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 番外篇——by落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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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了小白兔。”
晏齐:“……”
云行没忍住笑了出来。
云行不是故意笑,实在是这个套路他太熟悉,先前他问江原是怎么进无情宗时,便是这样被江原一路带着走。这种手痒地想掐死江原的感觉,晏齐还没感受过。
晏齐看了云行一眼,云行一脸正色。这才转过脸来,说:“但你们没有吃兔子。”
江原一脸惊奇:“不愧是晏峰主。”还能提前预判了。
晏齐哼了一声。
江原当然没有吃兔子,因为白晚楼不肯。
本来有一只狍子,结果狍子掉蜘蛛窝了。本来还有一只鸟,结果鸟不够塞牙缝。本来还有一只兔子。结果江原前脚把兔子抓了来说要烤,后脚白晚楼就把兔子放走了。
江原试图告诉白晚楼,兔子肉有多么香,但是白晚楼沉默地掏出了那只寒玉兔子。
江原:“……”
好吧。
看来全天下的兔子以后都归白晚楼管了。
既然不吃兔子,江原就去抓了鱼。
说到这里,江原看着晏齐,晏齐冲他露出一个微笑:“继续说。”
——上了两次当后,就连问也不问。
大概这就是师父和徒弟的区别。
姜还是老的辣。
晏齐不往坑里跳,江原也识相。
他说:“但是没有火。”
其实是有火的。
白晚楼能熟练的烤一只鸟,难道不能熟练地烤几条鱼吗?但只拿火烤多没意思。所以江原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漫天星辰,清风过耳,佳人独立,就还差了点什么。
差什么呢?
差了点热闹。
江原刚来中原时,曾见过别人在晚上会放烟花,五光十色,好看得很,像炸开的星辰。他一个从西域来的人,没见过世面,揣着手仰着头一脸惊奇。看在别人眼里,这个背着小布包蒙着眼的年轻人,就显得特别可怜。还格外请江原喝了酒。
他都没见过烟花,白晚楼多年呆在山间修道练剑,又怎么会看过烟花呢?既不能叫白晚楼放风筝,又不能叫白晚楼看烟花,江原有些小小的遗憾。
他忽然有一个想法。
“既然我们要烤鱼。”
白晚楼看着他。
“这里又□□静。”
白晚楼眼中透出疑惑。
江原提议道:“你想不想看烟花?”
饶是狡黠如晏齐,此刻也有些笑不出来。他眼角抽了抽,忍耐了很久,方说:“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借天雷烤了鱼?”顺便就把自己和白晚楼劈成这个模样。
江原有些得意:“火候还不错吧。”
晏齐冷笑了一声,火候是不错,只是衣服坏了头发焦了,人还能活蹦乱跳。连照情这种脾气的人,竟然能受得了江原在他面前蹦哒而没把人打死,真是稀奇。他又看了眼白晚楼,白晚楼这样脾气的人,也没把人打死,更稀奇。
江原这么说了后,饶是白晚楼,也有些怔住。江原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要躲得好,他又不会被劈死。再说不是有白晚楼吗?他那么厉害,岂能叫区区天雷给震慑了去。先前在蜘蛛洞,便是雷阵也不能将白晚楼如何。
白晚楼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陷入一种挣扎,夜色昏暗下,江原虽然看不清白晚楼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对方内心的拉据。在江原想说算了时,方听白晚楼说:“好。”
末了说了一句:“我在,你不会有事。”
“……”
江原这才明白,原来白晚楼觉得这很危险。
这确实有一些风险。
可是江原不怕。
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
如果这意味着,他可以就此摘下罗网,他能看到白晚楼。
他们已经这样度过了一天,掏鸟蛋,捕鱼,甚至一起看了夕阳。还——
还练了剑。
想到这里,江原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捉摸的情感。这种情感不同于‘见色眼开’,并不是因为看到漂亮的人或者物,从而心潮澎湃。那是一种略微的欣喜,不是江原曾经有过的任何感受,它令江原感到迷惑。
万仞剑的雀跃明显表达了白晚楼今日的内心,他应当觉得不错。江原自己也觉得很不错。在这样不错的情况下,倘若最后都不能见一面,江原便觉得有些可惜。
江原难得有冲动,不是被迫摘下罗网,而是自己想摘。起码在今天过去之时,他想看看白晚楼。不是小心翼翼地仅仅手指挨着手指,还有留下一条缝隙的那种。
