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高中——by语笑阑珊

　　这是什么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小林老师。
　　明天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于一舟他们几个原本是打算组局，一起吃吃饭唱唱K什么的，再不然就去球馆玩几个小时，用来纪念这“最后的自由夜”，但林竞和季星凌都肉眼可见地没兴趣，两人各自找了个借口，打算一打铃就迅速撤离，以免又被副校长抓个“放学之后到处乱逛，聚众吃烧烤”的不良现行，雪上再加一层霜。
　　临下课前，杂货店的药兽老板给季星凌发来一条微信，说之前预定的瑞兽福袋已经到货了，问他什么时候去拿。
　　星哥：这么快？
　　杂货店老板：因为你福袋里不要貔貅嘛，所以快，也便宜。
　　要貔貅就比较贵了，附带招财效果的神物都比较贵。
　　星哥：行，那我放学过来拿，剩下的妖怪币——
　　字还没打完，一件校服就从天而降盖住手机，吓了他一大跳。
　　“季星凌我有点热。”林竞面不改色，“先帮忙放在你那边，我这东西塞满了。”
　　“……”外面还在下雨，你为什么会热？
　　“咳！”王宏余站在教室门口重重咳嗽了一下，身边还站着新来的副校长，重明叔叔唐耀勋。
　　季星凌这才反应过来，火速用校服裹住手机塞进桌斗，随手抓起一根圆珠笔做刻苦学习状。
　　副校长走进教室，示意同学们继续自习，不要被打扰，自己站在季星凌桌边看了一会儿，问：“这是语文自习，为什么全班只有你一个人在做数学？”
　　王宏余：“……”
　　季星凌非常苦逼地站起来：“那什么，因为王老师刚刚不在。”
　　王宏余再度：“……”
　　林竞对他找的这个借口也是服，虽然很不想管，但总不能真见死不救，只好再度亲自出马，硬着头皮举手：“老师，刚刚季星凌做题卡住了，他问我这篇阅读理解的选项，我不是很确定，就想等王老师回来再说。可能他觉得时间不能白白浪费吧，所以抓紧时间写几道数学。”
　　此言一出，整个高二一班都只想抱拳，不愧是年级前十的爸爸，撒起谎来简直艺高人胆大，季大少爷主动问语文题目，还不想浪费时间地做起了数学，这种魔幻故事，也就刚来的副校长能相信了。
　　“你坐。”唐耀勋点点头，又对林竞说，“我听你们王老师提过，你是很有希望冲全省前十的尖子生，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好好加油。”
　　“谢谢老师。”林竞态度良好，满脸乖巧，就差把“我会刻苦学习”六个字顶在头上。
　　幸好唐副校长日理万机，没时间多问语文阅读理解的事，很快就和几个老师一起转去了别的班级，季星凌迅速把数学习题集换成语文，又把校服递给他，低声说：“谢了。”
　　林竞没空说话，一口气打了三四个喷嚏，接过衣服的时候，手指有些凉。毕竟秋天的锦城下起雨来，还是很阴的，东山楼就更湿冷。季星凌问：“你杯子呢？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林竞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之前送你了。”
　　送我了？季星凌回忆半天，才想起来在去饕餮店里吃饭的那个晚上，小林老师一脸正直地说了一句“嫖娼”，惊得自己当场喷出一口水，玷污了洁癖的保温杯。
　　“……”
　　正好这时下课铃也响了，于一舟在背后推推他：“去买水？”
　　“帮我带一瓶。”季星凌踢开椅子，“我去趟小操场。”
　　他记得那儿的便利店里好像有杯子卖，花花绿绿地堆在货架最底层。事实证明大少爷的记忆力还是很强的，这家店里的确有许多杯子，但都是卡通梦幻风格，粉红粉蓝反正就各种粉不啦叽，上面还印着桃心星光美少女，一看目标顾客就是全校女同学，并没有男生什么事。
　　季星凌想了一下，自己如果给同桌送一个粉红带美少女的杯子……啧，不然还是算了吧。
　　他拍拍手站起来，刚准备回教室，身后就有沉稳的男声传来：“你要买什么？”
　　“……”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季星凌老老实实打招呼：“重……唐校长好。”
　　“下节自习课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到处晃悠。”唐耀勋拍了一把他的脑袋，又警告，“小子，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上课偷偷玩手机。”
　　“哦。”得，小林老师算是白感冒了。
　　“回去好好上课。”唐耀勋说，“别迟到。”
