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 番外篇——by落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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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眼金非池。
金非池叫白晚楼‘小晚楼’,可见其关系亲近,江原又听闻曾经苏沐带着白晚楼片刻不离身,那苏沐去蝴蝶谷胡作非为时,白晚楼应当也跟着见过金非池。
如此说来——
金非池岂非是离白晚楼的过去最近的一个人?
但是江原还没能开口,他的手臂忽然又烫又痛起来。这种痛意叫江原皱起了眉头,实在难以忍耐。大约是面上痛楚玉明显,金非池咦了一声,一把拉过江原手臂,撸起了他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一道单选接一道问答。
请问白晚楼是什么颜色。
A.白色
B.绿色
C.粉色
请问白晚楼在哪个情况下会变成上题所选的颜色x
第59章 新的八卦
江原只觉得手臂灼痛难忍,一时不察,被金非池捉个正着就把袖子撸开了。但见手臂光滑,哪里有半分灼烧的痕迹,别说伤痕,连条疤也没有。可是金非池却皱着眉头,他右手捉着江原的胳膊,左手掌心一翻,一团金雾中钻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蝴蝶。
江原瞧着大为奇特,一时连痛楚都被好奇之心压了下去。江原知道薛灿也用小蝴蝶,也知道薛灿一直吵着要同金非池比,但江原并不知道,薛灿这么多年究竟有没有和金非池比过。不过依他看来,若薛灿真的来,恐怕也比不了金非池。
这只小蝴蝶散发的灵力至纯至强,不同于先前金非池拈着玩的任何一只,尚未近得江原身,就已经叫江原心头震撼,仿若春雨洗面了。
蝴蝶随着金非池指引,停在江原胳膊上。
江原正盯着它,看它如何施为,就觉得手臂一痛。
这种痛不是灼烧的痛,而是被咬了一口那种。金色的蝴蝶停留在江原手臂上,初时还微微扇动翅膀,后来渐渐不动了。它的翅膀颜色也开始变得奇怪,有些粉,渐渐发紫。江原瞧得入了神,不知不觉中才发觉,那种灼痛感已然不见。
金非池将那只不动的小蝴蝶取回来,它已从一只金蝴蝶变成了紫色的蝴蝶,僵硬得像石头做的,只轻轻一捏便化成了灰。金非池有些遗憾:“可怜你才出生,见了这红尘一眼,尚不知其中妙处,竟然就误了性命。”
江原放下袖子,在手臂上摸了一摸,觉得已经没事,这才道:“我是中毒了吗?”依他看来,能叫一只蝴蝶变色的,或许是因为吸了他的毒血。
中毒?
金非池笑了。
“你以为我是孙玺,替人行医治病的么?”
他这会笑起来,就没有之前那么天真无辜,也不再同你开玩笑,眉宇间是一种凌厉和张狂,哪怕他身形纤柔,瞧着叫人觉得楚楚可怜,也不会叫人心里生出一种柔弱的错觉了。因为一个柔弱的人,是当不了蝴蝶谷的谷主,也不会叫苏沐都低头相见的。
江原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先前在顾青衡掌下,一把就将他给捞走了。又轻飘飘将慧根的金禅真力给挡了回去,就像那不是佛门掌门人击的一掌,而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灰。蝴蝶谷主金非池,在白晚楼拔剑之前,向来是这中原第一人的。
其实即便是现在的白晚楼,也不一定果真能从金非池手下捞到好处,因为白晚楼还年轻,金非池却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孙玺治的是病,金非池擅治的,却是咒。
江原听见金非池问他:“你先前见了谁?”
见谁?
这话江原就没能明白。
他岂非见过很多人。但是江原所见的人,连照情,晏齐,顾青衡,哪一个金非池没有见过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他。但金非池能问,一定不是随便问。
江原反问道:“你觉得我该见了谁?”
金非池道:“你一定是见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江原:“……”
天知道金非池不喜欢谁。
不过不用江原挖空心思想他见了谁,他很快就知道金非池问的是谁。因为金非池看了江原一会儿,忽然说:“你知不知道,西域有一个栖凤谷?”
江原眼皮顿时一跳。
如果金非池不喜欢的那个人在栖凤谷,那可真是不巧,因为这个人就在金非池眼前。不过江原一个字也未提,连惊讶也没半分,只说:“知道。”
金非池又说:“栖凤谷谷主,你认识么?”