话既已此,江原摘下罗网,世界便变得清晰起来。
花香,鸟鸣,流水,风声。
还有眼前的白晚楼。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大方拉住白晚楼的手。白晚楼的手很凉,江原握着他的手,就像是握在一块玉石上,滑顺,却冰冷。
“我说一二三,我们就一起撒手。”江原说,“倘若成功了,这条鱼就是天下第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别人想吃也买不到。”
要引天雷很简单。
江原若见云行,见一次便罢,见晏齐,或许能再多两次。但人的心只有一颗,若是要跳起来,也只会永远为一个人跳。
倘若从远离危险考虑,江原这辈子都应该离白晚楼远一些。因为无论什么时候,白晚楼对于江原来说,永远都有吸引力。
罢工很久的天雷几乎是兴奋地冲了下来,江原早练就了及时避开的本事,分秒掐得丝毫不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要撒手撤开——万没想到,白晚楼不肯。
相较于江原,白晚楼脸色不好,他紧绷着神经。在天空泛起乌云,云层涌动着电光,隐隐传来雷鸣,白晚楼的脸色便越来越差。倘若熟悉白晚楼的连照情他们在,就知道白晚楼处在将怒的边缘。他不喜欢雷,也讨厌一切阴沉的环境。
这道雷,放在平时,足以叫白晚楼发疯。
但眼下他掌心中有温暖的触感,像是在绝境中拉住他的一根救命稻草。白晚楼眼神明明灭灭,在夸嚓一道闪电劈下之时,猛然攥紧江原的手,不松反拉,将人扑到一边。
江原猛然被拉了一个趔趄,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白晚楼按在一边。他反手覆上白晚楼的背,方觉对方绷地很紧。
“……”
江原忽然明白过来。或许这对于白晚楼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他拍拍白晚楼的脸,待白晚楼抬头时,便说:“你看。”
白晚楼抬头,便见江原越过他肩头,指向天空。
那里雷霆渐小,只有雷光在云层中隐隐欲动,或许是因为江原此刻心境平和的缘故,雷光并不如方才那般如浪涛一样汹涌,只是忽闪忽明,像游龙钻来蹿去,隐隐有雷声,像是远方传来被敲击着的大鼓。给这夜色平添了闹意。
“虽然比较单调,但勉强能助个兴。下次我带你去看真正的烟花,很漂亮,比这个漂亮,也不会有危险,你一定会喜欢。”
江原推开白晚楼,眼中荡着笑意:“现在,去看看我们的鱼?”
当然这些晏齐不必知道。
他只要知道自己方才答对便好了。
江原顺便给晏齐鼓了个掌:“不愧是晏峰主。”
果然聪明,这都猜得到。
晏齐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云行提心吊胆看着晏齐,生怕清溪峰峰主今天能气出一个好歹来。用天雷来烤鱼,这种事亏江原做得出来。
关键这鱼他娘的味道还不错!
晏齐忍了半天后,才松开手,道:“晚楼,你随我来。”
江原一个警觉:“怎么?”
无情宗没什么规定,说护山长老不能出去瞎溜达吧?
“是我带他去的,和他无关——”
江原有心要拦,却被云行阻住了。
云行道:“峰主等了你们一个黄昏,他有事要同长老说,你别去打扰了。”
江原道:“不是责罚?”
云行笑了:“白长老既是护山长老,地位仅在宗主之下,又是二弟子,身份也仅在宗主之下。有谁能责罚到他呢?”
仅在宗主之下,就是说还有连照情。或许江原还可以考虑一下如何面对连照情的诘问。光晏齐一个人来兴师问罪恐怕不太现实。若晚一点明天,或早一点,恐怕今夜连照情又要找他去那个私人院落谈心谈话。
江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问云行:“你说,连宗主喜欢吃鱼骨头吗?”
尾巴上还有点肉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江原:我考虑拿鱼尾巴贿赂一下。
连照情(气死)
话说天雷回到办公室后,别的小电流来问它,怎么啦今天气鼓鼓的。天·灯泡·雷:妈的别提了,老子突然变得很亮。有没有充电宝,让我啃两口。
第36章 一碗米粥
江原眼睁睁看着晏齐出门,白晚楼跟在他后面,身上还穿着那身破了洞的衣裳,夜晚凉,不晓得白晚楼嫌不嫌冷。江原有些担心——
担心自己会被扣工钱。
毕竟换衣服要钱的。
白晚楼那身衣裳看着就贵。
软丝编织,手工刺绣,鞋上海珠价值连城。但这样的衣服却坏了两套,都是因为江原。江原怎么能不操心。连照情连给个工钱都很小气,若是一个想不开在他工钱里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还不完?
