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面瘫手下二三事/重生两界——by海港空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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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将他带来。”赵雪寒说,“他根本不可能颐享天年。他若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若来我这边,还有可能活下去。”
“况且,他不会让我就这么死了的。”赵雪寒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滑下手臂。他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赵雪寒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界,然而修士们却似乎表现得并不是很高兴。严珂对那群修士在想什么丝毫不感兴趣。他必须按照赵雪寒的嘱托,找到林决——找到郝亮。
他知道郝亮在哪里,然而路途却格外遥远。他的身体已经禁不起用过于强大的招数。长途跋涉中,严珂无数次考虑过这副身体若因衰老而死去,自己该何去何从。
还好,他拖着老弱疲惫的身躯,最终还是在死亡之前赶到了这个地方。他再次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腰肢,离开简陋旅社的大门,朝镇边的树林走去。
树林郁郁葱葱,无比茂密,然而却没有道路。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见不到几丝阳光,若是寻常百姓,极易在这片林子中迷失方向。然而严珂却似乎驾轻就熟,他拖着年迈的步伐,在枝干间缓缓穿行,仿佛这不过是自家门前的院落而已。
突然间,林间的枝叶微微动了一下。严珂警惕地抬起头,停止了前行,他想要收回即将踏下去的一步,然而小腿虚弱的支撑却让他的步子落了下去。
在那一瞬,地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一条粗绳在草丛中闪现,绳口围成的圈顷刻间缩紧,牢固地套在了严珂的脚腕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上牵引,将粗绳收紧,同时将严珂倒吊起来。
“终于抓住了!”一个清亮而快活的声音从树冠间传来。严珂垂下眼,见苍翠的枝叶之间,跳下一个修长的青年。他身着一身灰布短褂,腰间挂着一柄长剑。随着落地,那长剑也在青年的腿上拍击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青年踩在草丛上,拍了拍手,朝自己的猎物望去时,却见到一位倒吊着的老人,不由得呆愣住了。
严珂也呆愣住了。
他头部朝下,那青年的影像在他眼里完全倒了个个。然而他却认得那张脸。
尖下巴,圆眼睛,俊秀的相貌。与六十年前别无二致,不过稍稍成熟了些。严珂再熟悉不过。
是林决的脸。是郝亮。
然而郝亮显然没认出严珂。“太对不起了大爷!我不是故意的。”郝亮慌慌张张地说,迅速把严珂放了下来。“我只想抓个兔子,没想到把你抓了……”郝亮愧疚道,将绳子收起来。他抬头四下望了望,又摸了摸脑袋。
“大爷您要去哪里?我送你吧。”他说,“这林子不好走,容易迷路。”
严珂注视着郝亮,一句话没说。他只觉得自己衰老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取来。他轻轻晃了晃肩,企图缓解心悸给老年的身躯带来的痛苦。
郝亮没有变老。严珂想,他还是修炼了,甚至极有可能已经结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亮见严珂不说话,清澈的眼里露出几分疑惑。“怎么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些紧张,“是不是我刚才吊住你,让你头不太舒服了?”
严珂摇了摇头,他微微张嘴,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此同时,林间树叶又传来沙沙的响动,郝亮微微皱起眉头,循声望去,只见四五个人从竹林中显出身形,朝二人走来。
这些人虽穿着普通,但气质清冷,想必是修士。为首的人颧骨有些高,双颊凹陷,十分瘦削。见到二人,只微微垂首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前行。
郝亮轻轻抿起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站起身,张开双臂,拦在了修士面前。
“前方就是树林深处了。”郝亮道,“再向前,极易迷路。若要去镇上,应向西行。”
“我等并非要去镇上。”那瘦削修士看了郝亮一会,说道。
“那要去哪里?”郝亮问。
瘦削修士上上下下打量着郝亮,似乎在揣度什么。“玉虎庄。”修士道。
严珂抬起头,看了那修士一眼。
“不行。”郝亮一听这个名字,便干脆地说道。“你们不能去。”
“我与庄主有约。”修士道。
“有约也不行。”郝亮说。
“这位先生。”瘦削修士板起了脸,显得愈发严肃,“我等拜访庄主,与你又有何干,你为何要阻止?”
“玉虎庄庄主早已不见客,外人不可进入庄中。”郝亮道,“我以为这是三界人尽皆知的事情。”
“的确。”修士道,“但我等……”他沉吟了一下,“……来自净明派。庄主也不见?”
