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无间兮养白龙——by步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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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你修佛是要‘行善扼恶’么?那你不告诉我你受伤了,还放任我对你甩尾巴,我有错,你知道,却不告诉我,这样就是‘助纣为虐’,违反了佛法!快不要做和尚了,不如还俗。”
说到最后,楼迦面露得意,还不住对自己点头,十分佩服自己理出的这套道理。
简直是贼喊追贼。
步青云却很配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楼迦认真肯定。
步青云低头沉思。
楼迦屏息等待,最好步青云沉思一番,决定还俗。
但步青云的思绪好似飘去了远方,不知想起了什么,越想越认真的模样,看得楼迦心里直打结。
“我知错了,知错就改,下回如此,我一定告诉你”,步青云终于开口,却令楼迦好不失望。
楼迦真想对他甩尾巴,到底是舍不得,拿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步青云一副很痛的模样。
楼迦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去扒步青云的衣服,步青云的肩上什么都没有,皱起眉来控诉:“你骗我!”
步青云!
一脸茫然,“贫僧什么都没说,怎样骗你?”
“你!步青云!”
步青云把龙气跑了。
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毫不迟疑地向约定汇合处走去。
“我有错,你知道,却不告诉我。”
山路崎岖,他踏上一块底下不平的石板,分心思忖的他没有防备,脚下一错,险些踉跄。
他稳住身形,松开不自觉皱起的眉头,继续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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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波离在山脉尽头处耐心等待着。
他等待着,仿佛等待这件事就足以令他满足,面带笑容,平心静气地坐在路边,虽未打坐,却保持着静心凝神的心境,双掌合成碗状,托着一朵金色的小莲花。
这朵莲花不是真花,而是灵力凝就。
他等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山路尽头。
“大人”,邬波离站起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在步青云身前跪下,举起双掌。
“师父出现了。这是他留下,要献给您的莲花。”
步青云不动,甚至没有避开邬波离的大礼,不知在想写什么。
邬波离亦不动。
良久,步青云拈起那朵金莲,金莲灵光愈盛,花瓣尽数绽放,开到最烂漫处,一瓣一瓣地凋落在步青云掌中,花瓣触及步青云的掌心,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最终,在步青云掌中留下一个深黑的莲花花印。
“大人?”邬波离讶然失色,伸出手来,却惶恐得不敢触碰步青云。
步青云握起手来,只道:“无妨。”
“这是?”
邬波离不敢将话问全,他甚至不敢去想师父意图伤害大人的可能性。
“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步青云反而宽慰起他来,“再过几日,我将你疑惑的,都告诉你。”
邬波离心怀忐忑,但他对步青云是坚信不疑的,于是站了起来。
下一秒,步青云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楼迦手抱双臂,气呼呼道:“你又干什么了?”
72.因果命数
第七十二章
惊雷一动,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楼迦攥起步青云的手,硬是把他掌心摊开,看到那个奇丑无比的焦黑莲花花印,怒火中烧,死死握着手不放,都不想和他废话,一双大眼盯着步青云,用沉默跟他要一个说法。
“他以一缕神识跟着我”,刚才没给邬波离解释的步青云主动坦白,还补充了句评述,“大约,是想看我后悔吧。”
“后悔什么?”楼迦不解。
步青云模糊地说:“我也不清楚。”
楼迦怀疑地看着步青云。
此人神神叨叨,烦龙得很,从来没爽快回答过问题,这一次却主动坦白,不得不让楼迦怀疑是不是隐瞒了更严重的事。
但步青云一副君子坦荡荡的神_棍模样,越来越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长发衣衫,却丝毫不见狼狈,仿佛屹立于天地间的幽幽青山,不受雷雨惊动,反倒显得楼迦的猜度小气。
真会装样,楼迦放下步青云的手,气道:“把它遮起来!我不想它听我们说话。”
他们行走的山道旁,河道里的流水以一种诡异的快速向下退去,明明已近乎暴雨,水势不增反减。
步青云望望远方山头乌黑的阴云,叹了口气,以安抚口吻说:“现下不行。咱们得往回走。”
邬波离插嘴问:“为何?”