这个时候江原突然有些懊悔。
他不该赶薛灿走。
他应该叫薛灿留下足够的钱后再走。
既然是兄弟,岂能不解对方于危难当中,光留下一只小蝴蝶有什么用,蝴蝶有用,靠蝴蝶发家不就好了吗?薛灿长这么大,还是不够聪明。
当然,江原也有些担心白晚楼。虽说虎毒不食子,但就他听来的无情宗师兄弟之间的传闻,从祖上八辈有仇到爱恨纠葛情仇,一应俱全,什么版本都有。就是没有兄弟情深。
晏齐看起来又很像是会为难别人的人。因为他笑起来捉摸不透,对你好时是这个模样,下一秒推你入山崖时,也是这个模样。江原第一次见晏齐的时候,便知道这个人很不好对付。比连照情更加难缠。
西域有一种草,看着平平无奇,同别的草没有区别,甚至还微微泛着香甜,但飞虫靠近它,就会被它悄无声息地吞掉。
倘若连照情是艳丽却明着要毒你的花,晏齐就是这种草。不论是花还是草,都很凶残,一点也不好惹。最好离他们远一些,碰也不要碰。
云行盯着江原,说:“你真不用担心。”
江原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师兄听过这句话吗?”
和江原相处这么久,云行已经会应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答了:“你这里又不是三宝殿。”
“可有一个天下第一。”江原叹了一口气,忽然上前要抓云行的手。
电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云行这辈子拔剑都没这么快,立马吓地缩了回去:“说就说,别动手动脚。”
江原握了个空,欺身逼上前。
“云行师兄。”他道。
灯火摇曳中,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晃在眼前,有时候人好看能占便宜,但便宜占多也不好。比如说这个罗网,有的人戴着就是个瞎子,有的人戴着就格外——不可言说。
还是在深夜灯火下。
云行莫名有些紧张。
“什么事。”
江原正色道:“我有个疑惑,你一定要认真回答。”
看江原这么严肃,云行也不禁正色起来。他心想,难道江原是要问无情宗几个师叔伯之间的事吗?依云行猜测,是这回事。毕竟他们师兄弟关系不好。江原才认识白师伯多久,这么快就这么担心,他可是和江原共处了三个月,却连熟人也算不上。
就在云行胡思乱想时,江原说。
“你们无情宗教人练剑,是不是都是手把手啊。”
云行:“……”
他沉默了很久。
“你说什么?”
这处院子坐落于一处山崖的平台,近处的山壁挡了一半的风,这才没有夜风呼号。不然岂非天天像在鬼叫。唯一的那棵松树枝杆遒劲,不知道活了多久年。
晏齐站在树下,白晚楼站在崖边。晚风烈烈,星辰灿海,叫白晚楼想到方才炸开的天雷。他伸着手,感受着崖底吹上来的风,风穿过指缝,握也握不住。从前不懂什么叫寂静,现在却觉得这里连个虫鸣鸟叫也无,是太静了点。
清溪峰弟子所住地方一个鸟样,鸟样不是骂人,而是如同鸟窝,端在高高的山石顶,既危险又安全。无情宗上下都是这个模样,地方是,人也是。
晏齐认识白晚楼这么多年,自然在白晚楼踏门进来时,便瞧出来,白晚楼已经恢复了。寻常怎么都等不好,这回出个门就好了。江原做了什么?
但晏齐又很快把江原从脑中踢了出去。江原能做什么,他除了放个雷劈一顿,怕是什么也不能做。若是这三天足以叫晚楼恢复清醒,怕还是衡止的药有用。
清醒了也好。
清醒了,有些话说起来就更方便了。
“照情收到消息,说淮南王特地避开慧根他们耳目,先行一人往宗内来,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到了。照情的意思,是说不必理会他,随他去。大约是想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晏齐道,“我本来以为你——如今你既已好了,我也放心。你若见他,留他一命。”
白晚楼漫不经心地张着手掌,一握,风便穿指而过。瞧这模样不知是把话听进去没有。要不是他眼神清明,晏齐还当白晚楼仍旧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