　　“唐校长。”既然都碰到了，季星凌想了想，索性理直气壮主动开口，“你那有新的保温杯吗？”
　　“有，跟我来拿。”在这种生活琐事上，唐耀勋还是很乐意帮老季照顾一下幼崽的。
　　三分钟后，季星凌抱着一个银色大保温杯，离开了副校长办公室。
　　至于为什么要抱，因为他单手根本拿不住，跟个火箭炮筒似的。中老年网红爆款，大容量，贼省事，让你早起接杯水，畅饮一整天。
　　于一舟拎着三瓶冰可乐懒洋洋晃过来，刚好遇到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你这是什么玩意？”
　　“杯子，不认识啊？”季星凌强行无所谓，站在饮水机前接了点热水，“啪”一下潇洒盖上盖子，抱回座位后，又“咚”一声放在了同桌面前，冷酷地说：“赔你一个新的。”
　　林竞：？
　　前桌的李陌远和韦雪也纷纷扭头来参观这绝世巨杯，非常疑惑：“季星凌你为什么要买一个这么大的杯子？”
　　“……”你星哥就喜欢大的，不行吗！
　　同桌之情虽迷惑但感人，林竞最后还是决定收下这份礼物，并且表示了感谢。但桌斗是塞不进去的，放在桌上又很占地方，只有带回家才能使用。
　　季星凌发自内心觉得，这个神杯八成今晚就会被丢进1302的杂货间，但没关系，反正他也很嫌弃，要不是看在副校长的面子上，他恨不能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拔腿走人。
　　放学铃响后，季星凌一个人去了后巷杂货店，一手交尾款，一手交福袋。
　　“怎么样，我这效率还可以吧？”胖老板洋洋自得。
　　效率确实够可以，但商品质量就……季星凌看着盒子里那紫红色缎面的，上面绣满粉红荷花和碧绿荷叶的小口袋，觉得自己快瞎了。
　　这是什么辣眼睛的审美。
　　为什么会有这么土鳖的鲛人。
　　胖老板试图解释：“这不给你打折了吗，打折商品哪能没缺点，这种花色的鲛丝价格最便宜，辟邪效果都一样，我总得适当赚一点是不是。”
　　季星凌很想呕血，早知道打折的代价是这紫红荷花，他宁可主动放弃学生价八折。
　　可能是看他有些犹豫，老板立刻强调：“一旦售出概不退换，这是行规，你知道的啊！”
　　季星凌把福袋随手揣进裤兜，非常……头疼。
　　和这玩意一比，连下午的保温杯都不那么落伍了，甚至还能称得上时髦现代，就像广告里常说的，银色线条凸显明快科技感。所以可想而知要把福袋送给小林老师，并且还要让他心甘情愿挂在脖子上，是一件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打折货确实不能闭眼瞎买，容易心塞。
　　但经验总结得再多也只能下次引以为戒，至于这次，俗话说得好，买都买了。
　　回家以后，季星凌掏出福袋，站在卧室门口，试图找到一点时尚共鸣：“妈，你觉得它好看吗，是不是还可以？”
　　胡媚媚回答：“哪儿可以了，你说这破东西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我也信。”
　　果然亲妈。
　　季星凌：……不想说话。


第28章 就还……挺酷的。
　　1302的厨房里，姜芬芳也在很吃惊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大一个杯子？”
　　“季星凌送我的，可能学校里只有这一种吧。”林竞站在水槽边冲洗干净，他倒真没有多嫌弃，反正这东西又不用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放在卧室里还能提醒自己多喝几杯水，胜在实用。
　　晚上八点，小林老师补习班准时开课。季星凌拎着书包过来时，林竞已经泡好了两杯白菊蜂蜜茶，而保温巨杯正安安稳稳蹲在桌子上，幽幽发着光，容量大满足，感觉能让两位少年你一杯我一杯，就这么对饮到明天早上。
　　“这个杯子，”季星凌尽量问得漫不经心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林竞一边做题，一边随口回答，“保温效果特好，你想喝水的话要小心烫。”
　　季星凌又追问：“外观呢？”
　　中老年款保温杯，十个有九个长成这样，有什么好特意“外观”一下的。林竞警惕地抬起头：“季星凌你是不是又不想好好学习，故意在这和我扯七扯八？”
　　“……”
　　你星哥就很冤。
　　运动会刚刚结束，各科老师可能是为了让学生收心，作业布置得都不少，连一向手下留情的宁芳菲也多发了一套卷子。语文数学英语综合，林竞做完两套题后，口干舌燥得厉害，想站起来拿杯子，却觉得眼前景物在转。
　　“季星凌。”
　　“怎么了？”
　　“我头晕。”
　　“……”
　　姜芬芳取来温度计一量，不到三十八度，低烧。
　　果然是同桌，发烧也要一人轮一次，非常公平。
