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无间兮养白龙——by步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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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没有遮挡,端坐在轿中玉座上的正是清韵宗主。
此时,灵风中又忽然刮来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之气,似乎隐约还能闻到腐烂的尸臭味,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诡异声音,听得众修牙酸不已。
众修复又望向另一个方向,只见一顶白骨大轿,白纱飘飘,隐约有一女修坐在其中,但不见人抬,大轿轿底趴着无数阴尸,整个骨轿像是一只多爪白蜘蛛,朝着众修方向爬来,那叫人牙酸的嘎吱声,原来是僵硬的阴尸爬动时骨骼发出的折断声。
骨轿中所座的,若无意外,应当是传闻中的“鬼母”,阴尸女魅。
二顶轿子恰好相对而来,对比过于惨烈,不免有修士露出对阴尸女魅的嫌恶,也不知鬼母是如何得见,但凡对骨轿面露异色的,接二连三发出骇人惨呼,修体爆裂,炸成一团血雾,转瞬间便灭了二三十位修士,其中不乏高阶修士。
未料到阴尸女魅修为竟如此了得,场中霎时一片寂静。
于是在铜铃与折骨声中,两顶轿子越来越近,直在场中高台边才停住,阴尸女魅与清韵宗主翩然飞上高台,相对而立,向对方遥遥一礼,才一左一右,步入己方阵营落座。
清韵宗主座于正道之首,而阴尸女魅座于邪道之末。
灵虚与灵苕走到高台中央,对邪道大修们高声道:“除妖大会开始!”
他二人神态倨傲,邪道大修心有不爽,正要刁难,只听台下!声清喝:“且慢!”
众修循声望去,只见一正道女修脚踏云步上了高台,她一手反持陌刀,另一手成拳护在上腹,像是握了什么要紧东西。
邪修们不认识她,饶有兴致地看对面的正道修士们一个个表情惶恐得跟见了鬼一样。
“是、是是清瑄!”“她不是死在卦山峰顶吗!”“鬼!有鬼!”
邪道们看热闹看得舒服,有鬼修趁机大声嘲讽,“嘻嘻嘻,正道孙子们莫不是被小小女修吓疯了,爷爷我就是鬼修,修真界当然有鬼!”
阴尸女魅与清韵宗主同时一皱眉,心中掠过一丝不详之感。
然而清瑄却并不多话,她运转心法,在高台中央席地打坐,又是一声清喝,双掌相对,将手心的留影虫压得粉碎,一道幻幕冲天而起,上面正是道宗六高修“飞升”遇袭那夜的景象!
与台上台下的众修一样,清瑄近乎狰狞地瞪着双目,她死死盯着幻幕,又一次看着六高修如恶鬼一般扑向她与其他师兄弟,又一次见证“道宗六高修必定能够飞升”的丑陋真相——夺舍偷生。
眼睁睁看着道宗六高修剥皮夺舍、互抢元婴的修罗景象,正道们有多震惊自不必说,有修士甚至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邪道们却看得更爽,尤其是看到如今俨然是正道代言人的清韵辣手杀人,证实了她是个假模假样的贱人,邪修们别提有多舒服了。直到幻幕上步青云一口叫破清韵身份,称其为“阴尸女魅大人”。
乱了,全乱了。
高台上有高能大修忍不住退到了高台中央,离清韵宗主和阴尸女魅远远的,若不是不愿意太丢面子,他们其实很想立刻离开高台。
待幻幕消失时,除了清韵和阴尸女魅,其余正邪大修都退到了高台中央,站在清瑄周围。高台左侧仅剩下清韵和不敢逃跑的灵虚、灵苕,右侧就只站着阴尸女魅。
清瑄并不搭理他们,她款款站起,持刀直指清韵,喝道:“妖邪!纵你巧舌如簧、蛊惑众修,明证在此,你还能如何颠倒黑白!我今日就要为正道清理门户,为我惨死的师兄弟报仇!”
玉座上,清韵宗主却是一副悲伤模样,仿佛还在悲天悯人似的。
灵虚已被留影虫展示的景象吓得腿软,双眼发愣,灵苕倒是胆大机敏,当即反身对清韵宗主一跪,大声道:“宗主!请您为自己辩白一二吧!难道就令那心黑的贱人信口雌黄吗!”
清韵宗主一声叹息,玉手一挥,一张符箓!