“山洪要来了。我们去救人。”
话音刚落,刚刚迅速退去的水势以百倍之势汹涌而下,清澈的河道刹那间黄浪涛涛,一些近水生长的小树竟然被连根冲走。
那个山头,楼迦瞬时想起风族那些漂亮的山腰竹楼,明白轻重缓急,他想帮步青云的忙,主动道:“我可以飞上天止雨。”
“不可。”
楼迦惊讶地看着步青云。
“为什么?”楼迦更不明白,“你不是要救人?”
这次换步青云拉着楼迦的手,严肃道:“这不是小风小雨,而是暴雨山洪,人命关天,其中有无数天道因果。你从来不曾干扰人间事,就不该沾染这份因果。纵使你是天地至灵,逆天而!行,也要付出代价。”
“我不懂”,楼迦打量着有几分陌生的步青云,尽管步青云一直奇奇怪怪的,但这次是真的奇怪到了自相矛盾的地步,“你天天说要救人,现在却不许我救,难道你救人不要代价?”
步青云反驳道:“那怎么一样,我修佛行善,因果报应,本该欣然受之。”
又是这种鬼话。
楼迦一翻白眼,没好气道:“是,你们和尚了不起,既然你救人也要代价,我陪你救人,代价你担一半,我担一半,你修佛,我修你,行不行?”
步青云一愣,楼迦化为白龙,腾空而去,没入乌黑云层,滚滚雷声渐渐弱了下去。
“大人。”邬波离提醒道。
二人匆匆往回赶去,正赶上附近镇子前来帮助风族转移的车马。原来此地山川雨水充沛,每每暑气时节易发山洪,于是约定俗成地有了应急之法,不论哪个山头起了山洪,附近乡镇都会倾力相助。步青云和邬波离加入帮忙背扶老幼,也未曾引起多余注意。
一些家人被山洪冲走的风族人不肯走,被强拉上车,悲呼不绝。场面纷乱中还算有序,可见是习惯成自然,从悲景中透出一股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车马不够,邬波离与青壮年男子背着最后一批老弱匆匆离去。
此时雷已止,雨也只剩下微雨蒙蒙,步青云四下环顾,只见泥沙滚滚、楼倒人去、一地狼藉。
忽然,他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哭泣。
步青云动用灵气追寻哭声,左右不见人影,只得循声前往,最终在一颗大树树顶发现了已经吓呆的孩子。
孩子身上系着布绳,大树旁残存着折断的楼基,也许是孩子的父母在山洪突来时,将孩子系到了竹楼外的大树上。竹楼已塌,大树也被冲歪,树顶堪堪凌空于水面,不出多时就会被冲垮。
步青云以灵气覆盖脚底,不敢踩实,小心从河岸往下走,尽量快速地勾住了树顶枝桠,一手握住孩子的小腿,一手去解那布绳。想来是家长救子心切,将布绳绑的极紧,一下子还解不开。
孩子见有人来,抽抽噎噎地哭!来,越哭越大声,乖的是没有挣扎乱动。
步青云救人经验丰富,却不大懂得哄孩子,只是反复说着“别怕”,不知这风族孩童听不听的懂,但可以确定没什么用,孩子哭的都快哑了。
待得布绳终于解开,步青云心底也是大松一口气,抱着孩子就往回走。
“步青云!”
