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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狸奴 番外篇——by月无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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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得形势失控,天际突然袭来一道严厉的呵斥声:“愚民们,闭嘴!”
  声音洪亮如钟,传遍了半个妖界。西境与北境无头苍蝇般胡乱逃窜的妖族瞬间顿住了脚步,惊愕地看向天空。
  “夜谰!”笙玖为之一振,昂起头寻找声音来源。
  “尔等不自救,妄想孤来救你们?”夜谰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这是妖界!想想你们如何逃过弱肉强食,辛苦修炼,百年才得人形的!你们都有活下去的手段!拿出来!”
  妖族顿如醍醐灌顶,亡羊补牢般念咒行术,稳固所剩无几的妖力。然后就听夜谰又道:“此番境地,当放下昔日仇怨。与你们身边的妖群,同起结界!所有灵药铺即刻拿出灵丹,赠予过路妖。凡趁机哄抬标价,残害同族者,杀无赦!”
  于是方才还你推我搡的妖族们,在求生的欲望下瞬间团结了起来。小妖们围着大妖努力撑开结界,大妖也不吝啬于释放自己的妖力,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果真延缓了衰亡。
  随后北境守兵循讯而来,在夜谰的部署下,敞开都城城门,接纳落单妖族,开启了战时修建的法阵,暂且将整座都城保护了起来。
  “主公,出兵吗?”继赫辛夷之后,连枫游也现了身。一向打理整洁的发髻竟散了下来,衣衫也有些破烂。
  夜谰未回首,凝视着西境方向问道:“守城兵几何?”
  “回主公,还剩五百有余,大多被调至本家了。”连枫游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严肃地望向他的背影。
  “曾祖知道出事了?”夜谰语气骤冷。
  连枫游顿了顿,方道:“是的,是曾祖调走了驻兵。”
  “吩咐下去,所有守城军务必坚守城池,同起阵法,保我北境灵脉。”夜谰最后看了一眼遥不可及的天际线,转身对他说道:“连枫游,我能暂且信你一回吗?”
  “可以。”连枫游面色发白,却散发出澎湃的杀意:“打吗?”
  “打,就咱俩。”夜谰话音落下,卷起烈烈狂炎直往南境飞去。
  连枫游紧随其后,化作一条庞大的银蛇,伴着云雾与他同行,远远望去,像极了蛟族。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一只小小的白点正跟在后头,努力奔跑着。
  被夜谰牵挂了数日的小猫终于回来了,却赶在了最不恰当的时候。程雪疾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那道身影,最终体力不支栽倒在了地上。
  他听着耳边呜呜泱泱的攀谈声,说着他不理解的话。什么“末世之劫”,什么谁家谁家又死了妖,迫使他挣扎着向前爬着,不甘地盯着被乌云遮掩的天空。
  要死了,死之前想见他一面……还有,这个血契会不会影响到他啊……程雪疾满腹焦虑地在地上蠕动,失去意识前,感觉自己被一双手小心地抱了起来。
  那人身上有股令他安心的味道,却显然不属于夜谰。程雪疾想看清他的容颜,但只瞧见模糊一片。依稀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小声道:
  “终于找到了……他的劫数……”
  

  ☆、【偷袭】

  
  南境上空犹如庞大的蒸笼,散发着滚滚热浪。夜谰与连枫游降落至高山之上,俯瞰烟雾缭绕的整片南境,只能隐约听见些厉鬼般凄厉的哀嚎。
  “看样子,南境也没好到哪里去。”连枫游以袖捂鼻,轻咳了几声:“难闻死了。”
  “你的气息太乱了,注意些。”夜谰睨向他,发觉他的袖口带了些许血迹,不禁蹙眉道:“发生什么了?”
  “昨晚在花楼,跟赫辛夷打了一宿。”连枫游笑笑,见夜谰瞬间满脸纠结,笑容瞬间皲裂:“不是你想得那样……”
  “……哦。”夜谰默默看向远方,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怜:“赫辛夷年岁还小,注意点。”
  ……??什么意思??连枫游怔住,半晌才想明白,登时气急败坏道:“吃亏的是我!”
  “……那他真是出息了。”夜谰负手低叹。这时天边飞来一只秃鹫,落地化作身着铠甲的男子:“主公,要提前动手吗?”
  “动手,按计划行事。”夜谰沉声道。
  秃鹫颔首,振翅一挥消失于天际。连枫游眸光渐深,压低声音道:“夜谰,你最好给自己留点底子。”
  “不需要。”夜谰见远处一道黑影正迅速逼近,用宛如自言自语般的声音轻声道:“连枫游,你记住,那些东西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不会怪你。”
  连枫游微僵,心间泛起一抹苦涩:“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北境之主大驾光临,真令我南境蓬荜生辉!”乌云上,南境之主的声音比雷声还要聒噪上几分,高高在上地狂笑不止。
  夜谰被震得耳朵痒,升起云雾,拨开浓烟仔细看了看他,愕然发现他跟个泥猴儿似的,从头到脚裹着稀泥,登时将嫌弃表现在了明面上:“你刚从泥坑里出来?”