升上半空,无火自燃,半空中就出现了另一幻幕,虽然并不清晰,幻幕所现的影像也很简短,但能够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直到符箓燃尽。
显然,这是用留影符箓留下的自身记忆。
众修所见,正是清韵用留影符箓记下的,当日道宗宗门大比的最后片段,也就是清韵用阴尸女魅的邪道招数迷惑住清瑄之后,清瑄笨拙应对,被清韵几乎划破全身衣物,还被伤了脸的场景。
在场修士并不知晓其中古怪,只觉得影像中的清瑄武艺不精,还出了大丑。符箓还未燃尽,众修们就从当时清韵的视角,看清瑄被一遍遍划破衣物,肌肤尽露。
“唉”,清韵宗主又是一声长叹,面露不忍,十分怜悯道,“当日宗门大比,清瑄真人备受其师推崇,也有不少拥簇,为了‘大师姐’的名号对我多有意见,我其实并无竞争之意,她想要这名头,我大可让出,只是,她与拥簇得寸进尺,处处为难于我。于是我便在比武台上倾尽全力,想与她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可我万万没有料到她的实力如此不济,我也是不该全力以对,没能及时收手,才害得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尽洋相。”
说到这里,清韵宗主不免落下泪来,她款款站起,面上泪珠犹存,面上表情却极为刚毅,她对清瑄义正言辞道:“同为女修,我自然能够体谅,在道宗同道面前,因为技不如人,被划破衣衫,袒露赤体,是多么难堪窘迫。你若对我怀恨在心,我也绝无怨言!但你万万不该为了一己私仇,捏造证据,抹黑六高修!何况,你为了苟且偷生,还与邪道步青云勾结!清瑄,你如此污秽,修真界留你不得!”
说着,她捏起法印,召出道宗宗主灵剑在手,指向清瑄:“复生妖物,我清韵身为道宗宗主,才该为道宗清理门户,将你诛杀!”
清瑄原本因为那段影像气得浑身发抖,但听着清韵的狡辩,她反倒渐渐平静下来。等到清韵的堂皇之词说完,她身边已经空无一人,那些正邪大修通通退到了高台之下,而原本义愤填膺要与她一同讨伐清韵的正道修士们也不见人影。
步青云还没有赶到,清瑄暗自点头,没到也好,免得连累恩人。
环视一周,高台下面的正修众修全都沉默着,像死人一般。
清瑄不禁笑出了声,她的笑声越来越响,最后持刀指天,大笑道:“如此狡辩,也能令你们噤若寒蝉!修真界沦落如此,我清瑄再死一次又有何妨!好,你来,我清瑄就要与你这腌臜鬼母决一死战!”
52.除妖大会(二)
第五十二章
高台上,清韵宗主与清瑄剑拔弩张,正是一触即发之势。
台下众修紧张望着台上二人。
一些正道心中尚存煎熬,但到底是不敢上去送死。邪道不在乎清瑄死活,因为清瑄是必死无疑,死了就死了,但清瑄死后,情势又会如何发展?
有修士心感不妙,试图偷偷溜走,却未想到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他们惊慌失措又不敢高声惹事,连传声术都顾不得,与身边修士交头接耳散播消息,恐慌气氛便随着嗡嗡细语迅速蔓延开来。
恰此时,远方走来了两个修士,他们一人穿黑一人着白,步子迈得轻松闲适,不是步青云和楼迦又是谁?
一位正道大修鼓起勇气,端出一副急于报仇的模样,对台上的清韵喊道:“清韵宗主!恶徒步青云已现身,请道宗打开屏障,我等愿为修真界降贼!”
有了带头的,其余正道修士也纷纷大喊请愿,一时人声鼎沸。
清韵宗主却充耳不闻,只当台下的吵闹不存在,她看着清瑄,莞尔一笑,轻喝道:“道宗叛逆清瑄,本宗主念在往昔同门之谊,让你先手,你怎么不敢动了?若是怯战,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清瑄听到说步青云出现,心中一喜,但又为拖累恩人深深惭愧,被清韵如此激将一番,却一改往昔冲动,反而越发冷静,丝毫不敢分神,持刀在手,冷冷看着清韵道:“贱人,我连死都不怕,怕你这妖邪?废话连篇,还不是不敢出手?”