楼迦止住了暴雨,心满意足地飞下来,准备和步青云邀功,却见到了惊骇一幕。
半座山峰轰然倒塌,土石顷刻间如流水般没入河道中,推动断树断楼往下游冲去,对面的步青云瞬息被卷入乱流,不知所踪。
楼迦只来得及用尾巴接住被步青云用灵力裹起送过来的孩子。那孩子满面惊恐,呆呆望着眼前的白龙,浑身发抖,怀里抱着布绳。
白龙咬咬牙,将孩子丢给刚刚返回的邬波离,给自己周身裹满灵气,一头栽进了乱流中。
若不是被一断树桩撞上了腰,步青云早就能脱身而出了,他虽然轻易不使用灵气,但还不至于故意找罪受。不论修行到了何等地步,怕水的人到底还是怕水,尤其是在危急时刻,步青云不过是慢了一步,就被卷进了满是断树断楼黄沙大石的乱流中,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砸的找不着北。
等他攥住一截不知什么东西爬出水面,已经不知被冲出了多少里。
步青云趴着拼命咳嗽,将一开始不慎入口的泥沙咳出来,带出一些砸伤腰腹出的血。他原本懒得动,察觉到水中迅猛而来的庞大灵力,立刻麻溜治好了伤,清了满身泥水,用手把咳出的血迹一抹,回过头,恰好看见出水的小白龙。
“步青云,你是不是有病?”白龙认真地问。
步青云低头看看,一脸惊讶地对小白龙宣布自己的发现:“你看,这是半截戏台。”
这确实是戏台一角,像个三角锥似的漂在河道中,步青云趴的是顶部,木栏上雕着王侯将相,可推测原该是戏台的左前角,手法颇具古意,木色也极漂亮,想必是流传下来的古戏台,就这么冲的七零八落,甚至值得惋惜。
“步!青!云!”
用灵气确认!了步青云没伤,白龙立刻龇起了牙。
“别生气”,步青云用另一只手挠挠小白龙的下巴,“我没事,一时不小心。”
白龙并不受用,避开他的手,怒道:“你知道用灵气把别人先扔出来,怎么不把自己一起救出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把你关起来?或许,在你下次用命救人前,我该先杀了他?”
气到口不择言,白龙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听了这话,步青云认真起来:“我怕水,一时忘了自己,是我自己的错,不要错怪了他人。”
“你明明可以直接用灵力救他。”白龙指出最重要的一点。
“我救他,本是我的选择,改命业果,由我一人来担”,步青云无奈地解释,“假若我用灵力救他,灵力与天地相连,会一直影响他的命数,不知天命会要他如何偿还,那岂不是因我得咎?”
白龙跟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假如你不救他,他已经死了!你救了他,他还活着,付出一点代价,算什么?”
步青云摇摇头:“你不明白。”
“那就说明白!”
步青云看向悠悠苍天,慢慢道:“救他改命,我欠命数一份因果。动用灵力救他,直接影响他的命数,那么,我不止欠命数一份因果,还欠他一份因果,我与他的命数会产生纠葛,在偿清之前,我不能解脱。”
白龙气极:“这是什么怪道理!哪有救人还倒欠的说法!”
步青云垂眸:“这是佛法。”
白龙对天地宣布:“那我讨厌佛法!”
步青云却笑了起来,纵容道:“讨厌就讨厌吧,只是,不要真的讨厌人。”
“为什么?”
“你是天地至灵,你厌恶的,天地同厌之。凡人承受不起。”
又是什么歪理,白龙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种事,小小步青云说得像是真的似的,“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步青云又装神弄鬼。
“那我讨厌你”,白龙气呼呼地说。
步青云低头笑。
笑什么笑! 白龙一尾巴卷起步青云,飞到往邬波离所在的地方往下一丢,跑了。
再不跑真的要被步青云气死。
邬波离担忧地看着被丢下的步青云,却发觉步青云似乎莫名的心情不差。
“那孩子呢?”
“我送去避难之地了。”
步青云点点头,以灵气裹住手掌中莲花花印,用异常随意的口吻道:“邬波离,你坐下,我有话说。”
此时,河道内泥沙涛涛,天地间细雨蒙蒙,四野无人,只有二人相对而坐。
“三日后,行至杨花镇,于逍遥客栈外歇脚,堂中说书先生话到《封神》六魂幡一节,白龙嫌之无趣。”
“三十日后,行至旗陵关,有脚夫路过,兜售龙眼。白龙好奇,食之甚喜。”
“一百三十日后,行至天竺,众僧迎我,举国欢庆。”
“两百三十日后,菩提布萨,坐而论佛,我略胜一筹,你师父拂袖而去。”
“三百三十日后,凶兽穷奇现世,你师父请我诛邪,我在快封印穷奇时灵力出岔,你师父的两名弟子,萨曼多跋陀罗、乞察底迁沙,带着巨蛇那伽前来,以‘谤正法’为罪名将我打落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