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失败之后番外篇——by侠剑青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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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情瞬间忐忑起来,又想听到对方的回答,又怕那回答当真不是自己想要的,虽说他已经偷偷决定被拒绝了就再追一次,可是到了这一刻,难免还是会心头打鼓,怕被否定,更怕被否定之后会提不起勇气,无论打算得多好,若是没有胆子去做,那也不过是空想和白日梦而已。
张允想到此处,不禁问:“你在写什么?”
阮言钧道:“请柬。”
“请柬?”张允道,“你要宴请谁?是有什么好事吗?”
“我想,应该是吧。”阮言钧朝他微微一笑,这笑容虽不张扬,却是沁人心脾,好像潜进了张允心里似的,他道,“请的多是名门望族,亦有些小门小派,还有此地的街坊邻居。”
“什么事这么大排面?”张允不假思索:“你老婆怀孕了?”
阮言钧:“……”
阮言钧:“没有。而且我现在没有老婆。”
张允惊讶:“你老婆呢?”
他仿佛记得蔡姬跟顾姬结伴到外洲游历去了,但其他两个呢?怎么就都没了?
阮言钧道:“人各有志,缘分尽了,便就散了。”
张允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而后心头一喜,这不就是说,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对方了?虽说阮言钧跟那几个姑娘原本就是挂名夫妻,不过说起来毕竟是有妇之夫,他搞的那点小动作难免显得不太正当……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自顾自坐在一边傻乐,阮言钧余光掠过他的表情,不禁摇头失笑。
阮言钧写罢请柬,放下毫笔,道:“还有半月,又是清平花会,一起去看如何?”
张允欣然同意:“好啊。”
上次他也想看花来着,不巧发生了那些事情,也就没能如愿,这次又有机会,他当然是乐意去的。
想起清平花会,他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三年了,玄丹修士寿数高于常人,对时间的流逝自然少了几分敏感。在这种如同河水流淌一般温柔的岁月里,他竟然生出几分天长地久的错觉。
要是一辈子都如此……
要是一辈子都如此,他还要希求什么呢?最幸福的生活也不过就是这样了,闲下来时坐在院门口看看天空和街道,花期时有人陪着看花;早上一盅温热的银耳红枣羹,美容养颜;晚上一碗羊肉泡馍,滋阴壮阳。
呃……
滋阴壮阳就不必了,不过羊肉泡馍还是很好吃的。
张允谨慎地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阮言钧:“什么?”
张允:“童子功是不是那种,你跟别人睡一晚上,八成功力就会被睡你的人夺走的那种?”
阮言钧皱起眉头:“你……”
张允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阮言钧:“呵呵。”
听到这句久违的对白,张允简直热泪盈眶,他多久没听人呵呵了啊!
阮言钧:“就算你想胡来,恐怕也胡来不了。”
张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尘尘灌溉营养液,mua~
第70章 你要娶别人?
半个月后。安乐镇上。
虽然上一次花会前夕风波陡生,今年的花会却没受到太多影响,街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张阮两人肩并肩走在街头,不时停下来摸摸看看,张允从没真正看过花会,自然觉得新奇,看到顺眼的便问上一句,凡遇到普通灵药能换的便收入囊中。最宽阔的那条街道中央摆起了一人高的坛子,有些格外珍稀的花草都会拿到台上拍卖,张允没有参与竞价,单纯看个热闹,也觉得十分有趣。
大半日下来,他也收获颇丰,逛街逛得渴了,恰好看到街边有个卖蜜茶的铺子,便和阮言钧打个招呼,自己飘去买茶。
阮言钧等他时,忽然看到一个女子身影,令他有几分熟悉之感,那红衣女子牵着一位身形瘦削的老叟,耳语了几句便离开,拐进街角的小食铺子,显然买吃的去了。
那老叟颤巍巍地站在原处,阮言钧走上去,对方似乎认出他来,不敢确定地问了句:“阮堂主?”
阮言钧只觉得他有几分熟悉,却怎样也认不出来,便询问道:“尊下何人?”