  南境之主抹着沾满泥水的嘴巴,毫不在意地反问道:“怎么?泥坑里最舒服了!”
  夜谰不禁退后了小半步,生怕他把泥点子甩自己身上。南境之主的本体是头野猪,泥坑里打滚是他的本能。不过在他修得人形后一向克制自己往泥坑钻的冲动,待当上境主了,更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谁知今日一见,竟活回去了。
  “都说食妖伤心智,看来所言非虚。”连枫游站在他身侧幽幽道,余光却是瞥向他的侧脸。
  “怎么,你想说孤疯了?!”南境之主登时露出森森獠牙,猪鼻子透过泥巴一拱一拱地哼哧着:“凡是说孤疯了的,都得死!”
  言罢将妖力一并迸出,呈倾山之势,向他们压来。夜谰微抬手掌,幻出一条高山般漆黑的手臂,冲散妖力结成的屏障砸向他。南境之主面露惊讶,祭出妖力冲散手臂,冷哼道:“传言果然都是假的!什么你修炼受挫,要不久于世,都是假的!”
  他从哪儿听得的传言……夜谰心下微惊。“修炼受挫”这件事,他极少在旁妖面前提起,唯一一次则是那次搪塞曾祖的时候。怎几日光阴便传到了南境?!
  这时南境之主招来一柄长刀摆了个架势,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乌云当成棉被把自己重新裹了进去,嚷嚷道:“不跟你打了!老子还有正事儿要忙!”然后掉头就跑。
  连枫游与夜谰紧追其后,满心不解。南境之主一向是个莽的,突然避战真是出乎意料。这时夜谰扭头问向他:“你知道该如何停下这场雨吗?。”
  “知道,有个祭坛。”连枫游顿了顿,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我也是今早得的消息。”
  所以不是他知瞒不报,将北境妖族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自己能终止祭祀吗?能的话我来拖住南境之主。”夜谰又问。
  连枫游颔首,转身向着某个方向飞去,期间忍不住回头看了夜阑一眼。
  为什么不质疑我呢……他心生落寞。夜谰猜到他早已洞悉南境的事,却并没有质问他。不知从何时起,夜谰开始站在最远处旁观着他的一切。有时候他特别怀念那个行事冲动的夜谰,因为咬了小猫一口,便掐着他的脖子恐吓他。不似如今这般面对他时,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个词——放弃。
  “谰哥,你终究让我给毁了。”连枫游一时间有些恍惚。夜谰正在变成他所向往的样子,却也变成了他所害怕的样子。不过这都是他自找的,没有回头路了,就这么走下去吧……
  说到放弃,其实第一个放弃他的人,是他自己。
  轰隆,连枫游的背后猝然响起一声巨响。他侧眸看去,只见折返回来想要偷袭他的南境之主被夜谰挡了下来,仅交手一个回合便震碎了半座山峰,乱石铺天盖地。他游动身躯,灵巧地避过碎石,最后望了一眼与南境之主对峙的夜谰,蓦地消失在云端中。
  “夜谰,你以为能阻止得了我?!”南境之主恼怒地捂住瞎了的右眼:“我本想放你一命,你却非要找死!今日就让我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话音落下,他忽然张开短吻喷出一口瘴气,带着浓浓的腐烂气息,只嗅着一点,便觉头脑不甚灵光起来。
  夜谰忙闭了嗅觉。见南境之主藏在瘴气里飞扑而来,忙急旋身险险避过,却感眼睛一痛,眼前全是虚影。原来臭到“辣眼睛”这句俗话,真的存在。不仅如此,他的皮肤也跟着灼烫起来,手背与面颊迅速泛红。
  尔后又交手了一炷香的时间,雨还在下,南境之主却没受到丝毫的影响,越战越勇,招式越来越狠辣,且总是要先怪叫一声吐出瘴气再出招。夜谰身心俱疲,既要抵抗妖力大涨的南境之主,又要忍受钻心的疼痛,稍一闪神便被刺穿了手背,汩汩地涌出了黑血。
  中毒了吗?夜谰暗道不能再拖,但愿连枫游动作快点。谁知连枫游这家伙还挺有默契,他这厢刚想完,脚下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只见远处冒出一行青烟,中间夹杂着道道红光。
  南境之主大呼不好,横冲直撞地冲破夜谰的防御,往红光方向飞去。夜谰没见到连枫游的踪影,自然不会放任他离开,勾掌与其再度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雨势渐小,南境之主不禁怒火中烧。这时天上飞来几只老鹰,不恰时机地喊道:“境主!有死士突袭守军!上将军战死了!”