郝亮紧紧地盯着修士。“不见。”他说。
修士干笑了一声。“阁下是哪位大能?”他说,“竟敢替玉虎庄庄主做决定?”
“……我不是大能。”郝亮淡淡道,“我是玉虎庄的守卫。”
“守卫?”道士微微抬起眉毛,“我从未听过玉虎庄有守卫一事。玉虎庄庄主大名鼎鼎,凡是要靠近庄中一步,皆会被他斩下头颅。这种功力,玉虎庄还需要守卫?”
“我是守卫一事,不管先生信与否,我都不会让先生进入庄内的。”郝亮丝毫不理会道士的质疑,依然平静答道,“既然先生知道会被斩下头颅,为何还执意要入庄?”
“我等是净明派的修士。”道士冷笑道,“阁下作为守卫,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郝亮没应答,只是伸出手。“请回吧。”他说。
修士轻哼一声,拱手施礼。“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他说。趁着郝亮分神回答之际,那修士袖中便轻轻飞起两道暗影,绕过树木,径直朝郝亮背后飞去。
暗器!严珂一惊,身体自动挥手一挡,厉风冲向暗影,铁器叮当落地。郝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然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修士。
“我叫郝亮。”他说。
然而严珂老迈的身躯已经不能承受发动如此功法了,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剧烈地咳嗽起来,嘴中一股铁锈气息。他张开嘴,将一股黑血喷在地上。
郝亮微微转身,他侧头看了严珂一眼,目光中似乎闪过了什么。随即,他轻轻抬起手指,指向面前的修士。
“回去吧。”他说。
修士没有说话,阴沉地盯着郝亮。郝亮皱起了眉。身后落地的暗器顿时燃起火,浮动在空中,随即迅速朝修士射了过去。
修士急忙抽出腰间的剑,想要抵挡。却不料天边降下一道烈光,将浮在空中的火焰瞬间击碎了。郝亮轻轻眨了眨眼,将手放下。
严珂擦了擦嘴角的血沫,顺着发出光芒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小童站在树上,用手指着郝亮和修士二人之间。他的身旁,还有一名身着红裙的少女。
少女见郝亮望向她这边,便拉着小童,从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她叉起腰,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郝亮。
“不是说只是出来抓个兔子吗?”少女道,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又高,像一只小鸟一样,“怎么还跟人打架了?”
郝亮望向一边,装作一副不知道少女在说什么的样子。少女躲了躲脚。
“我在跟你说话呢!”她有些生气道,“爹!”
第63章 归客
严珂感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猛地哆嗦了一下,差点又吐一口血出来。
他眼睛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又看向郝亮那张脸。
对,对。他脑中一片混乱,心头突突地疼痛着。这么多年了,郝亮会结婚生子也不奇怪。
这个女孩长得不像他。严珂盯着郝亮的侧面,想,应该是像她的母亲。他是……喜欢那样的女孩子的吗?
丝毫没有察觉严珂内心的暗潮涌动,郝亮朝少女的方向挥了挥手。“你们怎么过来了?”他看着少女身旁的小童,“阿瑾,你不是不能出庄吗?”
“重要时刻,出出门也没什么关系。”那叫阿瑾的小童看着年纪不大,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言谈举止却很稳重,甚至比郝亮都要稳重许多。
“不阻拦净明派弟子,不攻击净明派弟子,”阿瑾看着郝亮,微微侧头道,“这是庄主的规定。你忘了吗?”
“先不说这庄主,这些人是不是净明派还不一定……”郝亮道,话没说完,便被修士打断了。
“我等确实为净明派修士。”他说,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递给阿瑾。严珂微微扫了一眼,的确是净明派修士的本命牌。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异议了。”小童微微笑道,朝修士轻轻施了一礼,“请各位仙人随我来。”
那修士毕恭毕敬地回了小童一礼,便跟着他走了。临走前,修士眼一撇,给了郝亮一个轻蔑的眼神。郝亮抿起了嘴。
少女见状,伸出手指戳了戳郝亮的腰。“你看你,”她说,“都这么大人了,还记不住庄主的话,总是给阿瑾惹麻烦。”
“你烦不烦。我又从来没见过庄主,怎么记他的话?”郝亮拍了少女后脑勺一下,又冲着阿瑾的背影喊道:“等等!”
