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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 番外篇——by落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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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停了手。
  灯火跳了跳。
  江原眉心也跳了跳。
  寂静中,江原忽然将罩子一扣,转身就走。
  晏齐今晚没有上崖间修行,难得在自己房里。他碍于白晚楼的事,成沅君的事,心里像压着石头,无法静心,当然坐不了禅。只拿了本道经在那翻阅。
  江原落地的速度很快,比白晚楼还要快。值守弟子眼前一花,就见一道青色的影子鬼魅一般地飘了过去,眨眨眼,回不过神。
  晏齐撑着头,尚在沉思。
  忽听门咣地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晏峰主,你——”
  江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然后像被掐了脖子的鸟。
  清溪峰的峰主衣衫不整倚在塌侧。
  除了衣冠鞋袜还散着发。
  说句实话,晏齐是足够叫江原劈上一劈的,当初刚进无情宗时,那一道小雷就叫晏齐轻飘飘给挥到别处去了。只是后来再没给过露眼的机会而已。
  如今江原忘记自己出了地宫后未着罗网。
  明晃晃睁着眼。
  那身里衣承袭了无情宗一贯风格又冷情又寡淡——
  还白得扎眼。
  江原倒吸了一口冷气。
  晏齐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值守的弟子才在纠结方才过去的青色鬼魅是什么,要不要同云行汇报一声,便忽觉天上雷云起,轰地一声落在身后,响地他们一哆嗦。
  把峰主的屋子给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雷:搞定。


第40章 瓮中捉鳖
  三更半夜。
  云行被雷声从屋里挖出来,匆匆赶到他师父的房外,就见一地狼藉。晏齐穿了平时那件金纱滚边的外袍,披头散发,未着鞋袜,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废墟之中。而江原拿手挡着眼,稍微有那么一点愧疚。
  简直难得一见。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云行扫视完晏齐,便无声看向江原,视线渗人。
  江原道:“我来找白长老。”
  云行继续无声。
  “但不巧晏峰主他同平时不一样。”
  云行道:“哪里不一样?”
  江原振振有词:“他平时不穿白色。”
  云行反问道:“他如今哪里穿白色?”
  江原自手指缝里瞄着眼伸手一指:“这不就是——”
  他忽然又成了哑巴。
  ——那不是白色的里衣。
  而是淡青色。
  不知道为什么江原会看成白色。
  江原一时哑口无言。
  云行颇有意味:“白色?”
  江原:“……我眼神不好。”
  说得特别诚恳。
  “所以呢?”
  所以?
  所以江原也没有想到。实在也不是他的错,他本来心绪正不平稳,正是随意就能泛起波澜的时刻,一时忘记自己这个破毛病,就撞上了晏齐。
  这事确实怪不得晏齐,不管哪一方面,都只能怪他自己。江原憋了半天,想不出别的理由与借口,只能说了一句:“晏峰主确实风姿过人。”
  “你这么夸我,我还要谢你了?”
  灯火之中,晏齐分明冷面冷眼,说的话倒还轻轻柔柔,仿佛他只是在随便与人拉家常,并没有想要动手把人往山下一推一样。如此算来,晏齐与云行倒是师出同门的。晏齐不高兴了就将人往山下一推,云行不高兴了,也把人往山下一扔。
  上梁不正必歪下梁。
  但这话心里想想就好,江原是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说的,倘若说了,他不用晏齐推,自己就能跳下山去。此刻听晏齐一说,只垂着眉眼,低低嗯了一声。
  “不过说两句实话,不敢在峰主面前邀功。”
  这话说完,江原也没再多看晏齐一眼,屋子坏了能重修,人若是劈出好歹来,是修不回来的。江原和晏齐没有深仇大恨,实在没必要惹晏齐不痛快。
  堂皇之言。堂堂一峰之主硬生生气笑了。能惹晏齐生气的人不多,叫他气得发笑的人更少,江原倒是很好的本事。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江原这个破毛病,晏齐现在就能把人手一扭推到山沟沟里去喂狼。可偏偏江原的毛病,若是知道缘由,劈了叫人可恨,不劈叫人更可恨。晏齐闭闭眼,他当然有一个把人往山沟里推来得更好的主意。
  晏齐道:“你是来找晚楼?”
  江原眼睛一亮,差点抬头。
  他道:“白长老在?”