没想到清瑄不受激将,清韵暗恨咬牙。
清韵宗主猜忌清瑄是不是从步青云那里获了什么法宝,未免阴沟翻船,因此小心防备,不愿先出手受制于人,但被清瑄如此挤兑,她是个最心胸狭隘的,哪里还忍得住,身形一动,即刻与清瑄缠斗在一起,招招俱是杀招。
台上刀光剑影,台下正道众修被晾了个彻底,脸面上十分挂不住,邪道却没心思嘲笑他们,因为步青云和楼迦越走越近了。
要说旁若无人,也该有个限度,台上是仇人厮杀、一时顾不上回话也就罢了,步青云和楼迦却是根本没把众修放在眼里,叫众修如何不恨得咬牙。
他二人并肩而来,虽未执手,神态却极为亲昵,一身黑色僧衣的步青云侧着脸对着白衣冷面的楼迦,脸上笑盈盈的,!像是在哄人。
那些被清韵派去步青云的修士,在快接近无主之地时,被步青云一句“众位义士难道甘愿冒着成为修真界公敌的危险,与步某一同踏入除妖大会”吓得面色如纸,他们赶紧用“那我等便先行一步相助清瑄真人”为借口跑了。
只剩下自己和步青云,楼迦原本还心情不错,结果一踏进无主之地,就被尸臭恶心地沉了脸,步青云给他一层层刷隔绝阵,白龙大人还是老大不高兴。
众修都取了兵器在手,紧盯着他二人走到他们出不去的屏障前,步青云似有所感,单手持印念了声佛,竟就与楼迦轻轻松松走入了会场。
他们仿佛没看见虎视眈眈的众修,继续向高台走去,步伐还是闲散不急,好似在游园散步。
在他二人身后,一小股急于逃跑的修士向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冲去,却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摔在一起,颇为滑稽。
“步青云,纳命来!”
随着一声暴喝,一片暴雨般的夺魄针从人群中疾_射而出!
楼迦神情一寒,刹那间拔剑挥出,将细如牛毛的夺魄针尽数冻成粉末,在这些粉末尚未零落落地时,他反手成爪向人群中凭空一抓,一名拼命挣扎的修士像是被鱼线飞快扯上岸的鱼一般砸到了地上,此人一身道宗服饰,楼迦眼神更冷,地上的粉末复又凝成了针,瞬息间没入此人体内。
夺魄针歹毒至极,那修士顷刻毒发,黑血从耳鼻口眼涌出,全身都成了乌黑色,片刻就没了性命。
“竟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丧心病狂!”
楼迦都要被气笑了,步青云倒是真的笑了出来,对地上的黑尸道:“你听见了,有仗义执言的兄台骂你丧心病狂呢!”
被反将一军,场中登时一静,楼迦的轻笑就像是一记耳光打在了众修脸上。
步青云一本正经地对楼迦感叹:“好贵。”
“贵什么?”楼迦预感他又要气死人了,很配合地问。
“难得听修士说句真话,物以稀为贵,真正是好贵,好贵”,步青云一脸颇为欣慰的模样,把众修气得倒仰。
楼迦没忍住又被他逗笑了。
众修恼羞成怒,此时也不论正道邪道,大家有心消灭步青云,又都不想当出头鸟,台上清韵清瑄还在生死斗,因此众修!眼色交换,虽未上前,但不约而同聚了起来,想围成一个包围圈。
“哎呀”,步青云一惊一乍,把众修吓得险些跳起来,他疑惑地扫了众修一眼,对楼迦说,“我忘了一桩要紧事。”
楼迦无奈地配合问:“什么要紧事?”
步青云提醒道:“方才,有几位修士对我们说,‘那我等便先行一步相助清瑄真人’,可台上分明只有清瑄一人。”
他的答话,在楼迦听来是寻常说话,但对场中众修来说,却好似在耳边炸了道惊雷,连高台上的清韵清瑄也是如此,清韵原本觑着空门,有机会将清瑄一剑毙命,结果被步青云的声音一炸,剑锋一偏,令清瑄逃过一劫,真是怒不可遏。
谁不知道这是托词,楼迦没想到步青云此时要提起此事,真好奇地问:“那又如何?”
步青云沉吟不语,似是在思索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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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先行来到除妖大会的几位修士骇破了胆,想出去求步青云饶命,又怕被其他修士视为步青云、清瑄同党,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一个个抖若筛糠,却不敢说话。
片刻后,步青云不再等待,他抬首望去,像是在看高台,又像是看着天空,叹道:“自谓正道,冠冕堂皇。然,妖邪横行,不敢正本清源;义士当前,不愿伸出援手。坐视邪孽,出尔反尔,苟且偷生,枉修此道!”
他话音一落,数道天雷从天而降,轰鸣震耳,白光炫目,将无主之地阴暗昏黄的天空炸得仿佛白昼。
雷落心惊,不过短短一瞬,却将众修吓得六神不稳,待缓过神来,天空已恢复昏黄灰暗,好似刚才的天雷只是众修的幻觉。
忽然,撕心裂肺的惊嚎冲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