江原道:“我怎么会认识他呢?”又问,“怎么,难道是他给我下咒?可是我和他远无冤近无愁,又怎么能碰得上他害我。”
“他当然不可能害你。”金非池道,“他已经死了很久,又怎么会害你。”
金非池这话轻飘飘,却不曾想这话像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子劈懵了江原。江原挨过雷多少次,哪一次不是淡定自如地顶着焦了的头毛就这样算了。这回并没有真的雷打他,江原却脑瓜子都像被劈了开来,思考不能。
栖凤谷谷主死了?他怎么会死了呢?江原从来不知道,他自己竟然死了?难,难道先前他从树上摔下来时,其实摔死了,薛灿为了救他,才逆行了功力?所以薛灿才对他来中原这件事一脸紧张,总是吵着要他回西域?
不过短短一句话的功夫,数种可能性在江原脑子里打转,他甚至连自己不是个活人都八卦了一遍。但自己八卦自己,还是一桩不太有趣的事。江原只能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只能道:“那你为什么要提起他?”
江原神色如此古怪,仿佛被人咒了一顿,但金非池只当江原见识短浅,觉得江原不知道也是应当的。何况确实也算是被人咒了一顿。便道:“因为你身上的咒,便出自栖凤谷。”
传闻中西域有一处栖凤谷,那里开满凤栖花,凤栖花上都是紫色的小蝴蝶。美似仙境,树蔓垂条成荫,但没有活人敢进,因为那里的花都是毒,草也是毒,就连栖凤谷唯一的活人,也是一个毒人。
是药三分毒,栖凤谷只有一个活人,当然就是这里的谷主。自从他活下来,就再不会被毒死,也不需吃任何药。再毒的药,他也不过难受几日,便自行消解。
倘若谁能得到栖凤谷谷主,便如获至宝。
因为你既得到了世上最补的药,也再不怕世上最毒的毒。
“但其实,栖凤谷最开始是没有人的,也并没有什么谷主,那里只是一处毒沼之泽。传闻是昊天君遗留下来的神迹。”金非池负手道,“许多人想要往神迹一观,却无从进去。你猜他们做了一件什么事?”
江原如梗在喉,他神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方说:“做了什么事?”
金非池道:“他们往里面,扔孩子。”
江原蓦然踉跄了一步,被金非池扶住。
金非池道:“你没事吧?你脸色很差。”
江原道:“没事,风太大。”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心头却在翻腾。
因为金非池说的,江原都知道。
甚至比金非池知道的更清楚。
中原有一个魔修名破天,破天流转到西域,在那里建了一个魔城,里面收容的都是各地无处可居的散修。或修妖道,或修魔道。
破天虽然在西域,却自小受中原的正统道教长大,即便人修了魔,却也极为严格,不允许手下的人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事。初时尚可,魔城在破天的管束下渐成规模,西域也再没那么多四处闲晃惹事生非的散修。
但后来,破天破了心障,与元昊化解了怨恨,在归元阵中一并死去。魔城失去了主人,此地无人看管,逐渐妖魔横生。
就是这帮人,兴建了一个血狱。
血狱里头关着的都是幼儿。大约是没人要的,或是虽有家中父母,却被他们看中资质,故而杀光了老幼,一并抢过来。他们想要的不止是西域,更是中原。但他们缺少一个合适的武器。这个武器,应当见人杀人,遇佛杀佛,替他们开疆扩土。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西域的栖凤谷拿下来,里面不止有毒沼,更有无数珍宝。
百余年间,他们往栖凤谷投了无数的幼儿,无一存活,只有一个,既没有死在那里,也没有再走出来,叫人疑惑万分。
直到有一日,有个命大的半大小子耐不住寂寞,自己跑了出来,撞进他们手底。
无吝于天降大喜。
江原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栖凤谷,他只知道当他睁开眼睛时,身边没有人,他喊谁也听不见。江原一个人在泥地中坐了半个时辰,终于觉得,再不走就要饿死了。可是这里迷雾重重,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直往里走了一阵,江原终于耐不住饥饿跌倒在地,陷入黑甜的昏睡之中。再醒来,却是被一股香味香醒的。江原睁开眼,此时又到了白天,太阳暖洋洋照在他身上。而他起身,这里雾气缭绕,远处绿叶青翠,有如仙境。
香味是就在他周边的花叶上传来,一大片一大片,上面还停着紫色的小蝴蝶吸食着花蜜。江原顾不得许多,摘下几朵就开始往嘴里嚼。
虽然素。
比饿死的好。
他连着啃了好一片花,瞧着像一个仙子头发秃了一样,这才吁了口气,觉得能活下来了。好景不长,大约吃多了,江原开始肚子疼,他疼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又渴,于是又去喝水。这里没有水,他就去喝露水,舔两口也好。
但还是疼。
叫江原脸色煞白。
他想,完了,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那就死吧。但就在江原心灰意冷闭眼时,他忽然看到了一只鸟,绿色的鸟。那只鸟在那里蹦蹦跳跳,须臾飞到了树上。
树上有一个窝。
江原:“……”
他本已疼的走不动路,但是自从见到了那鸟,江原忽然又有了力气。那就不是鸟了,在他眼中,仿佛是一只烤熟的鸡。死可以死,可是他不能饿死,倘若到了地下见了阎王,他说起自己的死因,岂非十分丢脸么?