  晏齐笑了笑:“当然不在。”
  “他回了云顶台,再也不会出来了。”
  江原猛然抬头。
  晏齐蓦然将云行拉至身后,眼疾手快之下,祭出长剑。长剑与雷势相抗,无情宗二当家一头散发在风中乱舞,头一回竟觉得难以招架。
  他使了个巧劲,一边将那雷光往他处溅射而去,一边道:“他昨日就走了,你今日才寻来问我。这两日一夜的功夫,你如今才知道他不在吗?”
  雷声四起,炸地如游龙肆虐,弟子们纷纷避让开来,避之不及挨这一下,嗷地一声苦不堪言。先前江原在屋中,弟子们不能看见,不知道发生什么。如今亲眼所见,大为震惊。
  连照情将白晚楼放出来时,曾有传闻说浮陨坛是因小江的缘故才落了雷。白长老因此受了伤,也正因被落雷刺激,才变了个模样,大为乖顺地呆在小江身边。但世间怎会有人与天地灵力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原若是如此,岂非天地随他心意,大可呼风唤雨。
  他们不信。
  原来竟是真的。
  江原没有管别人如何想,他只是听明白晏齐最后一句话,心头像被雷劈过一样。两日一夜。原来他在地宫中寻找出路时,过去的竟然不是一日,而是两日?那么如今他所见星辰,也不是昨日的星辰?
  江原的眼中映着晏齐,但更多的是映着晏齐那一身素衣,漆黑的夜色之中,它尤为显眼。无情宗只有一个人惯会穿一身白衣,几乎叫人看错。
  纷纷扰扰中,江原忽然只想到一件事。白晚楼曾给他端了一碗粥,但江原为了要去地宫,便打发他走。当时白晚楼有些犹豫,江原初时不明白,只以为白晚楼不肯。像他那样的人,怎么肯做这种事呢?原本也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
  也许江原自己都没想过白晚楼会答应。
  白晚楼若是不答应,江原不知道还会不会去那地宫,又或者,再找一个认真一些的借口或理由。但是没有如果,白晚楼最后还是答应了,不但答应,还与他说:“我走了。”
  那还是昨日清晨。
  已经过去两日了。
  晏齐呵道:“你还要将此地毁成什么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原乍然回神,但见此地狼藉,而周围弟子面上满是迷惑戒备的神色,心头忽然不是滋味。他取出罗网,黑色的眼纱在指间翻飞。
  那是屏蔽他与这世间联系的一道薄薄的壁障。只消如往常一般,将它蒙上眼,一切便归于平静。但江原握着它,离面一寸之时,忽然住了手。
  因为他突然心情不好。
  从前在西域的时候,因为不太见外人,最多只见薛灿,又偏巧江原对薛灿一丝毛病也没有,故而不必用它,也活得自在。但自从来了无情宗,一而再再而三,雷声天天轰,别人尚未烦,江原自己都烦了。
  江原是好脾气的人吗?他不是。不但脾气不好,还很差。心情好时,你说什么他皆可。心情不好时,连夙鸟的毛都能揪下来几根。只是江原心情不好的时候,少之又少,所以总有人觉得,他是个能随便撩拨的人。便是拿剑戳一戳也不妨事。
  但戳过江原的后果,顾明夕应当明白,成沅君也应当明白。
  滋味一定称不上好。
  世间大好美景,凭什么他与之隔绝。
  仙人天姿佳成,凭什么他认人不清。
  江原根本就不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由头就被迫认命的人。难道因为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就连性子也一并收敛了吗。
  沉默之中,江原一声不吭,自得到罗网以来,头一回不将罗网系起,却反将它缚在手上。他若是未加遮掩,那双眼睛,又灵动又明亮,根本不像瞎子。世间也找不到比他好看的瞎子。
  江原垂着眼,在手上缠着薛灿寻了很久才寻来的天蛛缚带,将它牢牢系上,这才说:“区区天雷而已。世间之物如繁花盛景,我就不信每样都叫它看不过眼。”
  “它要炸,那就炸。”
  江原朗声道:“晏峰主再风姿过人,我也绝无半点异心。”
  在场弟子均倒抽了一口气。这是在干什么?这就是在挑衅!在示威!峰主待小江如此好,他竟然这样打峰主的脸,简直是恃宠而骄!