老叟道:“是我呀,卫凡,上次花会,咱们见过的。”
阮言钧惊讶:“你怎会……”
上次见面时,卫凡面貌并未显出老态,虽然化灵修士寿数只比常人略长些,但与常人相较,总归显得年轻许多,绝不该这般形容枯槁。
卫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是换取言灵花的代价。那位花主除却法宝金银,还要去我一身修为,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啦。”
阮言钧皱了皱眉:“楚绡知道?”
卫凡点头:“瞒不住的,我倒希望她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后,不想承我的情,要将自己的修为还我,我没答应,她也没有办法,总觉得对不起我,只好时常来看我……”
卫凡摇了摇头:“可是我做这事情是自己愿意的,并不想拿来要挟她,她出于愧疚对我好,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阮言钧也摇头,不免失笑:“不奇怪,她一向这样,倒是你……会觉得后悔吗?”
“不,不,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根本没有可悔的事,”卫凡道,“说实在的,我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到这个岁数,作为常人已经十分长寿了,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阮言钧道:“我有件事不明白,你既然得到言灵花,为什么不许愿让她爱你?”
卫凡微微一笑:“那花主早已告诉我了,言灵花虽然灵验,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譬如说,人心的爱恨是操纵不了的,死人不能复生,活人不能长生不老,许愿天下太平也是没用的,因为世间的纷争就像汪洋里的旋流,永远也没有止息的一日。”
“哦,果真鸡肋,”阮言钧啧了声,“看来也只能用来杀人了。”
“哈哈,阮堂主还是喜欢说笑。”卫凡捋了捋下巴上银白的胡须,目光朝前方看去。楚绡手中拿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走回来。张允恰好也买完了蜜茶,来找阮言钧会合,双方相视一眼,一下想起从前的情景来。
楚绡看到张允,甚至没顾上和阮言钧打招呼,惊讶道:“我记得,你是那天那个绿棉裤!”
“……”阮言钧不禁翻了个白眼,随口介绍道:“我护法。”
说罢,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张允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纠正,顺着他说道:“张允。幸会。”
楚绡点点头,也自报家门:“楚绡。上次情况紧急,没机会跟道友认识一番,甚是遗憾。”
张允说:“那时见你中了诅咒,我还颇为担心,如今见你平安无恙,着实为你高兴。”
难得巧遇故人,四人索性到花汀楼要了一间包房,点上酒菜,边吃边聊。
席间,楚绡说起请柬的事来,顺便向阮言钧询问道:“我以为你再不会娶亲了,怎么又改主意了?竟还到处送请柬,哪家的姑娘值得你这样大操大办?”
阮言钧好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大操大办?”
楚绡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热闹,从前可不见你为了私事宴请四方。”
阮言钧却只是笑,问到具体的便不说了,神秘得要命。张允听到他们交谈,却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又好像突然之间掉落悬崖,他不知道阮言钧为什么这么做,心里想要问个明白,却又好像没有立场去问他,立时心乱如麻。
他给自己斟了好几杯酒,一口气连着喝下,还要再斟,手背却被按住,阮言钧道:“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狂饮伤身。”
张允被酒气熏红了眼睛,笑着说:“没什么,忽然口渴了,这一点不碍事的。”
话虽这么说,实则他酒量并不很好,喝了一阵就醉了,脖子以下好像漂浮在太空里,走起路来头重脚轻。张允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到长廊的窗户边吹风醒酒,惨红的夕阳好像流沙包,凄艳的霞光从那源头流溢出来,早已爬满天空,它和云彩交融仿佛一体,却将云彩染上它自己的颜色。
秋天了,晚风已有凉意,张允伸出手去,一阵又一阵风从窗前经过,他要摸上一摸。他这时脑子不太清醒,好像觉得难过,却说不清是为什么难过,像是忘了,又忘得不大干净,心口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在牵扯。
体内的经络滚烫,灵气在他的经络中自发运转起来,他很快变得清醒,酒意在片刻间消散了大半。
有个清脆的女声叫他:“张道友。”
张允回过头,微微一笑:“楚道友,你也出来吹风?”
楚绡颔首,身上果然也带着酒气:“我听说,你曾经被楚幽抓走关了一年。”
张允愣了愣神,过去的事突然被人提起,他不禁有点茫然,总觉得那件事格外久远,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张允也不避讳,坦言道:“的确有过这事。”
楚绡道:“你跟他说过话么?”