  “什么?!”南境之主的嚎叫登时转了个弯儿,跟破败的唢呐似的嘶吼道:“夜谰!你这卑鄙小人!”
  “论卑鄙,夜某不如你。”夜谰只觉长舒了一口气。南境之主生性多疑,都城守军占了全境一半的兵力。南境之主智无四两不擅带兵作战,杀了上将军便是群龙无首。他养了这批死士多年,为的就是在此处派上用场。
  当然,他本不应动用死士这么早。老蛟显然算计了他,在他离开妖界期间,兵权被老蛟死死攥住,如今又撤走了王宫守军,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这次如果能幸运一点,保留死士中坚力量,日后还能稍轻松些。若全部折了进去,那就只能从头计议。
  “夜谰,把命留下吧!”南境之主仰天长啸,赫然变作耸天立地的黑毛猪妖鸡,将妖力一并祭出,踏着电闪雷鸣的黑雾冲了过来。
  身形上夜谰是吃亏的,毕竟他无法化回原形。夜谰拉开距离,双手自空中虚幻一捞,竟将南境之主召来的闪电握在掌中,呈双鞭狠狠抽去。铜墙铁壁般坚硬的猪皮在这一击下开了不深不浅的数道伤口,南境之主心惊,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改为冲他不间断地喷射瘴气,试图遮掩自己的动作。
  夜谰也将妖气笼罩在周身以作防御,但他不敢在此浪费太多妖力。他能感觉到毒素正沿着他的筋骨蔓延,且怪雨的效力并未全部消散,再加刚刚一番厮斗牵扯到了心头上的封印,三管齐下阻碍着他的力量。
  想办法离开此地,夜谰开始向南境外移去。南境的灵脉过于浑浊,不利于他恢复。不如将战线拖到中部,等他的援兵到了还能再战上一阵子。
  野猪再度横冲而来,夜谰将双鞭击出,藤蔓似的缠在了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拉。锢紧的鞭子登时没入了野猪的皮肤中,滋滋啦啦地放着电,疼得他死命地挣扎,将周遭瞬间夷为平地。
  夜谰双臂青筋暴出,指间到手腕缓缓变成了灰黑色,想必已中毒至深。双方僵持中,远处银蛇急速飞了过来,看上去并无大碍。
  夜谰睨向他,刚要喊撤退,腹部突然猛地一痛。只见一柄长刀自后背穿透了他的腹部,刀身布满了黑色的咒文,带出喷洒数尺的鲜血。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去,惊觉持刀者似是凭空出现,锐利的黄绿色蛟眸里满是得逞的快意……
  夜谰从空中坠落,看着那位将他一手抚养大的长者,漠然地站在半空中俯视着。银蛇惊叫着俯冲而来,想接住他却落了个空。
  他感觉自己躺在了一床柔软的棉被中,腹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染红了他的视线。他似是在急速移动,身后是被拉开了一段距离的追兵。老蛟好像化回了原形,巨大的双爪勾了过来,却被他们从指缝中逃跑了,便喷出一道火墙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他努力抬起头看向前方,隐约瞧见身下的坐骑有对熟悉的白耳朵,尖尖上还有小绒毛。面对火海没有丝毫的停留,一头撞了进去,破火而出……
  

  ☆、【走散】

  
  此番一战,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势态,尤以西境最甚。
  相传北境之主“重病缠身”,无力扶持北境,改由二代夜氏家主,也就是老蛟坐镇北境。没过多久,北境与南境正式结盟,并莫名其妙地宣战了西境。东境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西境妖心惶惶,出逃者无数。
  西境之主单枪匹马来到北境与老蛟和谈,聊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在旁妖看来是谈崩了。三日后,西境之主宣布封锁西境进入备战状态,北南两境派重兵压在西境边界上,隔着草原虎视眈眈,却并未动手,就这么干耗着。
  西境众长老联名进谏,望西境之主三思而后行,毕竟怪雨之后,西境元气大伤,根本无力对抗两境联军。笙玖看着惶恐不安的长老们,幽幽道出了和谈的内容。原来老蛟要她交出笙樾阁里头锁着的东西,被厉声拒绝后原形毕露,做起了土匪行径。
  “老蛟要那东西干什么!”众长老大惊:“那玩意放出来只能危害世间……莫非他……”
  “以此胁迫妖界与人间呗,还能怎样。”笙玖冷笑:“只要这东西在西境一天,他就不敢轻易妄为。一旦被他占为己有,西境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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