　　严格来说，这一锅得归季星凌，所以他趁机提出：“不然我补偿你一个礼物。”
　　“什么？”林竞顶着降温冰袋靠在床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季星凌要求：“你先把杯子放下。”
　　否则他总觉得小林老师在看到福袋的下一刻，就会受惊过度泼一被子水……要么干脆泼自己一脸水，因为实在太丑了，丑绝人寰。
　　林竞喝完最后一点水，在转身放杯子的时候，越发天旋地转，索性直接躺平在了被子里，恹恹地问：“放好了，什么礼物？”
　　季星凌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把那个福袋掏出来：“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我妈说像GUCCI。”
　　隔壁的胡媚媚：？
　　林竞本来就有些眼花，盯着看了半天，才非常疑惑地说：“你真觉得它好看吗？”
　　季星凌：“……还行，主要是寓意好，寓意好你知不知道，我妈向大师求来的，据说只要贴身戴着就能考清北，可灵了。”
　　“那你就好好戴着它。”林竞咳嗽了两声，觉得有些冷，于是把被子拉得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说，“将来我们一起去北大。”
　　季星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星凌继续说：“我应该没什么希望考北大了，不如你收下它。”
　　林竞正病得难受，也没精力推三阻四，就配合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那谢谢你，给我吧。”
　　这句“给我吧”说得相当敷衍，以至于季星凌觉得，可能自己前脚离开1302，后脚这个斥巨资购入的辟邪福袋就会精准飞进垃圾桶。
　　于是他坚定地说：“我帮你戴。”
　　林竞有气无力：“季星凌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都帮你趣味运球了！”
　　“……”
　　“你不还欠我一回吗？”
　　“……”
　　林竞把被子扯下来，勉强撑起上半身，微微仰头：“戴吧。”
　　季星凌双手绕过他的脖颈，由于发烧的缘故，对方的皮肤温度微烫，指背不小心蹭过时，触感如丝缎柔软。
　　“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能丢掉啊。”
　　“那我要戴多久？”小林老师表情比较绝望，他是真的很想睡。
　　“……两年，等你考上北大。”戴一辈子更好，很值钱的知不知道。
　　“季星凌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一听这玩意居然两年起步，林竞果断往后一缩，直接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再反手一裹，坚决不肯起来了。场面和三只小猪的童话差不多，目前季大少爷就是那匹反派狼，站在坚固的水泥屋外很没辙，再诱哄对方也不会开门，如果强行掀被子，说不定还会被小林老师赶出门——或者被姑获鸟赶出门。
　　“季星凌。”林竞语调里有浓厚的鼻音，“晚安。”
　　“……”
　　行吧，晚安。
　　胡媚媚正在客厅看电视，都不用问，就知道自家儿子肯定送礼未遂——说实话，那紫不啦叽玩意能送出去才见了鬼，而且对方还是人类，并不知道辟邪福袋有多珍贵。
　　季星凌只好给葛浩打了个电话：“你之前定的福袋到货了吗？”
　　“昨天刚到，我妈送学校来的。”葛浩躺在宿舍床上，“怎么了星哥？”
　　季星凌换成了视频通话：“给我看看。”
　　葛浩从脖子上解下来，小巧福袋是漂亮的青灰色，系线也不是土味大红，一看就不是打折货。
　　“星哥你是麒麟，应该不需要这种东西？”
　　“嗯。”星哥当然不需要，但星哥的人类同桌需要。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上次的穷奇和金华猫都是小概率事件，林竞也未必会遇到第二次。但福袋既然已经买了回来，总不能丢在抽屉里吃灰。
　　在打电话之前，季星凌其实是想如果葛浩的福袋不那么土，自己就补全差价，看看他愿不愿意换，反正对妖怪来说，这类货品的内涵要远大于外观。但对方现在已经贴身戴过了，季星凌还是打消了调换的念头——送二手货不符合你星哥的风格，更何况小林老师还是个很事儿的洁癖。
　　胡媚媚看完一集电视剧，靠在卧室门口敲了敲：“要不要我帮你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