张允点头。楚绡又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允回忆片刻,皱眉道:“是个浑球。”
楚绡笑了:“我觉得也是。”
张允觉得奇怪,因为醉酒的后劲,纵然他已经清醒了一些,却还是有些受影响,譬如说,对某些东西格外敏感,对某些又过分迟钝,他立刻就捕捉到了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对楚绡说道:“你要是这么觉得,你就不会问我。”
楚绡被他戳破了,并不恼火,只是笑笑:“那你觉得,阮道友又是个怎样的人?”
张允多想了一阵,而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楚绡讶道,“我以为你们十分亲近。”
张允点点头:“我也许……对他有许多幻想,因为亲近,反而看不清楚,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因为他太好了,常常害怕被他甩下,有时想抓住他,清醒下来却知道不可能。”
张允停顿了一下,说:“我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就像有一把刀,我把刀递给他,让他决定我的死活,我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也许永远都不会落下来,因为他宽厚又仁慈,所以我心甘情愿把刀交给他,忐忑又兴奋,一头扎进赌局,要是他不杀我,我便获得了莫大的恩泽与荣耀,我的存在……因此有了意义。”
张允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于是笑了一下,连身体也放松许多。楚绡不解:“你为什么要把刀交给别人?刀应该拿在自己手上。”
她是刀修,听到这种类比,难免会代入进去。
为什么要把刀交给别人?张允也不明白,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有许多荒谬之处,这也无非是诸多荒谬里不起眼的一点。
楚绡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忽而又问:“张道友,你见过那姑娘吗?”
张允:“什么姑娘?”
楚绡笑道:“下月初一,阮道友大宴宾客,请我等前去观礼,说是要与珍视之人永结同心,我收到信时吃惊得很呢,真好奇新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奈何他半点风声不肯透,弄得神神秘秘的,我同门的弟子都在猜测,说那新娘想必是貌美胜过天仙,才能叫阮堂主如此垂青。”
张允勉强笑笑,脸上一片苍白,楚绡的话并无恶意,他听着,却好像有根小针在心坎上反反复复戳刺。
张允道:“我的酒已消了,先行回去,道友自便。”
回到包房座位上,张允的脸色依然不大好,阮言钧瞧他表情,也不多过问,信手为他倒一杯热茶,张允说:“谢谢。”
阮言钧说:“不必。”
卫凡笑呵呵地夹菜吃饭,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老人,看待他们的眼神都慈祥了几分。不多时,楚绡也折返回来。又一个时辰过去,四人饭也吃罢,话也说尽,结账之后各自散了。
张允回到家中,浑浑噩噩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他一直在被子里踢腾,屡屡向虚空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早上醒来后,他照照镜子,发现自己挂着两只青黑的熊猫眼,定是被梦魇所扰的缘故。
洗罢脸,他到院中走走,恰好碰到小白龙在练习法术。小白龙身姿矫健,银白的衣裳在太阳下粼粼闪着光,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漂亮,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就想作诗。
啊,
小白龙啊,你为什么那么白。
你那么白,是因为把天上的太阳揉碎了,掰成一块块吃下,所以那光芒,才会从你的肚脐眼透出来?
不对。
我们前面说过,张允文章写得不咋地,动不动就写诗根本不符合他的设定,他又不是张衍。
所以这诗是花下写的。
“你还会写这玩意儿?”张允把这张纸拿在手上颠来倒去地看了三遍,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什么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偷看了他的肚脐眼?”
花下:“在他洗澡的时候。”
张允:“???”
张允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还偷看他洗澡?”
花下:“我想偷偷把他的衣服换掉。”
张允:“Why?”
花下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跟我撞衫了啊。他也穿白的,我也穿白的,顾师叔也穿白的,这不人设冲突吗?”
张允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那不正好,干脆组个偶像组合出道吧,队名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就叫天工三宝,宝气的宝。”
花下不依:“你嫌我傻?”
他把剑一撂,坐在地上擦起眼泪来,气鼓鼓道:“哇……我师父还没成亲就嫌我傻了,要是以后给我找个恶毒师娘,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苦命孩子还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