阿瑾回头:“还有什么事?”
郝亮两步走到严珂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大爷,你要去哪里?”
严珂看着郝亮,不知如何回答他。他本身就是来找他的,现在找到了,只要将他带到赵雪寒身边就好。但他却想不出用何种方式开口。
他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却似乎将这摇头理解为了别的意思。“既然没有要去的地方,”他说,“那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回庄里,在玉虎庄歇上两天吧。”
他望向小童:“阿瑾,再多带一个人入庄怎么样?”
阿瑾定定地看着严珂,眼神中却似乎含着些其他内容。随即,他轻轻翘起嘴角,露出微笑。
“非常欢迎。”他说。
树林中的路本是错综复杂,然而跟着小童的身后走,没走多远,面前便出现了高墙。阿瑾沿着墙壁绕了一圈,找到一个小门,用手轻轻敲了两下,门便打开。
“阿瑾,你出去到底是……”开门的也是个小孩子,见到阿瑾,正想兴致勃勃地提问,眼睛突然瞟到身后一群人,便立即住了嘴,露出一副警惕神色。
“他回来了。”阿瑾简单说了一句,便招手让身后几人进门。墙壁内是一座庄园,院内几栋大宅,古旧而精致。园中央一颗千年古松,姿态挺拔,高耸入云,颇有气势。
园中道路由青石板铺就,光洁整齐,一尘不染。然而整个庄园却显得分外冷清,除了开门的小童,竟没有一个人影。
几声窃窃私语传来。严珂向四周环顾。墙角、窗口处,探出几只小小的脑袋,他们的年纪都与阿瑾相似,互相交头接耳,用防备的目光注视着几个不速之客。
“我先带仙人休息,”阿瑾朝窗口露出几只眼睛的小童挥了挥手,转身对严珂说,“随后再为阁下安排房间。”
严珂点了点头。郝亮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抱在怀里,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几名修士远去的背影。
修士刚一走,玉虎庄便像解了封印一般,从四面八方冒出一群孩童,他们小小的鞋底踏过青石板,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路过严珂,纷纷停了下来,老老实实给严珂施礼过后,迅速将郝亮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是谁啊”“怎么还有陌生人进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孩子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询问着郝亮。郝亮微微弯下眼睛,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扬起手臂,做出一副驱逐小鸡的姿势。
“我不知道,问你们瑾哥哥去!”他一边嘘嘘地赶人,一边说。
孩童们不约而同地“嘁”了郝亮一声。“亮亮,你说想吃肉,去捉兔子,你的兔子呢?”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提了一句,剩下的孩子也纷纷开始起哄:“对对,你的兔子呢?”“你都捉了好久了,从来没见到你捉过一只!”
少女嗤笑一声:“今天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郝亮咳了两声。“我今天虽然仍是没捉到兔子,”他凑到严珂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却捉到了一个大家伙。你们不欢迎一下这位客人?”
然而小童们目光一见到严珂,却立即垂下了眼,默不作声起来。郝亮对这转变一头雾水,正想开口询问时,阿瑾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带这位老先生去客房。”阿瑾走过来,示意严珂跟着他。“郝凡,你去给这位先生准备些被褥。”他对少女说,又朝郝亮的方向摆了摆头,“你也不要在这里和他们闲聊了。去帮其他人打一些水回来,准备日落清洗。”
听到“日落清洗”四个字,郝亮立刻做出一副脱力的表情,垂着头被几个孩子推搡着走了。严珂被阿瑾带到客房不久,少女——阿瑾叫她郝凡,便抱着一床蚕丝被进了屋。
郝凡熟练地将被褥铺好,又给严珂泡了一壶茶,正准备离开时,却被严珂叫住了。
“怎么了,先生。”郝凡眨了眨她那黑漆漆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严珂。
严珂却犹豫了。他想问的问题过于刻意,难以启齿。然而若不问,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严珂的心上,让他本来就贫瘠的睡眠,变得更加稀少。
“郝亮是你的父亲。”严珂缓缓道,小心观察着郝凡的表情,“那你的母亲……”
郝凡楞了一下。“我没有母亲。”她脱口而出,随即用手指卷了卷头发,补充道:“郝亮也不是我爹。”
严珂心里的刺似乎“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他的心就像泄气的皮球,本来满满的抑郁慌乱一瞬间就撒没了。此时他只想仰躺在床上,大声地喘几口。