  传闻中待小江极好的晏齐眯起眼,衣袍乱飞,他周围剑气微微翻滚,触之则痛,就像一只动了怒的狐狸,慢慢呲出獠牙。
  江原毫不畏惧,坦然直视。
  从来只被罗网缚,他偏不做网中人。
  这天雷,爱打便打。
  这罗网,不要也罢。
  就算被炸死,他也要当活得最潇洒的那个人。
  就在云行察觉晏齐已然按捺不住心头怒意,即将鸣剑出鞘时——雷光涌动的天边忽然飞来一个人,硬生生打断了这一场无声的博弈。他一边踏剑而来,一边抬头望着这暗色的云,有如游龙一般乱蹿的雷,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惊奇。
  人未至剑先落。
  刷地一下钉在两人中间。
  剑身震颤。
  这个人一身不可言说的暴发户模样。
  是江原见习惯了的人。
  但那人显然没有见习惯江原。
  起码没见过现在的江原。
  乍然对上那双明亮过人的招子,他呼吸一窒,落地时脚下一崴,便听嘎嘣一声响。
  扭了。
  扭了的弟子望着江原。
  江原肆无忌惮望回去。
  这很容易。
  只消想想白晚楼的脸。
  这世间再无绝色。
  珠玉——
  不错。
  他穿得珠光宝气,江原也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就叫珠玉。
  连照情有两大心腹,一名珠玉,一名璧和。其实江原应当见过,早开始在晗宝阁,他自阁顶遥遥望过去时,曾经见过有几个人围在白晚楼身侧,其中就有珠玉。只是当时隐在连照情衣侧中的乌发过于显眼,足以叫江原忽略掉其余所有人。
  珠玉对晏齐道:“连宗主有请。”
  晏齐道:“这么晚,什么事。”
  珠玉道:“私事。”
  江原幸灾乐祸。
  珠玉看了江原一眼:“连宗主也有请。”
  江原不乐了:“什么事。”
  “私事。”
  江原:“……”
  看来连照情不但喜欢和晏齐有私事,也喜欢和他有私事。
  但不可否认,珠宝的到来,缓解了江原与晏齐之间的剑拔弩张。江原悄摸摸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他虽然凭一时意气,硬是解了罗网不戴,但很快就在雷声之中后悔了。话是说得很光漂,然而嘴懂了心没懂,它就是要砰砰直跳,叫这雷啪啪直落。
  这雷打的不是晏齐。
  是江原的脸啊。
  后悔是必不可能后悔的。
  也就硬撑着脸皮这样。
  但是珠玉叫了晏齐,也叫了江原,却没有马上走,而是又看了江原一眼。
  这一眼顿时叫江原心头浮上警惕。
  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江原再熟悉不过,每回珠玉用这眼神看他,嘴一张说连照情有请,准没有好事。江原已经被连照情叫过两次。第一次是因为白晚楼,第二次是因为顾明夕。这次又是因为谁?
  连照情叫你走,便只能走。
  在弟子们八卦的眼神中,江原只能跟着晏齐去见连照情。一边走一边想,总觉得像犯了事要被押到刑场。
  但在路上江原还记得问晏齐:“晏峰主。”
  晏齐冷笑一声:“炸了我的屋还想要便宜?做梦呢。”
  “不是。”江原道,“为什么好端端的白长老要回云顶台,为什么你说他再也不出来了?为什么他只告诉你,却不告诉我?”
  这话江原在心里盘桓了很久,被珠玉打断了一直没问,眼下他若去的是刑场,上场之前他也是一定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才好上路的!江原告诉了自己很多遍人走茶凉不必介怀,但脑子会了嘴不会,哧溜一声就背叛了身体问出来了。
  晏齐没想到江原问的是这件事。他只以为江原这张嘴伶牙俐齿颠倒黑白,此刻是一定要说些胡话好替自己辩驳。晏齐看了江原半天,看得江原毛骨悚然。然后才挑眉一笑。
  江原:“……”
  笑屁说话啊!
  晏齐:“骗你的。”
  江原:“……”
  你大爷的!
  等到了连照情的地方。
  江原:“……”
  你大爷的!
  连照情叫他因为谁都可以。
  江原万万没有想到是因为成沅君。
  在连照情房里看到成沅君时,江原以为走错了地方。他抬头看了看装饰,又出去看了看院子。连照情院内的柳枝正在半夜抽风四处乱甩,忽见江原过来,霎时偃旗息鼓,比灵符还管用。大约是因为上次被江原一把甩了回去,印象太深。
  这个柿子不太软。
  识时务者为俊杰。
  趁着珠玉没走,江原立马拉住了人。
  “成王怎么也在这里?”
  珠玉低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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