江原一想到丢脸,便觉得难以忍受,硬是挣扎着爬起来。其实他没照镜子,倘若叫别人看见,是要骇死人。因为他皮肤红肿,嘴唇青紫,耳边溢血,一看就是中毒颇深,无法救治,不多时就要暴毙而亡的模样了。
吃肉的力量支持着江原走到了树边,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上树。他在那喘了两口气,方说:“鸟啊。我问你一句。你若是肯救我,叫我吃了你,我一定把你的毛供奉起来。”
“你肯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肯。”
鸟:“啾。”
江原道:“好,你肯了。”
说罢硬是将裤腰带一勒,爬上了树,终于到了那窝前。窝里叽叽喳喳有几只幼鸟,还有一只鸟蛋。江原伸手就将那幼鸟抓起来。
幼鸟叫得撕心裂肺。
“……”
江原换了个蛋抓。
蛋叫不出声音,但那几只鸟叫得更惨了。
“……”
江原犹豫了很久,这才哎然一声,将蛋那往一扔。
“算了算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叫你们陪我。听说世间美景繁多,我见了这里,就当是见过仙境。可惜不能再去娶媳妇。今日一别,我怕是再也看不到这美景,见不到美人。你们就替我多看看,再多生两窝崽子吧。”
江原力气早就没了,他年纪小,身量也小,蜷在这树上,倒正好一团。江原说着,闭上眼睛:“算了,我这就去死了,你们看在我没吃你们的份上,可多照应些我,别啄我的肉。”
幼鸟叫得更加凄厉起来!
阴影笼罩中,江原忽然睁开眼睛。
原来一只勾着喙的大鸟虎视耽耽,就等着江原闭上眼,就要冲下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只鸟身形巨大,这窝幼鸟都不够它吃半顿。
江原想,若是他现在就死,别说他的肉身不保,这窝鸟也是逃不过的。他固然是难逃一死,难道要叫这刚刚出生的小鸟一并遭罪吗?
这样想着,竟然又生出些力气,硬是爬起来,像一尊活佛一样坐在那里。他腹内绞痛难忍,江原就不停地吸气呼气,让自己好过一些。他在这窝边摸索着,随手抓过一根树枝,趁大鸟不备,用力朝它掷去。
竟果真叫它飞走些许。
只是这么一动,江原不禁呕出些血来。乌黑泛紫。他是个乐观的人,即便过会就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不顾自己这口血有多奇怪,只见这一招果真有效,便大受鼓舞,不停地找树枝朝那大鸟丢去。
结果他牵动内息之间,又呕了一堆血。
一个不过几岁的娃娃,站在树上,一边嘴角溢着血,一边嘴里哧哧地驱赶着鸟,一身衣裳脏污地看不出颜色,别提有多奇怪。
江原却浑然不觉。
有一枝大约是沾了血,往那鸟扔时,那鸟如临大敌,到底不再坚持,盘旋了两圈,便高高在天上不再下来,须臾飞远了。
“……”
江原一把脱力,再低头看身上,不忍直视。只是这么一活动间,他竟然觉得周身轻快许多,再一抹额头,全是虚汗。但若再动半分,是动不了的了。
江原喃喃道:“看来眼下是死不了,但若不能动弹,还是要饿死。”这么说着,目光在鸟窝上逡巡了一圈,那些幼鸟瑟瑟发抖,团在一起。
江原看了半天,方道:“哎呀,既然刚才不吃你,现在也不会吃了。比起生吃,我还是,还是更喜欢火烤的……”这么说着说着,竟然头一垂,没了声息。
若非被啄醒,世上便再也没有了江原。
而且不是毒死,是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