只是跟本体比较而言，相较于其他人类，即使是被批量复制得到的克隆人，他们在这些方面还是有着明显的优势。
　　传承记忆中，也记载有鲛人被抓住秘密研究被制作克隆人的先例，那个始作俑者远没有卢瑟这么疯狂，那人利用控制的鲛奴复制了上千个克隆人，而那些克隆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和寿命都明显弱于本体，如果要拿一个族群来比较的话，也就比普通半鲛稍微强一些。
　　但卢瑟竟然一次性复制了数十万克隆人。要数量还是质量，对于掌握了这种技术的鲛奴之主来说，只是一道数学题而已。
　　既然卢瑟对于这批鲛奴克隆人大军还算满意，说明这道数学题的克隆上限，就约等于目前克隆大军的人数数量了。
　　不过，显然，卢瑟的野心并不能因为区区克隆军队而得到满足。带领修宁来到的这间密室里，藏着他更加蓬勃的野望。
　　他想让虫族和鲛人结合，研发出全新的生物杀器。
　　“这样强悍美丽的种族，分明是造物主的宠儿，只是用来做奴隶，太过浪费了！”
　　“天之骄子，应该有更合适的舞台。”
　　卢瑟望着密室中被各种药物诱导而失去理智，只剩下争斗本能的虫族，露出野心勃勃的怪笑。
　　在宇宙深处，有一个古老的星球，流传着一种古早的炼虫密法。他们在山间旷野寻找各种凶悍、剧毒的昆虫，以秘药诱引，使之汇集到一个巨型瓦瓮，令其互相争斗、吞食，最终炼出一只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